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复活了
作者：老莫 来源：莫讲（公众号ID：wenzilvxing）本文已获授权
案例
深度
人物
观点
趋势
或许是余怨未消，或许是余情未了，饮弹自尽后的祁同伟，复活了。在一个夜晚，他回到了灯火繁华的汉东。
01
汉东省政法委书记高育良豪宅内。
高育良（内心惊愕，表面淡定）：同伟？你怎么在我房里？
祁同伟（微笑）：老师您不希望我来吗？
高育良：你，你不是自杀了吗？
祁同伟：您又没有亲眼看到，只是听别人说我自杀，老师您就信了？
高育良：呵呵，坐吧。
祁同伟（坐到客厅的沙发上）：老师，我今天回来，就是想问问你，我给你惹了那么多麻烦，你怨恨我吗？
高育良：同伟啊，只要不“干坏”事，就没谁能坏你的事。一开始我是把你和陈海、亮平同等看待的，但是你在学校操场的那一跪，让我对你是刮目相看啊。从此以后你看待这个世界的眼光完全变了，当然，我看你的眼光也变了。但是我还是极力推荐你作副省长，不是因为你是我学生，而是因为工作上你是个人才。
祁同伟（微笑）：老师您真是一个老道的太极推手啊，都这个时候了，您还不愿跟我说实话。
高育良（微笑）：那你说说，我应该说什么实话。
祁同伟：你我心里都清楚，咱们之间的关系其实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您恨我，但是你不得不用我。您推荐我，其实是在构筑盘根错节的“汉大帮”，使未来您在退出政坛后依然保持无法消除的影响力。你讨厌我，但是为了维持稳定的现状，你不得不退而求其次。
高育良：同伟，这些都重要吗？如果不是因为你的那个山水集团，不是因为大高小高，咱们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祁同伟：别提了，要不是刚开始处理你跟高小凤的那些事，我也不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老师，你知道子弹打在后脑勺上有多疼吗？
高育良：同伟，我和小高的事，跟你有很大关系吗？就算是没有我，没有小高，你一样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这并不是我决定的，而是你自己选择的。
祁同伟：没错，您说的对，路都是我自己选择走的，但是我必须走这条路，我没办法。
高育良：你有办法！当时侯亮平就在你面前，你为什么不开枪打死他？你死了，他死了，陈海醒不过来，老师这边也不至于有这么大麻烦。
祁同伟：高老师啊，你可真是老谋深算啊。从头到尾你只想着你自己，你只想要无限的权力，你推荐我当副省长也不过是为你铺路。对，我是想杀侯亮平，但是我最后想通了，侯亮平是有问题，但是不是他毁了我，是我毁了我，是我杀了我。
高育良：同伟，只要不干“坏事”，就没人能坏你的事！
祁同伟：老师您说得太对了，什么是“坏事”？如果没有我的这些“坏事”，吴老师一个人的工资能支持芳芳在国外生活那么多年吗？你那点工资能养活香港的高小凤娘俩吗？老师，谁心里没有点龌蹉事？什么事我都替你扛了，你甩手做你的清官，这时候还装斯文清高，有意思吗？
高育良：祁同伟，你...
祁同伟：唉，育良老师，走之前我想再告诉你件事，你能够遇见高小凤这个红颜知己，那都是我们一手策划的，您知道人格美容和人体美容吗？你不想想，一个渔家女，饭都吃不饱，她有哪门心思去研究历史？
祁同伟：还有，那孩子不是您的。你一定觉得是你拿走了高小凤的第一次吧？那你就错了，你知道什么叫人体美容吗？如今的医疗水平，不是第一次也可以出血。您不想想，以赵瑞龙的个性，有好东西他不占着，还留给别人？您怎么想的呢，您都一大把年纪了，还以为自己是个小伙子呐？您还那么大能力？那孩子的血早就姓赵了。他也是你永远躲不了的魔咒。不说了，走了。反正我祁同伟您永远也是瞧不上。
说完，祁同伟的身子渐渐模糊，而高育良，瘫软在沙发上，对于他，整个世界的幕布都落了下来。
02
山水集团高小琴住所里。
对着镜子黯然梳妆的高小琴，在镜子上发现身后渐渐出现了祁同伟的身影，高小琴猛然转身。
祁同伟：我回来了。
高小琴（流着泪一把抱住祁同伟）：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祁同伟：我就是死，也会回来见你一面。
高小琴：一切都结束了。
