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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吧|作家陈九揭秘《为杨春霞缝戏腿》 编辑继禹亲切朗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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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是专业京剧演员，跟杨春霞唱出戏或许不算什么。可咱只算业余爱好者，平时喜欢唱着玩儿。没想到就这两下子，愣在纽约为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杨春霞缝了一回戏腿儿，缝戏腿儿就是赶巧人家掰不开，临时缺个角色，让咱上台帮衬一把，再怎么说也是同台搭戏，真可谓戏福不浅，连我自己都无法想象。
对了，记得杨春霞吗？就是现代京剧《杜鹃山》里的柯湘。“家住安源萍水头，三代挖煤做马牛。”对对对，说的就是她。
那时看《杜鹃山》，对剧中漂亮的柯湘佩服得五体投地。她双眸明亮，皮肤白细，特别是嘴唇，似灌浆的葡萄，一片生机盎然。关键人家唱得好，不愧为中国名旦。
“秋收暴动风雷骤，明灯照亮我心头”的风雷骤三个字，少有的高腔，听着都打哆嗦，人家脸不变色心不跳，一滑就上去而且挺半天。不服？事隔几十年，你打听打听，后来有谁还唱得上来？用当年的原调儿。
漂泊多年，匆匆忙忙。悬一颗思乡之心，在异国奔波忙碌。
1974年，随着革命现代京剧《杜鹃山》的上映，剧中女主角柯湘以精湛生动的表演，韵味浓郁的唱腔，朗朗上口铿锵有力的台词而为全国观众所喜爱。剧中的“家住安源”、“乱云飞”唱段更是成为家喻户晓的唱段而广为传唱；柯湘也红遍大街小巷，成为无数人的偶像，扮演柯湘的京剧演员杨春霞也一夜之间成为全国知名的明星，
......
那年夏天，中文报刊登出消息，说杨春霞，还有多位中国艺术家将来纽约联袂演出，我二话不说约几个朋友去买票，期盼这个时刻到来。
绝对可以说，那场演出的效果比预期好太多。
......
只听歌声掌声交融并续此起彼伏，动人心弦的热烈场面越发是不可收拾了。
轮到杨春霞登场。她身着浅蓝色套裙，淡淡的舞台妆，潇洒飘逸出现在观众面前。我一见她就想起当年的柯湘，尽管略添沧桑，依旧光彩照人。不仅是我这么看，观众都在喊“柯湘，柯湘来了。”她抿嘴低头莞尔一笑。看得出来，她对我们喊她这个名字充满了慰藉。接着她说，既然你们这么喜欢柯湘，我就给大家献上一段《家住安源》怎么样？听听，唱不叫唱，叫献，透着气象非凡。
《家住安源》唱完了，《乱云飞》也唱完了。按说该唱都唱了，可观众还是一个劲儿鼓掌，不让杨春霞下台。不知是谁，喊着让她唱京剧《沙家浜》里的《智斗》。这小子一听就外行，那是赵燕侠洪雪飞的段子，不是一路，你这不难为人家吗。没想到杨春霞落落大方，说这得三个人唱，如果有人唱刁德一和胡传魁，她绝对奉陪。
话音未落，主持人，一位翩翩男子，自报奋勇对大家喊道，我可以来刁德一，有唱胡传魁的没有？台下没人言语。有没有？还是没人言语。嘿，你们嚷嚷半天让人家唱《智斗》，人家要唱你们又缩回去了，愣把人家杨春霞晾在一边，有你们这样的吗？我又一想，莫非早有安排，故意吊观众胃口？再等等。这时主持人第三次对观众大喊有没有，台下竟然还是一片寂静。我也说不清怎么回事，不知不觉站起来，“我可以唱胡传魁”，接着举起了手。
人生会有这样的情景，它需要某人在某时刻去成全某件事。这个人可以是功臣，更可能是牺牲品。
......
杨春霞在舞台上向我鼓掌示意。我望着她目瞪口呆，死活不敢相信我将和当年的柯湘，灌浆葡萄的柯湘同台唱戏。她似乎觉出我的踌躇，爽快一伸手，来，拉您一把。我受宠若惊地被她拉上台，手上的汗水肯定把她的手都弄湿了。我觉得有些昏旋，脸上火辣辣的。这时杨春霞客气地问我贵姓，我如梦初醒，姓陈姓陈，耳东陈。接着想跟她回话，又不知该说什么，结果冒出一句：
柯老师，不不，杨老师，咱唱出戏？
对对，唱出戏，沙家浜。
唱全本儿啊还是唱片段？
唱片段唱片段，就唱《智斗》，您的胡传魁。
是是，我的胡传魁，没问题，来。
观众开始鼓掌，似在催促。杨春霞简单为我们排了下位置，接下来就是胡传魁的开场，“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我没敢唱满调门儿，咱不知主持人的底，因为刁德一“新四军久在沙家浜”一句是高腔，万一上不去就砸了。没想到这位仁兄是唱歌的出身，高腔倒上去了，就是听着像《今夜无人入睡》。
......
美好永远短暂，越美好越短暂。一大套《智斗》好像还没唱就结束了。我恍恍惚惚不知所措。主持人跟我握手，这才意识到已是曲终人散时分，我赶忙跑上去紧紧握住杨春霞的手，恭敬诚恳地说，杨老师，谢谢您的抬举。可她却说，“别谢我，今天多亏您救场，多亏您了”，丝毫没有大腕儿的矜持，让我好生感动。
第二天中文报纸上登出一则带照片的消息，隆重报道了这次演出。非说我是杨春霞的托儿。文中写道：“只见一彪形大汉蹿上舞台，活脱脱一个胡传魁。如果不是早有安排，岂能如此天衣无缝。”
天衣无缝？听见没有，他们说天衣无缝。我简直快乐疯了！
作者 陈九
旅美华裔作家，美国《侨报》专栏主笔，居纽约。《小说月报》百花奖，《长江文艺》完美文学奖得主，部分作品被翻译成英文和日文，并收藏于耶鲁大学图书馆，纽约皇后图书馆等主流图书馆系统，被誉为“海外华文实力派作家”。
朗诵者/后期制作 继禹
天津市人,祖籍山西大同,高级记者，资深媒体人。 曾为下乡知青、工人、电台编辑记者。有多篇广播作品获国家级、省级大奖。爱好文学、音乐、朗诵，薇电台“风尚故事”主播。
【版权说明】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编辑：姚芳、杨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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