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ieg, Kamera, Kunst
76年前的今天,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第二次世界大战即世界反法西斯战争正式宣告结束,和平歌取代了炮火声,苦难的人们终于呼吸到了和平的空气。
在那以后,许多的优秀的作品将二战作为题材,让我们时刻铭记着这段历史背后的故事。你还记得《Schindler's List》(《辛德勒的名单》) 吗?辛德勒保护犹太人的勇气与执着让多少观众为之动容。
电影《辛德勒的名单》
其实在摄影界,也有一个《辛德勒的名单》,而故事的主角就是著名的光学公司,徕卡。对于不少摄影爱好者来说,机身上的这一颗小红点代表着充满“德味”(红、蓝色 尤其是红色表现浓郁 ,色彩过渡自然)的照片,而我们今天的重点不在照片,而是一段二战与百年徕卡的故事。
百年公式
Leitz + Camera = Leica
令人痴迷的“可乐盖”
Leitz,意为“恩斯特·莱茨光学工厂”;Camera,意为“相机”。自1920 年,那些深深烙印在我们集体印象中的当代纪实摄影作品,大多是由徕卡相机拍摄的。但其实在徕卡相机横空出世以前,徕茨(Leitz)公司的主业并不是生产相机,而是它的前身,卡尔·科尔纳创立的光学研究院。
科尔纳是一个天才,23 岁发表论文而后利用发明生产天文望远镜,后又进行企业转型,研发和销售显微镜。然天妒英才,29岁科尔纳便去世了。在这之后他的合伙人贝特勒接管了光学研究院。而他虽然并不擅长经营,但是却为光学院招进了一个极具经营天赋的机械师,恩斯特·徕茨一世(ErnstLeitz)。
恩斯特·徕茨一世
恩斯特·徕茨进入公司一年后即成为合伙人,在 1869 年贝特勒去世后成为公司唯一的股东。他将公司更名为恩斯特·徕茨光学研究院。在他的努力之下,显微镜大受欢迎,开始批量生产。他的两个儿子当然也被培养成了工程师,毕业后顺理成章地进入研究院工作,延续家族企业。
Oskar Barnack(左)、博物馆中的Ur-Leica初代机(右)
而彼时的徕卡和摄影并没与什么太大的关联,蜕变源自于另一个人。1911年徕茨从蔡司挖来了一个叫奧萨卡·巴纳克(Oskar Barnack)的年轻机械师。巴纳克对摄影很感兴趣,只可惜有哮喘的他无法带着当时笨重的大型相机穿梭于城市的各个角落拍摄作品,于是他决定做出一台可以随身携带的相机。徕茨的二儿子(Ernst Leitz II)非常支持他的想法,就这样,世界上第一台紧凑型135相机,Ur-Leica,在1914年诞生了,也是从这里开始,Ernst Leitz II提出徕卡公式,“Leica”才正式出现。
早期徕卡宣传海报
方寸之间 定格二战
徕卡百年,以镜头与相机为核心,而这正注定了徕卡与时间的交锋,在这交锋中徕卡一直是胜者,定格了百年岁月。百年中,经历了战争的徕卡除了各种民用相机,徕卡的另一条生产线正是徕卡军机。
二战中,纳粹德国非常重视宣传,其宣传部长戈培尔是臭名昭著的谎言散布者。他领导的宣传机构足有5000人,其中摄影师就有800名。这些纳粹摄影师 90%用徕卡相机,其余用康泰时或禄来相机。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拍照,向德国民众宣传战争的必要性及纳粹德国军事方面的压倒性优势。
由于照片天然给人以客观性的感觉,因此被大量运用到舆论宣传中。这些摄影师们有绝对的行动自由,可随意去任何地方拍摄。但他们无法看到自己拍摄的成果,因为胶卷拍完后会被直接送到柏林指定的地方冲洗,即使被选中也不会通知拍摄者。如果拍出精彩的照片,柏林方面会寄来爱克发(AGFA)彩色反转片以兹鼓励——那个年代这可是最稀罕的胶卷。
