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见过跪在路边乞讨的残疾小孩，但这会是你第1次读到他后来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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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25年前的冬天。
湖北恩施。
巴东县一座落后的山村，一个女人跪在一户农家门前。
她不吃不喝，在这里待了6天6夜。
终于，女人的身体到了极限，重重地摔倒了。
但是，她的嘴里仍然不停地念叨着一句话：
“我儿子不回来，我死也死在这里。”
女人叫做鲁东月，一个没上过一天学，也从未走出过大山的农家女。
两年前，她弄丢了自己的小儿子陈兹方。
那时候，陈兹方刚刚4岁，天生残疾，没有双臂。
鲁东月被两个装扮成残联的老乡欺骗，说是能给孩子办理残疾证，就让他们把孩子领走了。
没想到这一去，就杳无音讯。
鲁东月苦苦找寻了两年，直到有人告诉她其中一人的家乡。
她赶到对方的住所，却没看到那个拐走她儿子的骗子。
在这个偏远的山村，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女人，没有想到报警，但是她认一个死理：
“你家人把我孩子带走的，就一定要把人还回来。”
终于，在鲁东月拼了命的坚持下，她等回了自己的孩子。
成年以后，陈兹方时常会回忆起那一天：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
巴东绵延不绝的高山，母亲背着瘦骨嶙峋的幼子，一步一个脚印地在风雪中前行。
回到家，母亲抱着他哭了整整一夜。
而这一幕，仅仅是他们漫长的人生中，普普通通的一天。
02
陈兹方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被旁人视作“怪物”。
亲友们见到这个没有双臂孩子的第一面，都会说3个字：
“扔了吧。”
轻飘飘、冷冰冰，是残忍，更是无奈。
因为这个家实在太穷了，陈父陈母已经有了一个儿子，能不能养活第二个都是问题，更别说还是一个残疾人。
“我的孩子，我来养，穷有穷的过法，但我不能扔。”
这对苦哈哈的农村夫妇比常人想象的要倔强许多，他们勤劳朴实，但是上天并没有给予他们一丝丝怜悯。
在陈兹方只有9个月的时候，父亲因病去世。
家里的顶梁柱轰然倒塌的同时，村里的流言蜚语开始漫天飞舞：
这个孩子“克父”，对村里的风水不好……
没有人愿意和他们一家子来往。
生活艰辛、被村里人排挤……陈兹方一家全都默默地承受着。
甚至陈兹方被拐卖的那两年，他们也没求过任何人。
有人说，被人贩子拐走能回来就是万幸。
可是谁能想象，那个4岁的孩童，曾经遭遇过怎样的噩梦。
没有双臂对陈兹方来说是苦难，可对人贩子来说却是“天赋”。
他们将陈兹方骗走，就是让这个残疾的孩子去当乞儿，博取他人的同情心。
那两年，陈兹方辗转全国各地，春夏秋冬都穿着单薄的外衣，将自己残疾的身体赤裸裸地暴露在大众的目光中。
因为年幼，他忍受不住天寒地冻，也会偷偷地跑回去。
然后迎接他的，就是一顿毒打，有时候疼得直接晕过去。
为了惩罚他，人贩子甚至还不让他上厕所。
小孩子哪能憋得住？
排泄物沾到床单，竟然硬逼着他吃掉……
一个孩子的自尊心就这样被反复蹂躏，让他自卑到了尘埃里。
我不知道这个年幼的孩子，是怎样熬过那段痛苦的时光的。
只知道苦难并没有因为陈兹方逃出人贩子的魔爪，而从他身上剥离。
03
重归故里的陈兹方已经6岁，本该到上学年纪的他，却因为身体残疾无法入学。
为了能拥有正常孩子一样的生活，陈兹方努力训练着自己的自理能力。
他用脚夹筷子吃饭，一次次把碗打碎，把脚割得鲜血淋漓；
他夹着木棍，练习写字，脚趾一次次磨破皮，发炎溃烂；
他学穿衣服，脚要勾成30度，再用牙配合，几件衣裤穿下来要1个多小时……
直到9岁那年，陈兹方母子连续8次上门恳求，才在一位小学老师的帮助下，走进了校园。
来源：腾讯新闻《中国人的一天》
虽然没有双臂，饱受同学异样的目光。
但是，陈兹方拼了命地去学习。
