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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学术】陈福善研究论文发布(四):沈奇岚博士

小知 知美术馆 2021-0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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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 术 发 布



为解开陈福善之谜,知美术馆学术部邀请国内外年轻学者,从艺术史、东西方美学、社会学,图像学等各个维度分解研究,系统打造了一套“知”style学术方法论。今日研究成果发布人——沈奇岚博士。


今日发布


《陈福善的逍遥游》



学 者 简 介

沈奇岚(博士)


德国明斯特大学哲学博士。知名作家、艺术评论家,上海当代艺术馆的学术顾问。曾任《艺术世界》杂志社编辑部主任、为多家国际艺术杂志、画册和出版物撰写文章和专栏,现兼任《书城》杂志编委。近年来英国雕塑大师Antony Gormley撰写了最新的画册文章。为上海博物馆的英国泰特博物馆《心灵的风景》撰写学术论文。




沈奇岚博士将于本月17日晚 

于四川音乐学院新都校区开讲

【知美术馆·ZHI讲堂】第二

与我们分享最新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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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奇岚博士在知美术馆演讲中


陈福善创作了香港现代浮世绘众生相,也创作了奇幻山水,被称为了“东方魔幻主义”。如何认知这无法归类的图像世界,成为了我们今日的课题。

——沈奇岚



对于任何一个艺术学者而言,陈福善都是一道迷人的命题。他的艺术生涯与香港的城市精神历史密切相关,在他的作品中,折叠了这个城市的社会历史。在我们的当下重新认知陈福善,有着多重意义。

 

陈福善的逍遥游,所指的是他与孕育他艺术人生的社会环境之间的关系。他如一条五彩斑斓的大鱼,游弋于日趋复杂与国际化的香港社会之中,游得痛快且自由。但他的作品并非是对社会现实的直观反映,于是他的作品富有时代之气息,又游弋于时代之外,于是得以进入我们的当下。


《无题》(五鱼游),1972,纸本 彩墨,74×134cm

艺术家家族珍藏


艺术史常规的师承脉络分析,是不适用于对于陈福善的分析的。他自学成才,没有师承,不属于任何派系,出于一腔对艺术的热情,并结合了勤奋与天才,成为香港艺术界的领军人物。他从未接受过科班的艺术教育,也未曾出国留学,只修读过伦敦Press Art School的函授艺术课程,但他的思想系统和艺术素养之中,毫无疑问有西方艺术的养分。在研究构成陈福善的艺术精神世界的过程中,其方法论,以及其与城市文化精神变迁之间的关系,对当下富有启发。


风景与水彩是他早期的重要创作范畴,在这个阶段中,香港是他的写生和创作的对象;在事业中,香港是他发光发热的大舞台。在上个世纪的前半叶,香港在文化上尚未成为重镇,却因为英国殖民政府的影响,西化的教育系统在民间渐渐发生影响。无论是教育系统,还是媒体系统,都呈现出中西交融的开阔局面。陈福善虽然没有机会进行严谨的大学教育,却可以面对一个相对国际化的教育资源。因此,即使通过函授艺术课程,他也可以接触西方新近的艺术思潮与流派。就像一条渴望大海的鱼,陈福善在近代与现代之交的香港,找到了自己的天地。


《无题》(山坡小径),1957,油彩 木板,36×46cm

艺术家家族珍藏


《无题》(港口傍的自画像),1959,水彩 纸本,38 x 47 cm

LYC私人收藏


20世纪60年代,陈福善进入了“幻变期”。本文想重点探讨的是他被称为“幻化”的创作阶段,即“幻化”是如何发生的。1960年代的香港和陈福善之间的精神关联,以及这种关联对陈福善的创作造成的影响。不少学者评价这一时期的陈福善是进入了真正的独特创作时期,他创作了香港现代浮世绘众生相, 也创作了奇幻山水,被称为了“东方魔幻主义”。如何认知这无法归类的图像世界,成为了我们今日的课题。


