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花虽然渐欲迷人眼|「深夜怪话」-018
◎如果某件事有一个特别荒谬的理由，那很可能是因为这个理由根本不是真正的理由。
◎举个例子，交往5年的男朋友突然告诉你“我刚发现你是左撇子，咱俩分手吧。” 再问“我左撇子怎么了？”就不明智了。
◎“危邦不入，乱邦不居”。除了“不立于危墙之下”的自保，好像还有点用脚投票的意思。
◎生活不是买卖，但人间无非经济。
◎“愤世嫉俗是对生活的拒绝。”书里读到这么一句。确实。没有什么比当一个愤世嫉俗者更不需要成本的事情了。
◎似乎是马良写过一个故事，说他小时候老看一个疯老头儿翻街角的垃圾桶。后来知道老头儿原来是弹钢琴的，文革时让人把小手指头给剁了，扔垃圾桶里了。
◎淡淡如水得长久，蜜里调油不到头。搞对象亦如是。
◎主题为传播服务。传播不为主题服务。做marketing不能搞文字狱，不能被自己规定的“政治正确”束缚手脚。真正的原点在哪可别忘了。
◎有时候仿佛一路顺理成章，不知不觉就离题万里。
◎才子轶事，不轻浮肉麻的少。可能是因为“才子”这俩字儿就是给这路人准备的。
◎《如何正确地偷懒？》——想找个机会认真地分享一下我在这方面的经验心得。偷懒使人进步。成功从来不是按劳分配。
◎刘大爷年轻时开过一个家具厂，后来生意不好，关张了。后来还办过个工艺品厂，也关张了。晚年闲不住，在家附近开过一个小超市，没想到也关张了。熟悉他的朋友和邻居都亲切地称呼他：刘关张。
◎其实上一段本来想的不是这样。本来想写我的朋友刘先生跟人一起开过一个小公关公司，关张了。之前还弄过一个科技公司，做比特币业务，也关张了。现在创业做t-shirt订制，估计也快关张了……怕地下天鹅绒不乐意。
◎瞧见一个段子——
我一哥们儿开了一家名品女装店，今年似乎年景不太好，很多店铺都生意萧条，难以为继。唯独他家的女装店门庭若市，好奇问他诀窍，他偷偷塞给我一张卡，只见上面写着：“工资卡已上交老婆怎么办？零花钱总是不够花怎么办？老婆血拼挥金如土怎么办？来吧，做本店的兼职推销员，带老婆来我们店，消费满1000元返现金288元！留下你的微信号，离店即刻到账！本店就是你们的小金库！”
这是一流的idea。strategic idea。
◎我有个偏见：名人爱写书法、爱画国画，尤其是还拜师、办展的，十个有八个是臭不要脸。
◎有没有哪个科技公司在努力研制真正灵敏好用的自动感应水龙头？抓点紧。
◎人要善待自己的才能。“好从事而亟失时”，是对自己不负责。“怀其宝而迷其邦”，是对世界不负责。
◎现在用的电子邮箱从2005年6月一直用到现在。去翻了翻十多年的那些邮件，看到某几封，突然眼睛里就开始往外冒眼泪。
◎gentlemen with brains 还算好找的。genius with common sense 可能要更难点儿。
◎好多人误把总结当成分析。
◎所谓消费者洞察，其实往往是一个gap。通常有两种——认知与真相之间的gap，认知与表达之间的gap。
◎推而广之，不只局限于消费者洞察，则或可表述成：洞察，往往存在于真相与现实的缝隙之中。
◎或者说——洞察，是应然与实然之差。
◎见有人说“且看定心丸的耐药性”。很对。定心丸也有耐药性。而且，定心丸也只是定心丸。
◎可能“精日”之外，还有“精天”。精神上的天津人。叫“精卫”也行。精神上的天津卫。
◎大丈夫一言既出，越描越黑。
