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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成都丨寻找张献忠锢金:​锦江上的淘宝大戏

锦观新闻客户端 成都日报锦观 2021-09-21



“石龙对石虎,金银万万五。谁人识得破,买尽成都府。”

这首明末童谣因为江口沉银古战场遗址的发掘而广为传播。相传在石龙与石虎相对之处,有张献忠当年在彭山江口镇留下的无尽宝藏。2017年开始的水下考古发掘收获颇丰,证明传说非虚。

然而,在成都地区流传着另一个版本——

“石牛对石鼓,金银万万五。有人识得破,买个成都府。”

在这首“寻银诀”里,“寻银”的标识也由石龙、石虎变成了石牛、石鼓。


▲寻银诀的另一个版本
 
其实,石牛版本的“寻银诀”并不只字句的讹传;它对应的地点不是彭山江口,而是成都锦江;对应的事件,也不是江口沉银,而是跟张献忠遗银有关的另一个故事——锢金。



何谓锢金?它和江口沉银,到底有何关联?

锢金,又叫江藏,《明史·列传第一百九十七》则称之为水藏。锢者,隔绝也,幽闭也;江藏者,藏于江水之中也。

按照《明史》《蜀碧》等史料的记载,张献忠在撤离成都时,将锦江河水通过支流排干,在河床上挖出数丈深坑,将大量金银珠贝埋藏于其中,然后再掘开堤坝,恢复河流,使外人不能发现金银藏在何处。

锢金之法,显示了张献忠的思维异于常人之处。

▲滔滔锦江水之下,埋藏着多少秘密?

人之藏金,多藏于窖,埋于地。且看富可敌国的和珅是如何操作的,“夹墙藏金二万六千余两,私库藏金六千余两,地窖内并有埋藏银二百余万两”(《清实录》)。和珅之思虑不可谓不缜密,但查抄之下,依然无处遁形。

然而,张献忠却设窖于江,囚埋金银美玉于其中,这样的创意实在是匪夷所思。后人为找到这笔宝藏也是耗尽心思,上演了一出出大戏。

沉银之时间是确定的,那就是江口惨败之时。锢金在历史文献上则是两说:在沉银之前或是之后。

锢金之地点,在锦江望江楼段,也就是第二首童谣里说的“石牛对石鼓”之处。最为神奇的是,跟彭山江口的石龙、石虎一样,石牛、石鼓也是真实的存在。 



石牛曾经的位置,位于九眼桥下游、望江楼公园濯锦楼对岸,一条叫作石佛寺街的小街——如今这条街已消失,成为顺江路的一部分——即田家炳中学附近,也距顺江路、三官堂街和龙舟路的交会点很近。

林子女士(化名)1952年出生在石佛寺街27号的民房里。这条街正面对着空军医院的围墙,若穿过背面的民房,很快就可以来到锦江边。因为对面没有民房,石佛寺街这一段的门牌号码排序并非单号、双号相间,27号再往下游方向是26号、25号、24号……跟林子家相隔四间房子的22号是一处公房,住着一户卢姓人家,从卢家再往前十来米就是石牛所在。

▲1949年的地图上,能看到石佛寺街、空军医院、成城中学(田家炳中学前身)、望江楼以及江心岛等标识 (资料图片)

林子记忆中,她很小的时候石牛就在那里了。上小学时的她,做完家庭作业之后,时常会去石牛处玩上一会儿。红砂石雕的石牛,风化严重,以致表面变得很粗糙,不小心擦了一下,会让皮肤生痛。林子记得,石牛很宽大,应该有两米来长,几个小孩子骑在上面都没问题。


石牛后来消失不见了,只有枯水的季节,才从河床上显露出来。石牛倾覆于江,大致是在1958年老成渝公路拓宽时。就这样,在锦江枯水期与丰水期的交替中,石牛也时隐时现。大约是1976年夏天,在新繁当知青的林子已经回城了,她在河里清洗衣服时非常惊奇地发现,石牛从原来的19中(现田家炳中学)附近向上游移到了空军医院一带,移动距离有一两百米

