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和钻戒都不可替代|「深夜怪话」-024
◎“唯上智与下愚不移”。这个“上下”不等同于我们所说的“阶级”或“阶层”。孔子说的是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相，是一个说出来很伤人但谁也不得不承认的真相。不承认这个真相的人，非蠢即恶。无视这个真相的理论，非祸即坑。
◎“唯上智与下愚不移”这话是对世界的判断，不是对自我的判断。自己是什么，在这句话面前毫无紧要。说这话是“以上智自诩”，几乎是侮辱孔子。
◎如果发现某事一本万利，所有人都会自学成才。推力永远不如拉力。
◎张寿臣是老树，马三立是怪石。
◎睡饱吃撑，与世无争。小肚儿吃鼓，于事无补。
◎“与时俱进”，“不忘初心”，都是一流的文案。从内核到表达，都是很像样的。自毛而邓，乃至后来，党在文案方面，一直独步天下。
◎据说喝代糖饮料也并不健康，因为你的身体还是会错以为那是甜的，内分泌会随之变化。我的对策是每次喝零度可乐的时候都用意念告诉自己：这不是甜的，这不是甜的，你不要误会。
◎大多数人配不上他们所渴望的自由吧。
◎以前，社会是单一的，但个人是多元的。互联网改变了这件事，现在，社会是多元的，个人是单一的。每个人都可以“做自己”，或者说，活在自己的茧房里。以前的社会形态里，这不可能。说是多元也好，说是割裂也行。
◎跟广告工作者一起去看《最长一枪》的后果就是完全把剧情理解成了广告公司的事——“brief下不下去了。”“还得老account。”“小文案瞎嘚瑟。”“这还想结尾款？”“请freelancer了。”“这客户！”“反正得交稿。”……走出影院时还在讨论——“主要是缺个traffic……”
◎《最长一枪》是一部成年人拍给成年人看的电影。我们的电影院里符合这个标准的片子太少了。
◎在某 APP 里订酒店，某酒店某房型后边有备注，三个红字——“不可取”。一愣。仔细一看，下一行还有一个红字——“消”。
◎看一本阎连科老师的书，边看边想，人家这才叫写作呢，跟人家比，我们连狗挠门都不算——甚至连这“跟人家比”四个字都值几十个大嘴巴。但后来，又没出息地想啊，我们在社区健身广场抻抻筋练个太极扇什么的，何必非要羡慕奥运选手呢？太极扇有太极扇的乐趣跟意义啊您说是不是？
◎在上海广州，分别跟大学刚毕业时的室友、读初中时最好的朋友吃了饭。两顿饭，聊的全是近来各自读了什么书，学到了什么新的有趣玩意儿。在北京跟十几岁时天天混在一起的基友吃了个饭，也好几年不见了，吃顿饭，直接开了个时事辩论会。我挺幸运，一路走来，遇到了好多这样的人。这仨人，一个正兴致勃勃地在混沌大学当老师，一个闲着没事儿积极参加各种英文演讲club近期要开课讲授演讲技术，一个是他们公司里活跃的LGBT组织小头目。都不是什么名人大师，但都没有变成浑浑噩噩的油腻中年。
◎自由是目的还是手段？民主是目的还是手段？
◎和平稳定发展，倒都是目的。和平是与外部的和谐，稳定是内部的和谐，发展是各方面的进步。
◎或许可以说，“和平稳定发展”也是通往自由的路径。一个食不果腹的饥民，“选举权”和“一份收入不差的工作”，哪个能给他个人提供更大的自由？
◎以前说过，其实特好判断：持续投入的算爱好，单纯消费的叫消遣。
◎跟另一个事儿是一样的：乐于获取叫喜欢，愿意付出才叫爱。
◎真有河南坠子版的《黄鹤楼》。但当然不是“叫一声诸葛亮你有话商量”那个。
◎Matzka跟李宗盛唱过一回《十七岁女生的温柔》。我开车时想不起来听什么了就听这个。
◎“爱好音乐读书电影旅行”就是“没什么像样的爱好”的意思。
◎“牛顿不是发现了万有引力，牛顿是发明了万有引力的概念，这个概念是对世界的一种解释，而不是世界本身。”
◎还是要加强理论学习。思而不学的危险一直存在。体系需要解释，解释需要体系。
