我出嫁那天，我爸发了一张照片到家族群里，此后三天我爷爷没让他上桌
01
全家没有一个人料到，强势的爷爷会栽在我手上。
很早以前，爷爷在部/队接受过纪律严明的训练，脾气耿直又硬朗。后来，他当了大半辈子的领导，言谈间有股不怒自威的劲儿。
用爸爸的话来说，家里的气氛常年压抑严肃，在饭桌上掉粒米都得打报告。
碰到爷爷大发雷霆，连奶奶都不敢劝，生怕行走的活火山喷发得更旺。
在妈妈怀着我的时候，爷爷成天发号施令。
要是生个大胖小子，一定得天天领着到足球场跑二十圈，练好身体才能为祖国增光。听到他这番豪言壮语，爸爸忍不住为还没出生的孩子默哀一分钟。
从小到大，他接受的就是这种超严酷训练。大冬天光着膀子在雪里锻炼，酷热夏天哪怕累到额角的汗珠滴滴答答，也得完成布置的任务。
时过境迁，现在家长培养孩子的方式，跟以前有很大不一样。
每次见到小区的男宝宝，动不动哭着缠住爸爸妈妈，爷爷都会痛心疾首。他认为太过溺爱，只会把孩子宠成一无是处的弱鸡。
就在爷爷翘首以盼，等着用铁血手腕调教孙子时，生活开了个有趣的玩笑。身为女娃娃的我来到这个世界，给全家一抹可爱的迷之微笑。
那张照片，直到今日还放在爷爷的柜子里。
根据奶奶可靠的独家回忆，当时老头整个都傻眼了，连抱娃的姿势都差点忘记，怀里好像捧了件了不得的稀世珍宝。
02
爸爸妈妈工作忙，一开始带娃的主力军是奶奶。
等到我两岁多时，爷爷退休了，呆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多。这时候，他才见识到什么叫做鸡飞狗跳。
妈妈的育儿观念超前，主张让我自主进食，为上托班做好准备。
那会没有宝宝凳，我就坐在茶几前的小板凳上，用手去抓面条、米饭、胡萝卜。一时兴起的时候，我会用脏乎乎的小手，东摸摸沙发，西蹭蹭电视。
所到之处一片狼藉，连好脾气的奶奶都忍不住作势要打我的小屁屁。
爸爸回来看到更是胆战心惊，换做是他小时候敢这么干，大院跑二十圈是少不了的。于是，爸爸端出大家长的架势，半真半假要给我“立规矩”，不听话还得打手掌心。
当时的我太小，哪里能明白大道理。被训了以后，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四处张望，眼眶还有欲滴未滴的泪珠子。
看到这一幕，爷爷忍不住发火了。只不过，他的矛头不是指向我，而是对准爸爸！
“妙妙只有两岁多，你朝她吼什么？当老子就得有耐心，别以为生下来就可以随意打骂！”
听到这番话的我爸，整个脑袋都是问号。这是一位手腕铁血的老父亲该说的话吗？
训完儿子，爷爷把我抱到怀里，任由我抓着他没剩几根的白头发乱玩。
他的嘴里温柔地哄着：“妙妙最乖了，是爸爸坏！他敢欺负你，我就揍他好不好！”
可怜的爸爸，只能彻底躺在爷爱如山的五指山下。
03
大概是遗传了爷爷的健康体魄，我的体能不错。对长跑和游泳这些考验耐力的运动，非常感兴趣。
上初中时，我喜欢上了攀岩，天天闹着要去玩。爷爷不知从哪打听到了俱乐部，非常时髦地领着我去。
但那时候，可能安全措施没做好，我从很高的地方摔了下来。
意外发生的时间很短暂。我只知道，醒过来时腿上缠了一圈圈厚厚的纱布，疼痛也蔓延到身上的每一个细胞。
意识归位的时候，我忍不住嚎啕大哭，吓得一屋子人凑过来安慰。
爸爸罕见地板着脸训我：“都说过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别玩这么危险的东西！”
话没说两句，就被爷爷的咳嗽声镇压了，“你什么意思！妙妙喜欢攀岩是我带去的，想骂人的话冲我来！”
谁敢惹毛一只狮子呢！哪怕他已经迈入暮年！
最后，是奶奶上前解围，化解了病房的尴尬气氛。
她表示，医生说了万幸的是没有伤到脖子和脊椎，我又在长身体的时候，休养几个月就能完全康复。
有了爷爷和奶奶当盔甲，爸妈不好说什么，只让我在医院呆着，也别忘记学习拖累进度。