◎有文章（阿城吧？）提到改革开放初期有餐馆在店内贴出标语，“本店绝不打骂顾客”。是进步吗？是。值得欣喜吗？好像差点儿意思。——看个新闻，想起这么个事儿来。
◎朱家溍、启功等老先生自嘲是“猪跑学者”。说没别的本事，只不过是“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而已。如今，“猪跑学者”也没了，“学猪跑者”还有。
◎“您的妆，有什么特殊要求吗？” “没有，您帮我把黑眼圈遮一下就好了。” “黑眼圈？你哪有黑眼圈？” “啊？” “你这是眼袋。”
◎BBC让200多个影评人选出影史百佳外语（非英语）电影。前五名里两部黑泽明。
◎个人职业生涯的稳定跟所在企业的稳定是两件事儿。行业的没落、行当的没落，有可能影响个人的职业前景，具体企业的没落则几乎毫无影响。“换个单位又是一条好汉”。
◎朋友问我认识不认识能帮公司设计logo的。我说认识，预算大概多少？他说了数儿。我说哦，那我不认识了。
◎“男人有时蠢话连篇，多亏有你处处留了颜面。我有几次心不在焉，将真话说得肤浅。”这种歌词，十个有九个是李宗盛写的。后继有人吗？好像没有。
◎一流作者，不依赖修辞。就是传说中那种高手——赤手空拳，无人可当。
◎当然话说回来，拒绝修辞可能也是一种炫技。
◎看过某著名作词老师夸另一位著名作词老师，夸来夸去，好像还是夸修辞用得好。
◎万圣节挺好的，那些人扮成僵尸的自拍，比平时发的那些还好看点。
◎理财产品这玩意儿好像有个共性——买的时候吧，涨得唰唰的，买了以后吧，掉得啪啪的。
◎大部分用力过猛的样子都很可笑。但世界可能就是那些用力过猛的人改变的。反正不是笑他们的那些。
◎“上次试卷上的签字，是你爸签的？”
“是，老师。”
“我再问你一遍，你确认那字是你爸签的？”
“是。”
“我都联系你爸了，他说不是他签的！”
“老师，你确认你知道谁是我爸？”
◎我挺喜欢逛各种超市、菜市场。跟逛博物馆其实差不多，不同是都让摸。采气。
◎死而不亡者寿。创作者凭作品永生。
◎以前雪村有句话，说自己“是广大人民群众的亲外甥”。雪村老师的修辞水平倒真是可圈可点。
◎从没当过普通人的人，恐怕很难理解普通人。
◎一份工作带给你的收益，往往要到下一份工作时提现。也可以说，你在一个工作岗位上成长得如何，要到下一个工作岗位时才会揭晓。
◎见过一些出身很好的年轻人——有才华、有见识、有教养、有自信、有礼貌。但有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对。观察了下，发现可能是这么回事——他们的眼里没有别人。不关心别人，也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不赖他们，他们从小就是“公子”，从来不必在乎别人。
◎要这么想，“何不食肉糜？”还算不错的。这话里多少还有一点点在乎。
◎崔老师提到——
王蒙先生很有趣。
我采访时问他：你在文化部长职位上有何作为？
答：批准了营业性舞厅（全场笑）。
问：这很难吗？
答：公安部不同意。
问：为什么？
答：说是去那里跳舞的没有好人。
问：您怎么说？
答：正好可以一网打尽。（全场大笑）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是并列，也是转折。乱花虽然渐欲迷人眼，浅草也就才能没马蹄。
◎“只是命运偏好捉弄，又使我们无意间相逢”。李香兰的歌声忽然响起在脑海。