不是向下游而是向上游移动,观察到的现象有悖于人们的常识。其实,类似的故事在纪昀《阅微草堂笔记·姑妄听之二》中早有记载。

笔记中,沧州南一寺庙山门倒塌,门前两石兽沉于河中。重修时在原址和下游打捞,却皆未能发现。一老兵说,当于上游寻之。依照他的话,果然在上游数里之外找到石兽。

究其原因,老兵解释道:流水冲激石兽下方的沙石,形成一个坑,石兽便向下倾斜,再继续冲则会翻一个身;如是反复,一次接着一次,就会向上游翻滚。

后世也有人结合物理学上的伯努利原理解释:石兽迎水处流速快、压强小,背水处流速慢、压强大,能产生向上游的推动力。无论何种原理,林子见到的石牛向上游移动,也为《阅微草堂笔记》的记载提供了现实证据。

就如同“石龙对石虎”的传说在江口流传一样,“石牛对石鼓”也在成都人的心中扎下了根,林子就亲眼见到了一次锦江寻银,而且是由考古文博人员主持的。 


时间是在1972年,地点是在与她家相隔四户的石佛寺街22号卢姓人家。原由是:这处房屋曾经住过一位老太婆,说多年前她曾经在天井里看到过白光,她根据“石牛对石鼓,银子万万五”的口诀,判断地下有金银。

从物理学的角度来说,即便地下埋有金银,也不可能透过地层将光射至地表。然而在现代科学尚未普及时,埋于地下的宝藏跟白光有着近乎必然联系的判断,却存在于人的认知中。

这种神秘的光芒,其实也出现在文学作品中。鲁迅发表于1922年的小说《白光》,写一读书人在第十六次落第后变得疯癫,追逐在院子里见到的一道白光,据此掘银而最后淹死的故事。

小说中最诡谲的意象就是那道白光,后世多解读为科举制度以功名利禄对读书人的引诱和戕害。然而,解读者却全然没有意识到,在小说主人公的认知中,白光即意味着银藏,那完全是真实的存在——“白光如一柄白团扇,摇摇摆摆的闪起在他房里了”“然而白光却分明的又起来了,这回更广大,比硫黄火更白净,比朝雾更霏微,而且便在靠东墙的一张书桌下”。

据称,古时的大户人家为家业长久计,会在地下埋一笔财富供子孙落拓时取用。为了便于挖掘,还会留下口诀指引——小说里主人公祖母留下的口诀是,“左弯右弯,前走后走,量金量银不用斗”。

据周作人的说法,《白光》中主人公陈士成的原型为鲁迅本族叔祖周子京,他也是因历次科举失利而癫狂,并听信仆妇屋内有白光之言而掘藏。周家先人留下的口诀是“离井一纤,离檐一线”,周作人说,“本宅中确有两口井……只有子京试过,试了不止一二次”。

石佛寺街那名老太婆见到的白光,以及与之对应的藏银诀“石牛对石鼓”,让她深信不疑。她的说法惊动了文管部门,便有了那次小型考古发掘。据林子回忆,围观的居民挤满了半条街,现场还来了公安人员维持秩序。天井下面的石板被一一揭开,发掘从早上一直持续了晚上,但结果是一无所获。挖得很仔细,林子说,“再挖下去,差不多房子都要塌下来了”。

49年以后,林子联系上了当年的卢家人。经过核对,二人对1972年天井里那场发掘的记忆是一致的。

跟张献忠宝藏相关的挖掘,除了江口沉银遗址考古,规模最大的就要算1939年的锦江淘江了。不过,锦江淘江算不上考古,其初衷依然是为了掘宝。四川历史上首次现代意义的考古,还要等到数年之后的永陵发掘。

▲始于1939年初的锦江淘江现场 (资料图片)

八十多年前曾经轰轰烈烈的锦江淘江,涉及民国四川史上众多重要人物。这一事件,有相当数量的材料存于成都市档案馆,其肇始是一份申请挖掘江藏以资助抗日战争的意见书。


意见书的呈请人是前清贡生杨白鹿、前川军师长马昆山二人,其中真正的发起者是杨白鹿。

这份提交于民国二十七年(1938年)十二月的意见书概要为:当年张献忠锦江窖金载于史乘,经多年查方相信非虚,欲采用开矿之法乘枯水期在锦江挖掘,其费用自筹;若真能挖掘出财富,则百分之八十交于国家,仅提留百分之二十归以总办杨白鹿、会办马昆山为首的开办者。

历史资料上的记载,除了杨白鹿呈文所提及“查《鹃碧录》《蜀碧》两书所载略同之外”,《明史》《蜀难叙略》等皆有记载。杨白鹿倡议开挖江藏,其初衷是在为国还是在为己,这类心理活动是无法推测的,抑或兼而有之也未可知,二者并不矛盾。

