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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断然有病|「深夜怪话」-016

东东枪 东东枪 2021-01-13


身边抽电子烟的同事朋友越来越多,这给我带来了一些不大不小的困扰。比方说,当他们在我身边抽电子烟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该不该气愤。

 

同事在水写布上练书法。问他,跟在纸上写有没有不同。他说,有,但不重要。我说什么意思?他说,手感略有不同,但其实字写得怎么样,跟手没关系,练字练的是对每个字的认识,不是手。

 

想,所谓修养,可能就是那个认识。修养是最低的东西,也是最高的东西。基本的修养是勘定正误的那个认识,顶端的修养是是否能从更多维度或更高维度来观察、判断、把握的那个认识。

 

写段子和写喜剧实在是两码事。搞混淆没有好下场。


有谁的人生是你羡慕的?你希望过上谁正拥有的生活?有这么个人吗?——多年前跟蛋仔聊天,聊起过这么个事儿。


北京很多中小型超市,夏天不卖鲜羊肉。比如我家附近的两家。令人恼火。全世界羊肉爱好者们还不联合起来。


刚开始开车那时候有个感触:原来大家合作时“被人看懂”这么重要。转向灯,双闪,都是为了被人看懂而存在的。被人看懂,是帮助别人建立一个正确的预期,作出正确的判断。路上,看不懂要做什么的那些司机是最危险的。对别人危险,自己更危险。总有些突发情况注定别人看不懂,但努力避免是没有错的。


生活中,我见过不少向右转时打着左灯,而且自己对此浑然不觉的人。


看见有人在网上教年轻人怎么谈恋爱,列举了几条,其中有几条是什么样的人不能找,理由是“大概率是会分的”。如此正确又如此讨厌。白头到老不是衡量一段感情的唯一标准。年纪轻轻的,怕什么分手呢?


总觉得“温馨提示”这四个字挺不要脸的,“友情提示”倒有点“爱听不听”的骄傲与爽利。


听广播,两个主持人聊天儿,眼瞅着就要聊急眼了。“进广告”拯救了他们。谁说广告人这个职业对社会没有价值?


“年近三旬”。近来听到的新词儿。

 

乙方抱怨甲方,似乎远比甲方抱怨乙方要多。前两年还有组团成建制抱怨的,令人啧啧称奇。可能这就是为什么乙方只是乙方。

 

小强老把啧啧称奇说成咂咂称奇。不老怎么雅驯的。我以前都说嗞儿嗞儿称奇。自我感觉着是比他那个强点儿。

 

每个成语都危险。下笔时不得不防。

 

半秃者自行剃尽残发,何尝不是拔苗助长。哼哼。

 

作者公然陶醉于自己的作品,真是个难得又难看的姿态。

 

“你说你多幸运——我既不是钱钟书,也不是王尔德。”

 

不牵扯感情的性,不涉及性的感情,常被人嗤之以鼻。其实,这两样可能反倒都是人生的奢侈品。相当值得珍惜。

 

听一位在广播电台工作的朋友说起过,他们前些年老搞一些听友互动活动,节目里的抽奖啊,答题呀,回馈听友的联欢聚会什么的,后来就不怎么爱搞了,因为发现,好多年了,来的都是那一小群人,每回参与答题互动的都是他们,每回得奖的也都是他们,而且,还发现一个现象是其中一大部分是残疾人。跟一位前辈聊天儿,聊起这事儿,前辈说,嘿,互联网还不是也这样?尤其有些网站吧……

 

几年前为给组里的新文案做培训整了个ppt,本想捡要紧的说点就得了,结果越做越多,做了500多页出来。做完了挺高兴,自己觉得把一些以往没人说清楚过(或懒得说清楚)的事情给说清楚了,跟小强说,这文件标题我打算叫“东东枪广告学”,后来觉着还是不能那么没羞没臊,叫“文案的基本修养”了。

 

那文件我先后给进本组的几批新人串讲过,后来又不断有些修正,有一次还开了个小班,其他部门其它组的几个年轻人来蹭课,每次七八个人一起听。前几天见知乎上一个广告问题下的回答,不认识那ID,但引用了我在那课里说过的话,显然是听过我那小课的人。略感欣慰,有人记住了,就算没白讲。

 

“惟有王城最堪隐,万人如海一身藏。”

 

看一文章,提到孙宏斌当年公开放话,说顺驰3年内可以超过万科。后来好像是碰上王石了,王石说:超过有可能,3年准没戏。孙宏斌乐了:王总,说说还不行吗?