在风起云涌的大时代,美学意识上的代际之争随着城市的变迁而到来。1960年代是香港整个城市的转型时期。由于大量的移民涌入导致了人口激增,以及现代资本的进入,香港极速蜕变为国际大都市。从制造业发轫,渐渐在金融行业也成为了富有影响力的国际都市。整个60年代,香港的经济增长速度为12.7%。到1969年底,香港的人均GDP从1961年的412美元上涨到829美元,和大陆1992年(417美元)到1999年(865美元)的水平相当。香港作为城市是在急速膨胀的。陈福善常去写生的铜锣湾从码头渐渐改建为了楼宇,渔港成为了都市。早年成为写生对象的香港渐渐不复存在,倘若对这样的变化熟视无睹,一个艺术家必将失去其敏锐与生命力。


在这巨变的10年之间,香港从风景画的审美对象,渐渐蜕变为了具有现代都市特征的密集型城市,人口与生态极尽复杂。上一个具有这种特征的国际现代都市,是波德莱尔笔下的巴黎,是恶之花,是罪恶和芬芳兼具的诱人女神。用原有的观察方式和原有的绘画方式,已经不能满足陈福善的感知和表达,此时创作上的“幻化”,是对香港城市膨胀能量的呼应,也是陈福善在艺术表达上的自我超越。


《无题》(众生),1983,纸本 彩墨,45.5×136.5cm

艺术家家族珍藏


1962年,陈福善落选香港大会堂的展览。这是一个导火索,但不能因此就得出他由此风格突变的结论。陈福善的艺术发展,虽然并无西方或者中方的直接师承脉络,却依然能找到一些精神资源的来源和依据。


比如陈福善对西方艺术的吸收,从很早就开始。在进行英国学校的函授课程时,他就深入学习了苏格兰水彩画家WilliamRussellFlint,并形成了自己的风格。擅长英文的陈福善不断地吸收着来自国外杂志上的艺术养分,他大量阅读Artforum等国外艺术杂志,对海外正在进行的艺术潮流是十分了解,他也很喜爱德库宁的作品。这些是他为艺术创作储备的大量素材。比如,他与南方诸多艺术家有来往,30年代时,他加入香港美术会(HongKongArtClub)并为许多来到香港的中国大陆艺术家举办展览和活动。在这段时间里,陈福善与鲍少游、赵少昂、徐悲鸿等艺术家有交游,在他们的影响下对中国传统进行学习,撰写大量艺评。后来《圣诞老人拜访图》上有诸多题跋,正是他与书画名家的友谊见证。在这些文人式的交往之中,陈福善的角色是长袖善舞的、并且进退自如的。在当时的朋友圈中,他如鱼得水,不分书画水彩之泾渭,也不分中西文化之殊异。


历史图片资料: 陈福善著《怎样绘人像》


“根据目前国际一般的艺术的风派,概括起来可分为三类:其一是传统,其二是国粹,其三便是国际。一般传统性的绘画,极其量只能达到国粹的范围, 要是超出这个范围的话,那么只有进一步去吸收国际艺术的精华。反过来说,一般国人要是去寻求国际艺术的精华,也应要先行打好本国传统的艺术的基础,然后去吸收,这样才能去表现标准现代的艺术。”(1979《古今名家素描探讨》)


这段话可以说是陈福善作为一个艺术家的艺术史自觉。在如饥似渴地吸收各国艺术精华的同时,陈福善建构了自己的艺术史系统。和我们当下对艺术门派的分类不一样,对于一个经历了香港艺术史的现代到当代的发展的艺术家而言,陈福善对艺术创作的分类揭示了他的思想资源和创作资源的储备:传统、国粹和国际。中国传统艺术的创作范式对于陈福善而言,并非是要克服的对象,而是可以使用的技法和素材之一。书画艺术和西方现代艺术也并无泾渭分明的区别,在陈福善的艺术论著之中,伦布朗和梵高的素描笔法,和李眠龙绘制十六罗汉时采用的“行云流水描”都是可以分析也可以借鉴的创作来源。