那几个月，我经常晃着打了石膏的腿，一边吃奶奶切好的苹果，一边把玩着圆珠笔。
爷爷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天三遍小心翼翼地问我：“小妙妙，还疼不疼？”
我笑嘻嘻看着他：“没有在爸妈面前表演的那么疼！要是我不哭惨点，他们肯定找个人来专门盯我写作业！”
一向严于律己，严于律爸爸的爷爷，露出宠溺的微笑，“干得漂亮！要是你的成绩被耽误了也不怕，爷爷存的钱不给你爸，全都给你！”
可怜的爸爸，再一次无情地被我夺走了继承权。
04
回到家后，爷爷专门给我准备了一对拐杖。他怕我嫌这玩意磨得皮肤疼，特意让奶奶缝上一层软软的布料。
奶奶一边戴着老花镜干活，一边向我吐槽，“你爷爷对你真是够细心的，天天一大早亲自到菜市场挑骨头回来煲汤，咸淡要尝了味道才给你送去。”
“他怕你回学校会落后太多，头一回用人情托人帮忙找好老师，回头把进度补回来。”
奶奶絮絮说着，我嘻嘻哈哈地回应：“没办法，谁让我招人疼！”
可她叹了口气：“幸亏你没什么大事，恢复得也挺好，你爷爷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
我听出话里的名堂，忍不住追问。
奶奶知道我一向耳聪目明，瞒是瞒不过的，只好吐露实情。
原来，自从我受伤后，爷爷几乎夜夜失眠。从前三秒能入睡的身体，要在床上翻滚到后半夜，才能勉强入睡。短短两个多月，他就瘦了足足十斤。
究其缘由，是爷爷心中有愧。他觉得，如果当初不带我去攀岩，也许就能躲过这场灾祸。
爷爷还抹着眼泪说：“只恨我年纪大了动作慢，当时没能扑过去当垫背。”
“砸坏我这把老骨头不要紧，妙妙还小，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怎么活下去？
听到这话，我的心好像涌进了一股温泉，将所有细缝和空隙都填满，周身变得暖洋洋。
05
打那之后，我很少再参与有危险性的活动，调皮的性子也收敛不少。这一点让全家出奇的满意。
高考报考志愿的时候，我决定留在本市。
爷爷和奶奶的岁数一天天大了，要是去了外地，一年恐怕只有寒暑假能见。
得知我留下的缘由时，爷爷破天荒生了一回气，“你把我们当什么？恋家的糖，还是不敢往外闯的借口？”
爷爷认为，年轻时要跟随自己的心，到想去的地方看看，见识更广阔的世界。不被琐碎的亲情羁绊，才能成长为独立而自由的鸟儿。
于是，我把志愿改在了心仪许久的另一座城。
为了时时能接收到我在大学校园的新动态，爷爷戴着老花镜，“虚心”向爸爸请教如何使用智能手机。
但不得不说，两代人之间存在的不仅仅是年龄差距，还有电子产品的壁垒。
爸爸教了四五次，发现亲爹仍然没有掌握到精髓，好不容易带着嘲弄的语气反击了一次。
没想到，爷爷宝刀未老。他用洪亮的嗓子劈头盖脸骂爸爸大逆不道，连老子都敢顶撞。
最后，爷爷学会了怎么跟我视频通话，还得意洋洋炫耀学习高科技产品也没有很难，跟我们这群时尚的年轻人没有代沟。
瞧瞧，姜还是老的辣，受伤的永远是站墙角无奈叹气的爸爸！
06
毕业后，我还是选择了回老家。
只不过，心里非常认同爷爷的话。走了更多的路，看过外面更多的精彩，才知道哪一种生活更适合自己。
为了给我找份好工作，一向刚正不阿的爷爷主动出马找人帮忙。爸爸装作酸溜溜地表示，当年求亲爹帮忙安排工作，都被训斥一堆。
爷爷白了他一眼：“你是仗着我脾气越来越好，动不动拆台？”
我抱着爷爷的胳膊撒娇：“不劳您老费心了！以你宝贝孙女的能力，用不着啃老！”
在决定回来之前，我已经提前找好了想进的公司。这样一来，不用消耗爷爷的人情，更不会在做得不顺心想离开时，会给人造成不识好歹的印象。
得知我的计划，爷爷朗声大笑，“做事独立不求人，不愧是我的孙女！”
这一回，爸爸的语气是真的酸，“爸，从小到大，您就没夸过我几回！可这丫头从出生到现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被您裱到墙上当功勋。”
