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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意义的艰辛一文不值|「深夜怪话」-013

2018-04-07 东东枪 东东枪

 

◎据说当年有人问启功,外头那么多假的启功书法,有些模仿水平很高,如何鉴别分辨?启功说:“写得好的,都是人家写的,写得不好的,都是我写的。” 这么回答,我觉得挺好。你爱的要真是那书法,所谓真假有什么重要呢?

 

◎不是非得十几岁的小孩冒充四五十才算“小人儿老脸儿”。五十岁的老冒充一百一也算。且往往更恶劣,更难瞧。

 

◎“This is my job, Eddie.” "You think so? Hmm, that's funny. I don't think so. I think it's your problem."——电影里的对白。

 

◎马三立的《大会见闻》,也真是相声中的逸品。

 

◎在翻译小说里瞧见“海风徐来,暑热不兴”这种句子,不是个好兆头。不老实。我对翻译这事的认识,这几年有挺大变化。

 

◎瞧见一文章标题叫“哪两类女生,最适合嫁给直男?”不大懂现在这个年代了。还有适合嫁给gay的?

 

◎发现似乎很多人分不清“怼”和“怂”,近来已经看到过好几次“他们两个人互怂”或“如何怂回去”了。不知道“怂回去”是怎么个操作。很震撼。

 

◎看了个俄罗斯片,近来看的这些电影基本上让我有个认识:哪国(及地区)的电影都比咱们这儿的上档次。

 

◎我的朋友里还真是怪人居多。大家都不怎么喜欢或者普遍视为神经病的那种怪人。从小到大身边亲近的朋友都是这样的。

 

◎翻白眼不是展示专业程度的正确方式。

 

◎品牌认知跟产品认知是两码事,不能混淆,得分别管理、分别经营。“性价比高”可是是对产品的认知,这种品牌认知,有利于销量,却不利于溢价。中低端定位也未必非要嚷嚷“物美价廉”。

 

◎《大佛普拉斯》确实好。又放松又紧致。

 

◎他只要能说出爱你的什么,他爱的就不是你,他爱的是那个“什么”。——金文声当年如是说。

 

◎所谓“情怀”确实常沦为“贩卖艰辛”。无意义的艰辛一文不值。

 

◎嘴尖舌快的人,得清醒地知道自己的嘴尖舌快,得清醒地知道不是人人都像自己这么嘴尖舌快,得清醒地知道那些嘴不尖舌不快的人也有他们的脾气,也有他们的办法。

 

◎对某一身份或地域的无差别声讨,无论程度或形式如何,都是危险的。哪怕只是调侃。

 

◎此前的很多年里,“在公开场合要假装没有性欲”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行为准则。

 

◎记得以前相声演员说,老有家长带孩子来自荐,说“我们家这孩子嘴特别损,什么坏主意都有,跟你们说相声吧”,搞得他们很苦恼。我猜,可能早晚也有家长带着孩子来广告公司说“我们家这孩子又下流又猥琐,给你们写文案吧”。

 

◎另外,那时候的相声演员还会因为别人那样认识自己的行当而苦恼,你说逗不逗。

 

◎新词往往是一个新的定义,定义后头则往往是一系列的价值判断,开始接受、使用这些新词的一刻,就是思维接受、认同、甚至被这一整套价值判断挟持的那一刻。滥用新词,是放弃独立思考的重要标志。

 

◎李香兰唱过一首《十里洋场》,是《五哥放羊》重填词的。李香兰唱歌如走钢丝,险中有稳。

 

◎周有光回忆圣约翰大学的事,说当年那是中国最大的大学,有学生五百人。北大则只有二百学生,杭州的之江大学是八十人。周还说,圣约翰大学的学生,一年级时是不分专业的,二年级开始分专业,专业可以更换,且每人要选两个,一个主专业,一个副专业。

 

◎自由快乐的秘诀是少交朋友。

 