知美术馆“幻”展览现场


或许在这一点上,是陈福善对于当下的当代艺术的极大价值所在。中国的当代艺术创作常常陷入先天性的命题困境。人们对于传统艺术和当代艺术有种立场上的洁癖,往往非此即彼,以立场决定创作态度。这种一开始以观念为起点的创作态度深深影响了许多艺术家。陈福善的艺术和创作或许可以带来另外一种启发和另外一种可能性:即没有分别心地拥抱古今中外的优秀创作,以创作本身为出发点。这可能是未受科班训练的一个意外的礼物:不受任何教条和主义的束缚,无规无矩地去创造。这里的无规无矩是指无涉立场无涉范畴地回到艺术本身。



《美女巡遊》,1986,彩墨 纸本,137 x 69.5 cm

BAO私人收藏


在西方,人们以 “Rennaisance Man”称呼渊博的多才多艺的创造者。身兼评论家、设计师等多重身份和职业的陈福善,是他的时代的Rennaisance Man。


历史图片资料:1988年11月30日报刊《Hong Kong Standard

对陈福善的报道


陈福善的视野和心气,并不囿于香港一地。他虽然生长在香港,也创作于香港,心中的气象却在于中国和国际。当他在思考艺术创作时,并不以香港作为一个地域上的思考范畴,而是以“中国”的作为一个基本的思考范畴来划分艺术的门类。这是他的身份自觉,同时也是他的艺术史自觉。他不归属于任何一个流派,但毫无疑问,他将自己归属在了中国人的创作范畴之中。


“须知我们身为一个中国人,应要有中国人的血统,思想和智慧,才能发挥其本人创作的技能,否则只能做到一种模仿西方式的现代艺术,缺乏了其本人的血统和智慧,有如一个应声虫的一般了。”(1979《古今名家素描探讨》)这一段话对理解陈福善的艺术作品至关重要。在1962年,他写《20世纪绘画的演变》时,已经透露了相关的想法。陈福善对自己的艺术有种自觉, 他并不只是为了香港而创作,他的自我认知之中,他是作为中国艺术家来创作,而且是在一个东西方交流的动态过程中,身为中国艺术家来创作。对于西方的各种现代流派,对他而言皆是营养,亦是素材,但他决不从属或追随于任何一个西方流派,而是要以“中国人的血统、思想和智慧”来进行创作。这番态度,放在我们的当下,也是掷地有声。


知美术馆“幻”展览现场


有学者认为,陈福善的创作并不受民族使命感的影响。这一论断并不全无道理,陈福善对短时间段内的民族使命并不深度参与,50年代在大陆发生的运动,以及60年代在香港的各种政治喧嚣,并不能渗入陈福善的创作。但是陈福善对中国人的文化身份认知是非常坚定的。这是一种在长时段的民族感,以及一份坚决的美学立场。在风起云涌的时代,许多艺术家的创作被卷入了政治的表达之中。带有了政治目的性的艺术作品往往有其短暂的光辉,但也会因为所涉命题的消失而黯淡无光。陈福善的“中国人的血统”一说,是一种文化身份的认定,而非政治上的划线。由此对陈福善的“幻化”中所体现的思想价值和意义,就有了超越个体的艺术价值,对任何一个思考中西方艺术融合的艺术家而言,都富有启发和意义。


