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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江姐狱友杨俊生讲述“烈火中的永生”

精选推送 自贡网 2022-06-15


坐落在重庆歌乐山麓的渣滓洞,以其白色恐怖时期的“监牢地狱”而为人熟知。如今,作为红色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渣滓洞,四周风光秀丽、翠屏叠嶂,褪去了当年的阴森恐怖,只有陈列的史料物件向游人静静述说着那段红色烟云。


图:渣滓洞今貌


在重庆三峡博物馆中,珍藏着一封家书。在那段苦难的日子里,狱中笔墨纸张难寻,狱中关押的一名女子将衣被中的棉花烧成了灰,加上清水调和成特殊的“墨汁”,再把竹筷子磨成“笔”,将字写在了如厕用的毛边纸上。


图:江竹筠遗书原件


“我们到底还是虎口里的人,生死未定……假若不幸的话,云儿就送给你了,盼教以踏着父母之足迹,以建设新中国为志,为共产主义革命事业奋斗到底。孩子们决不要骄(娇)养,粗服淡饭足矣……”


写下这封绝笔信的三个月后,1949年11月,这名年轻的母亲便与其他200多名革命烈士血染歌乐山,怀揣着对幼子的期盼和眷恋,永远困在了那个黎明前的冬夜。


她的名字叫江竹筠,更为人熟知的是她另一个称呼——“江姐”


一个出生于四川普通农民家庭的江竹筠

为何成为世人敬仰的“江姐”?

她又是如何用生命诠释红色信仰?


从女童工到共产党员


1920年8月20日,四川自贡大山铺镇江家湾一户姓江的农家迎来了一个女儿,江父为其命名为江竹筠。


据自贡市委党史研究室出具的史料显示,江竹筠8岁那年,家乡遭遇大旱,家里的日子难以为继,母亲只好带着年幼的江竹筠和弟弟到重庆投奔舅舅。


在重庆,8岁的江竹筠随母亲进厂,成了一名童工。


少年的江竹筠刻苦学习,1939年考上了重庆中国公学附中,在这里,江姐掀开了生命崭新的一页。


图:江竹筠


考上了重庆中国公学附中的江竹筠勤奋好学、心地善良,富有同情心,很快和同班同学——地下党员戴克宇成了好朋友。


戴克宇提供了进步书籍给她阅读。在戴的引导下,江竹筠的革命觉悟迅速提高,也终于找到了党组织并提出了入党要求。1939年夏,江竹筠在一条小溪边的竹林旁,向党郑重发出誓言: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坚决执行党的决议,遵守党的纪律,不怕困难,不怕牺牲,为共产主义奋斗终生!


自此,19岁的江竹筠走上了革命道路。


在中国公学停办之后,江竹筠又考上了中华职校会计训练班,还担任了这所学校和附近地下党的负责人。


在此之后的两年时间里,因为工作需要,江竹筠不断改变职业,先后在重庆妇女慰劳总会、綦江铁矿、国民党政治部第三厅合作社工作。


现实版的《潜伏》


1943年5月,在成都工作的江竹筠接到组织给她的一项重要而特殊的任务。如电视剧《潜伏》中的翠平一样,她被安排为中共地下党重庆市委委员彭咏梧的助手,并和他假扮夫妻,以掩护彭咏梧工作。


当时江竹筠尚未婚配,经过慎重考虑,江竹筠毅然接受了组织交给她的使命。


1944年,江竹筠考上了四川大学农学院,改名江志炜,积极投身到波澜壮阔的学生运动中。


1945年上半年,组织上批准江竹筠与彭咏梧结婚。


从此她叫他“四哥”,他叫她“彭太太”。


一年后,他们的孩子彭云出生。


图:江竹筠和丈夫彭咏梧(左)、儿子彭云(中)的合影


为了更好开展工作,党组织决定江竹筠留重庆担任彭咏梧的助手,协助处理党内事务及内外联系。为了打破国民党的新闻封锁,江竹筠还负责《挺进报》的稿件传递和组织发行工作。


1947年,上级决定川东党组织把工作重心转移到农村,发动武装起义,建立游击队和根据地。


彭咏梧受命出任川东临委委员兼下川东地工委副书记,负责发动组织武装起义工作。江竹筠随丈夫一道前往斗争前线,负责联络工作。


12月,下川东地工委决定,要在1948年1月25号举行武装大起义,江竹筠奉命返回重庆,向川东临委汇报大起义准备情况,并从重庆带回一批干部。但是江竹筠没有想到,这次的分别竟是与彭咏梧的诀别。


江竹筠离开下川东之后,原定的暴动计划因消息走漏而引起了国民党警觉,彭咏梧决定将行动提前到1948年1月8日。当天,暴动在云阳、巫溪同时发动,首战告捷。但是国民党随后调集了十倍于游击队的军队四面围堵,队伍分兵突围,彭咏梧在鞍子山突围时壮烈牺牲。


