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韵蒲江故事会⑥丨一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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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曾丛莲
北京大学大三学生江芸等不及学校正式放寒假，就匆匆赶回了蒲江县甘溪镇杨柳村的老家。
江芸提前回来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她想参加本镇箭塔村即将在十二月底举办的年猪祭盛典，二是想去拜访钦慕已久的当地著名乡土女作家卢淑盈。
回家后的第二天上午，江芸对母亲说要去探望一位老师，就骑上家中的电瓶车出了门。她的父亲江建国，是杨柳村村民委员会主任，这段时间天天忙于村里脱贫攻坚迎检工作，从早到晚都看不到人影。
江芸打开手机导航，沿着畅通无阻的乡村公路，顺利地找到了位于箭塔村的卢淑盈乡土作家工作室。
在洋溢着浓郁书香的工作室里，江芸和平易近人的女作家一见如故，亲切交谈。江芸在大学就是话剧社骨干，听到卢淑盈也喜欢写小剧本，并经常邀请村民来表演，高兴坏了，临别时一再毛遂自荐，希望有机会能参加演出。
回家的途中，江芸心情畅快地望着公路两旁生机勃勃的茶园和水果种植园，一边想着女作家甘愿扎根乡土，用手中的笔书写新时代农村美好变化的高风亮节，一边思考着毕业后也要选择回归故土，用所学到的知识把蒲江的茶叶、猕猴桃、丑柑等著名特产推广到全世界，为家乡的蓬勃发展添砖加瓦。
江芸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的想法与父亲分享，便把电瓶车直接开到了村办公室，在门口停车的时候，清楚地听到屋内传来父亲与人的争执声。
“唐书记，你也知道张金贵好吃懒做，根本就不干活。如果我们为了迎检，强行把他纳入村公益性岗位，让他冒领扶贫资金，这样做纯粹就是滥用职权，跟贪污腐败没什么区别。”
“那你说怎么办？今天市脱贫攻坚督查巡查组一来，就查出了张金贵家收入不达标的问题，责令我们要马上整改。再不想到办法帮助他脱贫，你我都得去领导面前‘背书’。”
江芸听了这番对话，已然明白，原来父亲和本村扶贫第一书记唐文是在为村中赫赫有名的懒汉贫困户张金贵脱不了贫的事情而忧心。
关于这个张金贵的家庭情况，江芸也十分了解，他是家里的独子，父亲又是铁道部的工人，自小到大被母亲当少爷般宠爱，啥事都不会做。刚成年就凭着以后可以顶替父亲去工作的优越条件，把邻市的漂亮姑娘何花娶进了门。
好景不长，张金贵二十七岁这年，父亲患了癌症去世，随后他如愿以偿地去了铁道部上班，可惜不到三年就灰溜溜的下岗返乡，恢复了农民身份。
张金贵毕竟出门见过世面，不甘心就此面朝黄土背朝天地过一辈子，便到城里与人合伙做生意。几番折腾，没学会挣钱，却迷上了赌博，不但把家产败光，还活生生把母亲气死。忍无可忍的何花，一怒之下带着刚满两岁的儿子离家出走，再也没回来。精准扶贫策实施后，家徒四壁的他名副其实地戴上了贫困户的帽子，自此便破罐子破摔，整天浑浑噩噩过日子。
“依我说，扶贫先扶志。要想让张金贵自觉靠双手勤劳致富，就得让他从思想上振作起来。”江芸性格直爽，敢说敢做，此刻因为替父亲着急，忍不住一头冲进办公室，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看着眼前惊愕的两人，江芸这才觉得有些冒失，忙恭恭敬敬鞠躬道:“爸爸，对不起，我没敲门就进来了。唐叔叔好，我叫江芸。”
唐文显然对江芸的说法很是欣赏，满面笑容道:“听说江主任的女儿是北大高材生，果然名不虚传，看问题一针见血。”
江建国伸出手指爱怜地点了一下女儿的额头，叹口气说:“你根本不知道，唐书记为了帮助张金贵脱贫，付出了多少心血。先给他介绍务工信息，他说不愿意出门；给他报名去学习蔬菜种植技术，他说天生不会干农活；让他负责打扫村道卫生，每个月可领取八百元公益性岗位人员补贴。他居然说扫马路太丢面子，怎么也不肯干。就因为他一人脱不了贫，让唐书记差点受处分。”
江芸沉思道:“张金贵既然爱面子，证明他尚有良知。我想他不思上进的原因只有一个，心病还需心药医，只要对症下药，浪子回头金不换，也并非不可能。”