他曾连续三年考取班级第一，每一个学期的评优，也总是名列前茅。
少年想着未来的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可命运的暗黑时刻，再次如泥石流般扑过来。
初中，他辍学了。
因为贫穷，更因为残缺的身体，他根本无法适应20公里外的中学生活。
巴东山区，崇山峻岭，一个无臂少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安全通行。
继续上学，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那一刻，陈兹方崩溃了：
“想着再怎么努力，都是个废人，真绝望。”
他三天三夜都没有吃饭。
直到母亲第一次朝他发脾气，再次唤醒了陈兹方内心即将熄灭的火焰：
“我养了你这么多年，白养你了，我养你是为了让我看到希望，你要是走了，要我怎么活？”
每回走到命运的悬崖边，总有一双温暖的手紧紧地抓住他。
因为母亲的不放弃，陈兹方才有了和命运一次次抗争的勇气。
04
16岁辍学回家，陈兹方完全可以凭借残疾人的身份去获取国家补助。
有人曾劝他：“你这样困难，就睡在村委会大门口，要政府给你搞救济。”
但是，他不愿活成别人眼里的“废物”。
靠山吃山，陈兹方最开始想到的就是上山挖草药。
没有手，他就用脚一点一点地刨。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的那双脚新伤叠着旧疤，没有一寸地方是完好的。
可是血汗交织下，一年不过450元的收入，对于这个贫穷的家庭来说实在杯水车薪。
挖草药这条路走不通，陈兹方开始学习养猪。
他用家里攒下来的钱买来13头小猪仔，可没想到猪出栏时肉价下跌，辛苦一整年反而赔了4000元钱。
那是全家一年的伙食费。
再后来，他和大哥合伙做石料生意。
但是没过两年，原材料匮乏，创业之路再次夭折。
一番番折腾之下，陈兹方不仅没有挣到钱，反而让这个本就困顿的家庭雪上加霜。
这也再次让陈兹方成了乡亲们眼中的“笑话”。
“很多次，我都会幻想，也许一觉醒来手臂就会长出来了，可是直到今天也没有长出来……”
没有谁天生坚强，陈兹方也一样。
命运不止一次向他亮起红灯，他也不止一次地在深夜痛哭。
但是自己的人生，不能指望别人帮你调换。
我们常说：“上天为你关上一扇门时，就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其实人生之窗，除了自己，没有谁能替你打开，上天也不能。
陈兹方屡败屡战，直到一个命运拐点的出现。
2015年，大哥给他买了一部手机，本意是给他解闷。
可发达的互联网却让陈兹方接触到了更广阔的世界。
此时正值电商迅猛发展的时期，陈兹方萌生了开网店的想法。
身处大山，这里多的是各式各样的土特产，只是因为交通和讯息不便，打不开销路。
陈兹方想干就干。
他开始从乡亲们那里收来天麻、腊肉、核桃、板栗、土鸡蛋等山货，试着放到网上卖。
但是，电商这条路并没有陈兹方想象的那么容易。
因为没有经验，在包装上他没能做到“安全”，直接导致货品接连受损。
不仅被买家抱怨，就连快递公司也开始拒收他的快件。
辛苦经营了一年后，他不仅交了“学费”，还欠了6万元的外债。
这事情别说一个残疾人了，就是放在任何一个健全人身上都要打退堂鼓，但是陈兹方却咬紧牙关一遍遍地进行试验。
最后用了两倍的包装成本进行运输，终于解决了货物受损的问题。
从这以后，陈兹方再也没有接到过一个投诉。
随着网店越做越大，陈兹方也从对电脑一窍不通的门外汉，变成了十根脚趾飞速打字，会处理图像、视频的互联网达人。
2019年接受央视采访的时候，他告诉记者：
“一天以内，它至少要敲击键盘15000次，发送信息500条，扫码枪扫码580次，搬运箱子180件，接打电话60次，打包装盒60次。”
这么大的工作量，对许多普通人来讲都不一定轻松，但陈兹方，用一双脚完成了。
为了让顾客有更直观的感受，他还经常在果园里进行直播，有时候还会爬上果树，一呆就是一整天。
陈兹方网店产品图上有一句话格外引人注目：
“我不会PS，只懂得‘诚信’二字。”
只要网店上架的商品，陈兹方全都要亲自品尝、优中选优。
有时候宁可比其他人的收购价多两三成，也不会以次充好。