徕卡Ⅲc
纳粹摄影师的标准装备为徕卡Ⅲc旁轴相机一台,配备35、50、90和135毫米焦距镜头,少数摄影师还另配Telyt 200mm F4.8镜头。另外,德国还研发了几只现存世极少的特殊军用镜头,包括Summar 150mm F0.85超大光圈镜头、Astro 500mm F5望远镜头以及2000mm F4红外镜头投入到军事侦察行动中。因为旁轴相机使用长焦镜头很难对焦,徕卡的工程师早在 1933 年就研制出反光镜箱附件,长焦镜头通过此附件连接旁轴相机对焦会容易许多。1936 年柏林奥运会时,许多摄影师用这种方法拍摄体育照片。
1936年德国柏林奥运会电报纸及其照片型存档样张
1939年 9月,德国入侵波兰,第二次世界大战开始。战争初期,德军对徕卡相机的需求量有限。徕卡除了给军方供货外,还可以满足民用市场需要。随着战争的发展及原材料的紧缺,徕卡相机的民用市场供货量逐渐下降。
到了 1943 年,徕卡已经将所有产品出售给军方,不再向民用市场供货。所以从广义上来讲,二战后期的徕卡全部都是军机。意大利籍徕卡学者 Gianni Rogliatti 曾在他的著作《徕卡最初 70 年》中将二战徕卡军机的机型和数量做了统计,结论是军机数量最多的是徕卡Ⅲc型。
几乎所有二战军机在外型尺寸、性能、参数上与普通民用机型都一样。但少部分军机上有附加刻字,更少一部分刻有纳粹党徽。这些军机的价格通常是无附加刻字和徽章军机的几倍,并成为收藏珍品。所以狭义上的二战军机指的是这些带有特殊刻字的徕卡。
徕卡相机的标准刻字包括机顶上的序列号、徕卡花体字标识、D.R.P.(德意志帝国专利),Ernst Leitz(恩斯特·徕茨)、Wetzlar(韦茨拉尔)、GmbH(有限公司)等字样。
二战时期的军事相机炮兵版本
而二战中德国徕卡军机的附加刻字常见的有以下几种:
M(德语“海军”首写字母)
W.H.(德语“帝国陆军”首写字母)
Luftwaffen-Eigentum/Fl.No.38079
(空军财产)
Heer(德语“军队”)
Artl.(德语“炮兵”起始字母)
W.haven(德语“威廉港”)
以及帝国鹰标和纳粹党徽等。
这些刻字大多分布在机顶左边或者相机后背取景器下方居中的位置,也会出现在镜头和外接取景器上面。仔细观察这些刻字,有些字体、大小与上述“标准刻字”明显不同,颇有些“山寨”的感觉。刚入坑的玩家看到这样的“附加刻字”,很难与我们印象中精致的徕卡联系起来,怀疑这是不是徕卡原装机。
带有纳粹党徽的海军徕卡
而经过调查后发现,这些军机上的刻字是在各军种处自行刻印的,而非徕卡所为。而当时徕茨工厂不将纳粹党徽刻在相机上,与徕茨家族的政见有很大关系。徕茨一世和二世都是德国民主党的创始人,他们反对希特勒的反犹太主义,在纳粹上台后曾帮助过51名犹太人逃亡美国,并在二战中尽量与纳粹党保持距离。
1942年,徕茨二世的女儿Elsie Leitz因帮助韦茨拉尔的一名犹太人逃往瑞士事情败露,被盖世太保关进监狱。而纳粹威胁徕茨二世,如果不加入纳粹党,工厂就会被纳粹接管,徕茨二世不得已加入纳粹党。出于对这件事的羞愧,徕茨二世一直对其家族帮助二战中落难的犹太人的事情三缄其口,同时也不让自己的子孙公开这些往事。直到徕茨二世去世 51 年后,一位犹太裔徕卡迷经过自己多年的研究,才将此事公布于众。
有关Ernst Leitz二世的报道