◎“狂浪狂浪”是复制了“海草海草”的成功。谐音。本能的快感。
◎“人生总要经历非连续性，每个人都要考虑如何解决非连续性的问题。”——我当年的室友薛老师说的。
◎“摸着石头过河”要看怎么理解。是说过河必须摸着石头，方为稳妥，还是说，没有桥梁舟船，只摸着石头，这河也必须要过。此前看过一文章，说这话早就有，且最常引用这话的是陈云。我猜陈云的意思主要是前者。那文章里说，邓引用这句话的次数为0。
◎十几年前，刚工作，在上海，身边同事议论他们眼中的北方（以北京为代表）同事，说是以“四拍”为主要特征——“拍胸脯保证，拍脑袋瞎想，拍桌子发飙，拍屁股走人”。孔子有“四绝”，现实中谁能彻底绝了这“四拍”，就是职场里的活圣人了。
◎寻求真相，寻求正义，寻求完美，都是徒劳的。不现实，不经济，不必要。只能寻求最优解。具体地说，是种种限制下相对较好的可行的解决办法。“最优”不是“完美”。但“总归是要被解决的”。
◎只寻求可行的最优解，可不是退缩。坚持这件事，需要更大的坚韧与顽强。我看当年邓公就是这种人。大多数人会打退堂鼓的。
◎有时候坏办法已经是最好的办法。
◎不以“美女”称呼他人。觉得不尊重。
◎看《寄生虫》。韩国电影真是退步了。这片儿说是中国导演拍的我都信。
◎真别轻易公开吵架。不吵架你看起来还没那么蠢。
◎以前都还用邮件工作的时候，好几次想把邮件的自动回复设置成“说了是无情，写了更无情，都做无情人何必再写信？”
◎《十月围城》里梁家辉那种人，是十足的坏种。王学圻本来的原则其实很清楚，给钱出力都没事，别的不行。
◎做品牌建设确实是放烟花，是买钻戒。烟花和钻戒都不能当饭吃。但烟花和钻戒都不可替代。
◎这几年网上也很少有人用“丫”这个代词了吧？流行了多长时间？10年？
◎为共同利益或信念牺牲个人利益从来都是被颂扬鼓励的。古今，中外，都如此。
◎但我以后肯定告诉我孩子什么也不如自己的命重要。安全第一，吃饭要紧。
◎不因言废人的还有，不因人废言的太少了。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很好。“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很好。“团结一致向前看”也很好。哪句都能让人热泪盈眶。
◎“解放思想”是破除迷信。当年有当年的迷信，今天有今天的迷信。迷信不都是陈旧的、祖传的、腐朽的，也有新生的、外来的、鲜亮的。
◎连赵岩儿都有夸张。老四不是。老四最优秀的一点就是他从来没抖包袱，没讲段子。他自己用的词很好。“还原”。太高级了。
◎生育子女当然是为自己的老年生活提供经济和情感上的保障，但我也觉得不能只说这事儿。养育子女不是忍受苦难以换取未来的还本返利。养育子女、陪伴他们成长的过程本身是持续地充满各种快乐与回报的。
◎“1904年的10月27日，时任纽约市长的乔治·麦克莱兰手握操纵杆，开始了纽约地铁的处女行，用26分的时间跑完了全长9．1英里、途经28个车站的全市第一条地铁线路。”
◎与虎谋皮的诉求，南辕北辙的战斗。
◎提供食物、提供美感、提供娱乐，同时满足这三种效用的东西确实不多。可以理解。怎么赞美与迷恋都不为过。
◎以人带货，是将产品直接附着于个人品牌，而非塑造商业品牌；是以个人的信用代替商业信用，为产品背书。说是冒险地偷懒也行，说是勇敢的捷径也可以。
◎商业品牌，从当年的张记、刘记，慢慢变成今天的Apple、Huawei，就是因为高度绑定于个人品牌是有风险、不稳固、传播成本高的。以人带货，将产品临时附着于某个个人品牌，是渠道的品牌，而非品牌的渠道。这实际上是品牌屈服于渠道，将本该由品牌完成的工作拱手推让给渠道。
◎以往，个人品牌在熟人社会里影响力有限，在陌生人社会里建设和运营成本过高。但如今还真是不一样了，新的媒介让普通人也有了以较低成本快速建立强大的个人品牌的机会。也许普通大众对“个人品牌”的理解和认识也会随之升级，增强甄别能力或产生抗耐性，但目前似乎还没有。
