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长含泪出征，铁血男儿只留下一句话：父亲，等我回来……
△ 期待上战场的士兵士气高昂
8月23日上午，陆军部队重塑重组之后首次合成旅基地化训练——“跨越—2017•朱日和”演习正式拉开战幕。
每逢演习，多少军人奉命召回，家国之间谱写出多少让人心潮起伏的壮歌。在素有“暴风雨部队”之称的参演部队——陆军第80集团军某合成旅，有这样一个让人感动的故事，有这样一位叫人佩服的军人。
他是该旅的防空营长，父亲病危，随时都有不测的可能，万般不舍的他，面对小家与大家的选择时，毅然决定回到战位。他说，亲人理解他，战位呼唤他，战斗打响，军人最应该在的地方是战场。
这到底是一位怎样叫人佩服的军人？这又是一个怎样动人的故事？
△ 出征前，张营长带领全营官兵宣誓：坚决完成任务
父亲，病危的父亲，虽然您不能说话，从紧握孩儿的手，我听到您心里的嘱托，您是要儿不想家，您是要儿上战场。
养儿18年，一生总牵挂。穿上军装后，陪您的时间便寥寥无几，倒是您一直对儿放心不下，不是担心我累了就是担心我瘦了，还有念念不忘的“带孩子常回家”。没想到这次回到家，父亲，您已经病危不能再说话。
父亲啊，我多想一直跪在您的病床边，多想一直攥着您的手，就像小时候，您一直紧紧拉着我的手，生怕我走丢一样。我多想陪陪您，就像小时候，我一直跟在您身后。
父亲，您不能说话，但您有知觉。您紧握孩儿的手一直不愿松开，我知道您心里有多少不舍，多少牵挂。
父亲，我知道，您想对我说什么。您一直教育我做什么样的人，当什么样的兵。
父亲，我知道您心底是支持孩儿的，打完仗，我就回来看您，就回来看您，就回来看您——
△ 队伍集结了，张营长一个个为营里战士整理戎装
“父亲，等我回来”
2017年8月24日下午，记者采访参加“跨越—2017·朱日和”演习的陆军第80集团军某合成旅部队官兵，旅政治工作部的李昊副主任对我说，我们“暴风雨部队”的官兵确实不错，眼下，部队准备参加“跨越—2017·朱日和”演习，官兵按时间节点到达指定位置，特别是一些家里有实际困难的官兵处理得很好，表现出了很高的政治觉悟和大局观念。昨晚，我从防空营宿舍楼前过，从窗户里看到张金山营长在抹眼泪……
我问道，什么事？
李副主任说，他父亲病重，回不去。
晚上，在防空营，我见到了一脸黝黑的张营长，眼睛有神，说话干脆。当我说明来意后，他顿时变得局促起来，说，军人，应该这样的。
△ 就要出发了，张营长在整理指挥员作业箱
再三要求下，张金山营长给我讲述了他和父亲的事——
上个月，我们接到演习命令，我随参谋长远赴千里之外勘察阵地。进入阵地第二天下午，突然接到母亲电话，说父亲得了脑血栓，住院了。我一听，以为也就是一般的病，没在意，就对母亲说，我这边忙，回不去。第二天早上，在勘察组返回部队的车上，母亲再次打来电话，说父亲住进了重症监护室，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我一听急了，和参谋长说我父亲的事，参谋长说，这是大事，你抓紧回去，看看途中怎么转车合适。
在火车上，我给媳妇打了个电话，媳妇跟我父母感情很深，一听父亲的事，当时就哭了，说这咋办呢？我说，我在火车上，你抓紧带孩子去车站等我。我和媳妇、孩子汇合后，一家三口急急忙忙赶往长春医院，父亲就躺在那家医院的重症病房里。
我是家里的单传，从爷爷开始，我们家就一辈一个男丁，爷爷是，父亲是，到了我这辈，又是。
到了医院，透过重症监护室玻璃墙，我看到父亲躺在床上，已经不能说话，昔日强壮的身体显得虚弱无力。父亲在高危病房住了三天，在ICU病房住了五天，重症监护室每天的费用是18000元，虽然历经多次抢救治疗，但由于父亲的肺已经发炎，呼吸不了，只能做切管手术。做了切管手术后，只能靠呼吸机呼吸。
△ 战前装备检测，对营里的战车装具，他都要过一遍
父亲手术后，由于住院费用高，家里决定转回老家的县医院。医院里的呼吸机每个要70多万，家里买不起，就给父亲买了个3万多元的。