◎“闹药”这个词还挺有意思的。好用。正好在某活动遇见了双雪涛老师,向他请教,这个词是贵圈久有的行话吗?说并不是。

 

◎《逃出绝命镇》既然能拿最佳原创剧本,《逐梦演艺圈》参赛戛纳也不算盲动。

 

◎我打《空军一号》和《杀手里昂》就是GaryOldman爱好者。可《至暗时刻》实在一般。靠这个拿个影帝也不露脸。

 

◎那部裁缝的我也不大看得下去。对PTA老师的喜爱也眼瞅着就散尽了。

 

◎笔可能不只放大镜这一个用法。

 

◎毕飞宇说,《红楼梦》这种书,如果只读过一遍,那跟没读过没区别。

 

◎“还不下班啊?”“嗯,想再演一会儿。”

 

◎在择偶要求里写“要对我好”的人,万勿与他接近。 

 

◎去药店时选择西药通常会被售货员鄙视,那副“天堂有路你不走”甚至“良言难劝该死鬼”的惋惜表情,可能培训的时候统一教过。

 

◎真正的戏剧性是罕见的。世界的饱和度没有那么高。

 

◎读到小说里的大段心理状态或细节描摹,总觉得是在作弊。

 

◎“鱼肉跟鱼肉怎么打招呼?”“人家也是为了咱们好,是吧?” 

 

◎预防性捂嘴。不是因为你说了什么捂你嘴,是因为你有嘴捂你嘴。

 

◎发展才是硬道理。我上中学的时候就有这个体会——只要每次都考全班第一第二,老师才不管你俩早恋不早恋。

 

◎以前读到过一个理论,说不管再坏的坏消息,只要是一点儿一点儿,慢慢地透露出来,大家就都能接受。

 

◎看过一些日本相声,手法单调、包袱低级,但可能好就好在低级。跟某几位老师的相声一样。一高级了就有门槛了。

 

◎活了三十几年,基本的人生经验还是有一些的,比如:口碑再好的国产电影也不必急着去电影院看。

 

◎要真没听说过库布里克,就先别急着跟自己叫影迷了。没听说过王羲之的,好意思说自己是书法爱好者吗?

 

◎张爱玲24岁时说自己“从小妒忌林语堂,因为觉得他不配,他中文比英文好”,还立志“我要比林语堂还要出风头,我要穿最别致的衣服,周游世界,在上海有自己的房子”。

 

◎主张的姿态与主张不同,主张的姿态是主张之外的另一个主张。

 

◎白天的我觉得工作最好还是留到晚上做。晚上的我有不同意见。

 

◎广告传播这一行里,空喊“不同”通常会被视为一个很低级的错误。因为通常“不同”会被当成一个主张来审视。但或许,这种审视就是可商榷的。

 

◎“我们不一样”的呐喊,换了各种表达,用了挺长时间,从上游到下游,触达每个阶层的每个人。我们都倾向于夸大自己与其他同类的区别。

 

◎《春风吻上我的脸》太好听了。作词作曲演唱乃至配器,都成熟且精致。

而且,这歌乍一听上去,完全是一个现代的歌。但琢磨这歌词用的意象、情绪,又都是中国的,跟《白雪遗音》、《山歌》里边收录的那些曲词没有什么区别。那一代的音乐人,才真是中西合璧,跟后来的黄沾顾嘉辉乃至刘家昌等等又不一样。

 

◎爱逛超市。发现那些新奇的小厨具小文具小电器,研究各种节能灯或浴室脚垫的区别,比对各种食品的配料表、饮料的热量值什么的。每次推车结账都依依不舍。

 

◎中日友好医院新停车楼的设计者也该判两年,剥夺设计权利终身。

 

◎“每年都有3万到10万名游客涌向珠穆朗玛峰的大本营,他们离开的时候会留下12吨的屎,这些屎可以灌满3万多瓶北冰洋......”——想认识一下这位作者。

 