◎“身居猪圈，放眼世界”者，估计可笑的居多，但也没准散落着个把圣人。但总体上，我觉着比“在猪圈，爱猪圈”还是踅微强点儿的。
◎另外，“踅微”的“踅”肯定不该是“踅”。正字应该还是“稍”？可能也不太对。高君凤山说过：在这天堂县开了一下“xue 小”的店房。也该是同一个xue。有说是“些”的，“些小”。不确定。待考。
◎听王书祥的西河，想，那一代的艺人，还是更像说书的，到马增芬他们，就更像唱曲了。估计跟年份代际有关，也跟从乡村到城市有关。
◎有说法是听这些艺人晚年的录音，可以用1.5倍速播放，借此猜想他们年轻时的风采。试过，是有点意思，但总不大自然。或许以后也能用AI解决一些？跟老照片修复似的，把老人的声音恢复到年轻时的状态，或者至少把老录音的音质修复一下？
◎幼儿园老师教小朋友们唱“桃叶尖上尖”。唉。只能想开点。我小时候也唱过“一不该呀么二不该”。
◎他自己跟幼儿园小朋友学了“老爸”这个称呼，我让他跟我喊“父亲大人”，导致现在他经常跟我喊“老父亲大人”。有时候还不知道为什么变成“父亲老爸小乖乖”。
◎高英培范振钰有段《英雄岛》，高英培在里头倒山东口，学金门岛上的国民党兵，满嘴“他妈的”，非常之好听。
◎“XXX？那不就是个傻逼吗？”——有时候会听到一些朋友这样评价共同认识的某人，或一些公众人物。我倒没用过这种表达，但近来也开始觉得，可能也是个办法。在心里给他们发个“傻逼证”，一了百了，省很多事。
◎我国素来以消极为美。越消极，越高级。
◎是不是别国的文学和艺术不像中国的似的总是在劝退？还是劝进的多吧？不都是“争名夺利几时休”“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这种吧？
◎跟小郝商量好了。我跟他叫“闪电”，他就跟我叫“父亲大人”。
◎打了辆快车，一上车，那司机小伙子嘟囔了一句什么话，我没听清，说：您说什么？他说：枪总……
◎小时候不懂什么叫庞氏骗局。不太理解。庞氏做个洗面奶什么的能骗什么玩意儿？
◎哎，刚发现这个区别——“客气”通常是不去做某事的原因，“礼貌”则是去做某事的原因，但有时候也同“客气”。“客气”大多是守势，“礼貌”则攻守兼备。
◎有时候跟一些陈年发小儿聊起他们的各种乱七八糟，他们有个论调是：你当然不需要了，你有那么多好玩的事儿。我后来想他们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还真是个原因。没有稳定而深入的爱好的中年人，除了喝酒打牌搞男女关系，可能也确实没什么地方可以寻找点儿快乐，或找到点儿价值感。
◎“被喜欢”很重要。很多“被喜欢”的人还是不开心，是因为只是“被喜欢”而不是“被喜欢的人喜欢”。很多人不是非要出轨。只是得确认自己还“被喜欢”。很遗憾，成年人确认“喜欢”，往往是通过性。否则就老不太踏实，觉着那“喜欢”可能是客气。客气跟礼貌还不一样！通常不上床是因为客气，上床是因为礼貌。
◎也有用别的方式去“被喜欢”的。不有学花艺学烘焙者乎？
◎“二十五斤小鱼儿都卖完了——净剩抓瞎了。” 这都什么破俏皮话儿……刘兰芳说的……
◎“我这个人呢，没别的特点，就是擅长个深思熟虑！”
◎“深思熟虑是我的专长。口不择言是我的爱好。”
◎突然陷入沉默有很多原因。最常见的一种是表情包用完了。
◎解决办公楼里厕所蹲位不够问题的正确方法是屏蔽掉厕所内的wifi及手机信号。
◎脱发专治头皮屑。
◎瞧见隔壁组有人桌牌上写着名字——陈梦醒。好名字。
◎北三环边在建的地铁工地，围挡上写着“建设一项工程，树立一座丰碑”。这句真是不错，看了让人踏实。要是写着“进入工地必须佩戴安全帽”，“严把质量关，确保零伤亡”，“发现偷工减料，人人必须上报”什么的，可就完蛋操了。
◎该睡不睡，等于犯罪。
◎真诚和坦诚还是不太一样，但具体怎么个不一样，我还没琢磨明白。反正有些坦诚挺可怕的。