“你是不是想到了好办法？”唐文和江建国看到江芸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态，异口同声问道。
江芸当即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听得唐文和江建国连连点头，纷纷表示愿意配合她一起行动。
次日，唐文便兴致勃勃地在村里宣布，要组织所有贫困户去参加箭塔村的年猪祭节日，让大家高高兴兴玩一天。
数天后，年猪祭盛典终于按期拉开了序幕，唐文和江建国带领贫困户们一大早就来到了箭塔村。
一行人参观完祈祷来年风调雨顺的年猪祭祀仪式后，又来到了卢淑盈作家工作室，观看在这里由卢作家亲自编导，并由村民本色演出的乡土话剧。
此刻正在表演的剧本是《爸爸妈妈，我要回家》。
演出开始，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背着书包站在学校门口东张西望，随后有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一瘸一拐地走上台来，见到男孩忙说道:“小宝，等急了吧，姥姥不小心在路上摔了一跤，这才来晚了。”
江建国看到姥姥的表演者不停朝自己眨眼睛，细看之下方恍然大悟，原来“姥姥”是由江芸扮演的，忙悄悄用手指了指站在身边的张金贵，示意一切顺利。
舞台上，小宝上前扶住姥姥问:“姥姥，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来接，我爸爸妈妈从不来接我。”
姥姥叹口气说:“你妈妈要打工挣钱，供你读书。你爸爸他……”
“我爸爸怎么啦？”
“你爸爸曾在人生路上重重摔了一跤，至今还躺着不动。人活着就得向前走啊，我这么大年龄，摔倒了都能爬起来。唉，他咋就不能呢？”
随着姥姥的回忆，幕布的背景切换为农家小院，一个年轻人背着个行李袋上台来，垂头丧气地说好不容易顶替病逝的父亲到他单位上班，成为光荣的工人，想不到遭遇下岗，又被打回农民身份。紧接着演到年轻人不安心务农，去做生意亏本遭受打击后，沉迷赌博无法自拔。母亲为此伤心成疾，病重去世，妻子带着儿子离家出走。此后年轻人自暴自弃，愈懒愈穷，被评为了贫困户。第一书记为了帮助他脱贫，想尽各种办法都不管用。
台上的幕布又换回学校门口，姥姥行走艰难又摔倒在地上，男孩一边搀扶一边哭着大喊：“爸爸，妈妈，你们在哪儿呀？”
“小宝，妈妈在这儿。”幕后一个女人冲上台来，紧紧抱着男孩，哭得肝肠寸断。
江芸自节目开始，就一直盯着张金贵的神色变化，见他看到“母亲”去世时悔恨交加，泪流满面；看到小宝妈妈上台时，神情激动，羞愧难当，知道时机已成熟，当即一把扯下头上的假发套，站起身大声说道：“观众朋友们，刚才这个节目，来自杨柳村一位村民的真实故事。剧情接下来怎么发展，我想请这位来到现场的村民自己来导演。”
在江芸的手指示意下，观众们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望向了张金贵。
“张金贵，人生之路从没有一帆风顺，跌倒了并不可怕，只要勇敢地爬起来，依然可以打拼出美好的将来。为了小宝，为了何花，你一定要振作呀！”
唐文语重心长地激励，伴随着观众们大喊“金贵，加油！”的鼓舞声，让张金贵终于昂起头，大踏步走到了舞台上，对着何花和小宝伸出手，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道:“小宝，爸爸来接你回家。爸爸答应你，从今天开始，脚踏实地的掌握一技之长，给你和妈妈创造一个幸福完整的家。”
“哗……”江芸带头热烈鼓起掌来，许多观众都为小品的圆满结局激动得眼泛泪光。
随后，江芸走下舞台，来到父亲和唐文面前，满脸欣慰道:“爸爸，唐叔叔，幸不辱命。”
唐文竖起大拇指由衷点赞:“还是你的办法高明，想到把何花和小宝接回来，用亲情的力量鼓舞张金贵重新做人。”
江芸谦虚地一笑:“唐叔叔，幸亏得到卢老师工作室的大力支持，说服何花配合演了这出戏。对了，爸爸，我也想像卢老师这样，把毕生所学回馈家乡父老，你认为怎么样？”
江建国眼神一亮：“好女儿，通过张金贵这件事，你已跟我们上了一课。民生在勤，勤则不匮；党存于廉，廉大于兴。我们蒲江正在建设‘清廉乡村’，正需要像你这般有见识有担当的年轻人回来肩负重任。我代表家乡人民欢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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