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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不应该了!“逻辑课”被中国教育无视数十年

2017-03-01 谌旭彬 实效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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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数十年来,逻辑常识教育的缺席,使社会呈现出一种思维上的病态。

太不应该了!“逻辑课”被中国教育无视数十年

文 | 谌旭彬


图:1905年,严复翻译的逻辑学著作《穆勒名学》。该书一度成为京师大学堂的教材




逻辑是一种基础工具,教人如何正确地思考和表达。世界上很多国家在大、中学阶段,将逻辑作为一种必修的通识教育。但在中国,作为通识教育的逻辑课,已经缺席了数十年之久。


晚清民国,大、中学校多开设有逻辑必修课,很重视普及逻辑常识


“逻辑”一词,始于严复对“Logic”的音译。在近代史上,“Logic”还有过“辩学”、“名学”、“论理学”等意思更直白的译名。略言之,逻辑是一种基础工具,教人如何正确地思考和表达。科学研究对逻辑的倚重自不必说,人生随时随地之言(与人沟通交流)与行(思考、处理问题),都离不开逻辑。说话没逻辑,即不能有效表达和传递自己的想法;做事没逻辑,就无法真正解决问题;缺少逻辑常识,尤其容易沦为被他人愚弄的对象。

故此,自20世纪初,传统逻辑系统传入中国后,教育界即将逻辑学纳入到了正规课程之中。

晚清之际:1902年,清廷颁布《钦定京师大学堂章程》,规定“政科”三年须开设逻辑课(名学),每周两学时。1904年的《奏定高等学堂章程》,将逻辑课(辨学大意)列为“经学科”、“文学科”、“商科”的必修课;《奏定优级师范学堂章程》,则把逻辑学列为公共课程,共一学年,每周3学时。进入民国后:逻辑学成为很多大学、高等师范学校乃至中学的必修或通习课目。讲授的内容,也超出了传统逻辑,如金岳霖在清华大学开课讲现代逻辑(数理逻辑)。梁启超、王国维、陈寅恪、冯友兰、熊十力、胡适等学术名家,亦将逻辑学深入应用到了自己的研究领域。①

1930年代,苏联开启了对逻辑学的大批判,勒令大、中学校取消逻辑课。受其波及,一批受苏联影响极深的知识分子,也于1920年代末开始掀起对逻辑学的批判。艾思奇等人宣称要用“辩证法”来打倒逻辑学,甚至公开“宣布了形式论理学的死刑”。批判一直持续到1930年代末。这场“辩证法”针对逻辑学的大批判,虽然声势浩大,但因批判者的在野身份,结果并未能撼动逻辑学在大、中学校课程中的地位。张东荪、金岳霖等人,也尚有空间与叶青、艾思奇进行论战。②1939年,蒋介石甚至还曾下达指示,欲聘请专家来讲授逻辑学,以改良公文的批示。③


五、六十年代,大、中学校的逻辑教学,两次遭受重创


苏联于1946年11月作出《关于在中学校里讲授逻辑和心理学》的决议,结论认为:每一社会经济形态都有与自已相适应的逻辑,苏联必须创造出一种特殊的、“苏维埃的”逻辑。④1950年代中国大、中学校所教授的逻辑课内容,深受苏联影响。据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中国逻辑学会理事宋文坚回忆:

新中国成立后学习苏联逻辑,则是在我国已有逻辑研究和教学成果上的全面大倒退。受害最为严重的是我国大学的逻辑课程。这种课程是给非理工学科开设的,叫作普通逻辑课。最先引进的苏联逻辑教材是曹葆华翻译的斯特罗果维契的《逻辑》,1950年人民出版社出版。苏联1945年以前有段时期曾取消了大学的逻辑课程,理由为逻辑是形而上学哲学的产物。斯特罗果维契的《逻辑》是1946年开禁后出版的,仍带有对逻辑的高压态势,……其批判多是无中生有或者根本错误。在逻辑内容上则是讲授传统形式逻辑和培根、穆勒的古典归纳,大致是延续19世纪的逻辑教学体系,因而这是一本内容落后、观念陈旧的逻辑课本。1951年出版的维诺哥拉道夫和库兹明合著的《逻辑学》的译本,为苏联高级中学所用,比较简明、讲述清楚、废话不多,但内容仍是陈旧落后的传统形式逻辑。很显然,逻辑教研室的老师们对这样的逻辑课本是不欣赏的。但即使不欣赏、瞧不上,也仍得以苏联这两本教材为范本。……苏联不改,我们也不能改。……以苏联范本为模式在我国培养的一代逻辑教师,逻辑视野不宽,长期不知有数理逻辑。其中部分人刻板地固守着这类模式不放。影响较为深远。”⑤