淘掘江藏的源起,有传说称,当年张献忠锦江藏宝时,有一石匠悄悄画下藏宝图传之后人,经历数百年辗转到了杨白鹿手中。

成都的锦江淘宝之后数年,重庆也发生过一起类似事件。一位黄姓长寿县民向政府献上藏宝图,称当年其先祖亦是张献忠在嘉陵江埋宝时的民工,临死之际将地图传于子孙。

这类过于传奇的说法,带有非常强烈的藏宝小说痕迹,不足以采信。其实,成都档案馆所藏资料,存有杨白鹿对此事由来之自叙。辛亥革命之后当月,一位名叫江希曾的前清官员(光绪十二年进士)在公馆设筵,单独宴请杨白鹿。席毕,突然向晚辈杨白鹿跪下,委托其发掘江藏、贡献国家。

受此委托后,杨白鹿处处留心。27年后正值抗战进入相持阶段,觉得时机成熟,故有此议。

杨白鹿其人,早年受的是旧式教育,考中过前清贡生,但绝非腐儒。实际上,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杨白鹿33岁时,就参加过反清的彭县起义。后来也多次起兵、逃亡、坐监,清王朝覆灭之后,也曾短暂担任过四川都督。

他的发掘江藏意见书开篇第一句话,就以哥伦布(文中作“科仑布”)为例,称其先后游说葡萄牙国王约翰二世、英国国王亨利七世,皆被视为妄诞,唯有西班牙王后给予支持,才成就不世功业。仅此一例,亦可见杨白鹿之视野开阔。

民国二十八年(1939年)二月五日,杨白鹿、马昆山再上呈文,提出施工地点为“东门外兵工厂湾内以华里计共三里”。所谓兵工厂,其位置与望江楼隔锦江相对,前身为四川总督丁宝桢创办于清光绪三年的四川机器总局,宣统元年更名为四川兵工厂,1961年3月再度更名为国营南光机器厂,成都人耳熟能详的南光厂即来自于此

仅仅在第二天,民国二十八年二月六日,四川省建设厅技正(总工程师)潘钟秀、技士(专业人员)徐煜就交出了查勘报告。而这份报告,还是在会同杨白鹿实地考察之后做出来的。查勘报告确定了发掘地点,“仅在望江楼南约一华里处,大河与支流交叉口之河中如岛形大土墩上一处”。大河即锦江,支流即石牛堰,岛形大土墩即望江楼附近的江心岛。锦江南流遇上岛尖,石牛堰即从此分出,流绕近两公里后又回到锦江。两条河流环抱的土地上,今日有楼盘河滨印象及东湖公园。

查勘报告交上去不到一个月,民国二十八年三月一日,杨白鹿任董事长、马昆山任总经理的锦江淘江公司就招集同人,谋划开工。公司分工明晰,除经理、外务、设计、工程等管理人员之外,另外招有工人九十六名。

淘掘轰轰烈烈。在上文所述江心岛岛尖,挖了一个长十丈、宽一丈的条形大坑。到了三月六日已挖有丈余之深,开始出现积水,于是拉来四架龙骨车排水。地下水越来越多,又加之下了两天雨,杨白鹿心中焦灼,担心在汛期前无收获,于是又弄来汽油吸水机排水,以图加快进度。

民国二十八年三月十二日,挖出东西来了:四具骷髅头及枯骨无数,同时还有五六寸厚的血浸砂石。

整个三月份,在血砂层之下共挖出九十二根石条,上刻“张”字等字迹,连接处抹有桐油灰;石条之下两尺又有三合层;其下又有朽木——种种迹象表明,此处确进行过大规模的施工。

神奇之事发生在四月八日。当夜无月,到了深夜十一点半,监工员谢光前见到施工现场周围涌现出一大圈类似月色的白光。于是叫醒司机李忠义,又有四名抽水工人共同见证,均大为惊骇。

对于前文提及的石佛寺街老太婆和周子京仆妇见到的白光,几乎可以判定,那是集体无意识映射出的虚幻心理。但是,民国二十八年四月八日深夜,锦江淘江工地上出现的白光,几乎不可能解释为六个见证者同时出现了幻觉;也很难找到他们需要作假,编造出这样一个故事的动机。