当江竹筠带着重庆输送来的四名干部返回时,彭咏梧已经牺牲五天了。她忍住心中无比的悲痛,将同志们安顿好,迅速返回重庆,将下川东的危机情况汇报给上级。由于起义失败后许多同志需要转移和安顿,江竹筠向上级请求返回下川东工作,上级考虑到彭咏梧已经牺牲,江竹筠也已经暴露,他们的儿子需要妈妈照顾,决定让她留在重庆工作。但她坚决要求返回下川东工作。她说:“这条线的关系只有我熟悉,别人代替有困难,我应该在老彭倒下的地方继续战斗。”


她回家看望了儿子,并将家中所有的家具物件,包括她与彭咏梧结婚时购置的衣柜,都送了人。她心里清楚,重返下川东遇到危险是迟早的事情。


江竹筠到达万县后,一面参加万县县委工作,一面做暴动地区善后的联络工作。1948年6月14日,由于重庆市委副书记冉益智和下川东地工委涂孝文被捕后叛变,叛徒带领特务抓捕了一大批地县共产党员,其中包括江竹筠、雷震(万县县委书记)、李林青(万县县委副书记)等一大批骨干。


随后,江竹筠和其他被捕的同志被押上轮船送往重庆。


在船上,她发现乘客中有一名地下党员,就突然指着涂孝文大骂:“你这条狗乱咬人,平白诬赖人是共产党,你没有好下场”。那位地下党下船后很快将这一情况报告了重庆地下党组织,及时采取了措施,保护了很多还没有被捕的同志。


当月17日中午,囚车把江姐一行12人送至重庆行辕二处,随后被押往了那个使人闻之变色的军统监狱——渣滓洞。


图:渣滓洞今貌


我的狱友“江姐”


“被关入渣滓洞的女同志里面就是江姐表现得最坚强,最出名,信念理想最坚定。”杨俊生告诉记者,“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她。”


2021年7月30日,记者跟随自贡市大安区江姐故里红色教育基地项目调研小组,在广安市岳池县采访到了如今渣滓洞唯一的幸存者,也是江姐的狱友——杨俊生。


图:广安市人大常委会主任余仪向杨老慰问献花 李程煜 摄 


图:自贡市检察院检察长、市江姐故里红色教育基地项目建设领导小组副组长、办公室常务副主任、史料收集组组长黄国清率队到杨俊生老人家中慰问


说起那段过往的经历,已95岁高龄的杨俊生老人依然精神奕奕,思路清晰。


“当时生活在这里很窒息。蚊子多、臭虫多、跳蚤多、霉气重,吃的是霉米饭。六个人挤在一个12平方米的牢房里面。”


生活环境的困苦还是其次,军统特务的刑讯逼问才让人备受煎熬。


“当时的刑房里有老虎凳、吊索、电刑机器、水葫芦、火背篼、披麻戴孝(有刺的钢鞭)……都是专门用来拷打共产党人的。”杨俊生说。


因为江竹筠负责过联络工作,掌握不少重庆地下党人员信息和联络方式,是重点审讯对象。被押到渣滓洞后不久,特务头子徐远举就亲自审问了江竹筠。


在红岩革命历史博物馆的档案中,保存有当年对江竹筠审讯问案动刑的行辕二处处长徐远举、法官张界和特务陆坚如的若干交代材料。


张界交代,“江竹筠被捕后一直不承认有中共组织(关系),而徐远举坚持说她不但有中共组织关系并且说她地位很重要,究竟是怎样重要地位,而徐始终也没有问出来。”


图:渣滓洞审讯室内景


为收集情报,徐远举对江竹筠施以酷刑。


一把特制的四楞新筷子,放在江竹筠的几个指叉间,来回在左右手指上猛夹。


夹手指源自古代对犯人施用的一种酷刑,古称“拶(zǎn)指”。唐宋明清各代,官府对女犯惯用此逼供。十指用竹筷子一根一根夹住,左右两个人拉住麻绳,一使力,竹筷子就会夹紧手指骨。正所谓十指连心,受刑人会痛不欲生。


审讯期间,江竹筠昏死过3次,每一次都被凉水浇醒,接着又重复接受酷刑,但她始终没有吐露半句。


拷打无果,徐远举无奈只好找来当了叛徒的涂孝文对质,结果涂孝文被江竹筠骂到低头不语。


“江竹筠看到他就骂,说涂孝文你这个流氓,为了保狗命,平白陷害好人,我不见这条狗!我告诉你,要命有一条,要组织没有!”杨俊生拍着腿向记者描述当时情景。


灌辣椒水、坐老虎凳、夹手指……江竹筠被连续刑审,徐远举毫无收获,最后只好将她押回牢房。


江竹筠刚入狱时,“江姐”这个称呼还没有叫开。当特务提审江竹筠时,大家很担心,不知道这位身高只有1.45米的瘦弱女人能不能顶住敌人的酷刑,会不会叛变革命。


直到傍晚时分,特务才把江竹筠架回牢房。


“当江竹筠从刑室归来的时候,各个囚房的门口都挤满了难友。大家看到她全身都被汗水打湿了,双手鲜血直流,大家都流着泪看着她,唤她‘江姐’。”杨俊生回忆到。


在狱中,江竹筠年龄不算大,党内职务也不高,但从那以后,监狱中人无论年纪比江竹筠是大是小,都称呼她——江姐。


狱中战友们通过饱含情谊的诗信慰问江姐。


何雪松代表难友献给江姐这样的诗行:


