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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为什么总能“先富起来”?

广东发布 2021-02-23

▲ 广州白云山上蹦极的人


米其林又对广州下手了。

 

《2020年广州米其林指南》的发布,在又双叒一次引发“米其林有没有资格评价中餐”的争议的同时,也坐实了粤菜在广州无可动摇的霸主地位:上榜的11家餐厅里仅有一家不是粤菜,与上海指南、北京指南的“海纳百川”形成了鲜明对比。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只是粤菜的表象,真正支撑起这份追求的,其实是延绵不断的富庶。作为“先富起来”的时代风口,广州和广州人似乎成了受益于改革开放的“暴发户”。其实,广州早就开始“攒钱”了。


▲ 广州番禺区平静的居民楼,与繁华的CBD隔江相望


广州,“富”从何来?


每一个财富故事的开始,都是老天爷赏饭吃,即使是地处“蛮夷之地”的广州——在广州的西北方,由东向西、纵向排列着大庾岭、骑田岭、萌渚岭、都庞岭、越城岭,如同猛兽留下的五条爪痕,“撕”出了一道名为南岭的天然防线。


▲ 广州番禺莲花山


从秦代开始,中原政权就启动了开发岭南(即南岭以南地区)的大计,但直到唐代,这片群山环绕、水网密布的土地,仍是令北方人闻之落泪的“瘴疠之地”。这样的地理阻隔,为岭南地区赋予了游离于主流之外的独特色彩。

 

公元前221年,秦统一六国,帝国开疆拓土的大军挥师南下,设南海郡、番禺城(位于今天广州市中心的越秀区),结果设出了一个独立小国。眼看秦王朝在农民起义的狂潮中摇摇欲坠,两代南海郡尉——任嚣、赵佗——抓住机会封锁了南岭的所有要道,与岭北断绝来往,并攻下了与南海郡同时设立的桂林郡、象郡。17年后,南越国正式建立。

 

▲ 越秀山风光


赵佗对三郡的统治受到了汉高祖的认可,南越国成了汉王朝的藩属国。吕后去世后,赵佗虽然自称“皇帝”,却始终向汉朝称臣。随着南越国政权的传承,这个盘踞岭南九十余年的“狠人”与汉王朝的关系愈发紧张,最终被汉武帝所灭。


▲ 广州越秀老区彩虹骑楼


▲ 越秀区北京路骑楼


三国时期,“广州”之名由东吴首次提出,到了唐朝,宰相张九龄又主持开凿南岭山路,使移民与土著、腹地与广州的往来日益密切。


虽然山地不利于农耕,但在优渥的雨热条件的加持下,岭南地区向来是“筷子插在土里都能发芽”的生命乐园,何况东南角还有一片由三条大河冲积而成的三角洲:发源自云南的西江,遇上了发源自江西的北江、东江,在入海前漫流成一片纷纭的河网。广州就像一颗图钉,正扎在三角洲的中心。


 

▲ 穿越广州的珠江


说起中国的“大河文明”,人们首先想起的必然是长江、黄河,但论流量,珠江却是仅次于长江的“中国第二顶流”,位于中国版图“鸡腹”部位的珠江三角洲,则是广东省最大的平原。明代地理学家王士性指出,中国东南的繁华,源于“咸开大洋,驻立人烟”,凭借类似的优势,手牵大河、背靠大陆、面朝大海的广州,没有理由不富。


没人能阻止广州人做生意


中原移民带来了成熟的农耕技术,但广州人并没有接受“重农抑商”的保守观念,加上本土物产的丰饶与独特,各取所需的商品交换,才是广州人的真爱。《汉书·地理志》记载,“中国往商贾者多取富焉。番禺,其一都会也。”用时下的话说,就是“搞钱要紧”。举个例子:

公元前181年,汉王朝打算切断与南越国的贸易关系,于是赵佗愤然把汉王朝的诸侯封国——长沙国打了一顿,以示抗议。

 

但是,充裕的物资和开放的商业观念还不足以解释广州“千年商都”的地位,“我家大门常打开”,才是广州持续繁荣的关键。

 

▲ 广州西汉南越王墓博物馆中的犀角形玉杯


▲ 广州西汉南越王墓博物馆中的玉盒,出土于南越国赵眜君主之墓


海上贸易总是充满传奇色彩。十八世纪的西方有“飞翔的荷兰人”,那先秦时代的水手们,就是“划船的广州人”。

古时的番禺、今天的广州市越秀区不仅出土了秦代造船遗址,还在南越王墓中发现了非洲象牙、具有古西亚波斯特点的银器;加上沉没在西沙群岛附近的南越国陶器,可见早在“海上丝绸之路”名声大振之前,广州就是个外贸好手。

 

汉武帝平定南越国后,广州成了贸易远征的起点。装载着黄金和丝绸的官方商船在海上航行大半年,抵达今天的越南、泰国、印度、斯里兰卡等地,与东罗马帝国和希腊商人做起了生意。


▲ 主体建筑粤海第一关纪念馆


汉末,中原的战乱并没有浇灭南部沿海的贸易热情,哪怕政权一天一换,自由市场依然按照自己的规则蓬勃生长:东南季风吹来了印度人和南洋人的商船,坡山古渡头(同样位于今天的广州市越秀区)的江岸上,商人直接以物易物,避开了战时混乱的货币体系。

清代的“广州十三行”被称为“天子南库”,这一称呼,其实只是广州漫长的“发家史”中的一小部分。

 