历史图片资料


在陈福善“幻化”的过程中,西方的诸多艺术家都成为了他的精神资源。值得一提的是法国画家亨利·图卢兹·劳特莱克(HenrideToulouse-Lautrec1864- 1901)。这位精彩的艺术家与陈福善有一些精神共通之处,同样经历了巴黎作为现代城市的膨胀和转型时期。劳特莱克因为身形矮小发育不全成为侏儒,一腔才华成为了画纸上的挥洒。他的作品题材取自巴黎的生活,沙龙、咖啡店、夜总会和妓院成为了他经典的画面。和陈福善一样,劳特莱克精于字体设计,且受日本浮世绘影响,在二维平面设计和构图上犹为精彩。所以他的人物线条勾勒常常并不遵循透视,却以寥寥数笔勾勒出人的精神面貌与灵魂。陈福善对劳特莱克的素描有过深入的分析:“同样轻快素描有卢平和罗德烈(劳特莱克)……罗德烈的自画像,也是一幅漫画般的描写,把他的短小的身躯强调出来。他在轻描淡写的线条里所加的粗线条,比卢平还放胆得多,在面庞和背,疯狂地刻画一些浓厚的木炭线条,效果显得异常生动,有如一幅国画意笔一般。从这幅十九世纪画家所完成的漫画般的自画像看来,漫画的艺术的确比十六世纪的范来丹(Lucas VanLeyden)的演进得多了。且看前者的侧面所刻画那几笔的眼镜,鼻和须,便可把作者的庐山真面貌形容出来。这的确是一幅不朽的杰作。”(《古今名家素描探讨》1979)从书中可以看到,陈福善细细揣摩了劳特莱克的笔法,对这幅描绘背影的劳特莱克自画像进行了细致的剖析,并对每一笔都进行了复盘演习,才能得出这些只有画家才能知晓的运笔秘诀。同时也可以看到,陈福善对艺术创作的研究,是有艺术史的脉络自觉的。在素描用笔的方面,他可以追溯至范来丹,也深入分析梵高和劳特莱克之笔法,比较国画中的用笔之法,是一直在琢磨和切磋的过程之中。


历史图片资料


在陈福善的60年代的诸多作品中,这些研究和影响非常明显。同样作为现代都市剧烈膨胀的精神产物,光怪陆离又生动艳丽的都市精神风景,成为了艺术家的创作源泉,这一点上劳特莱克和陈福善在精神上惺惺相惜。香港进入了波德莱尔所迷恋的 “恶之花”的国际大都市的现代化进程,于是他们在画面上各自精彩。香港作为陈福善的精神资源,滋养了陈福善的香港精神世界,也孕育了成为中西文化交界之处的文化中心的香港。


在此,请允许我稍稍再讲一个英国当代的艺术家的创作,这对理解中西方绘画融合至关重要。英国当代艺术家戴维·霍克尼曾经受过中国传统绘画的影响。80年代来到中国旅行的他对中国的古画非常着迷。1986年,纽约大都会博物馆远东艺术馆馆长给大卫•霍克尼看了一幅中国的古画——《乾隆南巡图》。当戴维·霍克尼看到卷轴上描绘着几千个人时,他感到震惊:“我们被困在某个固定的点上了。但是,在中国的卷轴中,我们就那么在大城市里穿行。这是云泥之别。”中国画中的散点透视影响了戴维·霍克尼,他90年代创作的约克郡风景系列中有种流畅的音乐感,观众简直可以沿着他所画的蜿蜒公路,哼着小曲迈向诗与远方。这个系列的创作中,人们的视角不再固定在一处,而是可以沿着公路一点一点移动,望见不同的风景。从各个角度突破单点透视,把空间和时间注入图像。


戴维·霍克尼有一个时期非常专注于摄影创作,主要是为了解决视点问题带来的图像变化。他在80年代进入了一个狂热的摄影创作期。他拍了许多照片并进行肖像拼贴。在拼贴的过程中,每张照片带入了不同的观看视角,照片和照片的组合形成的新的图像提供给了观众不同的观察角度。他在琢磨摄影的途中,深深理解了毕加索和巴拉克。他意识到:“在摄影普及几年后兴起立体主义不是一个巧合”,毕加索和巴拉克看见了照片的弊端,即时间和观念无法同时被表达。为了突破这一点,戴维·霍克尼创造了一种“弹性的视觉效果”。相片往往是承诺真相和事实的依据,戴维·霍克尼将相片转化为了视觉拼图游戏中的⼀片拼图,在人们试图理解整个拼贴全景时,获得的是“更大的信息”。戴维·霍克尼希望图像可以超越单一的理解角度,人们可以长时间地欣赏一幅图像,而不是匆匆一瞥。