那么,是否只能以神秘现象一言以蔽之呢?不。

细索档案,发现有这样一句话,“当放光之前二时,掘壕发出河岸崩溃声”。岸崩与放光先后出现,指向一种并不太常见的自然现象——地震光,一种伴随地震或在其前后出现于地震区域上空的光芒。(对地震光的解释,目前还处于假说阶段,简言之可理解为:地震时岩石受到巨大压力产生电荷,在空气中产生发光现象。)很可能,当时曾经有过一次不为记载的小型地震。


淘江现场江心岛西北方近处,与锦江一江之隔的是著名的望江楼园林区。此处有文物遗迹薛涛井,万历年间夔州通判何宇度著《益部谈资》称“水极清澈,石栏周环”,蜀王府取此井水仿薛涛旧法制笺。嘉庆十九年(1814年)在此处建吟诗楼、濯锦楼,咸丰九年(1859年)建崇丽阁,民国十七年(1928年)以相关建筑群为基础建成“成都市第一郊外公园”。

▲望江楼公园前身——成都市第一郊外公园。能够看到江面上的小船及右侧的人力车 (资料图片) 

江面淘宝,本身就极富戏剧色彩,当年成都的《新新新闻》《大公报》《宇宙风》《现世报》几家报刊捕捉住机会,累牍连篇报道进度、重构现场,撩拨着市民的八卦之心。第一郊外公园,在当年就是踏青的好去处。锦江开挖之后,正值修竹万竿,春光无限,游人以凭吊薛涛为序曲,逛完望江楼后,正好隔江观看掘宝大戏。

民国时期成都发行量最大、影响面最广的民营性报纸《新新新闻》记者张善,得宪兵许可登岛,报道中有不少有趣细节,比如两名穿高跟鞋的时髦女郎不慎落水等等。

为了尽快有所收获,淘江公司不惜投巨资使用先进技术。除了汽油吸水机之外,还聘请无线电专家抓紧制作金属探测仪。

▲始于1939年初的锦江淘江现场 (资料图片)

锦江淘江投入非常巨大,据当时媒体测算,即便工人日工资仅有四角,但随着项目推进到四月下旬,工地上员工已达一百七十余人,加上汽油消耗,每日开支已达三百元大洋之巨。此数字尚不包括在工地上尽义务的公司职员——其实是有固定的薪水支出的,以及前期在设备上的巨大投入,而这些钱全部由公司股东筹集而来——他们对于回报的期待,必然对牵头者杨白鹿构成巨大压力,其焦灼可想而知,《工程经过记略》的“抱百折不挠之志”等话语,可视作自勉之语。

▲石牛出水现场 (资料图片)

这一年的发掘中,最能提振信心的,莫过于在工地上挖出了石牛。石牛是一头睡卧的水牛,其角朝向东北。在牛头对着的地方继续挖,居然又挖出了一块奇石。这块石头一半呈圆形,一半呈方形,竖立起来则圆鼓部分左右两侧凸出、中间凹陷。其实,根据这种上圆下方的形状判断,这大致是一块尚未完工的抱鼓石(中国古代建筑的宅门构件,形似圆鼓,标识宅主的身份地位)

▲石鼓是中国传统建筑中的重要构件

无论如何,“石牛对石鼓,银子万万五”的寻银诀中,石牛、石鼓等要素都齐全了,在淘江者的眼中,这难道不是对四月八日深夜那道白光最好的印证吗?


这头石牛是从哪儿来的呢?

挖出石牛的江心岛东岸,锦江向东南方向分出了一道支流,其状颇似都江堰之内、外江分流。这道支流,即前文提及的石牛堰。当年张献忠在锦江锢金,以支流排干锦江之水,此堰是其中之一。

石牛堰在清代被称作洗瓦堰,其堤在明代叫万年堤。沿着河堰,堤坝上以石人、石牛间隔而立的方式,共置有九具石人、九头石牛——这在明正德《四川志》、天启《成都府志》,清雍正《四川通志》、嘉庆《华阳县志》中皆可印证。

其中,雍正《四川通志》的记载为:万年堤,在华阳县东河岸,长三百余丈,置石人、石牛各九,盖前人以之镇水患者。

▲嘉庆《华阳县志》里的洗瓦堰

说得很明白了,这些石牛就是镇水兽——这是秦蜀郡守李冰制石犀镇水之风俗的流传,只是石犀后来演变为水牛的形状了。

民国二十八年淘江挖出的石牛,就是明代置于万年堤上的九头牛之一,上世纪五十年代林子女士在石牛堰东岸石佛寺街上见到的石牛,也是这一头。

▲▼比较细节可以看出,1939年出水的石牛跟望江楼河滩上南面的石牛跟为同一头(上图为资料图片)