徕卡在那时起就已经充分展现了它的魅力。世界著名战地摄影记者罗伯特·卡帕1932年刚开始摄影生涯时,在给母亲的一封信中描述了拍摄一次名人演讲,徕卡相机带给他的喜悦。他写道:“来自世界各地的摄影记者都不能进入会场,因为他们手中拿着大盒子般的相机。而我的小徕卡相机装在口袋里,没有人注意到我是个摄影记者,因此,我有机会混在人群中,不仅看到,而且拍到了那位不愿让人拍照的名人。”
卡帕,作为一位使用徕卡相机的传奇人物,非常注意利用徕卡相机的优势尽量靠近被摄者,甚至不顾个人安危,去捕捉那些富于强烈感染力的瞬间。摄于西班牙内战中的名作《共和战士之死》,就是最好的证明。他在一次次人类战争中拍下了许多悲剧性的照片,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而他也因此失去了宝贵的生命。当他在战场上踩响了地雷,同伴们赶到他身边时,发现他临终前左手还紧握着那台精巧的徕卡相机。
共和战士之死,1936
当然,除了徕茨公司的这些过往,用徕卡记录下来的一个个精彩瞬间才真正让徕卡铭刻在了所有人的心里,或许你不知道徕卡,但是这些人、这些照片,你一定见过。
#01
Migrant Mother, 1936, Dorothea Lange
大萧条的1936 年,美国传奇女摄影师罗西亚·兰格在 1936 年 2 月访问美国加州一个尘土飞扬的豌豆采摘营地时抓拍了这张照片,图片中的女性名叫欧文斯·汤普森,32 岁的汤普森是七个孩子的母亲,正滞留在加州的一个迁徙劳工农场,和 2500 余名难民们一起忍受着饥饿。汤普森饱受折磨的面容立即引发舆论哗然,这张照片也成为了大萧条时代的标志。
#02
The flag of victory,1945,Yevgeny Khaldei
苏联红军摄影家Yevgeny Khaldei用徕卡相机拍摄于1945年2月,记录了苏联士兵爬上德国国会大厦屋顶挥动苏联国旗的一幕。这张照片也是二战中最著名、最有代表性的照片之一。
注:可能因为西方立场问题,影片中换成象征“自由”的美国国旗
#03
V-J Day in Times Square, 1945, Alfred Eisenstaedt
《胜利之吻》拍摄于1945年8月15日,日本向全世界宣告无条件投降。Alfred Eisenstaedt“我看到一个年轻水兵兴奋地沿街奔跑,拥吻他见到的每个女孩,无论高矮胖幼,这些都无没有分别。我拿着我的Leica相机奔到了他的前面并越过我的肩膀往回望。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被抓住了,于是我转过身,拍下了他亲吻护士的那个瞬间。”
#04
Kiss by the Hôtel de Ville, 1950, Robert Doisnea
《市政厅前的吻》是法国纪实摄影大师罗伯特·杜瓦诺的传世名作。1950 年法国从二战的噩梦中醒来,杜瓦诺受美国《生活》杂志邀请,拍摄以巴黎恋人为主题的系列。
摄影家被一对风情无限的恋人——西蒙戏剧学校的学生弗朗索瓦兹·波尔内和雅克·卡尔多打动,按下了快门。照片被刊登在 1950 年 《生活》杂志上。一时间成为流行于世界的影像,也使巴黎这座城市的浪漫气质深入全世界的心中。
#05
Gun, 1955, William Klein
这幅 1954 年在纽约百老汇第 103 号街拍摄的《枪》,被公认为是威廉姆·克莱因(街拍祖师爷)摄影作品中最具代表性的一副,收录在其 1956 年出版的影集《纽约》中。克莱因回忆起这张照片时说道:“他只有 11 岁,却已经学会了一切狰狞。”
#06
Heroic Guerrilla Fighter, 1960, Alberto Korda