祁同伟：没有结束，你看你不是好好的在家里吗？
高小琴：我不是在监狱里吗？怎么回家了？
祁同伟：这不重要。只是，面对这个结局，你后悔吗？
高小琴：跟你在一起，我不后悔。
祁同伟：像一场梦一样，当时我们都是山里连鞋都穿不起的穷孩子。
高小琴：像我们这样的孩子，有几个能走到我们今天的地步。走到这一步，经历了那么多，也值了。
祁同伟：是啊，值了。我们没有有权有势的父母，我们靠自己爬到了今天这个位置，虽然我们丢失了尊严，丢失了最纯真的爱情，但也值了。
高小琴：以前晚上总是提心吊胆，怕有人敲门，甚至门都不敲就进来撕我衣服，我活得像个傀儡。幸运的是我遇见了你，只有跟你在一起，我才觉得格外踏实。我多希望能跟你回到我家乡那个小渔村，过着平淡的日子。
祁同伟：我都快忘记家乡是什么样子了。从踏入这盘棋开始，我们就都是棋子，任人摆布。我们后面的势力有多大，我都不愿意去想，我也没敢完全告诉你，因为这里面的水深不是你能想象得到的。
高小琴：你想做胜天半子的那颗棋子，但是与天斗得多难啊。
祁同伟：对。不斗了，一切都结束了。你要好好活着，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将来让他做一个普通人。做普通人，过平淡的日子，挺好。
高小琴点了点头。
两人就这样紧紧地抱在一起，而后祁同伟的身子渐渐消失，最后高小琴面对着空气，又一次潸然泪下。
03
祁同伟家中，梁璐一个人吃饭。
祁同伟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
梁璐（一脸惊恐）：你，你不是死了吗？你是谁？你来我家干什么？
祁同伟：你不就是巴不得我死吗？
梁璐：你没死？你回来就是要跟我吵架的吗？
祁同伟：不都这么过来的吗？我这今天的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梁璐（摔下筷子，走至客厅）：你今天的这一切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作茧自缚，这一天迟早会来。
祁同伟：跟你没有关系？当年你跟你的老师恋爱怀上孩子被抛弃，你就仇视男人，你想找回尊严，却想在我身上找回。你明知道我喜欢陈阳，却把我们分开，硬说是考验我们的爱情。当初普通毕业生都能留在市里，我一个学生会主席却被发配到小镇上，你说你没有从中作梗？当时为了证明自己，我冒着生命危险去做缉毒警察，身中三枪，我以为做了英雄就能受到公平对待，但我又错了，你又一次利用权力从中作乱。公权私用你真是用得很顺手啊。
梁璐：那是我父亲为了考验你。
祁同伟：我谢谢你们的考验。我毕业后爱情事业都被你们弄得一塌糊涂，没错，最后我是给你下跪求婚了，但是你记住，我跪的不是你，而是你爸手中的权力。你这种自私自利心里扭曲的女人，你生不出孩子完全是你自己种下的恶果。你少在外边装可怜，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梁璐：就算我错了，可是我不是补偿你了吗？如果没有我，你如今能做到公安厅厅长这个位置吗？你一个山里的穷孩子，没有我，你在外面威风得起来吗？没有我，那个小狐狸精会跟你吗？
祁同伟：你说得对，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但是这些都是我自己挣回来的。另外你也别拿自己跟高小琴比，人家一个渔家女都比你识大体，有智慧。人家把手里的一副烂牌打成一副好牌，而你，手里拿着一副好牌，硬是被你打得稀巴烂。你说你哪一点比得上人家？
梁璐：祁同伟，你死了都不忘记回来羞辱我是吗？你真是太阴毒了。
祁同伟：论阴毒，我还是跟你学的，你这个心理扭曲的千金大小姐，一身严重的公主病。你以为这个世界都应该围着你转，但是你的自私自利却让你被世界拖着走，你的狂妄、幼稚、无知让你丢尽颜面，这一切都是你作出来的。你被男人抛弃，就摆出一副要报复世界的嘴脸，你以为利用公权力就能夺走别人的尊严，但是你自己却连最后的尊严也弄丢了。任何一个可恶的人都有可怜的地方，可是唯独你没有。
说完，祁同伟摔门而去，留下梁璐一个人，楞在原地，无话可说。
04
汉东省检察院宿舍侯亮平的房间。
咚、咚、咚。侯亮平宿舍的门被敲响了。
侯亮平：谁啊？来了。
侯亮平（打开门，满脸惊愕）：老学长？是你？你不是...
祁同伟：怎么了猴子，不认识我了？
侯亮平：我亲眼看到你...怎么...