我还有爷爷奶奶，今年都80多了，父亲突发疾病拉到长春医院时，怕爷爷担心没告诉他。父亲转往县医院那天，想到父亲随时可能有危险，家里商量一下，就告诉了爷爷。
家里租了辆救护车把父亲拉到县医院，当天晚上，爷爷说，你爸的情况我都看到了，你有什么打算。
我犹豫了一下，说部队有任务，得回去。爷爷说，你做的对，忠孝不能两全，你20岁就入党了，我奋斗了一辈子才入党，党员不能耽误工作。爷爷又说，你是家里的独子，该做的事你要有准备。我知道爷爷说的是什么意思。但真面对时却很难接受。我18岁当兵，今年34岁了。父亲把我养育大，送我参军，我还没好好孝敬他，现在，他病成这样。
张营长抽动了一下鼻翼，继续说，我是家中独子，不在父亲身边，万一不测，谁为他送终？我找到发小、同学，把我父亲的事和他们说。我对他们说，我爸这个样子，我在家也不是事，我不在期间，万一我爸不行了，我一时回不来，你们帮我料理。我又登门和家族里的叔叔大爷说明情况，一旦父亲不行，也请他们出面张罗。接下来，我和姑姑联系了殡仪馆，给父亲买好了装老衣服（寿衣），到洗像馆给父亲洗了像。这些事情，每办一件，心里都很难受，但我清楚，躺在病床上，只能靠呼吸机维持生命的父亲无法预测，随时都有离开的可能，我必须面对现实。
△ 张营长在指挥官兵进行铁路装载
你这样做，别人都理解吗？我问道。
张营长说，有个同学问我，你爸重要，还是部队重要？我对他说，你要是穿了16年的军装，你会比我回答的好。
……
父亲今年58岁，是1980年的老兵，受他熏陶，我18岁当兵。父亲从小和我说，长大了要当兵。走到今天，也算是子随父愿了。父亲从部队回来后，在镇上干临时工，每月1000多元。开始是开小车，后来改革了，不开车了，就在镇上干些零杂活，买个东西、跑跑腿什么的。
母亲告诉我，父亲病重，不能说话，但脑子很清醒。他被送到医院抢救过来后，用笔在纸上写字告诉母亲，他兜里有1400元，还有一些发票。他说，那都是公家的钱，为镇上买东西，没来及交账。让母亲代他把发票和剩下的钱一分不少的给镇上送去。后来，是我姑姑代替母亲把发票和钱交到了镇上。
安排好父亲的事后，当天晚上，我坐火车返回部队，我知道演习即将展开，部队事情多，虽然领导没打电话催我，但我是一营之长，打仗不能群龙无首，这个时候营里需要我。
我坐当晚9点40的火车，第二天到了锦州，下火车经过门口时，我从玻璃里看到自己样子很邋遢，几天几夜照顾父亲，头发乱了，胡子长了，脸也没洗。我想，这个样子怎么能出现在营里官兵面前呢？要打仗了，一定要给大家一个好的精神面貌。一支部队，士气低落是打不赢的。我没有急着回去，就在路边的理发店理了理发，刮了刮胡子，洗了洗脸。然后，没事一样回到部队。
我问道，你回来后，父亲怎么办？
他说，我媳妇留下了，我媳妇是我初中的同学，人特别好，开明、懂事，对父亲照顾很好。她支持我回来。她对我说，你放心去吧，家里有我，没事的！如果有一天，咱爸不在了，咱就把妈接回锦州照顾。
我说，你媳妇对你很支持啊。
他说，非常支持。有一天夜里，孩子流鼻血，怎么止也止不住，媳妇背着孩子一连走了三家医院才止住。我知道后，埋怨她不告诉我。媳妇说，那么远的路，告诉你又能怎样，解决不了问题，还给你添堵。
我问他，回到部队不想家里吗？
他说，想，咋能不想呢？一想到病床上的父亲，心里就难受。但又能怎样，我回到部队后，演习进入准备阶段了，请领物资器材、战前训练、战备拉动……事情一个接一个。
停顿了一下，张营长说，不过忙点好，忙了就可以少分一点心。这些天，老想演习的事，想多了就冲淡了自己不好的心情。带兵，主官状态不好，带不好兵，带不好部队。这些天，我每天凌晨一点多才睡，四点多就醒了。
△ 装载线上，张营长一脸汗水
是担心父亲？还是想营里的事。我问道。
两个都想。他说，忙的时候，想的是营里的事，兵不打无准备之仗，快演习，一切都要好好准备。而一闭上眼，眼前就是躺在病床上的父亲。
我问道，如果演习期间，你父亲有什么不测，你打算怎么办？