 

"没辙又没哏,不如狗挠门"。辙,形式也。哏,内容也。形式毫不精巧,内容毫不动人,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灯谜型文案”,“暗号型文案”,“密码型文案”。各有巧妙不同。

 

去瞧了瞧那个“孤独图书馆”。又可笑又可悲。既不孤独,也不图书馆。

 

咳嗽多痰时可以喝点牛奶,这样吐出来的痰格外恶心。

 

试图吸引讨好那些“最挑剔的”或“最有要求的”客户,是个极其危险的策略。挑剔从来没有止境,产品不能不计成本。

 

你觉得“广告”是什么?你觉得“Idea”是什么?面试别人的时候常爱问这俩问题。没有标准答案。但很能看出对方有没有认真思考过自己每天在做的事情。

 

《史记》那么多字,司马迁为什么能写出来?有原因的。告别颓废,戒出精彩人生。

 

我是近几年才琢磨明白,要感谢当年西祠胡同的喧嚣,也要感谢后来西祠胡同的倒掉。


“我有事先走了。”当临终遗言不错。刻在墓碑上也行。

 

总觉得在一群不相干的人面前大谈自己最宝贵的行业心得和工作经验,是对自己这行当的不尊重,是对那些心得和经验的轻慢。以往凡有要求“就随便来讲讲你做创意工作的经验”的,哪怕得罪人,我也都给拒绝了。陈昇告诉刘若英自己认真做的作品不能随便送人,应该也是这个道理。不对知音不可谈。

 

“鼩鼱”。我们这种从小熟读《黑猫警长》小人书的人,对这两个字是有特殊的感情的。

 

满地的蒜皮鸡毛,就算无力打扫,也至少别再跟风制造。

 

既然皈依了终身为父那一套,公开行孝就是义务。是不?

 

板眼是基础,但板眼精准之后,那些常规板眼之外的小变化、小设计、小出离才是真正有意思的。刘洪元很擅长这个,很多小细节特别耐听。李宗盛也是。还有王凤山。


看一篇东西里说,如今,谁还在穿船袜,那就算是与时尚彻底决裂了。有点懵。船袜不时尚了?是吗?上头印着“FASHION”的也不行?


看了两遍《邪不压正》,开始有点明白:姜文要拍的就是一个写意的北平、一个写意的时代、一些写意的人物。他没打算认真。要是这么看的话,这个意,写得就还挺有意思的,北平没被这样的笔触描绘过。张北海也不是这么写的。《邪不压正》里那些阴谋家、恶人,则从根本上就是一群笨蛋,是不够资格做阴谋家、恶人而非要做阴谋家、恶人的笨蛋。在一个混乱的时代里,一些不够资格的人,逼着自己去做一些力不能及的事,故事就是这么来的。而最后,他们差不多都把事情给办砸了,只好哭着接受自己的不够资格,故事就是这么结束的。


“我是客户一条狗,天天盯着客户的手。只要客户招招手,让往哪走往哪走。”——七言绝句一首,作者不详,也不建议你们打听。“客户”二字换成“媳妇”或“对象”、“老板”、“我妈”什么的也成,大家自由发挥吧。


你在三甲医院挂了个特需专家号,进了诊室却掏出三张纸来,说“大夫,我这病,我姥姥给我找了三个偏方,您给看看,这三个哪个效果更好?里头有哪几位药不合适您给调调?”调你大爷啊调。快回家问你姥姥去吧。


有关部门发文,严令各地幼儿园不许教授数学、认字、英语等小学课程。我猜以后小学招生时可能是得都先面试一下,凡是会认字、会数数、会英文的孩子都不让上学了。“一大念个什么?” “一大念个天!” “出去!” “出头儿就念夫!” “滚!!!”


可惜邓小林老了。否则cos李健一点儿问题没有。


要是突然来一帮外星人,把两个按钮放在我的面前,说,按左边的二人转这玩意儿就从地球上消失了,按右边的西河大鼓这玩意儿就从地球上消失了,两个都不按,加地球连你就都消失了,所以你必须按一个……幸好没有这么没溜儿的外星人,否则真不知道怎么选择才好。


目前比较喜欢/信任的二人转唱将有张涛,翟波,董孝芳,胡二倴髅,唐鉴军,王小力,魏三,吉中利,葛傻子,赵小军,小豆豆,杨金华,沈春阳,李毛毛,李淑静,杨宏伟,董明珠,赵海燕。


不是这一次的当事人。有可能是任何一次的当事人。只好把自己当成每一次的当事人。以免成为下一次的当事人。


活儿好的人,话都不多。不像我们似的。


现在看当年的《半斤八两》,觉得那么好看。清新又可爱。


◎有幸跟一位喜欢的小说作者加了微信聊了几句。28岁,南方人,读书时念的是土木工程,现在在当地的一家植物园工作。多好。听着已经像一部好小说了。


“晚上有空不?有个饭局,来呗?”“可以啊。”“哎,好啊,不过啊,确实离你挺远呐,这饭馆的菜最近也越做越不讲究,我们上回一顿饭在这儿吃出仨塑料袋来,哦,还有那谁,你不是最瞧不上他吗?他今儿也来,还说带几个他的朋友来——你还来吗?”


