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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迁眼中的孔子——《史记·孔子世家》(三)

2017-09-27 学国学网


编者按:今年的9月28日是孔子2568周年诞辰。孔子是我国伟大的思想家、教育家、政治家,是儒家学派的创始人,被后世尊称为“圣人”、“至圣先师”、“万世师表”。孔子集以往思想文化之大成,开后世儒家学说之先声。


两千多年来,儒家思想已经潜移默化地成为中华民族的伦理道德与精神生活、风俗习惯的准则与根基,正如宋代大学问家朱熹所说:“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孔子的思想亦深深影响了东亚各国,甚至远及欧美,在世界文明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孔子的生平最早见于《史记·孔子世家》,司马迁将身为布衣的孔子放在记载侯王家世的传记体裁“世家”中,并给予极高的评价,“诗有之:‘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孔子布衣,传十余世,学者宗之。自天子王侯,中国言六艺者折中于夫子,可谓至圣矣!”


在孔子诞辰之际,让我们追随太史公的生花妙笔,重温孔子崇高而伟大的一生吧!



《史记·孔子世家》原文:

鲁哀公问政,对曰:“政在选臣。”季康子问政,曰:“举直错诸枉,则枉者直。”康子患盗,孔子曰:“苟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然鲁终不能用孔子,孔子亦不求仕。


孔子之时,周室微而礼乐废,《诗》《书》缺。追迹三代之礼,序《书传》,上纪唐虞之际,下至秦穆,编次其事。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足,则吾能征之矣。”观殷夏所损益,曰:“后虽百世可知也,以一文一质。周监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故《书传》、《礼记》自孔氏。


孔子语鲁太师:“乐其可知也。始作翕如,纵之纯如,皦如,绎如也,以成。”“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


古者诗三千余篇,及至孔子,去其重,取可施于礼义,上采契后稷,中述殷周之盛,至幽厉之缺,始于衽席,故曰“《关雎》之乱以为《风》始,《鹿鸣》为《小雅》始,《文王》为《大雅》始,《清庙》为《颂》始”。三百五篇孔子皆弦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颂》之音。礼乐自此可得而述,以备王道,成六艺。


孔子晚而喜《易》,《序彖》、《系》、《象》、《说卦》、《文言》。读《易》,韦编三绝。曰:“假我数年,若是,我于《易》则彬彬矣。”


孔子以《诗》《书》《礼》《乐》教,弟子盖三千焉,身通六艺者七十有二人。如颜浊邹之徒,颇受业者甚众。


孔子以四教:文,行,忠,信。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所慎:齐,战,疾。子罕言利与命与仁。不愤不启,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弗复也。


其于乡党,恂恂似不能言者。其于宗庙朝廷,辩辩言,唯谨尔。朝,与上大夫言,誾誾如也;与下大夫言,侃侃如也。


入公门,鞠躬如也;趋进,翼如也。君召使傧,色勃如也。君命召,不俟驾行矣。

鱼馁,肉败,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食于有丧者之侧,未尝饱也。


是日哭,则不歌。见齐衰、瞽者,虽童子必变。


“三人行,必得我师。”“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使人歌,善,则使复之,然后和之。


子不语:怪,力,乱,神。


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闻也。夫子言天道与性命,弗可得闻也已。”颜渊喟然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既竭我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蔑由也已。”达巷党人曰:“大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子闻之曰:“我何执?执御乎?执射乎?我执御矣。”牢曰:“子云‘不试,故艺’。”


鲁哀公十四年春,狩大野。叔孙氏车子鉏商获兽,以为不祥。仲尼视之,曰:“麟也。”取之。曰:“河不出图,雒不出书,吾已矣夫!”颜渊死,孔子曰:“天丧予!”及西狩见麟,曰:“吾道穷矣!”喟然叹曰:“莫知我夫!”子贡曰:“何为莫知子?”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


“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伯夷﹑叔齐乎!”谓“柳下惠﹑少连降志辱身矣”。谓“虞仲﹑夷逸隐居放言,行中清,废中权”。“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


子曰:“弗乎弗乎,君子病没世而名不称焉。吾道不行矣,吾何以自见于后世哉?”乃因史记作《春秋》,上至隐公,下讫哀公十四年,十二公。据鲁,亲周,故殷,运之三代。约其文辞而指博。故吴楚之君自称王,而《春秋》贬之曰“子”;践土之会实召周天子,而《春秋》讳之曰“天王狩于河阳”:推此类以绳当世。贬损之义,后有王者举而开之。《春秋》之义行,则天下乱臣贼子惧焉。


孔子在位听讼,文辞有可与人共者,弗独有也。至于为《春秋》,笔则笔,削则削,子夏之徒不能赞一辞。弟子受《春秋》,孔子曰:“后世知丘者以《春秋》,而罪丘者亦以《春秋》。”


