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陪你几天算几天，陪你几年算几年。”北漂大叔记录下父母的日常，却暖哭无数人！

这几天的朋友圈、群聊，各种求点“春运火车票加速包”开始刷屏，逐渐能感受到一年又进入了尾声，中华民族最盛大的节日——春节，已经开始倒计时。

如今家乡对于在外的游子们，似乎不再有一年四季，只剩下春季伊始。

对“北漂”摄影师陆庆屹来说，也是如此。

陆庆屹出生于贵州山区一个小县城，89年，年仅16岁的他便辍学到北京投奔哥哥。从此与父母便是聚少离多。

09年，他因为一个意外注册了豆瓣，并在豆瓣上开了一个相册《回家》，就是回老家时，记录父母的生活，还有田间地野等等很日常的东西。

没想到这些普普通通的照片下面，引来许多豆友的真挚评论，让陆庆屹特别感动。

▲ 陆庆屹摄影作品

2012年，他的一篇豆瓣日志《老爸》，更是获得上万个“赞”和十几页的留言，许多豆友被他描绘的父亲形象所感动，仿佛看到了自己父亲默默付出的样子：

我爸做什么事都悄无声息的。比如他在睡觉前，会不声不响到每个人的房间打开电热毯预热，然后下楼和我们坐一会，所以家里人每天钻被子的时候都是暖烘烘的。

每天吃完饭，你稍一放松，他已经偷偷把碗洗了。我过去抢，他一摆手：“哎呀，你进去你进去，谁洗不是洗，洗好就行了，谁来都一样。”

▲2013年，导演陆庆屹在他的豆瓣相册上上传了这张照片，配文是“生火的时候，我妈说，你小心点，别熏着树上的麻雀了”

豆友的祝福让陆庆屹意外又高兴，同时也让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去观察逐渐消逝的小城生活。离家20余年，他早已经变成了家乡生活的旁观者。

2013年春节，陆庆屹决定用新买来的相机拍视频，记录爸妈的日常生活。

没想到这一记录，就是四年，《四个春天》。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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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能让平凡的日子开出花

陆家有三个孩子，常年在外工作，但生活在小镇上的老两口，却一直生活得恩恩爱爱，自得其乐。

▲麻尾镇，这个小镇只有一条街道

跟一条特别清澈的小溪并行在狭长的山谷里

陆爸爸陆妈妈都可以张口就来上一段，虽然称不上什么“行走的CD”，但却能够感受到他们发自内心自在享受音乐的快乐。

陆爸爸是一名退休物理教师，精通从二胡到小提琴等二十多种乐器，还会自己砍竹子做洞箫、笛子。八十多岁时还会自己鼓捣电脑，对着儿子的手写“教材”自学音乐编辑软件。

麻尾镇附近有许多少数民族村寨，他们都有唱山歌的传统。陆妈妈从小就酷爱山歌，每一种类型她都想办法去学，几十年下来，在当地的山歌界里，也很有名气了，红白喜事都会有人找她去助阵。

▲听听陆妈妈的歌声

山歌早已融入了她的生活，哪怕切着肉、洗着碗、走在乡野，只要高兴了陆妈妈就要引吭高歌" 哉耶！（美啊）" 是她开心时脱口而出的口头禅。

老两口常常一起挖野菜、拉二胡，一起想着孩子庆伟、盼着孩子庆松。虽然一大把年纪了，陆爸爸依然会对陆妈妈说：“我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妈妈也会说“我能陪你几天算几天，陪你几年算几年。”

出门时，爸爸总是自然地走在妈妈的身后：“有我的保护，她一辈子都是安全的。”

陆爸爸修凳子、换灯泡，和陆妈妈一起摘菜做饭，他总说：“每天至少为家里做一件事。”面对着陆妈妈，陆爸爸好像永远是当初那个活力少年。

而陆妈妈在陆爸爸面前，依然有着孩子的纯真。发现一只蓬松的蒲公英，当然应该兴致勃勃地吹散它，让它随风飘扬。

一天傍晚，天快黑了，陆庆屹醒来后推开门，看到爸爸和妈妈在两个房间里，妈妈戴着老花镜缝衣服，而爸爸在对着电脑轻唱《朋友》，" 我亲爱的手风琴你轻轻的唱，让我们来回忆少年的时光 ……"