◎总觉得某位主旋律歌词作者有问题,莫名其妙地盼着怹早日犯案。

 

◎“言之不怍”这个事儿还是很容易观察出来的。

 

◎孔子夸颜回“贤哉”,是夸他的坚定。“不改其乐”的坚定,不是对“乐”的坚定,是对信念的坚定,是“道路自信”。

 

◎最早普及电力的时候,想必也有人担心过——“这还了得?一碰就非死即伤的东西,也能直接通进每家每户?有坏人拿来做坏事怎么办?小孩子乱碰怎么办?为什么不能全交给国家统一来管?为什么不严格限制资质?”

 

◎“刚才刘总的演唱非常精彩,《好人一生平安》,唱得多好!那么,下面我也献献丑,为大家演唱一首——《可惜不是你》。”

 

◎如果有人决定用自己的一个肾换1000美元,想必是因为那1000美元对他来说比一个肾更有价值,对他来说,这很可能是非常理性的选择。不理解的话,或可想想莎士比亚的“my kingdom for a horse”。

 

◎随便翻翻instagram也会认识到在这个年代自称摄影师或自诩“拍照不错”需要或按理说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没意思的人生,往往是有“消遣”而无“爱好”的人生。

 

◎去母校走了走。我老记得当年某天早上,一北京同学刚从家里回来,一进宿舍门,跟我们说我操,这帮孙子把西门进来的那些树全都给砍了,一个坑里给埋了一根棍儿……留心瞧了瞧,今已亭亭如盖矣。

 

◎多年前因为某项工作碰上一老哥,大家在机房剪片子,闲聊,说起我们那学校来。他说,当年他跟朋友一块儿在那学校里头某处开过一小照相馆,开了好几年。我说听说过,不过我上学时好像已经关了。他说对。我说赚钱吗?他说,不怎么赚钱,不过,真没少睡你们学校姑娘……不得不说,我当时听了这话,心情是比较复杂的。

 

◎有时候很羡慕小孩儿。天大的事儿,一个奇趣蛋就治愈了。

 

◎没头脑与不高兴是小孩子的行径,我们现在都是没兴趣与不抬杠。

 

◎“评论人”是个比较滑稽的称呼。“独立评论人”则不同。因为几乎已经是个悲剧了。

 

◎阿城老的肚儿是杂货铺儿,曾祺老的肚儿也是杂货铺儿。我对这杂货铺儿劲儿的敬佩,比对他们文学才能的敬佩还要多些。

 

◎以前在什么书上读到,北野武尚未成名时,特别羡慕有钱人开跑车,后来自己出名赚钱了,就真去买了辆。但自己不开,让别人开,自己打辆出租车在后边跟着。自己跟出租车司机聊天:哎,瞧见前边那跑车了吗?我的。

 

◎ “懂你”与“爱你”,经常是互不相干的两件事。不可混淆,不可替代,不为因果。无论对个人还是品牌,搞清楚这件事都挺重要。

 

◎台语里的“佛”字,声母还是b。“buddha”的“b”吧。

 

◎人家哄娃都是睡前故事,我家经常是睡前绕口令,打扁担板凳念叨到飞禽白净八斤鸡。效果最好的一段是崔粗腿崔腿粗。嘎嘎乐。

 

◎去看了看当年某老师他们的那部蹄花纪录片。老师们这个样子,真让人心疼不起来。

 

◎去某活动看热闹,一明星上台,几个抱着单反的小姑娘咔咔咔咔咔机关枪似的拍照。扫了一眼那相机的监视屏幕,显然那姑娘连什么叫曝光过度也不大清楚。心疼。心疼她爸妈给她买相机的这几千块钱,也心疼那被连按了十几秒没抬过的快门。

 

◎ “您能不能别这样说话,您这声音我听了有点难受。”“会吗?是哪里有不舒服呢?”“前列腺刺挠。”

 

◎ “嘲笑诗人是安全的。”

 