你是丹娘的化身,

你是苏菲娅的精灵,

不,你就是你,

你是中华儿女革命的典型。


图:杨俊生家中的阳台上摆放着江姐和小萝卜头的雕像


狱中的暗斗


狱中的日子是难熬的,但革命的信念却不曾松懈。


在渣滓洞关押期间,江竹筠与同牢房的曾紫霞用竹签蘸上木炭粉泡成的墨水共同回忆,把《新民主主义论》《共产党人的修养》写上草纸供大家学习。


有空时,江竹筠便会给牢中的难友做思想政治工作,讲形式、讲格局、讲革命……


狱友左绍英狱中产子,江竹筠为其找来了红药、碘酒、纱布帮助她。


为了鼓舞士气,江竹筠还时常同狱友谈心,鼓励他们积极参与狱中斗争,适应生活……


江竹筠在狱中还有一个斗争成果,是成功策反了看守黄茂才。


黄茂才是自贡荣县人,到渣滓洞做看守两个月后,江竹筠被关押到这里。江竹筠以老乡之名与其拉近距离,通过观察发现,黄茂才家境贫穷,为糊口被迫来渣滓洞当看守,为人老实本分,对狱中的共产党员敬佩、同情。这之后,江竹筠开始主动接近黄茂才。


在她的开导、劝说、感化下,黄茂才决心弃暗投明,冒着生命危险,为难友办事,充当起了秘密信使,捎带了各种物品和信件。自此,渣滓洞和外界的信息通道从此打通。


被关押在狱中的胡其芬也仿照江姐的经验,策反了医官刘石仁。


刘石仁在后面的斗争日子里,为狱中难友开具病情证明保外就医,营救了30多位难友出狱脱险。把关押在白公馆、渣滓洞的300多名政治犯名单寄送往香港,准备在报纸刊登,逼迫蒋介石释放在押政治犯,可惜被邮检查出。


解放战争三大战役胜利的消息通过黄茂才传到牢中,所有人都欣喜若狂。为了庆祝,被关押的共产党人暗中商定搞一次大联欢,趁着放风的时候在黄茂才的掩护下在广场上跳舞唱歌。


图:杨俊生接受专访


“大家鼓掌、喝彩、翻筋斗、叠罗汉、一边扭秧歌、一边唱。”杨俊生说,“大家唱《国际歌》《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大家跳啊,唱啊,脸上都是笑。”


第2天,渣滓洞的看守李磊询问黄茂才,为何让他们唱歌跳舞。


黄茂才矢口否认,由于李磊也没看到,也就不了了之。


庆功会就像是一出悲剧的戏剧性结尾,当所有人都盼望黎明即将到来时,命运已在暗处默默敲响了悼亡的悲钟。


红岩上的花


1949年11月,重庆。


解放军的炮声已隔江可闻,面对注定失败的结局,国民党特务开始了最后的疯狂。


1949年11月14日,枪声、喊声、火光此起彼伏,渣滓洞已然变成人间地狱,江竹筠和狱中的三十位狱友被杀害。据统计,被关押的革命志士先后被分批处决,遇难者共计180人,仅有15人脱险。


11月30日,重庆解放。


12月9日,烈士遗体收殓工作开始,江竹筠的遗骸被亲属认出,时年29岁……


图:歌乐山烈士陵园


当时的惨烈场景已不可细考,通过翻阅杨老的手记,依稀可以窥见那场惨绝人寰的屠杀。


“许多烈士的妻子、父母、儿女、亲友、同学都跑去找人,看到电台岚垭和松坡林的三个大坑……到处尸骸枕籍,有的握紧了拳头,有的还睁着眼睛……特别是围墙缺口、房前屋后、放风的广场、厕所等地有20余具烈士的遗体躺在那里……烧毁的牢房余烬还在冒烟,楼下八间牢房里堆满了焦尸,没有头,没有脚,只有焦黑的尸体,没有一个像人样……人人都热泪俱下,一起来的解放军指战员也痛哭失声……”


时间可以淡去记忆,却冲不散刻骨铭心的过往。95岁的杨俊生直到现在还依然记得他们的音容笑貌。


图:杨俊生翻阅资料


“如果江姐她们还活着,你会对他们说什么呢?”记者问道。


满头白发的老人笑容充满怀念,“那就高兴得很,战友来了,难友来了……”


“红岩上红梅开,千里冰霜脚下踩,三九严寒何所惧,一片丹心向阳开。”


在那段黑暗的岁月中,江竹筠、胡其芬、雷震、李青林……以及无数湮没在历史长河中、未留下姓名的革命志士们,用生命为这个国家的光明未来探明了前路。


(文中资料摘自中共中央党史与文献网、自贡市委党史研究室资料、渣滓洞幸存者杨俊生口述和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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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自贡网


作者:陈静 张驰

编辑:熊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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