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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让他能够活着

普罗萨克 NOWNESS现在 2020-01-01

身而为人到底该如何“存在”才能足够保留痕迹?当一个人习惯安逸与舒适,他是否还具备反抗的力量?对于摄影师安东尼·德·阿加塔(Antoine d’Agata)而言,存在是不断寻找一种充满强度的生活——一种反复出现的、永无止境的、向前移动的逃离。供其“存在”的利器就是摄影。






摄影师 Antoine d’Agata



“在日常生活中,

一个提供舒适、鼓励恐惧、

支持沉默、谎言、虚伪、玩世不恭和懒惰的世界,

人们保护自己到麻木的地步,最终毫无生气。”

—— Antoine d’Agata


安东尼·德·阿加塔或许是最离经叛道的玛格南摄影师,1961年出生于法国马赛,但他在17岁时就开始四海为家,常年居无定所,涉身世界各地的毒窟与贫民窟,与妓女、HIV携带者生活在一起,靠着药物、性和酒精在夜晚苟活。


 Insomnia, 2000


那段时期的他一边耗尽身体,一边像海绵般吸取着周围的一切经验。一位身患艾滋病的朋友以相机记录着自己最后的日子,阿加塔被深深触动,他突然发现了一种可行的与世界相维系的记录方式,能将生死、恐惧、欲望、空虚等所有持续不断的悲剧全部封存。


San Salvador, El Salvador, 1998

Guatemala, 1998


阿加塔来到纽约国际摄影中心学习,师从拉里·克拉克(Larry Clark) 和南·戈尔丁(Nan Goldin) 。经过多年身体力行的拍摄历练,2004年,阿加塔正式成为玛格南图片社的一员。

阿加塔自身从来都携带着一种反抗因子,

他注定与玛格南,

甚至是当代摄影理念背道而驰。

他本人后来也曾直接抨击过玛格南,称其“只剩下抽象的概念,是平庸、犬儒且腐败的,活在过去的神话之上”。他选择从内部抵抗,想要从根本摧毁“错误”的摄影体制,对于他来说,当代摄影已经被逐渐简化为一种肤浅和空虚的状态…他想要“污染”我们所知道的摄影,“扭曲”和破坏由约定俗成的文化潜在意识形态的预设。


Antoine d’Agata 自拍像

Marseille, France, 1997


"存在还不足够。

         爱还不足够。

          思考还不足够。

                磨难不再足够。”


摄影让阿加塔得以遁入黑暗的世界,他运用大量失焦和慢门,将欲望与恐惧重塑为定格的梦魇,所有原始、模糊、扭曲的影像都如镜子般映照进人的内心。他拍摄被毒品和暴力吞噬的街巷,证明着生死的必然性、欲望的表象。他甚至不去看取景框,舍弃灯光与构图,直接按下快门。


Oswiecim, Poland, 2002

Guatemala city, Guatemala, 1998


他相信艺术是一种感知,是身体的自然反应,而非精心设计的人工图景。上世纪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的境遇主义运动,对阿加塔影响颇深,这场运动主张不再有艺术,而回归生命本身。这才是阿加塔眼中感受他人与自我“存在”的正确途径。

“性之中也存在着死亡,

法文中的高潮(l’orgasme)

就是指一个短暂死亡的片刻。

我拍摄了上千次的高潮,

也就是拍摄了上千次死亡的片刻。”


Japan, 2004

Aka Ana 2007



桑塔格曾说“摄影师会主动去物色别人的痛苦”,阿加塔正是这类摄影师。他将自己的生活完全改造成一种孤独的追求,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路上、街道上和无名城市的酒店房间里度过。


Nuevo Laredo, Mexico, 2005


阿加塔从2005年至今一直居无定所,他拍摄了日本、菲律宾、柬埔寨、泰国、古巴、印度、墨西哥等社会底层的人,妓女、流浪者、瘾君子和受到战争创伤的人。

他过上了别人眼中堕落腐坏的生活,然而,就如马克思所说“腐坏是人生的实验室”,阿加塔将自己置于未知的他人空间,在城市生活的边缘感受人性的微光(这些人是阿加塔口中仅存的人性保有者)。

2007年,法国导演丹妮尔·阿尔彼得就以他为背景创作了电影《失落的男人》,讲述一位法国摄影师为了研究极端体验而环游世界的故事。


《失落的男人》,2007

他选择在这个充斥着舒适区的世界直面最真实的恐惧,他目睹了人与动物交媾、死亡、混着鲜血的泪水……被他的相机记录下的全是扭曲或撕裂的胴体,痛苦与性高潮相模糊成欲望的维度,一切真实发生的影像都与生存本能(life instinct)与死亡本能(death instinct)相交织成生命的线索,遁入人性的虚无幻境。


“我也害怕死亡,

但我所选择的方式是尽可能地去接近死亡。”


对于阿加塔来说,药物与性是唯一令人感觉活着的方式,它可以是一种政治,它能确认自我存在与认同,同时也是对抗经济、政治的入口,一股将自己超脱于社会束缚的力量。与此同时,药物与性带来的刺激感能让阿加塔感到更靠近死亡,也更靠近生命本身。


MEXICO. Nuevo Laredo. 1991


阿加塔曾与携带HIV的女性做爱,他能明显感受到其身上死亡与性相交织的力量,那种无限放大的恐惧、欢愉与存活的欲望。这让他感到死神近在身旁。“我不把摄影当做一种视觉语言,而是一种在场的艺术,是一种行动的、动态的、身体在场的艺术”。

也正因为如此,阿加塔的作品中总弥漫着危险、诡谲甚至是死亡的气息,让人瞬间被吸入影像的漩涡,欢愉与痛楚的界线不再分明,欲望与恐惧如解毒剂般扎入心脏。



Psychogéographie, 2004 


你我都曾经陷入自我剥削、自我毁灭,当所有东西都被耗尽,就急需一场灵魂的革命来终结这一悲剧形式。“摄影让我能够活着”阿加塔说,他做到了,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存在”方式。他将终其一生使自己处于困难当中,抵御尘世间的一切舒适。

此前,安东尼·德·阿加塔曾登上过 Dazed 网站。而最近,这位摄影师来到了北京,或许这次中国之行,也会成为他的灵感来源吧。

Yang Li SS18 Campaign by Antoine D'Agata



撰文 / 普罗萨克

辑 / Wanyee、Jacney C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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