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视角】争议｜乔布斯究竟是个混蛋，还是个杰出的领导者？

沃尔特·艾萨克森在他所撰写的《乔布斯传》一书中多次提到一点——乔布斯是一个有着极度完美癖的人，对细节要求完美，甚至到变态。这种完美癖体现在乔布斯生活和工作中的方方面面，小到家具的挑选，大到公司管理。

图片摄于1982年乔布斯家中，由于乔布斯在挑选家具时过于挑剔，导致家中大多数地方还是空的。

毋庸置疑，拥有完美癖特质的人常常对待诸事精益求精，要求尽善尽美。但同时，极度的完美癖也会带来很多负面影响，其中之一就是人际关系上的障碍。 
近期一部关于乔布斯的纪录片《史蒂夫·乔布斯：机器人生》引起了广泛关注，片中刻画了这位苹果创始人不一样的一面。
在这部片子里，乔布斯的一位大学校友、苹果前雇员这么说道：“乔布斯无疑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但是他也确实对很多人都不友好。”

图为《史蒂夫·乔布斯：机器人生》海报

他随后又抛出了一个问题：“人要成功必须要先成为一个不近人情的混蛋吗？” 
同样在这部纪录片中，另一位合作伙伴这样评价乔布斯：“他的工作成果很受欢迎，但这并不代表他本人受到大家的爱戴。” 
如此看来，乔布斯似乎是一名刻薄且难相处的领导，他有时候甚至会对工作伙伴直接恶言相向。
但与此同时，他所创立的企业却是当今世界上最成功的企业之一，苹果设计生产的一些明星产品广受市场追捧，在全世界有着千百万忠实的“果粉”。

乔布斯最后一次公开亮相

“成功一定意味着要首先成为一个不择手段的混蛋吗？” 这是一个看似简单却长期备受争议的问题。来自新加坡国立大学商学院组织行为学系的教授们对此各有各的看法。

“批评是一针强心剂”Michael Frese新加坡国立大学商学院组织行为学系主任

乔布斯通常都被认为是一个成功的“混蛋”领导的典型。但其实又不仅如此，他同时也是一个商业领域的魔术师，一个有远见的人。他具备别人所没有的能力，能够描绘出一幅宏伟的蓝图，然后激励伙伴和员工不择手段地去完成。 
虽然这并不意味着做一个混蛋是他成功的关键，但是领导力很重要的一部分就体现在“执行”的过程中——也即把想象变为现实的过程。
对乔布斯来说，苹果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归功于他所要求的高标准。为了达到这样的标准，他不断激励身边的人去尽其所能来完成预期目标。这种激励很大一部分都来源于批评。
 如果被批评的人能有信心自己能做的更好，那批评就成为了一针强心剂。乔布斯就要求身边的员工都具有这样的信心。但是在有些情况下，无情的批评可能就会导致生产力下降、斗志丧失和最终的失败。
如同爱因斯坦、毕加索和其他天才的成功轨迹一样，乔布斯的成功也是源于对一个领域忘我的、排他的专注投入。他之所以被称为天才，是因为他尽管是一个不择手段的“混蛋”，却仍然能取得成功。

“谦逊促进合作”

Amy Ou Yi新加坡国立大学商学院组织行为学系助理教授

“混蛋”领导都有些自恋，他们通过贬低别人来显示自己的优越感。那些自恋的CEO们倾向于采用动态、甚至浮夸的战略，并追求更多更大的产出。但是这往往会导致更极端且不稳定的员工表现。
1985年乔布斯就因为“自恋”而被苹果解雇。后来他形容这段经历为苦口的“良药”，认为当时的自己是需要这种品质的。
研究表明如果领导能够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并且懂得欣赏别人，就可以减少负面的影响。谦逊的品质之于企业就好像缰绳之于马一样，能防止其失去控制。谦逊的CEO能够建立一个共同的权力基础，通过团结协作来完成目标。
我的个人研究显示谦虚的CEO更倾向于缩小公司管理层之间的工资差异，并且致力于形成多方共同决策、有共同目标和愿景的团队。他们通过这样的方式提升管理层的忠诚度和工作积极性，从而实现卓越的成就。另外也有研究指出谦虚的领导工作更加高效、有感染力和创造性。

