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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岁,她拍的三峡库区移民故事引发轰动;如今,又用“快门无声”联通两个世界

益美君 益美传媒 2020-02-17



2005年,央视春节联欢晚会上的《千手观音》,感动了亿万中国家庭,除了空灵的音乐和曼妙的舞姿,更在于包括领舞者邰丽华在内的21位表演者全部是听障人士。

2005年,由邰丽华领舞的《千手观音》亮相春晚。图片来源:中国残疾人艺术团

 

据统计,我国现有3000万听障者,但大部分都在从事流水线上的工作。对于生活在无声世界里的孩子来说,日常我们习以为常的声音,都是他们的世界里遥不可及的奢望。他们更渴望与社会交流,建立连接。


但是在日常生活中,我们甚至都很难看到残障人士的身影。


为什么国内的残障人士不愿意走出来、参与到社会生活当中呢?


这样的疑问,一直缠绕在朱习的脑海中。



01

如果你自信开放

也会更被这个社会接纳与包容



作为一名摄影记者,朱习可谓是年少成名。



1997年从8月到11月的3个月里,朱习带着相机和100多个胶卷,只身一人徒步穿越三峡,用相机记录下这片即将消逝土地的最后变迁。


作为中国第一位单人徒步采访三峡的特区女记者,她的事迹被大量报道,收到读者和听众1000多封来信。


那年,她才刚刚26岁。



由于工作采访的原因,朱习经常会接触国内一些残障儿童。她察觉到一些听障儿童看起来与普通人相差无几,但这些孩子大多都对外界表现出胆怯与自卑。


2013年,朱习去境外旅行,在当地,她被一名街头艺人所吸引。对方坐在轮椅上,脸部、左手有明显畸形,视线也飘忽不定,然而他饱含深情的嗓音搭配行云流水的吉他伴奏却吸引了许多行人驻足观望。朱习和闺蜜坐在地上用心聆听,久久不愿离去。


在异地绝美的黄昏中,她抑制不住内心的澎湃与雀跃,径直走上前去与艺人热情攀谈。

“我能为您拍张照片吗?”

“太好了。您从哪儿来?”艺人反问朱习。

“中国珠海。”

“啊,感谢您能把我的照片传播到您的国家。”


此后,在国外许多地方,朱习都邂逅过洋溢着自信、热情笑容的残障人士,鲜明的对比引发了她的思考:自己生活的珠海也是一座极其有爱的城市,残障设施齐全,市民对特殊群体也一视同仁,但却鲜少能在公共场所看见他们的面孔。


怎样才能帮助国内的残障人愿意走出来、参与到社会生活当中呢?


朱习想到了她的专业——摄影。


听障人士听不见声音,很难表达自己,但摄影是一门语言,或许能在一定程度上表达他们的内心。


朱习激动得难以入睡,连夜写出了计划方案,决心要教听障孩子们学习摄影,让摄影艺术滋养和陪伴听障孩子的心灵。


因为工作原因,身为摄影记者的朱习既跑过教育线,也一度与残联往来密切,在一次采访中,珠海市特殊教育学校校长黄小贤向她发出邀请:你摄影经验这么丰富,能不能来教教我们的孩子,如果可以,学校一定全力配合你。


朱习(左一)和黄小贤校长(右一) 


朱习欣然应邀,这正是她梦寐以求的实践机会,但很快,她就明白:这一夙愿,绝非只凭一己之力就能实现。



02

“如果没有声音,

那就用快门让生命充满色彩吧”


 


2014年10月23日,“快门无声”珠海特校摄影班开课,第一批共有24位听障学员


经过一年的反复琢磨和筹备,2014年10月23日,珠海特殊教育学校摄影专业课正式开课,“快门无”声项目正式启动,从此开启了听障孩子的新世界。


“如果没有声音,那就用快门让生命充满色彩吧”。



起初,朱习和她的学生处于两种语言体系之中。先不说很多感性语言,无法用手语翻译,单是一些专有名词,也会让她一时不知所措。

 

第一堂课,朱习问学生:想要拍出好照片,拍摄角度很重要,你们知道什么是摄影角度吗?


待手语老师把她的话翻译出来,一个孩子站起来,用两根手指打了个竖八字作为回答。


“这就是他们理解的角度,我当时就懵了,怎么教啊?