◎先撒开欢儿跳半个小时脱衣舞，等大伙儿看够了，再一抹脸，跟大家说——“刚才为大家展示的是一种非常低俗的表演，大家都看见了吧？多低俗！咱们以后一定要坚决抵制！好了，谢谢大家，再会！” ——据说有跟这种创作表演手法叫“脱了穿”的。估计是“吃了吐”的升级版。唉，怎么说呢。瞧把你能的。
◎有的时候，混蛋程度跟在人前表演反省时的痛心疾首程度成正比。
◎老节妇做新嫁娘。喜也是喜，尬也是尬。
◎水浒一百单八将，最寂寞的是张顺。“Lonely白条”张顺。
◎跟一个做运营的朋友吃火锅，他跟服务员说要三盘粉丝。我说粉丝要那么多干嘛？他说图个吉利。
◎看裘老师在朋友圈发了相声广播2019年改版计划，有档节目主持人是王静，当年《每日相声》的王静。王静老师是我相当喜爱的女主播，前些年在北京跟音乐广播的欧阳老师吃了回饭，提起那些年我们喜欢过的女主播们，欧阳老师说：“我知道，你喜欢王静！”然后就跟我讲了多半个小时“我所知道的王静”。
◎辛弃疾真好，广阔敞亮。跟“大江东去”又不同。
◎无意义地卖弄残暴，丑且恶。会移情的。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恐怕是个本能，有价值有作用的本能。泯灭这个本能，会出事的。
◎原理工具化，工具模板化。经都给念歪了。
◎如果真相信“中国不需要品牌”，恐怕是瞎。
◎以危言耸听为生的人，就别再瞧不起挤眉弄眼为业的同行了。
◎“拥抱不确定”可能是个天赋。我连自己能不能拥抱不确定都不确定，但我打算连这个不确定也一块儿抱了。
◎拥抱不确定、拥抱变化、拥抱未知。嗯，“抱三样儿”。
◎听了听某老师在某晚会上唱的某段京剧。想起我们天津那瓷房子。
◎名为革新，实为背叛。程蝶衣当年反对的就是这个。
◎久在樊笼里，不太可能习惯返自然。
◎我对天津的爱，集中体现为我对迎宾牌老火腿的爱。
◎“人生效果器”。刚听来的新词。
◎读文字、读图片、读音频、读视频，不知有没有人在这几者间找到过比较科学的换算方法以及统计、对比。
◎巧虎还用dvd介质，可能是各dvd机厂商联合出钱保下的。
◎田连元说过一个小笑话，说有一位领导，书法写得很好，但其实写得好的除了自己的名字，就只有“同意”和“不同意”。北京应该有很多“办证”二字写得很好的人吧。
◎刘瑾为什么会“赤胆忠心保黄巢”呢？有一回真让这问题给懵住了。
◎林语堂年轻时洋派，大都是西装，后来反倒皈依中式生活。一方面是确实有个补课的过程（他自己写过），另一方面，可能也是市场需要。
◎这个时代的sugar water不是液体。
◎治大国如烹小鲜。这话说Trump似乎也行。
◎做满汉全席如烙鸡蛋灌饼。听着像好话吗？
◎瞧见一人的介绍，头衔里有一个是“星际文明与远古文明的传承者”。不知道是不是会背二十八宿的意思。
◎《巴巴爸爸》太浪漫了。《鼹鼠的故事》也是。
巴巴爸爸生了病，闷闷不乐，老流眼泪，医生说，这不是病，是只有一个巴巴爸爸，太孤单了。两个小朋友就骑上自行车，拖着巴巴爸爸去找别的巴巴爸爸，先去了伦敦，又坐火车去了印度，乘轮船去了美国，还坐火箭去了月球……最后，他们回了家，发现家中的花园里长出了巴巴妈妈。巴巴爸爸笑得特别开心。
《鼹鼠的故事》里有一集，小鼹鼠意外挖出了泉水，喝了这个泉水的动物，都马上有了美妙的嗓音，会忍不住开始唱一首特别动听的歌。百看不厌的一集。
◎欲望也稀缺。深有体会。
◎那对儿自以为重新发明了相声的博士夫妻是典型的思而不学。
◎谢天顺先生去世。谢天笑一点表示也没有。
◎有生活的文学，也有文学的生活。都不错。
◎文学的文学就可怕了。
◎务虚，是个物美价廉的事儿。
