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光：每一个生命都是天空中闪亮的星辰 | 国际罕见病日专稿

编者按

在2018年2月28日——第十一届国际罕见病日宣传月，罕见病发展中心（CORD）作为国际罕见病日中国区官方合作伙伴，特别推出罕见病日专稿系列。这些文章的作者有医学专家、医药企业负责人、基因检测公司、患者组织等利益相关方，通过这些专家老师各自独特的视角，带我们走进“罕见的世界”。

王若光

医学博士，教授，博士生导师。若光医学中心首席科学家。

中南大学生物科学与技术学院分子生物学中心生物学博士后。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同行评议专家，湖南省科技进步奖评审专家，北京等多省市自然科学基金评审专家，湖南省中西结合学会妇产科专业委员主任委员，湖南省第一批121人才工程，湖南省高校学科带头人；国家执业医师中西医结合系列命审题专家等等。

熟悉分子生物学，遗传学、药理学与毒理学，分子病理生理学，植物化学及中药药理学与毒理学，药剂学。

承担国家科技支撑计划、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部省重点项目等11项。
部省级科技成果二等奖二项，三等项目5项。

陆国辉、王若光、张学主编《产前遗传病诊断》第二版。

主要从事出生缺陷与产前诊断遗传咨询，中药成分分子药理学，妇科内分泌、不孕不育与优生优育诊疗研究等工作。

熟悉分子生物学、临床遗传学，分子药理学，分子病理生理学、病理学。熟悉药用植物学，生物化学、植物化学，药理学与毒理学，药剂学，中药药理学。

临床擅长

（1）妇科及生殖内分泌疾病：多囊卵巢综合症、卵巢功能减退和卵巢早衰，月经失调、功能失调性子宫出血，不孕不育，男性弱精少精阳萎早泄等。

（2）复发流产、胎停，妊娠维持等精准诊断病因分析、诊疗。

（3）出生缺陷与产前诊断咨询，表型-征象-分子遗传联合分析，遗传咨询分析与分子诊断。

（4）妊娠期与哺乳期用药安全与毒理咨询。

（5）妇科炎性疾病、子宫内膜异位症，子宫内膜息肉，产后疾病等；

（6）妊娠感冒、咳嗽；咳喘以及内科疾病诊治等；

春节前，非常荣幸收到中国罕见病发展中心（CORD）黄如方先生的邀请，让我谈一下这些年来与罕见病结缘的感悟，虽然思绪良多，却迟未成文，直到2月24日下午，我看到《奇迹男孩》电影介绍时，深深震撼于人性的勇气、善良、聪敏和尊重，感悟罕见病与众不同却更生而不凡，每一个生命都是天空中闪亮的星辰。

 “超越自然的奇迹，总是在对厄运的征服中出现的”（培根）。爱，是这个世界永恒的阳光，因此而柔软、温暖、睿智和飞翔。“爱，可以创造奇迹。被摧毁的爱，一旦重新修建好，就比原来更宏伟，更美，更顽强。”（莎士比亚），这是对《奇迹男孩》最真实写照。

我接触到罕见病是在90年代初，在读研期间聆听湘雅医院余婉贞教授讲授遗传病产前筛查课程，湘雅二医院谈海英教授从耶鲁大学带回来大量产前超声诊断的录影片，并举办了出生缺陷产前诊断的全国学习班，期间老师们分析了许多罕见病例的遗传进展，至今记忆犹新。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受到这些前辈老师们教诲影响，我也一直关注罕见病等相关研究和诊治进展。

2004年作为生物学博士后，我师从中南大学生物科学与技术学院分子生物学名家胡维新教授，进一步学习和强化了分子生物学专业知识，为入门遗传学和认知罕见病打下了基础。湘雅医学院英才辈出，医学遗传学家、教育家卢惠霖教授，是我国医学遗传学和人类优生学的奠基人，夏家辉院士，卢光琇教授等名家指导培养了大批基础和临床遗传学人才，促进了我国遗传学和优生学的发展。他们如同传奇一样是我学生时代的偶像，他们的许多优秀弟子也是我的师长或学友，鼓舞并引领遗传学向临床学科发展。