◎山东快书大师高元钧是河南人。河南坠子大师郭永章是山东的。
◎《我的祖国》确实太好了。词曲唱，乃至电影那一段表演，完美。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庞春梅跟花袭人可能是同一个演员演的。
◎我记得小时候电视剧里八路军确实常骂日本鬼子“X你姥姥”，土匪则常骂“妈了个巴子”什么的，后来好像八路军和土匪就都文明了。一开始是“X”都变成了“日”，虽然也不知道为什么“日”就比“X”含蓄，可能因为是卷舌音。后来就连日也不日了。李云龙那时候好像还有这种话？后来都没了吧？
◎石挥的《关连长》，解放军的连长和指导员说话，嘴里是会冒出“妈了个X的”这种词儿来的。当然，所以后来石挥就倒了霉了。
◎读完《金瓶梅》，想起八个字：“怜我世人，忧患实多”。唉。
◎听李宗盛在各地的演唱会现场录音，他说话的口音变化是很大的。卖弄和谄媚都有一点吧。
◎“床第”二字早晚会收进词典的。“床第，同床笫。”
◎“后来大家给您起了个外号。”“什么呀？”“利尿的演员。”“噢，车前子啊？” 这几句值几个大嘴巴。
◎我一看他都从乡长变成三胖子了，就知道你肯定得出来给他照头一棒子了。
◎“你们家爱听迫击炮！”听孟祥光说这句，竟然能听乐。应该把所有捧哏演员说这一句的录音剪在一起。
◎网上查到，国家统计局公布的2018年中国人均可支配收入的中位数：2028元/月。
◎“兄则友，弟则恭”。很有些个洞察。
◎试过用各种声音做工作时的背景音，用音乐、用歌曲、用评书、用戏曲、用鼓曲、用雨声海浪声鸟叫虫鸣声、用各种音频课程……效果都不理想。还是相声好。
◎瞧见句话——“别鹤立鸡群。离开那群鸡。”
◎素菜荤做是个必然趋势。
◎有钱使人进步。贫穷使人进化。
◎难就是不容易的意思吧？“太难了”是从“太不容易了”过来的吗？
◎在火车上瞧见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跟妈妈对着说“knock knock”笑话，俩人互为捧逗，说得捧腹大笑。真把我惊呆了。中国孩子。中国妈妈。
◎把清楚简单的事情伪装成很复杂高深的样子并不是一个特别值得的夸赞的能力。一个企业、组织、体制，不该鼓励此种风气和才能。1942年毛泽东就《反对党八股》了。
◎有一年在泰国街头吃过一种小吃，看着就像油条，买了点儿，放嘴里一吃，真是油条。
◎带家人去医院做了个检查，幸好没有什么坏的结果。那天看一张月球图片，看着上边那些圆形的坑坑点点想：所有偶然都是必然。不会永远都是“虚惊一场”的。如果哪天，撞击生活的那颗小行星真来了、真躲不掉了，也别太惊讶。
◎KOC是什么烂词？狗屁不通。谁用这词，证明谁对KOL是什么也一知半解。
◎“请先生，去烧香，都不如二哥你还乡。要是二哥你回家转，热腾腾的白饼我能吃八张。”河南坠子《王二姐思夫》。二姐这鱼是一条没钓来，饭量可见涨。
◎“搽胭抹粉，作怪成精。”——书中读到。
◎如果你发言攻击过我而我并没回应，那我很可能是瞧不上你。抱歉。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房本儿代表我的心。”“你问我爱你有多深，论文代表我的心。”确实哪个都比月亮强。薛兆丰老师说的，投入高额的沉没成本代表着一种承诺和决心的宣示。
◎潘金莲和陈敬济偷情，被春梅撞见，金莲跟春梅说万勿泄露，然后又说，你也跟他睡睡，否则我不放心，春梅于是当场跟陈敬济睡了，此后三人过上了没羞没臊的生活。这个“你也跟他睡睡”，也是索取沉没成本，是投名状。
（题图由东东枪2019年9月拍摄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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