古巴时装摄影师Alberto Korda拍摄于1960年。他使用莱卡相机记录古巴革命历史,带着文明时尚的角度,看不出一点战争的硝烟,描述了战场外的另一番景象,喝咖啡、闲聊、游泳、玩耍等。而这张由莱卡M2所拍摄的古巴革命者形象如今已出现在数以亿万计的T恤、海报和马克杯上。
Leica 自由列车
Leica自由列车相关宣传图
十九世纪30年代,年逾半百的恩斯特徕卡二世在相机领域已大获成功,而公司中许多忠心耿耿的犹太员工则是功不可没。1933年希特勒上台后,德国纳粹开始通过《纽伦堡法案》等法律条例大肆迫害犹太人。身为一名基督教徒,恩斯特徕卡二世及其家人十分反对纳粹的反犹太法案与其暴行,在不断收到犹太员工与犹太团体的求助后,他决定帮助他们逃离德国。
更加难能可贵的是,徕卡公司不仅拯救了犹太难民的生命,还赋予了他们在另一片大陆上生存下去的可能。徕卡公司为这些离开德国的“犹太员工”每人配备了一台徕卡相机,那时一套徕卡相机的价格几乎相当于一个纽约的小商铺,到达目的地后,他们只需将徕卡相机变卖就可以得到一笔不小的安置费。此外,不少到美国的犹太人都存在语言不同的问题,徕卡公司还动用在美国的杂志社等资源来帮助他们找工作,甚至还以工资的名义为他们发放津贴。
Leica自由列车历史图片
恩斯特徕兹二世最著名的一句话就是:“我的决定是,让我们冒险吧!(My dicision is:Let’s risk it!)”,而其在二战期间的冒险行为帮助无数的犹太人逃离了纳粹的魔掌。根据历史记载,1933至1945年期间,徕兹二世共帮助86名公司注册犹太员工逃离了德国,其中68名受到了纳粹迫害,此外更有成百上千的家人受到了他的援助。这一转移犹太难民的拯救行动被历史学家称为“徕卡自由列车”。
《Leitz家族最伟大的成就:Leica自由列车》封面图
恩斯特徕兹二世救助犹太人的行为披露后,历史学家将他称为相机行业的辛德勒,然而,不为人所知的是,徕兹家族在战后却可以保持低调,对自己的善行缄口不言,不希望被公开。徕兹二世希望媒体在当事人的有生之年对此行动不要报道。直到2002年,所有当事人都已离世,埋没了将近半个世纪的拯救行动终于浮出水面,美籍犹太学者Frank Dabba Smith出版了《Leitz家族最伟大的成就:Leica自由列车》一书,记录了徕兹家族在二战期间的历史事迹。
珍宝徕卡 光影延续
Leika相机历史机型图片
诞生于1914的徕卡相机至今已拥有超过百年的历史,它在业界享有极高的评价:“精密,坚固,品质卓越的极品利器,虽然比较难以驾驭,但是一旦掌握,在它所擅长的领域里,所向披靡,无可比拟”。
徕卡相机坚固、耐用、性能优异的特点,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得到充分体现。徕卡成了军用相机的首选,是当时战地记者的重要拍摄工具。全球各地战火不断、环境恶劣,轻便、坚固的徕卡135相机成了他们的得力助手。
徕卡,之所以被称为百年影像神话,不仅是因其出类拔萃的精湛技术而被充分使用、广受喜爱,更是因为徕卡在动荡的战争年代中,尽自己之力,为社会做出了不可磨灭的特殊贡献。
徕卡公司不仅于危难时刻帮助犹太难民逃脱苦海,更依靠公司先进相机技术,用清晰的影像在历史的长卷中直接反映出了二战的残酷。它记录下了那个黑暗的时代,记录下了暴虐法西斯的罪行,用摄影这一特殊的方式为反法西斯斗争做出了贡献。一部部徕卡相机,一张张二战的胶片,无一不告诫着我们:人类应远离战争,热爱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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