回到陈福善的创作之中,他画笔下的香港,宛如一条大鱼眼中的世界。他在“幻化”时期所做的努力和创作,试图要解决的也是时间和多个视角之间的角力。他称之为“幻象”的东西,是在画面上捕捉的不同时间和视角,同样也是在制造一种“弹性的视觉效果”。


《无题》(双太阳的海景),1975,彩墨 纸本,120.5 x 60 cm

艺术家家族珍藏


在他的作品《悲剧》和《无题》(观龙的人群)之中,从图像的表面来看,呈现为了神话感强烈的超现实主义,当我们仔细看作品时,每一个人物都带着一个属于自己的视角,但他们之间又是彼此关联的。画面中的时间感被拉长、盘旋、延伸。其中有一种类似透视又不完全是透视的技法在画面上,有一种类似平面又不完全是平面的表达。《悲剧》上的人物微微地变型,犹如香港都市的众生之相,人们神情冷漠,又处在一种共同的命运之中,这份集体性的共在和疏离,是拥有都市经验的人方能体会的冷酷。《无题》(观龙的人群)画的仿佛是超现实的神话,实为日日发生的都市现实。城市中的奇迹每日发生,每个人都有15分钟时间成名成家而后被遗忘,观龙者兴致勃勃趋之若鹜,同一时刻这个城市又有无数同样的奇迹发生并消失不见。如何呈现一座城市或一群人?陈福善要解决的也是如何呈现“更大的信息”的难题。


《无题》(观龙的人群),1968-1985,丙烯 纸本,50.5 x 75 cm

BAO私人收藏


如何将不同的角度和历史叙事在同一画面上呈现?如何捕捉一座城市的精神又不落相?


陈福善对视角问题的研究始于早期的风景画创作。他的画友韩志勋追忆他写生时的情景:陈福善作画快且精,他坐小凳上写生,每次只需稍稍调整小凳, 就可以完成一个景色的写生。无需起立就可以完成七景。这是一种和摄影手法近似的取景手法,也意味着陈福善很早意识到每一景的细微变化与观看之道紧密相连。这种全方位观察的思维方式延续到了陈福善后期的创作,并在晚期作品中占了举足轻重的位置。


西方画家戴维·霍克尼是陷在了西方透视的困境之中,最后以东方的散点透视解决了难题,以拼贴视角的方式完成了“更大的信息”的表达,让画面饱含了时间和不同视角。陈福善在他的几幅作品之中,比如《湾仔街景》,有意识地综合了不同视角,进行全方位观察,以不同角度呈现湾仔风景。尽管拼贴和对街景的呈现是西式的技法,但他解决画面的精神资源则来自于中国绘画中的散点透视。在这一点上,与戴维·霍克尼有异曲同工之妙。因为戴维·霍克尼所受的西方科班艺术训练,所以每一艺术命题都可以从艺术史上理清来龙去脉,并进行抽丝剥茧的梳理和分析。其所著《更大的信息》和《隐秘的知识》都是霍克尼作为艺术史学家进行的研究。陈福善的艺术理论著作则更偏向于信息介绍,而非艺术史的剖析。但是他在这些全方位观察的作品中所显露的思考,是具有当代性的。


陈福善后期创作中对偶然的重视和对即兴的运用,同样富有当代性。他吸收了法国画家JacqueHalpern所用的作画方法,了解了单版拓印的技巧,由此他认知到了另一种即兴和偶然的作画方式。他会首先用锌片在纸面上随意涂抹,留下一些偶然的痕迹,然后根据痕迹所提示的图像来作画。跟随那一时与那一刻的意识,即兴地在纸上挥洒。在这一阶段的创作,让人联想起了美国的 Pollock的创作,偶然与即兴参与进了创作。技巧已经不再重要,当下的感受与偶然所得才是艺术家追求的真谛。