2017年国际遗传学名家陆国辉教授主编的行业引领性巨著《产前遗传病诊断》启动第二版编著工作，我有幸受邀作为第二主编和陆老师、张学老师一起组织编委会，目前该书初稿已近完成，期待初夏付梓。本书汇集了国内外近百位遗传学和产前诊断、影像学和临床各科的名家学者，编写内容丰富深入全面，代表了我国产前诊断领域的学科水平，并保持了与国际进展同步，反映中国出生缺陷产前诊断独特性。书中涉及到许多罕见、遗传病的研究和诊治进展，对提高我国产前诊断学术层次，促进优生学发展具有引领作用，也是年度学科发展的重要事件之一。

我是药学背景改学临床后一直从事中西医结合妇产科学临床、教学和科研工作30余年，由于熟悉超声诊断以及具备分子生物学和遗传学、分子病理生理、分子药理学等基础知识，因此接触到很多遗传、罕见与产前诊断病例。工作中偶获心得，期与同道共商。

一、正确认知，科学评估，多学科协作才能提高先天/罕见病的认知层次和诊断效率

临床医生作为罕见病的诊断入口，需要具备多方面知识，尤其需要分子遗传学和病理生理学知识，这样在临床工作中才能更加科学进行咨询、指导、处理先天、遗传或罕见疾病。

肖恩-怀特，寒门出贵子，自幼患有先天性心脏血管畸形病-法乐氏四联征，在已知的医学认知中，这种先天病只有10%的几率能够活到20岁，在5岁前经历三次大手术，成功纠正了心脏及血管畸形，在父母还在为他的生命祈祷时，7岁那年他却拿下了业余滑雪赛的冠军，造就演绎至今传奇人生。

2月14日平昌冬奥会，31岁的肖恩-怀特男子单板滑雪再次夺冠。作为单板滑雪界的传奇人物，肖恩-怀特是此次冬奥会最受关注的选手之一。他曾在2006年都灵冬奥会和2010年温哥华冬奥会两夺单板滑雪男子U型池的金牌。

在此我想说的是，临床许多产前发现的程度不等的先天性心血管异常，大多被终止妊娠，更勿说法乐氏四联征这种严重的心脏畸形。产前的超声诊断中，法四的准确诊断并不容易，甚至超声报告胎儿心室强光点，即会给家庭带来无限焦虑。我接诊过一例医生孕妇胎儿是右位主动脉弓血管环病例，对于可以维持生产的咨询结果将信将疑，追求胎儿完美而焦灼不安。

心血管畸形是我国多发的出生缺陷之一，表现与类型复杂多样，部分与理化和环境因素有关，但多数与遗传因素有关，属于遗传综合征的表型之一。临床处理可见到几种倾向，一是诊断认知水平不足，误诊未获重视，导致产后危险或围产期死亡。二是追求完美，发现异常就选择终止妊娠，对生命敬畏不足。三是丢失先证者，错失诊断机遇，令人心痛。

因此，各种心血管先天畸形的产前产后一体化诊断、评估和干预，不仅仅需要准确认知，更需要科学诊断，同样需要理解和关爱，这样才可能出现肖恩-怀特一样传奇闪烁的生命之花。

我国先天性心血管畸形的科学化和体系化、规范化诊断评估，仍有漫长的路要走。需要准确判断心血管异常的程度和类型，是否遗传综合征多发异常的证链之一，病因为何，是否危及宫内生存，是否可能维持妊娠，产时产后生存能力如何，是否需要产后干预或必须手术，或维持生命的可能性及手术可行性，国内外文献情况等。这需要临床产前诊断中心，母胎医学科，超声影像科，新生儿及儿科，遗传咨询等多学科协作，打破科室蕃蓠，不同角度综合研判，促进学科交流，提高分子医学认知水平，才能真正保护生命，造福社会和家庭。

肖恩-怀特说：“我小时候心脏做过三次手术，浑身插满管子。我本不应该这么活泼、这么放肆地活着，因为生活从一开始对于我来说就是不公平的。是因为热爱，因为我想证明那些所谓的不公平都是错的，我才成为了我。”