他们在两个对称的框里，音乐和歌声将不同空间的两人联系在一起：他们听着同一首歌，又各有其世界，怡然自得。 

陆庆屹赶紧架起相机，连镜头都没有换，生怕这宝贵的一幕溜走了。

日后他回忆起这一幕依然感动：“我爸的歌声起来的时候，我感觉他的身上闪着光，黑暗中我就流泪，真的感动的流泪，你就会觉得太美好了。就这样，生活太美好了。”

▲爸爸妈妈在研究微信语音功能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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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不及防的一记重击

在这个家里，远嫁东北的姐姐遗传了父母的文艺天分，能说会唱一直是全家的开心果。

▲来自九十年代的家庭录像

第二个春天，姐姐回来了。

在团聚的日子里，她唱歌，跳舞，在年夜饭上向父母敬酒，陪着父母去登山，踏青，扫墓，走亲访友。

她走到哪里，哪个平凡的角落就有了光。

可谁也没能想到2014年，姐姐竟得了重病，妈妈手握佛珠彻夜祈祷，似乎也无济于事。

但只要姐姐的状态稍微好一点，缓过来一些，就会打起精神和家人开玩笑，希望尽自己所能，给大家多留下一点快乐的记忆。

这时候陆妈妈就会偷偷提醒陆导，让他多拍一些，多留一些记录。

在姐姐的追悼会上，见到棺材被抬起，陆庆屹的心脏仿佛被狠狠击中，猛地意识到姐姐真的永远离开了，她再也回不来了，当场失去知觉昏了过去。

哥哥把他扶了起来，陆妈妈说：“你不要这样瘫成一团，你是要拿一个花圈，还是继续拍？我们的生活还要继续。你的生活也要继续，该做的事情，该拍的东西也要继续。”

也许是因为有音乐、艺术，化解了父母很多的不安和焦虑。他们这辈子从来没有对生活说过一点抱怨的话，这是他们最令人崇敬的地方——他们对生活的态度。

在第三个春天，曾经光芒万丈的那束光，彻底熄灭了。

不论多么乐观，陆爸爸和陆妈妈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了。

对于姐姐的离去，电影里并没有用太多直接的镜头来描写一家人的悲伤，但父亲很少再拉小提琴、二胡了，而是时常翻看往日的录像带。

一家人吃饭永远会多一双碗筷和椅子，仿佛她不曾离开，过一会儿就会上桌和大家一起吃饭。

送外孙回东北时，陆妈妈站在门口，说了一句“摄他们去”，就退回了屋里。

但没过多久，明知孙子已经走远，她又忍不住再次走出门外，向外孙远去的方向痴痴张望着……

我们早已看过山海流澜，城市花火，却不敢凝望，母亲那闪烁着不舍的眼。

原本只是想多记录一些家庭生活的陆庆屹，突然有了一种危机感：爸妈会不会来不及，无法看到这个片子了。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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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已经成功了”

