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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纠结的哲学家克尔凯郭尔

2016-10-24 哲学动态
鲁迅先生是克尔凯郭尔在中国最早的知音。在鲁迅眼中,克尔凯郭尔是一个“忧郁的人,他的作品,总是带着悲愤。”

如果用我们现在的词语来形容,“纠结”一词几乎就是为克尔凯郭尔才创造的。他纠结至极的生活轨迹与贯穿他一生的哲学思想,紧密相连。
文/浦顿
提起北欧国家丹麦,国人都知道安徒生和小美人鱼。这个出身贫寒的作家,父亲早逝,母亲改嫁,和奶奶相依为命,但却创造了那么多温暖人心的童话,生前就暴得大名。
比他小8岁的同胞索伦·克尔凯郭尔,在中国的知名度就要低很多。他的一生似乎恰好是安徒生的反面:出身富贵,家财万金,却终生把注意力聚焦在人类内心的黑暗角落,自甘悲苦。他死后,长期寂寞无闻。
他的身上同样聚集了很多光环。刘小枫说,如果王国维能读到克尔凯郭尔,他《人间词话》的写法会有不同。王国维没有机会再读了,不过我们可以。
父亲说:“可怜的孩子,你生活在无言的绝望中。”
1813年5月,克尔凯郭尔出生在丹麦哥本哈根的一个富商之家,是家里的第7个孩子。他从小娇生惯养,过着优裕的生活,却从来没有感到童年的快乐。他是作为一个不幸的儿童而成长起来的。
这个孩子先天不足,身体羸弱、行动笨拙,不能像同龄的孩子一样参加各种活动,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我的灵魂和我的肉体之间的不平衡”。虽然常受欺负,他也有别人没有的天赋:言辞锋利,容易伤人,尤其善于发现别人的弱点。据说,他擅长揶揄,喜欢挑衅,能把同班同学说得直掉眼泪。结果,他和大家疏远起来,成了一个孤独内向的人。
克尔凯郭尔的父亲笃信宗教,以旧式家长的方式治家,对子女进行严格的宗教教育,但自己却曾犯下违反教义的罪过:强暴了家中女佣,后来还生下了一个儿子。
从1832年开始,克尔凯郭尔一家接连遭遇不幸:在两年多的时间里,母亲和五个儿女陆续去世,只剩下年迈的老克尔凯郭尔和两个儿子。老克尔凯郭尔深受打击,认为这是上帝对他早年过错的惩罚,要他眼看着妻子儿女一个个地先他而死,只剩他一个人留在世上受折磨。他甚至预言:所有的子女都至多活到33岁。
这在未来哲学家的幼小心灵上打下了不可磨灭的深刻烙痕。克尔凯郭尔后来回忆,“一个孩子疯狂地扮演一个忧郁的老头,真可怕啊。”有一次父亲站在儿子面前,瞧着他,感到他处于很大的苦恼之中,就说:“可怜的孩子,你是生活在无言的绝望中啊。”
是的,绝望。很久以后,他的名作《致死的疾病》,写的就是绝望这个主题。克尔凯郭尔认为,任何一种通常意义上的疾病,都不是致死的,甚至死亡本身,也并不可怕。人类真正可怕的、致死的疾病只有绝望。
克尔凯郭尔深信父亲的预言。他33岁那年出版《哲学片段》,在后记中,他把它看作最后的著作。在他34岁生日的时候,他写信给兄长,对自己尚且活着感到意外,询问自己的出生日期是否搞错了?
最后,他还是接受了自己活着的现实,并且把这看作是某种启示:老天既然让自己活下去,自己必定是非凡人物,有些非凡的事要做。这非凡的事就是写书。
父亲对他严格的教育,不可避免地让父子关系异常紧张,克尔凯郭尔甚至一度自杀。所幸,后来老克尔凯郭尔作了很大努力来改善父子关系,向儿子作了坦诚忏悔,儿子深受感动,与父亲重新和解。不幸的是,双方和解不久,父亲就去世了。
爱人说:“他把我作为牺牲献给了上帝”
除了父亲以外,对克尔凯郭尔的一生发生重大影响的是一位姑娘:雷吉娜·奥尔森。他们之间短暂而不幸的恋爱,在哲学家脆弱的心灵上造成了永远不能愈合的创伤。他们热恋时,“我在自己心里充满着的诗情比世界上所有小说中的诗情加在一起还要多”。克尔凯郭尔曾体会过无比的幸福,他写道:“生活中再没有比恋爱初期更美好的时光了,那时的每一次会面、每看一眼,都会感到新的快乐。”
父亲死后,克尔凯郭尔决心过正常的生活,下定决心向雷吉娜求婚,并得到同意。看起来事情完美无缺。谁能想到:订婚后的第二天他就后悔了,“我内心里感到我犯了一个错误,悔恨不已……在那个时期,我的痛苦是笔墨难以形容的。”
向心爱的姑娘求婚,并且得到了她的爱,谁都无法理解克尔凯郭尔为何后悔?也许这将永远成为一个谜。我们只能按照他所说的那样理解:他深信自己无法令雷吉娜幸福,所以不能耽误人家的终身。
克尔凯郭尔坚决退回了订婚戒指,并写信请求她“宽恕这样一个男人,他虽然也许能做某些事,却不能使一个姑娘获得幸福”。他自己在日记中说,分手后他哭了整整一夜。
后来,雷吉娜另嫁他人,而克尔凯郭尔始终保持独身,对她一直不能忘怀。他在日记中自白:“我爱她,从来没有爱过别人,我也永远不会再爱别人……只有两个人对我有如此重要的意义,那就是我已故的父亲和我亲爱的小雷吉娜。从某种意义上说,她对我而言也已经死了。”
父亲去世后,克尔凯郭尔继承了大笔财产,一辈子都不需要工作,住在豪华的房间里,写作,饮酒。在他死前,他立下遗嘱,把剩下的钱和财产留给雷吉娜。但是雷吉娜却拒绝了。又过了半个世纪,年迈的雷吉娜才说出埋在心底的哀怨:“他把我作为牺牲献给了上帝”。
如何理解这种纠结的情感?克尔凯郭尔在他的文集《非此即彼》中留下了一点线索:有篇看起来很奇怪的论文,名字叫《作为审美的婚姻的有效性》。他如何理解婚姻,当然是复杂的。但是,很清楚的是,婚姻并不是审美,而是和另外一个人过世俗意义上的生活,这也许是他不能接受的。
终其一生,克尔凯郭尔都把自己定位为一个不幸的人。除了写书,别的毫无自信可言,这大概影响了他的许多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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