▲ 广州十三行博物馆藏的清代玻璃彩绘油画,这种形式的画作曾是出口欧洲的奢侈品


广州这扇“南大门”,一开就是千年,并且受到了历代统治者的重视和保护。安史之乱后,陆上丝绸之路受阻,海上贸易大盛,泉州港、宁波港崛起,广州港的贸易收入依然傲人:“自祖宗以来,兴置市舶,收课入倍于它路(即收入远高于其它港口)”。即使在对西夏用兵之际,北宋朝廷也没有加重广州的赋税。


▲ 繁忙的广州南沙港


明清之后,虽然中国海外贸易受到政策重挫、广州一度不能幸免,但在海防高压下,广州总是那个获准“有限开放”的幸运儿。

 

清康熙盛世,十三家商行受广东政府聘用,与外商做生意、代征海关关税,是为著名的“十三行”。到闭关锁国政策真正实施时,全国仅余广州的“粤海关”一口通商,十三行自此垄断中国外贸长达85年。


▲ 荔湾区粤海关旧址


说来讽刺,先秦时期,因为远离政治中心,广州成了中国第一个沿海商都;两千年后,同样是因为“天高皇帝远”,广州又成了保护帝国不受外界侵袭的最后一道防线;面对“千年未有之变局”,乾隆皇帝批准留下的这最后一个外贸港口,最终成了中国睁开的第一只眼睛。


敢为天下先,敢纳天下人


相比起骄傲的“这儿是北京”、江湖气十足的“勒是雾都”,“呢度(这里)系广州”就显得不够响亮。也许是早茶桌上的点心太多、隔壁深圳的节奏太快,广州竟然也被贴上了“慵懒”的标签。其实,广州很可能是离“慵懒”最远的城市:

看似佛系的广州城,蕴藏着“左手数钱、右手闹革命”的巨大能量。

 

▲ 中山纪念堂


1839年,钦差大臣林则徐南下广州。统治者的昏聩和外侮的日益猖獗,把这座城市逐渐逼向了临界点。一年后,清王朝在鸦片战争中战败,侵略者扼住了珠江口,十三行不复存在,两广总督府被夷平,原地取而代之的是一座象征意味极浓的哥特式天主教堂——石室圣心大教堂。广州的历史,也翻开了碧血丹心的一页。

 

▲ 石室圣心大教堂


只需看一眼广州地铁线路图上的站名,就知道有多少人在这里抛洒过热血:三元里、纪念堂、黄花岗、中山大学、农讲所、团一大广场、烈士陵园……城市街头,既有为在1925年省港大罢工中遭到英军杀害的工人所立的“沙基惨案”纪念碑,也能看见以纪念1927年广州起义命名的“起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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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左至右:黄花岗七十二烈士陵园、沙基惨案纪念碑、广州沙河顶十九路军坟场牌坊

新中国成立后,为了冲破西方国家的贸易封锁,这座“千年商都”再次站上了开放的潮头——1957年春天,首届“广交会”(全名“中国出口商品贸易会”)开始了。


广交会期间的广州,很容易让人产生穿越感——展馆里,参展商和客商带着各自的翻译、用各种语言讨价还价,展馆外的地铁站里,牛仔裤旁边站着沙丽,雪白的长袍与炫目的蜡染擦肩。千年前的坡山古渡头,想来也是这番景象。

更有趣的是,一年两度的广交会,仿佛沿袭了古代商船乘夏季风而来、又乘冬季风而去的习惯。

 

▲ 琶洲国际会展中心,每年广交会的举办场地


再后来的故事里的广州,就是人尽皆知的“改革开放桥头堡”了。第一家可以自由贸易的货栈、第一家中外合作的五星级宾馆、第一个服装个体户集贸市场、第一个销售额突破1万亿元的商圈、第一个纯商品房住宅小区、第一瓶纯生啤酒、第一条电冰箱生产线……汇集了无数个“全国第一”的广州,把“敢为天下先”演绎成了颇具本土特色的“敢饮头啖汤(第一口汤)”。


▲ 广州黄沙水产交易市场


▲ 广州白天鹅宾馆


改革开放后,沿海城市经济腾飞带来的“进城务工潮”初现端倪,最开放、机会最多、最需要人力的广州,成了移民潮的涌动方向。1980年,“春运”一词首次见诸报端,由此开启了“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周期性迁徙”,而广州火车站,至今都是全国春运压力最大的火车站。京广铁路——这条由京汉铁路和粤汉铁路合并而成、横跨武汉长江、连通粤、湘、鄂、豫、冀、京的铁路,串起了无数国人的乡愁。

 

▲ 广州站前等候回家的情侣


在被一代代外来的奋斗者更新建设的同时,这座古老的移民城市也凭借固执的亚热带气候、极具竞争力的美食、独特的语言习惯,在他们身上留下了痕迹:吃饭前涮碗、两指轻叩桌面以示“感谢斟茶”、喝凉茶、煲靓汤、用“咩野”表示疑问、用“大把”代替“很多”……

 

▲ 在广州生活的不同片段


当然,一座敞开怀抱的城市,不仅是“来了就是XX人”,更是“即使永远不成为XX人,你也可以在这里过得很好”。或许正是因为这种不论出身、放胆追求的务实精神,这座古老的移民城市才得以永葆活力。


*微信改版后,好多人都说找不到广仔了,为了第一时间收到推送,把广仔设为“星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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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地道风物
编辑:邹关琳
校对:居伟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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