2016年的春节，陆庆屹参加高中同学聚会。饭后去KTV，几十个中年人在彩色的闪灯下纵酒放歌，声浪巨大，震得人恍惚。

陆庆屹坐在门口的沙发上抽烟，两个同学上完厕所回来，问他怎么看来闷闷不乐。他便回答说在想未来。他们两噗嗤就笑了：我们还能有什么未来啊？

陆庆屹说：你们没有，我有。

▲陆庆屹

他们不知道，那时候陆庆屹心里想的是“要成为中国最好的导演”。

当天散场后，陆庆屹像是下定了最后的决心，十分严肃，素材已经足够，必须开始着手剪片了——父亲的身体已经逐渐衰弱，他怕真的来不及。

从来没接触过剪辑的他，带着忐忑的希望，开始磕磕碰碰地安装剪辑软件，买了2000多块钱的书，恶补电影知识和各种技术，边学边剪。

就这样，陆庆屹在六环外一个没空调没暖气的屋子里，谢绝了所有工作和社交邀约，甚至把网都断掉，每天剪辑约16个小时，除了丢垃圾，他几乎不出门。

这一剪，就是20个月。终于从250个小时的素材里，剪出105分钟的正片，在反复取舍之后，陆庆屹留下来的，都是那些最为平静的生活。

▲北京六环外简陋的工作室

在朋友的奔波下，北京的尤伦斯艺术中心愿意安排一场放映，12月30号，正是北京最冷的时候。

映前几天，陆庆屹回贵州去接爸妈来看电影。妈妈大吃一惊，

问道：是在电影院看吗？

陆庆屹说：对呀。

她说：是那种大银幕吗？

陆庆屹说：对呀。

记得有一次妈妈要晾腌菜，陆庆屹端着相机在一边拍。她问：“我吃饭你也拍，走路你也拍，拍这么多干什么？”陆庆屹说在拍一个纪录片。

她说什么是纪录片？陆庆屹回答说就是电影的一种，她呵呵一笑，上楼晾菜去了。

电影对于小县城的人来说，太遥远了，他们根本不敢想象电影能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那天尤伦斯的放映，映后交流的时候，有观众知道陆爸爸陆妈妈也在现场，鼓掌让他们上台。

陆妈妈很激动，在大家的掌声中走上了台，笑中有泪地对陆庆屹说：

“早知道你真的在拍电影，我就穿得好看点了。那个头发乱得成什么样子了。”

她又说：祝你梦想成真。

那时陆爸爸已经行动不便了，只能在观众席站起身，摘下帽子对身后和身前的观众鞠躬致谢，拿着话筒稳定了一下情绪，

颤声说：今天我在大银幕上看到我自己了，我想这个片子是献给我们的吧，感谢我的儿子。

这一刻，他们这些年的担忧终于消散，他们终于能明白和理解，儿子这些年到底在做些什么。

陆庆屹在台下早已控制不住泪流满面：

说实话，这个片子，我就是想给他俩做的。之前，我根本就不懂电影，一个做电影的人都不认识，我也没有想过它会怎么样。

尤伦斯那一场，我就觉得我成功了。这几年算是对自己有了一个交代。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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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上更多大银幕

2018年6月，第12届First青年电影节公布了入围名单，《四个春天》榜上有名。

于是《四个春天》就像很多独立创作者的作品一样，在豆瓣有了个页面，内部放映后有了十几个豆友的打分，大部分都是真情实感的溢美之词。

页面下有人问：“在哪里能看到？” 但没有人没有回答。

▲章宇、赵薇、黄渤、周冬雨为宣传片义务献声

在第二次内部试映会上，赵珣对影片一见倾心，与知名制片人王立学一起为影片搭建了后期团队，并着手龙标的申请。

在经过专业团队的重新剪辑、降噪、添加动效等等后期优化后，影片的整体质量提升到可以符合院线发行的工业标准。

终于《四个春天》在保留原有特色的情况下，变得更加成熟、更适合普通院线观众的观影节奏。

2019年1月4日，它终于走进全国的电影院，在经过“大众”的考验后，目前的豆瓣评分依然高达8.9分，高于79%的纪录片。

知名影评人毒sir这样评价这部纪录片：

它拍了生活。又拍了一些超越生活。在偏僻中有热闹，在平淡中有不凡，在痛苦中有释然。

与其说是生命力，不如说它表现的是生活力。

《四个春天》为我们提供了一种当下罕见的，看待上一代人的方式。没有哀叹，没有悲悯。所以《四个春天》让人羡慕。

这两位老人真的做到了，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

▲影片中，父母携手赏花

在2018年西宁的FIRST青年影展上，《四个春天》获得了最佳纪录片。

领完奖到后台留影，要穿过一小段较为黑暗的路，隔音门合上的瞬间，那些喝彩与热闹的声响骤然变小，不过短短几秒钟，仿佛是两个世界。

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发现眼前的场景和那个KTV的门口有些相似。

我想，至少在这一刻，在这个夜晚，在某个领域里，我没有食言，做到了最好。

▲陈楚生献唱电影宣传主题曲《好久不见》

也许我们都要试着原谅人生的平凡，轻轻把疲惫的世界放下。一枚印上归期的车票，是忙碌一年，最好的句号。

当饭桌上的饭菜，比想念里更香，当门前殷切的脸庞，被焰火照亮，日子里难解的答案，就去彼此身上找吧。

今年春节，也多多陪伴你的家人吧

要知道，每个家庭都是一首诗

仅仅是记住父母依然健在的年华

就已经足够美好

跨越山海，勿忘回家

本文部分素材来自@电影四个春天官方微博、

陆庆屹一席演讲、陆庆屹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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