祁同伟：你就这么相信你的眼睛？
侯亮平：这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祁同伟：猴子，我今天过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聊一会就走了，我活过来了，但是时间不多，我想胜天半子，但我做不到，最后老天爷只给我了一个和大家见面的机会。
侯亮平：你想聊什么？
祁同伟：亮平啊，你是否想过站在我的角度上考虑我的所做的事呢？我一直在想啊，如果我们交换一下人生会如何？
侯亮平：实话跟你说吧老学长，你我不可能交换人生，因为我们不是一类人，即便交换了，我也不会做出你做的那些事。
祁同伟：是啊，亮平，你走过的路，我拼上性命也得不到，这一点，我心里清楚。你可以行事自如，而我只能亦步亦趋；你可以和领导谈笑风生，而我在高书记面前只能唯唯诺诺；你不必讨好陈岩石，而我却想通过陈岩石与新到任的省委一把手搭上话。
侯亮平：这哪有那么多必须啊，只要心中有人民，这些都自然会到来，有时候啊，你越刻意，越危险。因为太过于算计，反而会让人失去信念。
祁同伟：亮平啊，都这个时候，你还一口一个人民的呐？你说，如果你没有那位老岳父，这些话你能说得那么简单？
侯亮平（笑）：老学长你真会开玩笑，这和我岳父有什么关系呢？我的这一切，都是国家和人民给予的，我只忠于国家和人民。
祁同伟：猴子，你们这些人啊，总强调着个人能力的重要性，可是你不能否认，其实你和小艾，每天都处在普通人拼了命都得不到的巨大环境优势里。你每天都享受着权力裙带关系带来的红利，却不自知。是，我们确实没办法相互理解，因为你命太好。
侯亮平：老学长，你要这么说我就无话可说了。这命不好总不能成为违法犯罪的借口吧？命不好总不能成为对不起人民的理由吧？老学长，我们都是国家的干部，我们心里只能为人民服务，再说了，真的是人民欠你一个副省长吗？我看不是吧。
祁同伟：猴子你没明白我的意思。人民是不欠我一个副省长，可社会欠不欠寒门子弟一个公平？
祁同伟：比如你抓走的那个赵德汉，这些人的出身和经历，决定了他们的格局，他们根本无法意识到自己的一些行为的可笑性和荒唐性。即便意识到了，他们也得舔着脸去做。就比如我，我就被权力整怕了。如果我不给梁璐下跪，我可能一辈子都窝在那个小山沟里；如果我不去给陈岩石挖地，他可能一句话就能让沙瑞金又把我发配到边疆去。总之这些都不重要了，我最后的结局比发配边疆还惨。
侯亮平：老学长，您还不了解陈老？陈老他不是这种人。
祁同伟：他是什么人我可能比你清楚，没错，他是扛过炸药包，他是一个高尚的人，这不假，但是他凭着和沙书记的关系为大风厂职工谋私，随便就能让沙瑞金撕下大风厂的封条，这个你不否认吧？他知道我和陈阳谈恋爱，但是面对梁璐的父亲滥用公权把我发配边疆，他如此嫉恶如仇的一个人看到这种不公时，他为我说过一句话吗？他没有。
侯亮平：老学长，你对陈老和沙书记存在很大的误会。
祁同伟：别提沙瑞金了，他刚来汉东，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不断笼络干部。他去了一趟易学习的家，就把易学习提为市长，他为了讨好陈老，直接下令撕掉大风厂封条，面对李达康老婆犯的那些事，他竟然对李达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不追究李达康，理由竟然是“李达康已经跟他汇报了”...李达康的老婆出事了，李达康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信吗？谁能证明她欧阳菁没有利用李达康的名义到处谋私利？小孩子都明白的东西，他沙瑞金会不明白？说白了，沙瑞金这个老狐狸，他心里哪有什么法律和人民，他不就是想打着反腐的名义巩固自己的地位吗？他沙瑞金怎么保证他做的这些，不是在为自己更大的贪腐铺路？
侯亮平：老学长，你要这么想，我真的无话可说了。
祁同伟：你不了解人性。亮平啊，你们生的好，有背景，那是你们的本事，但是你们硬把这些背景当成你们努力得来的结果，然后嘲笑别人心术不正，没有信念，那你们就太无知了。没错，我是想胜天半子，但是这个“天”究竟是什么“天”你知道吗？就是你们这些压在我们头上的权贵子弟，让我们这些穷人的孩子无法实现阶层流动的天。
侯亮平不说话，表情逐渐凝重。
祁同伟：猴子，我走了，也许你我真的无法相互理解。但是我走之前，我留给你一句话：人民是不欠我祁同伟一个副省长，但是你们这些权贵子弟，到底欠不欠寒门子弟一个公平？
侯亮平紧锁着眉头，一言不发，当他回过神来，祁同伟早已不见人影。
05
医院，陈海的病床旁。
祁同伟（低头看着陈海）：陈海，对不起。我和你姐姐陈阳当时是真爱，后来我变了，她也变了，我们最后没能走到一起。我害你，真的是没有办法，我不能失去我几十年辛苦打拼的一切，我不能让我的族人再抬不起头。
祁同伟：你们不一样，你们有可以依靠的父母，一毕业就被分到好地方，而我却被发配边疆。我只能靠我自己，我不能让任何人毁了我的一切，因为我背后跟着千百人。
祁同伟：我对你下此狠手，是没办法。但是我跟猴子说过，你的命我会还的。相信我，你会醒过来的，因为我饮弹自杀，就是为了去找阎王爷给你抵命。你是个好人，我不是。老天爷之所以让你成为植物人，就是等着我去抵命后让你醒过来...陈海，我和猴子恩怨已清，你的命我会还的。
说完，祁同伟的身子渐渐消失，再也不见...
群星逐退，浮云自开，晨光初现，天亮了。高育良、高小琴、梁璐、侯亮平、陈海，都渐渐睁开双眼，醒了。原来，祁同伟并没有复活，这只是他们各自的一场梦...
一场现实中他们不敢直视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