他抿了抿嘴，说道，我从家里回来，部队领导听说我父亲的情况后，征求我意见，参加不参加演习。我说，参加。虽然父亲病成那个样子，但他支持我，爷爷支持我，媳妇支持我，如果我呆在家里，对不起他们的嘱托，也辜负了他们的愿望。演习中，即使父亲有什么不测，我也不能回去，军人上了战场，眼里只能有战场。
顿了一下，他说，家里一切都安排好了，如果父亲出现不测，我回不去，叔叔大爷会出面帮忙，发小、同学会帮我料理。旅里两次征求我意见是否留守，当我把参加演习的决定对领导说了后，旅里也给留守的战友交代，如果演习期间，我父亲出现不测，安排我的战友回去代我为父亲尽孝。
……
8月25日下午，记者在铁路输送地域，见到了忙着指挥官兵给战车捆绑加固的张营长。他黝黑的脸庞在阳光的暴晒下，显得更加黝黑。我望着一脸汗水的他，问道，快出发了，你最想对家人说点什么？
他抿了抿嘴，声音很低：“父亲，等我回来……”
△ “父亲，等我回来”
采访感叹
多少人理解含泪出征
这篇稿子从晚上7点写到次日凌晨2点，作为一个从事新闻工作23年的人，几次落泪。当我准备发稿时，有人劝我，你不怕网友炒作吗？我反问，炒什么？炒部队讲不讲情？炒营长有没有义？在热血与担当面前，如果再炒作这个话题就显得肤浅与苍白了。
部队有情。当领导得知营长父亲生病的消息，第一时间让营长回去；当营长从家里返回讲了父亲的病情后，部队两次征求营长意见，参加演习还是留守；当得知营长毅然决定参加演习时，部队专门交代在家留守人员，演习期间，万一营长的父亲不测，留守的部队官兵代为尽孝。该想到的都想到了，该关心的都关心了，部队有情！
营长有义。他跟父亲感情很深，父亲从小教育他做什么样的人，当兵之后，教育他当什么样的兵。作为儿子，他当尽孝床前，作为军人，战位呼唤也当忠于使命。他多想在家陪父亲，他知道，党性很强的爷爷不会同意他那样做，爷爷对他说过，党员不能耽误工作；曾经也是军人、经常教育他怎样当一个好兵的父亲不会同意他那样做；妻子支持他，对他说“家里有我，没事的”。含泪出征的营长有情有义，他是带着爷爷的教诲，带着父亲的嘱托，带着妻子的支持参加演习的，给他力量的不是他自己，是深明大义的一家人。
部队演习，军人召回是命令，也是天职。此次演习，每个连队都有提前归队的、推迟婚期的、亲人生病不能陪伴的官兵。张金山营长是那些困难时刻在家国之间做出艰难选择的优秀军人的代表。
军令如山，召回的路上，多少理解让人心潮起伏：母亲为儿轻轻收拾行装，妻子替丈夫悄悄整理衣裳，尚且幼年的孩子小步不稳地为出门的父亲拎包送行……探母的假日还没过两天，夫妻团圆还没有拥抱，许下带儿远行的诺言再次失约。他们没有怨言，没有牢骚，只有轻轻的叮嘱和默默的泪流。家国之间的选择，亲人的胸怀高过山、深过海。那粗糙的大手轻轻抚摸，那稚嫩小手紧紧抓住不放，那一句句“你放心去吧”“没事的，家里有我”给军人多少安慰，多少力量！
无数的小弃集大成，无数的理解促大局。在建军90周年之际，我们回望人民军队一路走来的风雨历程，每逢国家需要的紧要关头，多少军人在家国取舍之间谱写了可歌可泣的动人篇章。在人民军队从胜利不断走向胜利的伟大征程中，正是这些感人篇章辉耀军旗！
带泪的理解句句千钧，无言的叮咛字字灼心。千般期待在肩上，万般不舍留家中。我们深信，那些抿抿嘴上战场的兄弟，那些擦擦泪上战场的兄弟，那些心中带着万般牵挂上战场的兄弟，定能上战场勇杀敌，立战功慰亲人，不负带泪的理解，不负无言的重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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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仇成梁 徐彬 郭达
责编：罗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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