进入60年代,“十年动乱”中,逻辑学再遭重创。据社科院哲学所副所长倪鼎夫回忆:

逻辑科学是重灾区之一。逻辑研究机构和大学的逻辑教研室(组)被撤销了,学校里逻辑课取消了,专业队伍解散了。在各门基础课中,‘四人帮’不准老师讲理论推导和论证,污蔑这是‘从概念到概念’,‘从理论到理论’,是‘脱离实际’、‘故弄玄虚’,是‘回潮’、‘复旧’。结果使学生只知道些现成的结论,不知道这些结论是从哪些前提推导出来的,只知道一些零散的感性的知识,不知道理论的论证。所有这些极大地影响了学生逻辑推理能力和理论思维能力的提高。……他们把逻辑工作者看作专政对象,给有研究成果的老专家扣上‘反动权威’的帽子,强迫他们去打扫厕所……”⑥


图:逻辑学家金岳霖及其50年代著作。


金晚年对学生诸葛殷同说:“我当初就打心眼里瞧不起那些书(指苏联的《逻辑》教科书)。”


80年代至今,大、中学校的逻辑课经短暂复苏后,再度形同虚设


70年代末,逻辑课开始在大、中学校复苏。1978年,第一次全国逻辑学讨论会召开;1979年,中国逻辑学会成立。1981年,教育学家张志公撰文,呼吁“中学生应该学点逻辑”。张认为:

“二十年代到四十年代的一些比较重视教学的高中和师范学校,专门开设过逻辑课,大都收到了一定的效果。……四十年代以后,一直到新中国成立后,在普通中等学校以及中等师范学校,不再专门开设逻辑课,就连一般的高等学校和高等师范院校也没有普遍地设置逻辑学课程。这样,使得一般受教育的人,渐渐对于逻辑愈来愈生疏。这是不妥当的。”

鉴于教材、师资匮乏的现实,张志公建议:“在中学普遍开设逻辑课显然是不可能的,……由语文学科明确地把逻辑训练和简要的逻辑知识的教学任务承担起来,是可取的。”

类似的呼吁很多。也有一些效果。比如,高中语文课本确实一度增入了一些与语言运用、思维表达相关的逻辑基础知识。但1988年,中学语文教材再次删除了有关逻辑学的教学内容,一些“专家学者”进而又提议取消师范院校课程中的逻辑学。进入90年代,情况变得更为恶劣。在很多大学,逻辑从必修课变成了可有可无的选修课——最典型者,莫过于从1998年起,根据国家教委颁布的文件,逻辑被从汉语言文学专业(师范类)的专业基础课程踢了出去。⑧对这种变化,中国逻辑学会副会长吴家国如此总结:

“进入20世纪90年代以后,在市场经济大潮的冲击下,……逻辑教学走入困境。……主要表现是:第一,部分学校、专业的逻辑课被别的课程取代,开课面大为减少;第二,保留逻辑课程的学校、专业,有的减少了教学时间,有的把必修改为选修;……第四,在全国高等教育自学考试中,应考面相当大的几个专业(如中文、法律、行政管理等),把原已考了多年的‘普通逻辑’给取消了……”⑨

这种状况,时至今日,也未见改观。

逻辑课在大、中学校的这种命运,背后的原因是多重的,高校市场化仅是其中之一。正如曾昭式所总结的那般:

“目前,许多学校的逻辑课被取消,或者逻辑的课时量被压缩。这既有一些高校领导的责任,也与一些高校没有逻辑教师有关,甚至政府有关部门也不支持逻辑的教学与普及。”⑩


数十年来,逻辑常识教育的缺席,使社会呈现出一种思维上的病态


艰深的数理逻辑,自然不必人人修学。但作为通识教育的普通逻辑课缺席数十年,实在是不应该的事情。这种缺席也必然造成严重负面影响,使社会呈现出一种思维上的病态。诉诸情感、诉诸传统、诉诸暴力……等背离逻辑的交流方式,在社交媒体上随处可见。很多公共话题的讨论,因参与者缺乏基本的逻辑常识,常沦为无意义的互撕口水战,乃至发展成“用U型锁说话”。

较典型者,如讨论“中西医话题”时,大多数人浑然不觉“中医”与“西医”这两个概念的对立,在逻辑上并不成立——以“阴阳五行”和《黄帝内经》为核心标签的“中医”,实际上应该命名为“传统医学”(西方“传统医学”里也有类似“阴阳五行”,如恩培多克勒的四元素土、气、火、水相生相灭之说)。“西医”实际上指的是建立在多种现代科学基础上的“现代医学”,不存在任何的国家、民族属性。也就是说:“中医”与“西医”的概念对立,在逻辑上是错误的;在讨论时诉诸民族情感,在逻辑上更是错上加错。

在普及逻辑常识方面,殷海光的努力尤其值得一提。殷早年师从金岳霖,去台后任教于台湾大学。自1950年代起,即致力于向民间播撒“逻辑种子”、用逻辑揭破两蒋当局“用一切光明的字眼”包装起来的政场言论。据林毓生回忆:

“殷先生在他的(逻辑)课上,常常拿生活上的具体实例来说明逻辑的规则,有时也拿官方的政策、文告来说明其不通(不合逻辑)之处。这样的方式,使他的课程变成让头脑不受专制散布的愚昧与虚伪所蒙骗的利器。殷先生讲课时,非常有条理,庄严而小拘谨,隽语如珠,灵光闪闪,……生活在威权体制之下,大家都深感压抑。在这样的环境中,殷先生的课程,带来一股新鲜的空气,深具魅力,非常吸引人。”(11)

1957年,殷海光出版了一本以对话体写成的逻辑常识普及著作《逻辑新引:怎样辨别是非》。这本六十年前的小册子,对数十年未曾受过正规逻辑常识教育的国人而言,相信仍会极有助益。



图:殷海光。在殷看来,普及逻辑常识,对造就一个良性社会至关重要。比如,尊重并培护言论自由,必须做到“就是论事”。意即:“只问是非,不问是谁说的。…无论赞成或反对,应该完完全全以论题为范围,而不旁生枝节。这是言论自由必需的态度和修养。”

文章来源:腾讯历史

拓展阅读:

你不是笨,你只是不懂逻辑学

前言



分不清因果关系的你

可能会在恋爱中被说“无理取闹”

不会推理论证的你

可能会在生活中被吐槽“智商捉急”

不懂归纳分析的你

特别容易被别人欺骗



 
好啦,不是你笨,

 
你只是不懂逻辑学而已~

 

不信?

以下这三个故事,

你都知道答案吗?


故事一

张先生买了块新手表。

他把新手表与家中的挂钟对照,

发现手表比挂钟―天慢了三分钟;

后来他又把家中的挂钟与电台的标准时对照,

发现挂钟比电台标准时一天快了三分钟。

张先生因此推断:他的表是准确的


张先生的推断对吗?


