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曲的黑发，是他们用来捍卫权利的武器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从中可以看出我们的先辈对头发尤为看重。与此相似，如今，头发对于黑人，尤其是黑人女性来说也十分重要，正如电影制作人和艺术家 Rhea Dillon 所说的那样，它承载着政治和社会压力。在最新一集《美的定义》中，Dillon 讨论了这个容易被忽视但颇为重要的话题。
人们总是鼓励黑人女性将头发理顺、拉直、甚至编成辫子，但有时这个过程非常痛苦。除了梳子带来的拽拉感和软化剂带来的刺痛外，头发也承载着政治意味。即使在崇尚天然护发的今天，还是有男孩面临着不剪掉“脏辫”就会被停学的问题。
在短片中，Rhea Dillon 到一把做非洲发型的梳发器（谈到卷曲、反地心引力向上竖起的头发，我们的脑海中就会浮现这样的梳发器），把非白种人发型构思成是广告中常见的发型，积极地进行护理。
从碧昂斯的《Lemonade》专辑，到 Jenn Nkiru 的电影制作，再到 Callaghan O’Hare 和欧文·潘（Irving Penn）的摄影，以美丽的黑人女性和英俊的黑人男性为背景，Dillon 带我们领略了黑人发型护理复杂耗时的过程。
首先解开“脏辫”，打湿头发、抹上洗发水然后冲掉，接着开始护理，用梳子梳透理顺，冲洗干净、吹干、擦护发精油，然后再做发型。挺过了那些想要击垮你的种族主义、隐性冒犯和“尿布头”（指头发卷而乱）之类的胡说八道，即使头发重重地压在你的头上，你顶着非洲式发型出门，心中也会充满自豪。
这其实是非洲人仪式中，少女时代和为人母时期非常流行的发型，我们有责任重新找回这个美丽的“光环”。
与Rhea Dillon对谈
我们和 Rhea Dillon 聊了聊《洗头的过程》背后的历程、为何影片配乐清晰地环绕着被杀美国黑人男孩特拉伊冯·马丁（Trayvon Martin）父亲的言辞，以及黑人女性不应为需要花时间打理头发而感到羞愧的原因所在。
创作影片的初衷是什么？
RD：有时候没做好发型就不能出门时，我的情绪非常低落。做非洲式发型需要非常有条理，如果计划星期五出门，你就得在星期三洗头，留足时间来做造型。不同于我们，其他种族做发型就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洗发频率也因此而改变，比如我们现在看到的 Wash 'N' Go 自动洗发机，但这是最近才有的新事物，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或者说，这肯定得取决于你的发质。
我向母亲询问她的经历，她向我介绍了一支非洲式发型柔亮有光泽的广告。在看过的所有广告中，只有一支展示了淋浴过程中非洲式发型洗发的画面，但洗发的过程却一带而过。我感到十分惊讶。演员 Lisa Bonet 在影片《天使之心》中有洗发的场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天使之心》，1987
短片中的背景音说：“我听到我儿子最后的求救声，我亲耳听到他遇害，我终于认识到特拉伊冯·马丁已经不在了（这个事实）。”能谈谈用此作为背景音的原因吗？
那是洗头过程中“冲洗”这一幕的画外音，源自特拉伊冯·马丁的父亲谈及爱子遇害的录音。之后的录音也都是关于这一事件的新闻报道。这一场景借鉴了特拉伊冯被杀案之后兴起的连帽衫运动。
（演员）Che 把头埋入水中，水淹没了社会上的各种声音，如此一来，你在水中就再也听不到仇恨和悲伤。这样一个小小的镜头充满了各种情绪化的暗示。影片中的连帽衫必须是 Champion，因为这个品牌不仅仅是连帽衫的鼻祖，也带动了连帽衫在1930年代风靡纽约。
你是如何将特拉伊冯·马丁的故事与头发这个更广泛的主题联系在一起的？
在探讨头发时，我经常将之比作王冠。黑人女性头上的王冠真的很重，因为它充满了政治色彩。如果我想要做一个非洲式发型，人们就会说，‘哦，这是他们的权利’。如果我把头发拉直，人们可能会因为我意图满足西方人的审美而评判我。但有时我只是想让我的头发看上去很漂亮。
但打造非洲式发型的过程充满了太多令人不快的细节，甚至当我们使用谷歌搜索“漂亮发型”时，结果也都是白人的头发。但如果你搜索“糟糕的发型”，结果常常会出现“脏辫”和非洲式蓬蓬的头发。
进入职场后，很多人都被勒令放弃“脏辫”；在南非，一所学校近期针对非洲式发型的“攻击性”禁令引发了抗议。这样的问题一直存在。
我们的头发上附加了那么多不必要的东西。
我的发型从来都与我脑中所想无关。
只是一缕缕纯粹的头发上不应该附着这么多东西。
因为头发是没有生命的。
我很喜欢你展现出的那种母女间的亲密感。黑人女性的身份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你的母亲会给你打造发型吗？
我母亲到现在还会给我做发型。母亲帮女儿大理发型，尤其对于黑人社区的女性而言，是一个充满母性慈爱的时刻。
在《逍遥法外》中，Annalise 情绪非常低落的时候她的母亲来看她。她的母亲很难相处，但当母亲给她的头发抹上发油做发型时，真的让人感到辛酸。这种亲密感和视觉画面将黑人女性联系在一起。母子或母女间的一个拥抱，或姐妹间互相做头发，我认为这是我们文化中所固有的一部分。
即使我们与母亲之间没有那么亲密？
总会有那么一段时间，只是为了做头发。Callaghan O’Hare 拍摄的这张照片取自她拍摄的 Black Girl Magic 系列片：一个女孩正准备把头发拉直，全家人都在围观。
Black Girl Magic, Callaghan O'Hare, 2017
《洗头的过程》就受到了这张照片的启发。她看上去害怕极了，眼睛下方有微小的泪珠，因为她看到了很快就要将她的头发烫直的矫直梳，她知道这个过程一定很痛苦。确实是这样，因为每个人都会经历过这样的时刻：快要做发型时意识到“疼过就能变美”。
和影片造型师 Theo White 讨论这一场景时，我们认为给女孩（重现这一场景）装扮上“准备动身去教堂”的服装最合适。当你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你的家庭出门时，你的发型必须一丝不苟。
影片中有人把头发拉直吗？
谁也没有。每个人都保留着头发原本的样子，或绑着“脏辫”。主要都是一些自然的发型，这一点很重要。这甚至不是刻意为之，我只是觉得非洲式发型看起来很漂亮，我想彰显和致敬这种最纯粹、最自然的发型状态。
就拍摄、配乐以及影片创作而言，整个拍摄项目的核心在于呈现非洲式发型洗发过程、以及整体发型的每一个阶段充满自信的画面。
距离发质平等的时代还有多远？我很难相信，我们保持头发自然的样子和编发只是因为我们喜欢……
这绝对具有政治性。我们的发型是最具政治色彩的头发。当然，这是有可管理性的，但我认为这是一个普遍意义上的教导问题。你会清洗头发、出门，然后说，‘也许我应该尝试一些不同的东西’。你会登录 YouTube 上的自然发型社区、观看所有教程，届时头发自然也就干了。
短片中洗头的过程大约在10分钟内，但实际并不会花费那么久。如果十几岁的时候，你任性不做头发，当你长大后就不会这项技能。要自己学会做头发、保持忙碌的生活方式，这一点，很难……
撰文 / Charlie Brinkhurst-Cuff
编辑 / Ma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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