如今,在锦江的西岸,即望江楼公园的河滩上,摆放着两头石牛。其中置放于南面的那一头,也是锦江淘江挖出来、林子所见之石牛。另外的一头,则是1997年10月修建府南河望江楼段生态河堤(1992年开始的府南河整治工程中的一段)时挖出。

▲1997年出水的位于北面的石牛

两头石牛呈卧姿,材质为红砂石,皆以圆雕手法雕成,大小相近,为1.4米长、0.8米宽(因为记忆的误差,林子童年眼中的石牛更大一些),不带底座0.8米高。其中北边的那一头,两前肢皆作跪卧状;南边的石牛,则左前肢跪卧,右前肢伸向前方,意态似更闲适。北边的石牛,保存得更为完整,头上的角、耳、嘴缝皆清晰可见;南面的则风蚀损害严重得多,颈部以上已十分模糊,只剩下两个鼻孔还隐约可见。 

▲石兽镇水是李冰治水时传下的习俗,石兽最初的形象为犀 

那么,民国年间挖出的到底是哪一头呢?林子女士根据民国年间石牛出水老照片断定,是置放于南面、面目更加模糊的那头,因为她小时候见到的石牛,头部结构较为简单。

考古界有句行话,“干万年,湿千年,不干不湿就半年”。照此理,先出水的,应该风蚀得更厉害一些——毕竟民国挖出的石牛在河滩上多摆放了若干年,此说不悖。

锦江淘江《工程经过记略》之载止于1939年五月初。因为汛期来临、江水上涨,工程不得不停止。

到了第二年的二月中下旬,挖掘工程再次启动。这一次,施工方对金属探测仪寄予了厚望。《新新新闻》记者张善再一次登岛,并戴上耳筒亲身体验了金属探矿仪的效用。在普通的地面,耳筒中并无异响;然而到了施工点,工人将机器由高处往低移动,张善开始听到由小到大“质——质——质”的声响。

按照此种方式探得的潜在埋宝地,最大一块有一百平方丈,换算出来即是九百平方米。不过按照工程师的说法,探矿仪只能探得下方有金属,至于埋得有多深则无能为力。

然而,探矿仪、大规模排水、开掘机等先进技术及设备的使用,也并未带来想象中的财富。工程已经进入第三个年头,收获的仅有那数十枚张献忠时铸造的大顺通宝——跟投入的巨大花费相比,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到了1941年三月,在两丈八尺的深度发现了一层碎石块,由铁水及三合土凝成——这是否是张献忠埋宝时所加的盖子,令人揣想。

在碎石块层之下,金属探测仪发出的鸣叫甚至比在碎石层之上更响,而把碎石移至他处以仪器试之,则毫无反应;碎石层的深度在地下两丈八尺,而探测仪的有效深度为四丈左右——是否意味着,还有一丈二就可以挖到宝藏了?

1941年三月二十日,《大公报》刊载了一条名为《成都淘金记 张献忠藏金处发掘似获眉目》的短消息——这是最后的绝唱,从此再无有消息见于档案。

结果可想而知:传说中的宝藏最终没有现身,杨白鹿、马昆山等始作俑者,在激情与绝望两种极端情绪的反复交错中,不得不承认现实、偃旗息鼓;而一众股东三年来只有投入未见回报,锦江淘江公司在耗光资金之后也不得不悄然关张了。 

为什么江口有金银,而锦江中并没有?

同样是民谣,为什么一个版本应验了,而另一个却没有应验,虽然后者更便于打捞——毕竟锦江望江楼段比岷江江口段浅得多?

最大的可能性是,张献忠离开成都之时,将江藏之银捞出带走了,而其中又包含两类情况:一是走水路之前就捞出来,没想到全部损失在江口;二是从江口败回成都,因军资匮乏而不得不挖出储备于锦江中的金银。

萧易《寻蜀记》里也有一种全新的推论,认为并无真正的锢金,张献忠不过是为了让人把目光集中于锦江上的财富,自己才能金蝉脱壳。此为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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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日报·锦观新闻

策划 单正华 何大江 何齐铁
文字/摄影 何大江 
摄像 何大江 何齐铁 曹劲松
出镜/配音 宋和霄
剪辑 何齐铁 曹劲松
制图 曹劲松

编辑 凌晨

审核 张婷婷 李影 庄伟伟 饶竹舟

监制 沈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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