明岁,子路死于卫。孔子病,子贡请见。孔子方负杖逍遥于门,曰:“赐,汝来何其晚也?”孔子因叹,歌曰:“太山坏乎!梁柱摧乎!哲人萎乎!”因以涕下。谓子贡曰:“天下无道久矣,莫能宗予。夏人殡于东阶,周人于西阶,殷人两柱间。昨暮予梦坐奠两柱之间,予始殷人也。”后七日卒。


孔子年七十三,以鲁哀公十六年四月己丑卒。




(点击图片看第二节《史记·孔子世家》)

翻译:

鲁哀公向孔子问为政的道理,孔子回答说:“为政最重要的是选择好大臣。“季康子也向孔子问为政的道理,孔子说:“要举用正直的人,抛弃邪曲的人,那样就使邪曲的人变为正直的人了。“季康子忧心盗窃,孔子说:“如果你自己没有欲的话,就是给奖赏,人们也是不会去偷窃的。“但是鲁国最终也不能重用孔子,孔子也不要求出来做官。


孔子的时代,周王衰微,礼崩乐坏,《诗》、《书》也残缺不全了。孔子探究夏、商、西周三代的礼仪制度,编定了《书传》的篇次,上起唐尧、虞舜之时,下至秦穆公,依照事情的先后,加以整理编排。孔子说:“夏代的礼仪制度我还能讲出来,只是夏的后代杞国没有留下足够证明这些的文献了。殷商的礼仪制度我也能讲出来,只是殷商的后代宋国没有留下足够证明这些制度的文献了。如果杞、宋两国有足够的文献,我就能证明这些制度了。“孔子考察了殷代继承夏代对礼仪制度所作的增减之后说:“将来即使经过一百世,那增减的也是可以预知的,因为一种是重视文采,另一种是重视朴实。周代的礼仪制度是在参照了夏代和殷代的基础上制定的,多么丰富多采呀,我主张用周代的礼仪。“所以《书传》、《礼记》都是孔子编定的。


孔子曾对鲁国的乐官太师说:“音乐是可以通晓的。刚开始演奏的时候要互相配合,乐声洪大,继续下去是节奏和谐,声音清晰,连续不断,这样直到整首乐曲演奏完成。“孔子又说:“我从卫国返回鲁国之后,就开始订正诗乐,使《雅》、《颂》都恢复了原来的曲调。“


古代留传下来的《诗》有三千多篇,到孔子时,他把重复的删掉了,选取其中合于义的用于礼义教化,最早的是追述殷始祖契、周始祖后稷,其次是叙述殷、周两代的兴盛,直到周幽王、周厉王的政治缺失,而开头的则是叙述男女夫妇关系和感情的诗篇,所以说:“《关睢》这一乐章作为《国风》的第一篇,《鹿鸣》作为《小雅》的第一篇;《文王》作为《大雅》的第一篇;《清庙》作为《颂》的第一篇“。三百零五篇诗孔子都能演奏歌唱它,以求合于《韶》、《武》、《雅》《颂》这些乐曲的音调。先王的礼乐制度从此才恢复旧观而得以称述,王道 完备了,孔子也完成了被称为“六艺“的《诗》、《书》、《礼》、《乐》、《易》、《春秋》的编修。


孔子晚年喜欢钻研《周易》,他详细解释了《彖》、《系》、《象》、《说卦》、《文言》等。孔子读《周易》刻苦勤奋,以致把编穿书简的牛皮绳子也弄断了多次。他还说:“再让我多活几年,这样的话,我对《周易》的文辞和义理就能够充分掌握理解了。“


孔子用《诗》、《书》、《礼》、《乐》作教材教育弟子,就学的弟子大约在三千人,中能精通礼、乐、射、御、书、术这六种技艺的有七十二人。至于像颜浊邹那样的人,多方面受到孔子的教诲却没有正式入籍的弟子就更多了。


孔子教育弟子有四个方面:学问、言行、忠恕、信义。为弟子订四条禁律:不揣测、不武断、不固执、不自以为是。他认为应当特别谨慎处理的是:斋戒、战争、疾病。孔子很少把利益与命运、利益与仁德结合起来谈论。他教育弟子的时候,不到人家真正遇到困难,烦闷发急的时候,不去启发开导他。他出一个道理,弟子不能触类旁通地推演出相似的道理,他就不再重复讲述了。


孔子在自己的乡里,谦恭得像个不善言谈的人。他在宗庙祭祀和朝廷议政这些场合,却能言善辩,言辞明晰而又通达,然而又很恭谨小心。上朝时,与上大夫交谈,态度和悦,中正自然;与下大夫交谈,就显得和乐安详了。