◎谈判不是争取利益的最大化，是争取妥协的最小化。两个各自争取利益最大化的人是没办法谈判的，谈也白谈。
◎传统相声的精华在那五大本《中国传统相声大全》里头吗？传统相声真正珍贵的东西反倒是那五大本之外的东西。你找一段儿老艺人演《黄鹤楼》的录像，再自己读一遍五大本里头《黄鹤楼》的文本，两者之差，就是传统相声真正珍贵的东西了。都在字缝里呢。
◎有了弟弟妹妹，哥哥姐姐就必须立刻长大。这是大家心里口中的希望，也是当事者眼前的现实。多少是有点残酷的。写过一笔这事儿。
◎在相声里学骂街，我听过最好的，出自郭全宝说的单口《劝架》，垫话儿部分，掏心挖肺的那句——“孙贼！！！你抢孝帽子戴去呐？！”郭全宝年轻时一直是机智伶俐型，晚年给侯捧哏，结果被大家记住的是沉稳老实的形象，也是个误会。
◎刚刚出生的孩子都更像爸爸，一本育儿书上这样说，说这样会让爸爸更爱自己的孩子。专家说得含蓄，出生时像爸爸，我猜，恐怕最早更多的是自证血缘纯正，让爸爸不要怀疑，别弄死我。不过，这种反推“原因”的思路，似乎总觉得有点问题，不知道是表述得不科学，还是思考得不科学。
◎“我有个朋友，他……” “想好了再说。” “哦，我认识一人，他……”
◎小时候在一些选本里读汪曾祺，觉得还不如冯骥才。后来再读，才知道是那些选本选得不好。汪曾祺真正的好处，不是读那几千字的断章可以明白的。
◎为逃避创新而捍卫传统。很常见。
◎接孩子回家，开车，音响自动打开，《今宵多珍重》。想起前些天，邱总说他傍晚时分带着孩子去了趟天安门，把车停在王府井，骑着自行车过去绕了一大圈，只觉得自己何德何能，能享受这样的人间至乐。
◎当代青年大概分为四类——
A.爱了不该爱的人，心中满是伤痕
B.犯了不该犯的错，心中满是悔恨
C.尝尽了生活的苦，找不到可以相信的人
D.感到万分沮丧，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我们阿宗老师这歌词写的，真是刻苦。四句四个insight，明白流畅地写出来，就刀刀见血。李宗盛当然比不上罗大佑，但李宗盛真有李宗盛的好处。
◎不上班有个坏处。放假时总不够心安理得。
◎整旧如新，是更彻底的背叛。
◎具体地说——明明是那么个玩意儿，让你把这些玩意儿一整，整得就很不是那个玩意儿了，可外人不知道啊，外人以为你整的这个玩意儿就是原本那个玩意儿，你说说你得多不是个玩意儿？
◎我没见过完美的生活。
◎相机这玩意儿，据我体会，还是越大越好。偶尔把家里的单反拿出来拍几张，还是觉着比小相机拍的细腻很多。
◎以东拉西扯讽刺东拉西扯。以满嘴胡说批判满嘴胡说。比比皆是。
◎幽默，是拒绝认真地面对苦难。——以前在什么书上读到的。大意如此。
◎小时候，课堂上，有学生调皮，我们那老师慢悠悠地说：“你啊，显精。” “显精”这个词儿不知道别的地区有没有，或许只是个土语，直白地解释就是“卖弄伶俐”的意思。“显精”跟“抖机灵”不同。不严谨地说：王熙凤那种是“显精”，林黛玉那种是“抖机灵”。
◎在南池子瞧见一卖糖葫芦的，一直吆喝——“两个五块！两个五块！”
不少游客买。
有问的：“一个多少钱？”
“一个也五块！就五块，乐意拿一个拿一个，乐意拿俩拿俩……”
服。真混蛋，也真高明。
（本文题图由东东枪2018年11月拍摄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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