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江“百年辉煌•红色记忆”④∣ 陈云鹄：那年我去当红军
为纪念中国共产党建党一百周年，蒲江文博、史志办、档案馆深入挖掘与利用文献、地方志等档案资料，以“百年辉煌·红色记忆”为主题开辟专栏，全面展现了在党的领导下，蒲江社会的百年历史巨变。该专栏，紧扣新民主主义革命、社会主义革命、社会主义建设主线，以时间、地点、人物、事件为经纬，生动鲜活地讲述了党在蒲江艰辛曲折却伟大辉煌的百年奋斗历程与丰功伟绩。
此系列第4期，推出的是1935年蒲江青年陈云鹄当红军的珍贵故事。
讲述人：老红军陈云鹄
（1992年春摄于家中）
简介
陈云鹄，生于1909年8月27日，蒲江县甘溪天王寺人（今属大塘镇双石村）。
1935年5月，在泸定县参加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方面军第一军团第一师独立团，成为一名光荣的红军战士，8月加入中国共产党。
他参加革命后，历任红一师独立团副班长、红军第三后方医院中医师、八路军特务团二连文书、八路军120师359旅718团团政治服务员，120师359旅8团指导员、特派干事、干部队支书等职位。
1995年7月21日，逝世，享年85岁。
陈云鹄
（1969年摄于长沙）
苦难的生活
陈云鹄，1909年出生在蒲江的一个贫农家庭。那时的川西坝子，与四川的各地一样，是一个黑暗而混乱的时代。
他回忆说：“土匪多，经常出来抢劫，为非作歹；地主勾结那些伪保长、绅士，对农民的统治、剥削和压迫也十分厉害，霸田地、收苛捐、派杂税，抓壮丁、索钱财、收重租、放高利贷等剥削手段很毒辣”，“那是一个人吃人的社会，农民成年累月辛勤劳动一年，还是吃不饱，穿不暖，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
陈云鹄《在两湖完小给教师们讲革命斗争史》文献
（提供：郭延军；供图：县史志办）
陈云鹄的父亲陈秀山是地方上有名的老中医，在甘溪街上开设了一个小药铺。他10岁时父亲过世，后在甘溪父亲大徒弟罗汉卿的药铺里当学徒。
如果遇到丰收年，吃点杂粮和稀饭，还能勉强充饥渡日。但是由于蒲江三年到有两年旱，那时粮食根本就不够一年吃的，到春耕时就粮尽钱无。他不得不担柴、割草去卖，却仍然一年愁一年，一年不如一年，他的母亲哀叹道：“这日子怎么过得出来！”
他回忆说：“由于生活苦，我们小时候，到冬天还难穿上破棉袄。一双布鞋也要穿好几年，只是走亲戚就穿，平时打赤足的时间多。吃的更不要讲，在正常年景下也是瓜菜半年粮。”
新生活的开始
一、参加红军
让陈云鹄没有想到的是，1935年中央红军长征进入四川，彻底改变了他的个人命运，人生由此发生翻天巨变。
那年，他不满16岁，虽然他是独子且年龄不够，但地方上的伪保长为了发财，却硬要把他抓去当壮丁。他被逼得没有办法，只好到亲戚家东躲西藏，但他的母亲却被捉到监狱里去关押起来。不幸的是，他和妻弟李存宣在名山县金鸡关，仍然被四川军阀军队拉夫拉去搬运辎重粮食。
1935年5月29日，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方面军第一军团第一师飞夺泸定桥。随即，该师红一团在泸定县化林坪击溃一支四川军阀部队，解救出一批被拉夫去的穷人。非常幸运的是，陈云鹄、李存宣正好在那支拉夫队里。
油画《飞夺泸定桥》
陈云鹄在家乡的时候，连蒲江县城都没有去过，见到团丁都要跑开。这时，见到这么多红军战士，他有点害怕。但他后来发现红军不打人、不骂人，很讲规矩，不欺压老百姓，对穷人好得很。
这时，他是有家不能回，想道：“在这暗无天日的旧社会里，还能活下去吗？要活着又往哪里逃呢？”就这样，他和李存宣一起参加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方面军第一军团第一师红一团，成为一名光荣的红军战士。他说：“当时参加红军的群众都是蜂拥而来，不少穷人家青年都参加了。”
1936年，地方势力得知陈云鹄去当红军的事情，就在监狱里将他的母亲熊氏折磨至死。