朱习在短暂的错愕中灵机一动:围绕讲台连转三圈,手握相机,在教室的前后左右各个方位站高趴低进行拍摄,随后,把这些由不同角度拍摄而成的照片展示给学生看,他们才恍然大悟。


朱习指导听障少年拍摄


当然,不是所有问题都能如此轻易化解。因为“特殊”,周遭对听障人士没有过多要求,久而久之,这一群体明显上进心不足。

 

2016年,珠海举行第11届航空航天博览会,朱习带着学生赵彦一同参加。驻澳部队官兵所展现的血气方刚,深深感染了这位18岁的少年。


那年春节,赵彦在微信里告诉朱习:朱老师,我要去军训。朱习对此深感意外,立刻反问,真有这种机会?但事实上,赵彦是想表达:希望朱老师能帮助自己去当兵。这显然无法实现。

 

赵彦的思维天马行空,但在实现理想的过程中,一旦遭遇波折,就会轻易放弃。这既令朱习恨铁不成刚,又对此深表痛心。


朱习和得意门生赵彦

 

然而,即便如此,面对学生的心愿,朱习依然会为之四处奔走。经多方努力,最终在“快门无声”第二届摄影夏令营时,特殊学校的学生第一次体验了军训的滋味。


赵彦(右一)自豪地走在队伍前面



03

敞开心扉,让朋友进来

让阳光进来,也释放你自己

一个都不能少,有存在感才更有成就感


 

听障学生没有显而易见的残障特征,因此,精神上的缺失被外界长期忽视,经年累月,这个群体变得越发沉默,直至被公众淡忘。

 

因此,如何帮助他们战胜内心的胆怯和因沟通不畅而有的性情急躁,让他们积极与周遭事物相互融合,正是“快门无声”项目试图解决的社会问题。


“他们要通过镜头看世界,多练习,多出去采风,才能有感触,才能交流,才能真正把摄影学成一门艺术。”


4年多来,这群追逐光影的孩子,在淇澳大桥上等待日出,去唐家共乐园里记录古迹,在海泉湾神秘岛探求未来世界,到田野间寻找趣味,到沙滩追逐日落,在海岛集市上发现生活……


听障学生夏令营


“刚开始只是想让他们获得自信和快乐,如今发现他们可以通过夏令营、摄影展、采风为社会服务。”朱习说。


这些听障摄影们以寂静的视觉走进火热的生活,拍摄朝阳市场的档主,斗门乡村的农民,外伶仃岛上的居民,香炉湾跳广场舞的市民,鸡山村晨起的村民……


“快门无声”学员为居民免费拍摄家庭照


“快门无声”学员将拍摄的照片给到被拍摄家庭看


在第一届夏令营的“登海岛·为渔民拍照”活动中,“快门无声”团队更是提前预备好相纸打印机,连夜为学生们赶制佳作,第二天再一起送还给被拍摄对象。


岛民的称赞让“快门无声”的学员备受鼓舞,许多听障孩子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自己还可以帮助别人。


“快门无声”学员把打印好的照片送给被拍摄对象


安静,是一个摄影人修炼很久才能达到的境界。幸运的是,这是听障孩子与生俱来的特质。

“我喜欢这个摄影活动,可以帮别人拍好多美美的照片”;


“我们拍到了别人的笑容,我自己也感到自由和快乐”;


 “摄影比我们更不会说话,却能让我们认识外面的世界。”


“人间百态,有快乐,有悲伤,这些都被我们记录在了照片中。”


2017年10月26日,“快门无声”学员在导师们的带领下,为博爱老人公寓的23位老人拍摄家庭照


2017年11月17日,“快门无声”学员,走进全国帆船帆板锦标赛运动员基地,为参赛选手拍摄留念


“快门无声”学员走上街头,为110个家庭免费拍摄家庭照

 

“快门无声”第一次校园摄影展,呈现了两部分内容:一是精心选出的学生优秀作品,二是名为“一个都不能少”的24块展板。


这24块展板,记录下所有学员从第一张拙作到当下习作的成长轨迹,并事先用七彩绸布覆盖,由学生亲自掀开,为自己的展览揭幕。当彩色的绸布被高高抛起,学生的自信与蓬勃感染全场,欢呼声、掌声不绝于耳。

 

在“快门无声”第一次“无声含苞”摄影习作展开幕仪式上,学生们为自己的展览揭幕

  


04

“快门无声”助教团体系逐步形成

大学生志愿者陪伴成长

专业摄影导师鼎力支持

 


随着项目的深入,朱习意识到,这件事情一个人无法完成,她需要更多人的帮助和参与。


项目成立不久,有两个留学新西兰的珠海籍学生木子、汇子姐妹来“快门”做助教, 朱习请他们做与新西兰相关的主题分享,通过众多照片介绍在新西兰的衣食住行,不曾想,在听障学生中引发强烈反响。


学员林雪莹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举手提问:新西兰有多远,我们能去吗?这让朱习感受到听障孩子对人文知识的巨大渴求。

 

