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进口减肥药竟是“农家造”
[S]AFETY|安全|
作者 法治周末记者 平影影
减轻体重是无数胖人的梦想，但是在减肥药生产这个十分火爆的行业背后却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惊天大秘密。
近日，苏州警方携手阿里破获特大制售假减肥药案，网红进口热销药舒立轻被曝实为国内农家小院生产。该药品具备全英文的说明书，产地标注为德国，一些减肥达人昵称其为“小舒”。有谁能够想到，如此风靡的减肥药品竟然生产于一个脏乱差的环境里。
近年来，暴利、有害成份超剂量添加、由90后组织制售、通过社交平台建立犯罪营销网络，已成为假减肥药制售团伙的主要特点。
钱某在江苏徐州的制售假减肥药窝点外景，号称德国进口的“舒立轻”就生产于该杂乱的农舍。资料图
一农家院院墙高三米，大门紧锁。泥泞的院子里，几只鸡蜷缩在一排鸡窝里，墙边一众杂物堆放。屋内飘着一股霉味，地面满是泥垢，灰白墙面斑驳剥落。
江苏徐州某村庄，屋内两男一女正在忙碌，他们周边堆起的大塑料袋有一人多高，里边装着颜色鲜艳的空胶囊壳，而国家早已明令禁止生产销售的西布曲明，像面粉一样堆在屋角的铁皮桶里，搅拌机已不知多久没清理过，遍布灰色的霉斑。散落的纸箱里则是成品——一盒盒包装精致、全英文说明的德国神奇减肥药“舒立轻”。
这样的景象停止于今年的1月11号下午。警察的突然闯入，让屋内的3人顿时傻了眼，乖乖束手就擒。其中负责生产制造舒立轻的钱某，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的减肥药发财梦这么快就走向了破灭。
事后，这个47岁的农村无业人员向警方交代了生产制造减肥药的过程：试药——确定添加比例——灌装胶囊——手工装药瓶——塞加假说明书——贴假防伪标签。一盒盒德国进口的时尚减肥药舒立轻就这样被生产了出来，并流向了市场。
7月17日，苏州市公安局召开“像抓酒驾一样打假——苏州警方破获公安部督办‘11·02’特大制售假减肥药案新闻发布会”，通报已侦破此案。警方告诉法治周末记者，此案涉及全国20多个省，警方已摧毁制售假全链条，抓获十余名犯罪嫌疑人，涉案金额以千万元计，且已查明，德国并没有舒立轻这款减肥药。
为减肥有效
大剂量添加西布曲明
发布会现场，苏州警方介绍，在幕后遥控指挥钱某的，是90后男子刘某。去年年初，刘某在微信朋友圈看到众多朋友在卖减肥药，便寻思做转手生意。与钱某结识后，刘某买来成箱的减肥药“健之达”（台湾一减肥药品牌）成品胶囊、外包装、说明书，让钱某按1盒3板进行包装，并负责转卖快递。
刘某称，一箱“健之达”成品胶囊有1400板，每箱有少则30板，多则400板的胶囊存在破损，他们会将包装破损的胶囊一粒粒抠出，制成瓶装的假减肥药“百秀纤”。
一段时间后，二人不甘只做假减肥药的二道贩子，为获取更高利润，去年9月，刘某花5万余元购置了胶囊机、混合机、抛光机、粉碎机等生产假药胶囊的器械寄至钱某处。
之后，刘某在网上购买到了对减肥起关键作用、但为国家明令禁止的非法添加物西布曲明，他还通过网络渠道买来辅料、空胶囊壳，并分别找人制作假药的包装盒、说明书和防伪标识，并找人建立了相应的防伪码录入网站。刘某称，这样客户扫码就能“信息吻合、验明为真药”。
据刘某称，最开始他让钱某生产的减肥药中是不含西布曲明的，成分仅为玉米粉。但由于没有减肥效果，买家要求退货，销量一度很低。
刘某向警方供述，他生产的假减肥药中，西布曲明的添加剂量，从最初的25毫克到40毫克，最后一度添加至50毫克。而2010年国家明令禁止添加之前，西布曲明最高添加剂量仅为10毫克。
亲自测药效
每次试吃一粒
苏州市食药监部门事后大批量抽检发现，涉案样品中含有国家违禁添加物西布曲明和酚酞，均系国家食药监管理局已明令禁止生产、销售和使用的制剂和原料药，西布曲明是中枢神经食欲抑制剂，可引发高血压、心率加快、厌食、肝功能异常等严重副作用，长期食用可损害肠神经系统且不可逆。
刘某也非常清楚西布曲明的危害，但为了不“吃死人”，刘某会让钱某试药。
“他也怕吃死人，所以每次生产完都会要求我亲自试药。表现为口干、肚胀就通过，如果出现呕吐等严重症状就不行。”钱某说，自己不敢多吃，每生产完一个批次的药后，只会试吃一粒。
有一次试吃后，钱某一晚没睡着，次日早晨不仅无食欲，还瘦了2斤，“我把情况反馈给刘总后，他说试药符合预期，立马拍板发货。”钱某说。
价格翻百倍利润高过贩毒
按照钱某和刘某的供述，刘明给钱小林的劳务费是：舒立轻一瓶1元，健之达一盒5毛钱，百秀纤一瓶3毛钱。钱某算了一笔账，机器和原料都是刘明出钱，半年间，刘明付给他的劳务费共8万余元，除去雇佣工人五六千元的工资，钱小林还净挣7万余元。
而刘某卖给下游经销商的价格分别是：舒立轻一瓶25元，健之达一盒35元，百秀纤一瓶52元。