二、思想开始进步
起初，陈云鹄对革命的认识很简单，不知道什么是北上抗日，更不知道要实现共产主义，为共产主义社会服务。他参加红军的目的，就是将来打回老家去把那些贪官污吏杀掉，好报仇。陈云鹄在红军部队里，经常唱革命歌，学习政治，他由此开始懂了许多道理，感到：“这才是真正过着人间的日子，逃出了鬼门关。”他也渐渐知道了，为什么要打倒地主、土豪、劣绅，为什么要革命。
时隔数十年，他还记得当年唱过的《红军歌》：“当兵就要当红军，个个工农来欢迎。官长士兵都一样，没有人来压迫人。”
三、学习纪律
红军官兵之间、军民之间，都非常注意团结一致，人人都要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军纪严密。
他记得一个“还菜刀”的故事。一次行军，有个炊事员借了老百姓的厨房用，临走时，什么东西都归了原，甚至借的一双筷子也还给了屋主人。但是，炊事员走的时候没有留意到拿错了一把菜刀，担到很远的地方宿营时才发现这件事。怎么办？这时候送回去已经不可能了，后来部队决定通过邮局寄还给老乡。
爬雪山
一、急行军
陈云鹄参加红军时，中央红军决定向天全、芦山开拔，翻越夹金山，准备与红四方面军会师。部队接到命令，要通过灵关一带，占领天全、芦山。那时候红军白天休息，晚上急行军。
他是新兵，对这第一次急行军印象异常深刻。他回忆说道：“遇着漆黑的天，睁眼看不见地，十来个人打着一个竹筒火把，沿着遍地都是小石子的小河沟前进。火把只能照着后面的一个人，前面的又看不见了。天上下着小雨，于是我就爬起来一跌倒，跌倒又爬起来，双足指头都是血。刚下连不久的新战士，又不会打布单鞋，单鞋穿一天就烂了。每天晚上都是打起赤足一丁一丁的走。有时想起了家里母亲心疼儿子的时候，我就流下了眼泪。”
二、爬雪山
红军急行军攻占天全、芦山，旋即中央和军委发布指示：翻越夹金山、夺取懋功与四方面军会合。
夹金山，又名大雪山，是中国工农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翻越的第一座大雪山。陈云鹄回忆说：在雪山上爬的时候，雪很厚，冰又滑，手上要撑着拐，一个牵着一个。如果不小心滑倒掉了下去，性命就丢掉了。当时，他爬到半山腰，实在爬不动了，副班长在后面硬是把他撞上去，就这样他跟着部队翻越了大雪山。
油画《爬雪山》
陈云鹄在自传中说：“我们天天爬雪山，爬了一个多月。战士们有一种俏皮话，说当红军有三不完，第一是打仗打不完，第二是走路走不完，第三是爬山爬不完。”
入党
1935年6月18日，中共中央、中革军委率领中央红军主力到达懋功地区，与红四方面军一部会师。8月，红军在毛儿盖、波罗子一带集结休整待命。此间，陈云鹄加入中国共产党，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党员。
一、吃饭困难
那时，吃饭的问题困扰着红军。陈云鹄回忆说：“到了毛儿盖，我们休整了将近一个来月，这里完全没有粮食吃。有的说前边部队吃光了，有的说少数民族藏在山里去了。不管怎样，部队是太多了，豌豆、胡豆荚两天就吃光了。”战士们，每天吃的最多的就是青稞麦。他说：“战士们一个月没有吃过饭，每餐是一小平洋瓷碗烧熟了的青稞麦。”一两个月，战士们没有盐吃是常事。
为了保持体力，战士们开始吃野菜、皮带、羊角、牛皮、牛脚蹄、羊肠等。他说，吃野菜时毒死了些不应该牺牲的同志，他自己有一次吃野菜的时候把嘴巴麻半天，差点也受毒了。上级不得不下令，不准乱吃野菜。
二、打仗勇敢受提拔
部队在毛儿盖休整期间，有一次陈云鹄所在的连队出发到距300里的波罗子去找粮食。这次行动，搞到了粮食，与敌人遭遇还打了一仗，他班的副班长张光清牺牲了。陈云鹄在火线上，把副班长的枪支、子弹全部带回了部队。连长表扬他，说他勇敢听指挥，让他代理副班长。经排长李松廷介绍，他填写了入党志愿表，当时候补期为三个月。
他说，当时对党的认识很不够。经过学习后他认识到，红军是北上抗日的队伍，共产党员打仗要勇敢、听指挥、讲阶级友爱、做模范。
过草地
为继续贯彻中共中央的北上方针，中革军委决定将红一、红四方面军混合编为左、右两路军。1935年8月21日，红军前敌总指挥部率领右路军，从毛儿盖地区出发，进入草地，向班佑、巴西地区开进。