我和爷爷同时哈哈大笑。
这种隔辈亲的默契，如同老象带着小象探索未知的林间小路。
时而阳光明媚，时而小雨淅沥，但不管路过怎样的风景，总是亦步亦趋地往前行进。
07
两年后，我嫁给了爸爸同僚的儿子。
婆家一切都挺好的，婆婆友善勤劳，老公阳光热心。出嫁那天，爷爷哭得老泪纵横，被“颇有心机”的爸爸拍了下来发到家族群里。
听奶奶说，后面的三天，爸爸都没被允许上家里的饭桌。
我心疼又好笑，决定每周都回家一趟，好好陪陪舍不得宝贝孙女的“老小孩”。
没多久，我怀孕了。从此被剥夺随时回娘家的权利，换成爷爷拉着奶奶坐公交过来。
每一回，他们都不顾辛苦，带上很多我喜欢吃的水果和糕点。
快两个月时，我吐得非常厉害，闻到什么味道都会抱着马桶吐个不停。
婆婆尽量用蒸菜代替炒菜，每次都把厨房的门关得严严实实。老公费尽心思买回各种营养品，让我尝试看看吃哪样可以在胃里停留得更久。
我被全家当成国宝来宠，不知怎么惹着了老公的奶奶。她有两个儿子，一向偏心大的那个，小的那个从来没捞着什么好。
我婆婆委婉说过，年轻那会尝了许多自家婆婆的排头。将心比心，她绝对不会为难儿媳。
老公奶奶脾气不好，每次过来，身上都带着刚拜完佛的熏香味道。偏偏我的鼻子变得比小狗还灵，一闻这味，难受得马上去吐。
奶奶的风凉话说来就来：“谁还没怀过孕，就你娇贵！”
这话说得尖酸刻薄，十分惹人厌。但老公和婆婆脾气温和，只能把人劝走，不敢拳脚相向阻拦。
老公奶奶得寸进尺，临走前颠着脚步跑到冰箱巴拉，想带走爷爷专程给我带的花胶和燕窝。
不等老公和婆婆开口，隔三差五就上门的爷爷驾到。他听见老公的奶奶在讽刺我时，拿出当年训下属的架势，火力全开。
“多大岁数的人了，怎么没学会礼义廉耻？再敢欺负我孙女，信不信我动用力量把你大儿子搞垮？”
老公的奶奶从未在这个家低过头，颤着满是褶皱的脸回击：“你敢？”
“你都敢上门倚老卖老，我有什么好怕的？”
两个加起来都快两百岁的老人吵了一通，我简直惊呆了！英明一世的爷爷，居然为了我，跟市井泼妇斗法！
不过，有人在背后撑腰的感觉真好，仿佛靠着一座被夕阳笼罩的大山，踏实而温暖。
08
得知爷爷退休前的单位后，老公的奶奶不敢再登门。
往后的日子，我在娘家人和婆家人的精心呵护下，过得十分舒心。大概是老天爷觉得一个人不能太顺遂，总要出点磨难考验。
怀胎十月，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婴在医院呱呱坠地。而我却遭遇大出血，意识逐渐迷糊！
不知过了多久，才从鬼门关，重新回到洒满阳光的病房。见我嘴唇苍白，面色蜡黄，一屋子的人围了过来嘘寒问暖。
唯独爷爷站在人群之外，笔直瘦弱的身板，站得一动不动。
我虚弱地开口：“爷爷，你是不是有了重孙女，就不关心我了？”
他颤巍巍地迈着脚步走过来，莫名老泪纵横，又悄悄转身。
等到人群散去，奶奶才告诉我实情，“你爷爷总以为你会出现大出血，是因为小时候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弄坏身体，伤了根本！”
怎么可能，这想法一点都不科学！
见我哭笑不得，奶奶也打趣，“你爷爷一辈子都不信佛，但听见你出事的时候，突然跑到医院走廊尽头，对着西天方向噗通跪下了。”
那一瞬间，我的眼眶变得很湿润。
对于求助无门的人来说，也许漫天神佛，就是最后的精神寄托。
当爷爷说出愿意以命换命，把我留在人间的时候，心态该有多么决绝。
好在老天眷顾，我两次死里逃生，都让他守在身边。
我多么希望，此刻抱着襁褓婴儿哄着的小老头，能够长长久久地活下去。一直到长命百岁，一直到爱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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