现在是流行把所有的“家”、“家庭”都说成“原生家庭”吗?《我爱我家》是不是也得改叫《我爱我的原生家庭》?确实瞧着就那么有内涵。


好好的你爹你妈,怎么忽然就成了“原生家庭”了呢?他们知道这事儿吗?


“我们断然有救”的前提是“我们断然有病”。是个预设,也是个洞察。


把《情枭的黎明》听成了《行销的黎明》。朋友乐了,说:行销早没黎明了。


杜十娘骂孙富,说“你害得他好比做清泉变了脏水,你害得我这个金心玉肺不如尘灰”。头一句里头这个“他”,是她错爱了的李甲。这句最伤心。


看了遍《芙蓉镇》,掉了好几回眼泪。现在如果能重拍这个,应该可以拍得更好些。如果吧。


用圈子的风气来开脱个人的责任是非常下三滥的。


小时候读林语堂,他说自己“在男人面前好说脏话,对女人则极其正派”。幸亏我早早读到了这句话,并且隐约地觉得这是正经人“至少该有”的样子。


愚蠢到了一定程度,就是邪恶。邪恶到了一定程度,也会让人怀疑这到底是邪恶还是愚蠢。


听传统相声确实有点听顶了,二十几岁的年轻小演员,一上台就是白事会洪洋洞大保镖甚至牛头轿福寿全大审诓供什么的,实在也让人腻歪。更何况还个个儿荒腔走板。世界上需要那么多版《论捧逗》、《卖布头》吗?有任何欣赏价值吗?


我当年也写过那种把几十篇文章里的几百条细节攒在一块凑成一篇的稿子。好写着呢。


一个ppt做了三四天。天天熬夜。做完了。不合算,但挺高兴。Q爷说:孙子才画得圆呢。


品牌层面上的“爆品”与销售层面上的“爆品”是两码事。不可混淆。


微信运动上给我点赞最多的是我的初中数学老师刘老师,有时候我早晨起来,刚走了500多步,刘老师就开始给我点赞了。怀疑刘老师是不是把我跟她教过的某个残疾人学生记混了。


原来真有个日本演员叫“能年玲奈”。还以为是谁专门编出来难为四川湖南湖北等地群众的。


brainstorm不是完全不可取。小朋友,业余爱好者,可以玩玩。专业选手不搞这个。


《征婚启事》也值得一年看一遍。特别好。尤其结尾。有特别大的悲悯在里头。《非诚勿扰》也是陈国富参与编剧的。南橘北枳,是吧。


福原爱的东北话,让人完全消解了对她外国身份的隔阂。一个日本姑娘,瞬间就被错认成了全体人民的亲表妹。我就这么一想哈——川普要是会说东北话,中美关系可能也不至于闹成现在这样。


劝酒这事儿,很值得琢磨。使另一个男性大醉一回,与把一个女性带上床,是有相似之处的。都是很彻底的“破冰”。醉过之后,睡过之后,俩人的关系会有巨大变化。劝酒是仪式性的征服,喝醉是仪式性的被征服。坚决不喝是对这个仪式的拒绝,所以从不喝醉的人会被认为是不可信任的,更不会是劝酒者眼中的“自己人”。


昨天听说,某公司的老板说,公司进了新人就会先带他去喝酒,没喝醉的话,就接着带去夜场。说是这两件事最能看出人品。其实人品似乎倒不重要,要是这两场下来,仍然保持端庄矜持,水泼不进,那么,拒不被收编的意思确实就很明显了。


小赵岩儿是我心中偶像,鲁照华是我梦中情银。爱咋咋地。


新闻上说,“诗人侯马拟任北京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头一次知道了侯马的真名。估计以前是故意尽量不提吧。一直知道侯马是警察,一直没想过级别问题。还老错以为侯马就是93年前门派出所那个侯马。或者是早已经不当警察了的侯马。


跟孩子一起看《鸟的迁徙》,感叹:哎,当鸟太累了,还是当人好。我妈说:也不轻省。


看《摇摇晃晃的人间》。很被余秀华的强大所震撼。后来想,这可能就是孔子说的“衣敝缊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者。这个自信是灵魂层面上的自信。


话说回来,谢顶晚期与寸头者立而不耻,可能也“虽不中而不远矣”了。



附:贾行家老师新书《潦草》,建议抓紧购买——


(本文题图由东东枪2018年7月拍摄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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