他在自传中说，出发前要进行严格检查：每个人带十斤粮食，三双新草鞋，一根五尺长的棍子，三斤柴火，全身轻装只留25斤。由此，他们开始了七天的草地急行军。
他回忆说道：过草地的时候，草很深，底下是冰冷的黑水，走起来“吱啦”“吱啦”直响，部队前进得很困难。而且草地里的水有毒菌，不能喝，要到很远的地方去找泉水来煮饭。战士们睡觉时，要找一块地势高没有积水的地方，大家坐下来，背靠着背闭眼休息。高山上站岗放哨的战士，口渴喝不到水，只好事先把自己的尿用杯子装着来止渴。
油画《过草地》
1935年9月29日，红军占领通渭县城，这是红军走出草地进入甘肃进驻的第一个县城。他回忆说：“在通渭县打了一仗，进行到了肉搏的程度。”
大会师
一、胜利会师
1935年9月12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在甘肃俄界召开扩大会议，决定将军委纵队和红一方面军主力共七八千人改编为中国工农红军陕甘支队。
9月17日，鄂豫皖苏区红二十五军与陕甘苏区的红二十六、红二十七军，组成中国工农红军第十五军团，迎接中央红军北上。
11月2日，中共中央和陕甘支队在陕西甘泉地区与红十五军团胜利会师。
油画《红军会师》
陈云鹄在自传中回忆说，红军战士们听说快到陕北苏区了，都高兴地跳起来，唱着会合二十五军、二十六军的军歌。
中央红军进入苏区，沿路受到了苏区人民的热情欢迎与慰问。战士们一个个走的雄赳赳、气昂昂，高兴地觉得这真正是进了自己的家乡。
二、留任医院
红军在进攻陕西吴起县铁边城的民团武装时，陈云鹄生病了，被战士们用担架抬到下寺院的第三后方医院。一个余月，他病愈，因有一定的中医基础，就被留在医院里任中医师。
1936年红军东征进入山西，第三后方医院进驻陕北子长县瓦窑堡马家坪一带，接转前线伤病员。他在工作中表现突出，所负责的伤病员出院率高。由此，他得到一次物资奖励，奖品是鞋袜，并且每月津贴提为4元。
部队改编
1936年12月12日，西安事变爆发，张学良、杨虎城在西安将蒋介石扣留起来。他说：“我高兴得两天没有吃饭。”
他所在部队接到命令：由陕北的西北部，直接开往陕北的南部，准备去打大胜仗。后来西安事变和平解决，蒋介石被放回南京。
根据国共两党达成的协议，1937年8月25日，中共中央军委发布命令，宣布将中国工农红军第一、第二、第四方面军和西北红军等部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
当时许多红军战士对穿国民党灰色军衣、戴青天白日帽子很不情愿，一个小战士说：“这是亡国奴帽子！”但陈云鹄认为，红军整编，组织联合政府，是实现毛主席提出的八一宣言。
此时，陈云鹄向上级争取，表示愿意上前方打仗。由于他读过书认识字，于是被调到特务团二连当文书。随即，该团被整编为八路军120师359旅718团，开赴第二战区山西抗日战场。
自传
他在自传中，特别说明：自己在农村的证明人是蒲江甘溪人民医院的罗汉卿之子罗宇文，参加红军的证明人是汉口药材公司经理王波生。
1964年，他在两湖完小给教师们讲革命斗争史时，说：“红军开始二万五千里长征时有三万多人，由于各种复杂情况影响，与敌人作战被打死的，爬雪山、过草地跌死病死的，这是一部分。有的经不起严重困难的考验，中途退缩回家的，人数不少。最后北上抗日到延安时，只剩留一万多点人。”
最后，他引用毛主席的话说：“红军在数量上是减少了，但质量上是大大提高了，这是些精华力量。”
红军长征路线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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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 核 ：刘 星执 编 ：胡径野编 辑 ：陈奕颖、张扬（实习）综合整理自蒲江史志办、蒲江档案馆、蒲江文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