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穎妍：開學不足三個月，港生每日一跳的背後 |中環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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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不足三個月，已接連發生學生自殺事件，由小學到中學到大學，各個年齡層、各種家庭背景、各類成績組別都有，危急度已走到懸崖邊緣。

因為媒體向來對自殺案低調處理，以免蔓延仿傚，故社會未必感受到問題到底有多嚴重。但且看看以下數字，任何人都會寒心。

根據警方數據，今年已錄得306宗學童企圖自殺個案，平均年齡是15.8歲。今年才過了300多天，這數字等於天天有自殺個案，當然絕大部分都能救回，但也有37人不幸身亡。

8至10月新學年開課期間，更有15宗青少年自殺死亡案件，即是說，近三個月平均一個月就死5個學生，你說嚴重不嚴重？當中不少輕生個案，更是在校園發生，明顯是一種無聲控訴。

於是，大家開始著急了，立法會討論、政府跨部門研究，解決方法又是那些：設立應急機制，盡快識別高風險學生，及時介入支援，加強正向教育等等治標不治本的辦法。

13年前，我寫了三本書：《怪獸家長》1、2、3集，提出香港的教育問題，不是個別事件，而是整體社會風氣，譬如家長互相攀比、教育上的貧富懸殊、泛濫的補習社興趣班……令所有教育持份者包括學生、老師、校長、家長都活得不快樂。

孩子一識行便要上學，有些未識行已在學外語，我常打趣說，外傭抱著個一歲孩子去學西班牙文，最終學成的應該會是那個伴讀的菲傭。

我家孩子小學時我也聘過外傭，那位印尼姐姐家鄉的老公是小學教師，她本來跟在學校賣雪糕汽水，故對小學生活瞭如指掌。

她來到我家沒多久就遇上聖誕節，見我家三個女兒做功課做得鬼哭神號，印傭問：「好多功課？」

三個孩子搶著回答：「16」、「18」、「19」，印傭嚇傻了，用她蹩腳的中文說：「吓，點解呀？放假喎，好慘啊，印尼沒功課的……」幺女兩眼發光說：「我跟你返印尼！」

在我們眼中，外傭跟家人分開好慘；但在她眼中，香港人活著只為工作返學做功課，更慘。

以前，教師是優差，人工高、假期多、一份教案用一世。現在，連幼稚園老師都叫苦連天，別說要備課、接投訴、做手工、寫教材……單是每天為每個孩子拍照寫學習進度做「個人成長紀錄」，已讓老師毫無喘息空間。

學生更不用說了，贏在起跑線、求學只為求分數、不上大學無前途的價值觀充斥，很多人都在走自己不願走的路。

讀書也不再是改變階層的手段，因為教育上的貧富懸殊愈來愈大，有錢可以進好學校，但進了好學校也不等如換來知識和快樂。

更何況，過去幾年疫情讓社會及學業都停頓了，很多學校要追課程、趕落後，於是縮小息午飯時間，減體育音樂課節。

立法會議員陳凱欣說：「一個禮拜三次默書兩次小測，兩個月內考試，我們做大人都辛苦，何況小朋友？」

港大防止自殺研究中心總監葉兆輝表示，自殺或意圖自殺個案已包括小學生到大學生，情況令人擔心。

辛辛苦苦考進大學都要尋死，證明我們的教育機器出了極大問題，如立法會議員鄧家彪所言，社會充斥著「上學是負擔」、「學校環境製造失敗者」的印象，政府如不再好好正視，後果堪虞。

今日險境，已不是政府出兩個廣告叫大家珍惜生命，派多兩個社工到學校、或者找個心理醫生做場講座，就可解決。內地已把補習歪風連根拔起，雖然他們仍有很多老大教育問題待解決，但至少開了頭，舉了刀，香港的教育官員如果仍在修修補補，每日一跳的情況勢將變本加厲。

移風易俗是不容易的，但救救孩子，絕對是當務之急。

本文作者：屈穎妍

（作者是作家、時評人。曾任《壹週刊》副總編輯、香港浸會大學新聞系兼任講師，現為香港電台教育節目主持及《頭條日報》、《大公報》、《經濟通》、《港人講地》、《HKGPao》等報刊及網站專欄作家。）

  （圖片来源於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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