孔子进入国君的公门,低头弯腰,恭敬谨慎,进门后急行而前,谦恭有礼。国君命他迎接宾客,容色庄重认真。国君召见他,不等待车驾备好,就动身起行。


鱼不新鲜,肉有变味,或不按规矩切割,孔子不吃。席位不正,不就坐。在有丧事的人旁边吃饭,从来没有吃饱过。


在一天内哭泣过,就不会再歌唱。看见穿孝服的人和盲人,即使是是个小孩,也必定改变面容以示同情。


孔子说:“三个人同行,中必有可做我老师的。“又说:“不去修明道德,不去探求学业,听到正直的道理又不前往学习,对缺点错误又不能改正,这些是我所忧虑担心的问题。“孔子请人唱歌,要是唱得好,就请人再唱一遍,然后自己也和唱起来。


孔子不谈论怪异、暴力、鬼神的事情。

子贡说:“老师在文献方面的成绩很显著,我们是知道的。老师讲论有关天道与人的命运的深微见解我们就不知道了。“颜渊感慨地长叹一声说:“我越是仰慕老师的学问,越得它无比崇高,越是钻研探讨,越觉得它坚实深厚。看见它是在前面,忽然间又在后面了。老师善于循序渐进地诱导人,用典籍来丰富我的知识,用礼仪来规范我的言行,使我想停止学习都不可能。已经竭尽了我的才力,我现在也好像有所建树,但老师的学问却依然高立在我的面前。虽然我也想追赶上去,但是不可能追得上。“达巷这个地方的人对我说:“伟大啊孔子,他博学多才却不专一名家。“孔子听了这话之后说:“我要专于什么呢?是专于驾车?还是专于射箭?我看还是专于驾车吧。“子牢说:“老师曾说:'我没有被世所用,所以才学会了这许多的技艺'。“


鲁哀公十四年(前481)的春天,在大野这个地方狩猎。给叔孙氏驾车的商获得了一只野兽,他们以为这是不祥之兆。孔子看了后说:“这是麒麟。“于是便将它取走了。孔子说:“黄河上再不见神龙负图出现,洛水上再不见神龟负洛书出现,我也就快要完啦!“颜渊死了,孔子说:“这是老天要我死呀!“等到他西去大野狩猎见到麒麟,说:“我的主张到尽头了!“感慨地说:“没有人能了解我了!“子贡说:“为什么说没有人了解您?“孔子回答说:“我不抱怨天,也不怪罪人,下学人事,上通天理,能了解我的,只有上天了吧!“


孔子说:“不降低自己的志向,不使自己的人格受到侮辱,只有伯夷、叔齐两人吧!“又说:“柳下惠、少连降低了自己的志向,使人格受到了侮辱“。又说“虞仲、夷逸隐居,不言世务,行为合于清高纯洁,自我废弃合于权变“。又说:“我就跟他们不同了,既不降志辱身以求进取,也不隐居避世脱离尘俗,没有绝对的可以,也没有绝对的不可以“。


孔子说:“不成啊,不成啊!君子最担忧的就是死后没有留下好的名声。我的主张不能实行,我用什么贡献给社会留下好名呢?“于是就根据鲁国的史书作了《春秋》,上起鲁隐公元年(前722),下止鲁哀公十四年(前481),共包括鲁国十二个国君。以鲁国为中心记述,尊奉周王室为正统,以殷商的旧制为借鉴,推而上承夏、商、周三代法统,文辞简约而旨意广博。所以吴、楚的国君自称为王的,在《春秋》中仍贬称为子爵;晋文公在践土与诸侯会盟,实际上是召周襄王入会的,而《春秋》中却避讳说“周天子巡狩来到河阳“。依此类推,《春秋》就是用这一原则,来褒贬当时的各种事件,是为了使后世英明的国君举用和推广,使《春秋》的义法在天下通行,天下那些乱臣奸贼就都害怕起来了。


孔子任司寇审理诉讼案件时,文辞上有可与别人商议的时候,他从不独自决断。到了写《春秋》时就不同了,应该写的一定写上去,应当删的一定删掉,就连子夏这些长于文字的弟子,一句话也不能给他增删。弟子们学习《春秋》, 孔子说:“后人了解我将因为《春秋》,后人怪罪我也将因为《春秋》。“


第二天,子路死在卫国。孔子生病了,子贡请求看望他。孔子正拄着拐杖在,门前散步,说:“赐,你为什么来得这样迟啊?“孔子于是就叹息,随即唱道:“泰山要倒了!梁柱要断了,哲人要死了!“他边唱边流下了眼泪。对子贡说:“天下失去常道已经很久了,没有人能奉我的主张。夏人死了停棺在东厢的台阶,周人死了停棺在西厢的台阶,殷人死了停棺在堂屋的两柱之间。昨天晚上我梦见自己坐在两柱之间受人祭奠,我原本就是殷商人啊。“过了七天孔子就死了。


孔子享年七十三岁,死在鲁哀公十六年(前479)四月的己丑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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