“亲和力比竞争力更重要”
Jayanth Narayanan新加坡国立大学商学院组织行为学系副教授

社会认知指的是我们如何储存、处理、应用关于他人的信息。关于社会认知的研究表明，我们基于两个基本的维度来做出判断：亲和力和竞争力。亲和力包括亲民程度、社交能力等，竞争力包括工作能力等方面。
有研究显示当员工要选择同事的时候，亲和力会更加重要。他们宁愿与一个有亲和力的“傻瓜”共事，也不愿与一个有竞争力的“混蛋”合作。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一个高效的“混蛋”这个头衔还会那么有诱惑力呢？
在本人的研究中，我们调查了人们对于“亲和力”和“竞争力”两种风格的看法，很多人认为这两者之间是有联系的。但更糟糕的其实是，我们的教育系统很少在亲和力这方面给予反馈，从而让一代人都相信竞争力才是最重要的。
因此，那些想要提高竞争力的人，可能就会在亲和力层面有所缺失，并且在此过程中成为一个“混蛋”。
然而，亲和力却恰恰是工作取得成功的关键因素。如我祖母说的那样，你若温暖待人，世界便温柔待你。对于任何一个领导都是这样。

“为什么人们会容忍侮辱的存在？”
Richard D. Arvey新加坡国立大学商学院组织行为学系访问教授

在组织的任何层级中，一个“混蛋”管理者的存在通常都不是什么好事。的确不可否认在一些案例中，侮辱、辱骂下属的领导带领公司取得了成功。但是他们成功真的是因为这些“混蛋”行为吗？
截止到目前为止，大多数的研究都表明，辱骂性的行为会让经理和下属之间的关系变得疏远，并且下属会在面临别的机会时选择跳槽。人才的流失会对企业的可持续发展产生很大的影响。另外，“混蛋”领导不一定就能得到职位上的晋升。
需要承认的是，很多成功的公司都有这种“混蛋”领导，那员工为什么会容忍他们的种种侮辱性的行为呢？
拿乔布斯来说，我不太相信很多员工因为公司让其持股就得到了足够的补偿。如果苹果公司、如果乔布斯本人没那么成功，他们还会选择留下吗？其实我是怀疑的。

“运用权力有时是必须的”
Daniel McAllister新加坡国立大学商学院组织行为学系副教授

在现今复杂多变、资源有限的世界中，要想推动一场变革，需要全方位的能力、应对阻力的心理准备和愿意逆流而上的决心。有时候，真正革命性的领导是需要在某些方面做一个“混蛋”的。
当然，不是说所有的领导都要一直是一个严苛的形象。但同时，一个不近人情的领导也不一定不是一个好领导。有些领导会不恰当地运用自己的权力，但是不能因为这样就要求领导一直平易近人。这是不明智，甚至是对组织不利的。
马基雅维利在16世纪提出的观点时至今日仍然是有借鉴意义的。他主张领导运用尽可能少的权力来完成组织目标，但是同时为了保证目标的实现，权力的使用也一定不能为了少而少。严苛的老板、老师、教练、军官通常对于心理学有敏锐的见解、对于绩效十分关注，并且能够激发出下属们最好的一面。同样重要的是，他们在面临最困难的状况时，也往往能够做到冷静沉着地应对。
在危急的情况下，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是一个领导要始终保持平易近人的状态，还是一个组织达成期望的愿景和目标？也许对于一个领导来说，真正的谦卑是在必要的时候放弃自己的名声，就算与世界为敌也要做对组织最有利的事。

编辑：张俪泽 

翻译：张成

本文转自微信公众号：新加坡国立大学商学院

原文发表于2016年4月29日的商业智慧网作者 新加坡国立大学商学院教职原题为Does it pay to be jerk at work?部分配图来自网络请点击左下角“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