《无题》(海底花园奇景),1972,彩墨 纸本,69 x 136 cm

BAO私人收藏

 

“很难说为什么画到这里会停笔而到那里会转为精细。有些画家画画凭经验,而我则追随意识直觉。”在一个访谈中,陈福善如此说道。此时的他,已经不再是当初传授一笔一画里的技巧的他。在那份访谈中,他坦承:“不怕告诉你,在没有任何 ‘痕迹’ 的白纸上,我根本画不出任何东西,这是我画画的秘密”。笔法和技法渐渐退至边缘的位置,具象和抽象都已经不是界定画作的范畴。


他引用Hans Hofmann 说的:“我们必须不时地去把握着物体的物质感(写实)和其趣味感(从心上所创出的形体)。艺术生命并不是模仿一般的生命,相反的,它是基于表现媒介从其有关的生命创出来的现象。”这段话无疑也是陈福善自己的艺术态度。他有时会强调人们要多多看好的作品,方能辨认一幅画的“真诚与伪装”。这是一份非常犀利的评语,也是陈福善让人尊敬的地方。他知道一个艺术家的创作如若伪装,最后必然抵抗不了时间。他对香港作为一个城市的真诚感知和生活,滋养了他的创作。香港市民社会的百态世相,是他的创作源泉。他的作品中有一种的社会史的自觉,香港的社会变迁与个人境遇的沉浮之间有种呼应。香港独特的精神历史折叠在了陈福善的作品之中。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庄子·逍遥游》)鱼作为重要的意向,不断出现在陈福善的创作之中。一说是因为在陈福善位于湾仔区的画室不远处,有家“新亚怪鱼酒家”,专门出售“怪鱼”。酒家门外有一个大鱼缸,陈列着不同的海鲜。晚年的陈福善喜欢到附近的水族店铺, 观看各种鱼类。他自己就像一条大鱼,游弋于香港这只巨大的鱼缸之中。陈福善画鱼,就像庄周梦蝶。他是将自身理想寄托在了一样自由的事物之上,没有负累,逍遥快活。这是画面上的超现实,也是陈福善生活的现实。他的生活态度,让人想起了潇洒的杜尚,一个自认为是职业棋手的当代艺术大师。陈福善是一位逸士。他享受港督到场的荣光,也享受街头绘画的坦然。


历史图片资料:1982年2月报刊《Hong Kong Young Executive》

对陈福善的报道





“幻”展开幕日学术发布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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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学术】陈福善研究论文发布(一):杨简茹博士

●  【知学术】陈福善研究论文发布(二):李世莊博士

●  【知学术】陈福善研究论文发布(三):Dr.David Carri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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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 放 时 间

2018年10月10日—2019年1月6日

10:00-17:00

(周一、周二闭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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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 美 术 馆 



知美术馆位于中国成都新津老君山脚下,总建筑面积为2353平米。外形内敛、极具禅意,由国际建筑大师隈研吾设计,运用流水、瓦片等元素,使建筑与自然有机相融,空灵寂静,动静相宜,尽显生生不息、道法自然的东方哲学。美术馆VI系统由日本平面设计大师原研哉设计,由美术馆外观瓦片的元素构成,形成富有变化的水波纹样。


知美术馆旨在当代艺术的国际化语境中,探讨东方美学的过去、现在与未来。与此同时,“知”完全是一个开放的系统,从已知朝向未知,从眼前朝向无限。因而,知美术馆还将探索人自身的灵感与高科技的融合,在新媒体艺术领域进行前沿的可能性探知。建立对艺术史的完整度和开放性具有建设性意义的收藏及策展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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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样年·知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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