◎想明白一件事:办健身卡的钱,就跟放进寺庙功德箱里的钱一样,放进去了,就够了,换来的是一份安心,是一种“我真的试过了”的释怀。钱花了,事后就不必多想了,因为后来的事已经都不重要。


◎发现当年的“加州牛肉面大王”已经变成了“中国味,才够味”。李先生拎得清。

 

◎品牌的传播可以平地抠饼,产品不行。不真正犀利的产品没办法写出一句真正犀利的产品口号。当然,除非瞎编。

 

◎看看蓝标,觉得我们这公司还挺有人情味的。瞧瞧东航,又觉得还有很大提升空间。

 

◎代表黑夜原谅你。

 

◎隔壁住一对老人,七十多,老头常下楼抽烟遛弯儿,老太太老去买菜什么的,所以常在楼道里、楼下碰见,见了就打个招呼。老头喜欢我家孩子,当然,可能是因为喜欢一切孩子,反正,瞧见了远远就喊,让喊爷爷。在院儿里瞧见我,就问“孩子上幼儿园去啦?”,或是“今天不开车啊?” 老这两句。俩老人以前都是中学老师,我问过,老头是教物理的好像,老太太教语文。老太太有时来敲我家门,“小赫在吗?”——她知道我姓郝,但念“赫”。敲门往往是因为wifi或电脑出了问题。有一回是老太太写的书法,要拍了照片发给老同学,还有一回是有文件找不到了——老太太写的回忆录,说写到中学时代了。春节前有段时间他家老来人。中年男女。早上来,深夜也来。后来又不来了。年后只在楼道见过老太太一次,“您出去啊?”“啊。”没有别的话。昨天家人听院里人说:老头年前就没了。老太太自己跟人说过:我把他给耽误了。老头胃疼,老太太给他找了药吃,没去医院,两三天,再去医院就晚了,人就没了。那老头老太太半辈子都工作在新疆。阿克苏好像是。老太太跟我家人聊起过,她爸是国民党,她为这事儿憋屈了半辈子。老头说自己老家在天津杨柳青,但他自己从没去过。我挺喜欢这老头,但也说不好因为什么,不知道是因为他喜欢孩子,还是因为他坚持抽烟要下楼。也可能是因为觉得他长得像于宝林。

 

◎读苏方老师的书,一会儿觉着像女王朔,一会儿觉着像小张爱玲——恕我读书少,只会用眼目前的名字勾兑。

 

◎后来又有个感受:也不知道应该感叹苏方老师写得太好了还是活得太不容易了。

 

◎跟一个四年没见的小哥们儿取得了联系,当年老一块儿去星光现场、江湖、疆进酒、愚公移山等处看音乐演出的,这次跟我说的是:过两天长安大戏院《龙凤呈祥》你去吗?

 

◎觉得正恩老师挺不容易的。脑子慢一点儿也活不到今天。没有几个人有资格嘲笑人家。

 

◎见有一些广告知识类自媒体把冯唐老师写的诗(“我嫉妒每一个插过你的人”、“我明白所有的道理,为什么还是有委屈”等)集合在一块儿,起了个标题叫《冯唐是个好文案》。冯唐老师是不是好文案我不知道,你懂不懂什么叫文案我倒是十分清楚了。

 

◎养老不只是个经济问题。“养儿防老”更不只在于金钱。

 

◎与25年前的语文老师吃饭,老师说,年纪大了,重读一些老书,有了新的认识,比方说《红岩》吧,现在再读,忽然觉得对甫志高的种种选择、行为,竟然颇有了几分理解,但是,越理解甫志高,也就越觉得那些革命者实在不是凡人。

 

◎有些老师是从来不犯错误的,你问他们,会发现所有的错都是世道与时势的。而这样一来,牢骚就成了孤愤,胡来就成了英勇,反正世道与时势不会还嘴,更不会跟这些老师一般见识。

 


(题图由东东枪2018年4月拍摄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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