二、区分层次，科学对待，尊重生命，规范严谨，才是对罕见病最好的关爱

人无完人，文献显示每个人都存在数种不等基因缺陷，夫妻相遇，则可能导致遗传病的发生，或在配子或合子分裂过程中基因突变，胎儿均可能出现某种罕见/遗传病。

当面诊各种异常时，首先明确是否理化因素，或遗传原因，单基因或多基因所致，遗传方式，家系情况，生活环境等，根据生命力和生存能力，复杂程度，区分层次，分别对待。

去年底，专业微信群的大夫发给我几张照片：新生儿双睑裂下斜，颧骨发育不良，严重小颌，耳廓畸形等，根据这些表型特，我迅即判断为：Treacher Collins综合征，并对该病进行了详细解读。就在前几天当我看到《奇迹男孩》电影的介绍时，看到主人翁的妆容，发现奇迹男孩也是Treacher Collins综合征，然而，奥吉和肖恩-怀特一样，在父母的修养里，藏着孩子的未来，因为爱、善良、聪明、性格和魅力，生命获得了尊重和新生。

当面对产前、产后的各种异常时，终止妊娠或遗弃、自卑自弃、怨天尤人并不是办法。专业人员，应以生命力为基础，区分病因难易，缕析层分预后，科学严谨对待，尊重生命，规范准确，才是对罕见病最好的关爱。

当奥吉再也不需要那个隐藏缺陷的头盔时，他已经迎来了真正的蜕变。

正如《奇迹男孩》所说，如果非要从正确和善良中做选择的话，请选择善良。这正是尊重、自信、教养、美好和爱的至理。作为产前诊断及罕见病的专业人员，同样是为至理。

世上因为每个人都在与命运苦战，如果想真正鼓励一个人，请用心去发现善良。

三、表型树-疾病谱-基因网络相互关联

遗传病的致死或致残率高，但罕见病具备生存能力，才能为我们所见，因此珍稀，所以值得珍惜。

表型呈现树形结构，有主干和支末、分轻重和先后；疾病发生发展与演变呈现谱系，疾病间存在区别和联系；基因功能类似、不同或协同、多效性，编织成网络，是形成表型链和疾病谱系特征的基础。这也是从临床角度对遗传/罕见病进行分析归类，指向诊断的基础。

几年前，在电视报道上看到婴儿“神经皮肤黑色素痣序列征”，采访专家时却给出了“兽皮痣”的诊断。经过我们的反复数十例的咨询解读，让大家知道其并发严重的癫痫症状，常为致死因素，并根据是否合并脑膜病变决定预后。

线粒体病，直到半年前，仍然有一些病例拿血检结果拟诊线粒体病，其实早已通过学术交流，明确了需要组织标本才能确认诊断。

线性皮脂线痣序列征，确认病因，需要病变局部组织取材，才能明确致病基因。

还有许许多多的罕见/遗传病，均可通过表型树-疾病谱-基因网络相互关联分析，初步给予诊断指向。

影像学如超声和MRI的各类征象，同样也是重要的临床表型证据。通过影像征象-疾病特征-基因功能的关联分析，决策羊、脐穿及分子诊断的方向，促进产前诊断的准确率。

四、遗传不是宿命，罕见即在身边，一切皆随缘分，生命在于方式

已知糖尿病是多基因遗传与环境交互作用的结果，生活方式的改变可以达到逆转，寿命甚至可以超过正常人群。高血压，高血脂，中风等心脑血管疾病，多囊卵巢综合征，代谢综合征或各种疾病，伴随几乎所有人，无不与遗传因素相关。知已知彼，趋利避害，才能获得持久的生命质量，心态，情绪，生活方式与环境交互作用，更是致病、愈病的根源。

罕见病也是同理一样。

对于罕见疾病，仍然需要国家社会人文及身心关怀体系的建设，让客观，阳光和爱意充满每个人的内心。让罕见病成为爱、真、善不断传递的旗帜。

五、罕见病的中药新药研发，存在一些机遇

对于罕见病或遗传病中药新药研究与开发，可以发挥传统中医药优势，通过天然成分的分析筛选及临床资料的积累等，存在机遇，时日可耐。

| 结语

清晰记得2017年在华大基因上市的当天下午，如方先生一行即来湘交流访问，我们一见如故，畅聊罕见病发展，直到凌晨，并相约到若光医学中心参访，情景如昨、历历在目。深深同感黄如方先生所说：“罕见病患者是上天派来的使者，让我们人类更好地认识自己。”

作为医者，保护生命，人无完人，认同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罕见/遗传病是我们最好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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