利用做摄影分享的机会,朱习来到中山大学、UIC,在与学生畅谈摄影艺术的同时也呼吁广大莘莘学子能够来“快门无声”做志愿者。在此期间,一位名叫林佳鸿的中大学生主动要求为“快门无声”组建大学生助教团。


“快门无声”大学生助教团第一任团长林佳鸿


四年来,伴随星火传递,“快门无声”助教团注册人数已超过300人,并已形成完善的组织架构与管理体系。


培训期间,朱习和“快门无声”大学生助教团成员合影留念


在每年的招新培训中,朱习都会告诉这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我们来,不是为了帮助这些孩子,而是为了陪伴他们成长。这恰好印证了“快门无声”所倡导的“平等生活”理念。

 

“快门无声”助教团的大学生在陪伴琪琪摄影班的小学员进行手机拍摄

 

大学生们对此也欣然接受。他们中的许多人与“快门”学员成为了知心朋友,相互的交流也没有因为对方毕业而宣告终结。

 

至于“快门无声”项目的授课老师,不仅有来自媒体的摄影记者,还有珠海摄影家协会的会员,给学员看的每一幅作品都经过了专家团队的严格审核。

 

在“快门无声”第二届“镜待花开”摄影夏令营中,摄影实训导师朱瑞盛在教学生如何航拍


实训导师李建束给学员上课


05

加入妇基会“超仁妈妈”大家庭

开放免费培训教材,让更多听障孩子受益


伴随项目的层层深入,急需补充更多公益知识的朱习加入了中国妇女发展基金会(以下简称“妇基会”),成为众多“超仁妈妈”中的一员。


妇基会极其重视女性公益人的相关诉求,不仅给相关公益项目提供筹款支持,对接更多合作资源,还给“超仁妈妈”们提供更多培训的机会,这对公益人完善自己的公益体系大有裨益。


朱习(左一)与包括前奥运会冠军邓亚萍在内的“超仁妈妈”一起录制公益视频 


因为妇基会的推荐,朱习得以进入北京大学木兰学院深造,此后,她还有幸获得深圳国际公益学院所提供的全额奖学金,进行为期两年的公益进修。

 

“快门无声”创始人朱习在国际公益学院的课堂上,与导师和学员进行交流

 

“如今,‘快门无声’在珠海市特殊教育学校,率先开设摄影课程三年后,已成功将相关成果复制到中山。如果其他特殊学校有开课意愿,也可以直接嫁接我们已有的精品课程,同时着手培养当地的老师与大学生助教团。”


在中山市特殊教育学校“快门无声”举行摄影课程的开课仪式

 

今年,“快门无声”将迎来自己的5周年,一直在冲锋陷阵的朱习却说自己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人,但正是不停的“三分钟”让自己在“快门无声”项目中“越陷越深”。


朱习携听障学员卢曙光参加央视《幸福账单》节目,为“快门无声”研发的《摄影专业手语》书籍筹款,这张照片的拍摄者正是卢曙光。


相机属于教学教具,学生不能随意带出校园,于是就向社会征集闲置相机。


此前,中国手语大全中与摄影相关的词汇不到10个,朱习就与团队共同研发出730多个摄影专业手语,这是我国继计算机、体育、理科和美术四本手语之后的第五部专业类手语。


2018年6月30日,《摄影专业手语》教学视频在珠海举行首发仪式


他们还从中筛选出最常用的300个摄影专业手语拍成教学视频。跟着视频里老师的手势,人们可以简单地学会摄影专业手语,有助于更多的摄影家志愿者更好地参与到公益中来。


2018年5月,“快门无声”的学员们用手语表达:520美好世界宣言,告诉世界我们很努力


朱习说:“这套教材免费向社会开放,所有人都可以通过腾讯视频、爱奇艺等网络平台,获得这套教材。”


朱习以此作为“快门无声”项目对社会的回报,期待能把“快门无声”的成功经验复制到不同的城市。



小学员们为拍到一张满意照片惊喜不已


专注拍摄,让他暂时忘记了外面的世界


1000多个日子里,这群失聪孩子通过“摄影”这把开启新世界的钥匙,逐渐从自卑、封闭的世界里走出来,走向了开阔阳光的美好世界。


朱习说,“当看到孩子们从“快门无声”课堂接过结业证书,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时,我看到了我在国外的街头所看到那种表情:快乐和自信,甚至骄傲。”


因为这个项目,女儿不止一次反映:爱玩的妈妈越来越没有时间了,正处家庭负担最重的年纪,上有老母,下有幼女,还要工作,在某些披星戴月的日子里,朱习也不免感叹:人生已经圆满,如果再能谈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就更好了……


朱习与女儿


本文内容及图片已获朱习本人及项目授权,如需转载,请联系益美君(yimeijun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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