于是，口碑渐渐积攒。
2017年，陈兹方的网店实现了近120万元的销售额，到今年，更是累计超过千万。
三毛说：
“心之何如，有似万丈迷津，遥亘千里，其中并无舟子可以渡。人，除了自渡，他人爱莫能助。”
人生就是一种选择。
你可以悠然自得地下落，也可以遍体鳞伤地成长。
可越是在痛苦中慢慢拔尖，就越显示出生命的硬度与光彩。
正如陈兹方的那句名言：
“上帝夺走了我的上半生，但我要改变我的下半生。”
05
在陈兹方开网店的过程中，曾发生过一件轰动整个恩施的“送钱”事件。
那时他的网店还处于亏损之中，有陌生人竟然找上门来，开口就是要送给他200万。
条件是要对他进行包装，以他的形象去代言农副产品，他只要在家里等着收钱就行。
这样一件“好事”，恐怕没有几个人经得起诱惑，尤其还在你落难之时。
但是陈兹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问他有没有心动过？
他说：
“我没吃苦，白来的钱不要。”
因为那一刻，他想起了年幼时被拐卖的那段日子。
虽然上门送钱的人不一定是骗子，但是他看中的也只不过是自己残缺的身体罢了。
他要对自己负责，更要对那些相信他的人负责。
陈兹方的精彩一直继续着，更加难得的是，他的这份精彩不仅照亮了自己，还在不断点亮别人的人生。
两年前，他在村里建立起互助合作社，主动带领乡民们一起发家致富。
在他的带动下，先后有200多户贫困户实现了脱贫。
我们都知道，当初这些村民是如何看待陈兹方一家的。
就连央视《面对面》在采访陈兹方时，主持人也忍不住问他：
“你去帮助别人，但是就在你自己这么辛苦地往前走的这个路上，又有谁想着帮帮你呢？”
陈兹方是这样回答的：
“一个朋友说过，你活着就是一个奇迹。我已经活得更好了，我不要别人的施舍，不要别人的帮助。但是这些老乡，他们吃的苦我感同身受，所以我要帮助他们。”
经受过严寒的人，更知太阳的温暖。
尝试过人生艰苦的人，更懂生活的可贵。
06
2018年，陈兹方的电商事业蒸蒸日上，一个巨大的打击悄然而至：
一直相依为命的母亲突然病倒了。
脑溢血，半边身体完全失去知觉，语言功能也一度丧失。
这时，陈兹方没有丝毫犹豫，他放下手头上的工作，和母亲一起住进了医院。
给母亲梳头、洗漱、喂饭，比任何人都要麻利，细致。
输液期间，每隔10分钟，陈兹方就会用脚提着药瓶陪妈妈上卫生间。
母亲无法动弹，细小的药丸，陈兹方就用双脚一粒一粒拾起。
为了让母亲尽快康复，他几乎寸步不离，不惜花光自己所有的积蓄。
你养我小，我养你老。
就像陈兹方自己说的那样：
“如果没有我的妈妈，我不知道现在坐在你们面前的人是谁。”
在陈兹方的照料下，母亲的病情一点点好转。
出院后，因为不放心母亲一个人在老家，陈兹方把她接到身边照料。
如今，他依然忙碌着自己的事业，但是也腾出更多的时间陪伴母亲。
没有双手的陈兹方，用一对大脚撑起了母亲的晚年：
穿针引线，给老人缝补衣物。
劈柴、摘菜，给老人生火做饭。
饭后，给母亲削个水果，母子俩在一起有唠不完的家常。
母慈子孝，苦了30多年的他们，终于等来了最美好的时光。
2017年，陈兹方成为“湖北青年五四奖章”获得者。
2021年，我在第25届“中国青年五四奖章”入围名单中，再次看到了陈兹方的名字。
这是对他的褒奖，也是对他的祝福。
陈兹方说：
“我并不励志，只是用力地活着，好好地活着。”
的确，没有人愿意历经苦难。
但是人生在世，谁不得糟几次心，挨几回捶？
也许前一秒，你还两眼一抹黑，跌了个鼻青脸肿。
只要下一秒你又向前走了一步，距离黑暗就会远一分。
有句话，我们都听过。
当你抱怨没有鞋穿时，回头一看，发现别人竟然没有脚。
看完陈兹方的故事后，我更想说：
当你抱怨命运给了一副烂牌时，不妨看看，有的人连拿牌的手都没有。
最酷的人生从来不是一帆风顺，而是穿越惊涛骇浪后，可以灿烂地说：
很难，但是我挺过来了。
参考资料：
CCTV13：《今日面孔》、《[面对面]陈兹方：路在脚下》
CCTV17：《[致富经]无臂小伙 脚上生财》
《谢谢你来了》：《站在无壁青年背后的女人》
《中国人的一天》：《无臂男孩儿时沦为乞丐 今双脚无所不能村民靠他脱贫 | 中国人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