“实在是不敢相信，减肥假药的利润超过贩毒。”苏州市公安局环食药支队办案民警称，假减肥药的暴利令警方也感到震惊。以舒立轻为例，刘某卖给下线时，最低价格25元，但下线对外的销售价格高达130元/瓶，利润超过400%，超过贩毒。
法治周末记者在微博等平台看到，实际上，经过几次倒手后，舒立轻的卖家对外发布的价格并不一致，但多在180元/瓶以上，其中270元/瓶至300元/瓶的价格占据相当大比例。也就是说成本最高几元钱的违禁药，经几次倒手后，到买家手里售价已经翻了上百倍。
而随着舒立轻中的西布曲明含量越来越大，其减肥效果也越来越明显，并在减肥药的圈子里打出了“名气”，刘某的生意也越来越好。
苏州警方指出，整个假减肥药生产销售链条庞杂，上下游之间相互串线，刘某只是其中一环。在该案中，刘某通过网络销售将自制假药分销全国20余省，32岁女子王某仅是刘某的“下线”之一。2016年3月，刘某主动提出给王某供货，4月二人正式合作。
而王某不仅从刘某处批发舒立轻、健之达，还从别的上家买来减肥药半成品，在家手工包装成“OB蛋白胶囊”“小紫”“USA小白”“USA小红”“小绿”等减肥药进行销售。
见此生意来钱快，王某让家中的弟弟、弟媳、姐姐、姐夫一起从事销售工作。王丽统一进货，按进货价给亲戚，亲戚自己定价，王某只负责收钱。
警方在王某位于苏州的家中，查获了一万余份已交易的快递单——由于大量聊天交易记录被删除，王某不到一年的时间内，被初步锁定的假减肥药交易额超过300万元。
“大量微信、QQ沟通交易记录被删除，且未留下账本，6位民警耗时一个多月，才核查出部分交易金额。”办案警方、苏州市公安局相城分局太平派出所所长李华章称，犯罪嫌疑人实际销售额远高于目前所掌握的数据，且王某只是刘某的其中一名下线，整个案件涉案金额以千万元计。
“但这也只是整个案件的冰山一角。”侦办警方称，打击假减肥药形势严峻。
大数据监测助力破案助理
苏州警方称，涉案上下线错综复杂，销售范围涉及全国20多个省份。嫌疑人多使用匿名假名，躲避了传统的监管渠道，要查清全部销售网络和额度难度极大。
而这一隐蔽的减肥药制售网络最初露出端倪，是在2016年10月。阿里巴巴平台治理部在日常主动风控中，通过大数据模型监测到一款名为“舒立轻”的产品宣称有减肥效果。异常的数据引起了阿里巴巴打假特战队的注意，之后通过神秘抽检，确认其含有国家明令禁止的非法添加物西布曲明。
阿里将该线索转交公安部，公安部将案件交办至苏州市公安局，由苏州市公安局环食药支队和苏州市公安局相城分局联合侦办。江苏省食药环总队全程指导协调案件办理。
案件全程，阿里巴巴也利用大数据全力协助警方案件侦办，缩短办案时间。2017年1月11日，苏州警方在河北石家庄、江苏徐州、江苏苏州三地同时抓捕，抓获犯罪嫌疑人十余人，并捣毁了假减肥药的生产、包装、销售窝点。
记者注意到，实际上，假减肥药对买家造成健康损害以及警方打击假减肥药的新闻层出不穷，通过分析不难发现，其制售模式大同小异。
如2016年12月，湖南怀化警方就侦破一起生产、销售一款名为“闪电瘦”的有毒有害减肥药案件，涉案人员22人，涉案总资金超亿元。经查，该减肥药中含有大剂量的西布曲明，一名买家吃后患上了轻度精神病；去年两女孩购买服用名为DDS的减肥药后中毒，报案后，北京警方根据线索捣毁了生产、销售假减肥药的窝点。北京警方表示，涉案人员在家中自己配制、灌装，制作大量减肥药品，并通过微信等网络平台对外销售。
办理“11·02”案件的民警告诉记者，减肥药中有效的成分是西布曲明，所谓的配方没有什么不同，例如，舒立轻就是西布曲明、玉米粉、荷叶粉等，成本非常低。再加上可通过网络销售渠道进行分销直销等，因此不法分子就打起了制售减肥药的主意。
“这也是打击假减肥药的难点，同样的材料、配方，换一个名字、包装，就成了另外一种减肥药，一种减肥药被打击查处了，另一种减肥药很快就会冒出。然后继续通过微信、微博等途径出售。甚至一些减肥药的卖家干一段时间，自己也开始制作假减肥药，像本案中的王某就是这种情况。”上述民警告诉法治周末记者。
阿里巴巴副总裁孙军工透露，半年多来，阿里巴巴向执法部门推送近200条有害减肥产品案件线索，协助执法部门查处50余个销售、生产、贮藏窝点，抓捕犯罪嫌疑人近百名，总涉案金额超10亿元。
“通过初步梳理，我们发现，暴利、有害成份超剂量添加、由90后组织制售、通过社交平台建立犯罪营销网络，已成为假减肥药制售团伙的主要特点。”孙军工说。
苏州市公安局副局长金锡奇认为，由于涉案人员作案手段隐蔽，反侦查能力极强，从生产到包装到销售整个犯罪链条复杂，侦办和线下打击难度大，需要社会各界联合打假，对制假售假应该加大打击力度，全社会要像抓酒驾一样打假。“我们需要阿里巴巴这样的企业主动作为，提供线索并协助警方办案，希望公安+企业联手打假的新模式成为常态。”
图片来源于网络。
（编辑整理：李含 王硕）
推荐阅读
长按下方二维码识别关注呦！
ღ( ´･ᴗ･` )比心点击下方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