故事二

某学术会议正举行分组会议。某一组有8个人出席。分组议主席问大家原来各自认识与否。结果是全组中仅有―个人认识小组中的三个人,有三个人认识小组中的两个人有四个人认识小组中的一个人。若以上统计属实,则最能得出以下哪项结论


A.会议主席认识小组中的人最多,其他的人相互认识的少;

B.此类学术会议是第一次举行,大家都是生面孔;

C.有些成员所说的认识可能仅是电视上或报告会上见过而已

D虽然会议成员原来的熟人不多,但原来认识的都是至交;

E.通过这次会议小组成员都相互认识了,以后见面就能直呼其名了



故事三

据对―批企业的调查显示,这些企业总经理的平均年龄是57岁,而在20年前,同样的这些企业的总经理的平均年龄大约是49岁。这说明,目前企业中总经理的年龄呈老化老化趋势.

以下哪项,对题干的论证提出的质疑最为有力?


A. 题干中没有说明,20年前这些年前这些企业关于总经理人选是否年龄限制

B.题干中没有说明,这些总经理任职的平均年数

C.题干中的信息,仅仅基于有20年以上历史的企业

D.20年前这些企业的总经理的平均年龄,仅仅是个近似数字。

E.题干中没有说明被调查企业的规模。


 
面对这些题的时候,

 
你的大脑还清楚吗?
 

让我们看看答案吧!


答 案 一

答案:张先生的推断是错误的。因为挂钟比标准时快三分钟,是标准的三分钟;手表比挂钟慢三分钟,是不标准的三分钟

解析:因为两个三分钟不是同一概念,前一个“三分钟”是与不准确的挂钟相对照的结果,因而是不准确的三分钟;后一个“三分钟”是与标准时间相对照的,是准确的三分钟。

张先生的推断违反同一律,犯了“混淆概念”的错误。

那么,什么是“同一律”呢?


古希腊哲学家巴门尼德可能最先模糊地表述了“同一律”思想


经过经过历代逻辑学家的整理,同一律被作为思维的规律加以表述。其内容是:在同一思维过程中,一切思想都必须与自身保持同一。更具体地说:

1. 在同一思维过程中,必须保持概念自身的同一,否则就会犯“混淆概念”或“偷换概念”的错误;

2. 在同一思维过程中,必须保持论题自身的同一,否则就会犯“转移论题”或“偷换论题”的错误。


也就是说:同一律要求在同一思维过程(同一思考、同一表述、同—交谈、同一论辩)中,在什么意义上使用某个概念,就自始至终在这个唯一确定的意义上使用这个概念;讨论什么论题,就讨论什么论题。不能偏题跑题和离题。


答 案 二



解析:从题干中的统计数字可以知道:统计中所说的“认识“是不对称的,至少有些人不是相互认识,而只是单向认识,即一个人认识另一个人,后者却不认识前者。

最容易造成这种情况的是选项C。从题干中得不出选项A、B、D;选项E也不一定成立。因为假设会议只有一、两天有人又不爱发言,以后见面仍可能不能直呼。

其正确答案是C。

这就是所谓二元关系的逻辑性质和排序问题,二元关系的逻辑性质指的是关系的自反性、对称性和传递性

具体大家可以参考《逻辑学是什么》(北京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的第190页到191页。

答 案 三

答案:C

解析:题干的结论涉及包括新老企业在内的目前各种企业,按理应该从各种企业中分层随机抽样,以确保样本的代表性,正如c项所指出的,题干的论据仅仅涉及有20年以上历史的老企业,缺乏代表性,特别是这种老企业在目前的企业中所占比例不大时更是如此因此题干结论的可信度较低。这样,C项对题干结论提出了有力质疑。其余各项均不能构成对题干的质疑,正确答案是C。


实际上:

统计结论的可靠性主要取决于样本的代表性。只有从能够代表总体的样本出发,才能得到关于总体的可性。一般从抽样的规模、抽样的广度和抽样的随机性三个方面去保证样本的代表性。

更具体地说:

1. 要加大样本的数量以便消除误差;

2. 要采用分层抽样的方法,从总体的各个“层”去选取样本;

3. 不带任何偏见地随机抽样。

这最后一点可以说是最难做到的,偏见可能无意识地渗透到调查问卷的表格、问题以及说说话的语气、身体姿势等等之中,它可能无孔不入防不胜防。因此对于任何一个抽样统计结果你都可以从这些角度去质疑它的可靠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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