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良医院如何让富人补贴穷人?

文 | 张是之

我在“得到”订阅的一个专栏，宁向东的清华管理学课，收获还是有。只不过今天这一讲“保留价格 | 商家的花花肠子”，个人观点略有不同，分享一下。

宁教授讲的是管理，这一讲中讲了一个在经济学中也是非常重要的概念——消费者剩余，或者也可以叫作消费者盈余（consumer surplus），我个人倾向于翻译成“消费者盈余”更贴切。因为“剩余”感觉上是剩下的，而“盈余”表达的意思是有的赚，赚到了。

这个概念的简单理解，就是你作为消费者，你花钱去消费，但你还是赚了，并没有亏。再细致一点，就是你对一个东西或者服务，你有你自己的心理价位，结果最后在交易的时候，成交价在你的心理价位之下，你是有心理满足的。这个满足也是交易的基本前提，否则交易不会发生。

这个心理价位你不会说出来，别人也不知道，甚至有时候你自己也不知道具体价格是多少，但只要交易发生，消费者盈余就一定存在。

作为你的交易对象，卖给你东西的商家，当然是希望能够探知你的心理价位到底是多少，以便能够尽可能地榨取你的消费者盈余，把它们赚到自己的口袋里。

对于这个概念的解释，宁教授的讲解也是没有问题的。问题出在后面他牵出的一个商业伦理问题，他认为与他个人的伦理观念相差太远，说自己很鄙视这样的商业行为。

宁教授说在他心目中，为数不少的私立医院就是商家，并且因为是私人投资办医院，更多的是为了挣钱。说有些私立医院太不像话了，“女人看包，男人看鞋”，然后看人下菜碟，看你没钱就少要点，看你有钱就狠狠宰。

具体怎么做呢？医生对面做的不是学医的学生，而是一个经理，通过察言观色、倾听对话，就能够判断出一个病人的“油水”。而医生在问诊的时候，也有一套帮助经理进行判断的话术。当医生和经理联手判断出病人的支付能力的时候，他们会根据你的财力，而不是病情来提出治疗方案，同样的病情可能会收取完全不同的费用。

宁教授认为，告诉他这个真相的医院院长朋友所说的情况是极少数私立医院的情况，但他听了之后，还是对私立医院带上了一种有色眼镜。显然，这是一幅带有贬义看低的有色眼镜，潜在的意思是私立医院这样做是不对的，不道德的，有违商业伦理。

经济学是常常如此反常识，以至于不学很难理顺背后的逻辑关系，甚至科班出身的清华教授也会有疏忽的时候。在这个问题上，私立医院的做法并非不道德，相反，是非常常见，也是非常优秀的商业手段，应该大力普及才对。

先做个极端的逻辑推理，假如这家私立医院做的足够好，世界首富比尔·盖茨都来看这里看病问诊，医院肯定赚大了对不对？再假如他们对病人来者不拒，能赚一点是一点，一个完全没有支付能力的病人送来了，他们会不会收治呢？答案是会。

一方面从比尔·盖茨们身上赚到的大把的钱，可以保证收治没钱支付的病人时不会亏钱，医院看人下菜碟的做法，可以巧妙的让富人高高兴兴“补贴穷人”。

另一方面，医院是重资产投入，不是捞一票就走的，它们不仅在意一时半会赚多少钱，还要考虑长远的利益，也就是还需要名誉来支撑。第一条保证了收治没钱治的病人人不会亏本，同时还会为自己赢得悬壶济世的名声，一举两得。

其三，巨富和赤贫永远都是两个极端，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此，处于中间位置，具有不同偿付能力的人永远是多数。他们的支付意愿是多还是少，需要判断。私立医院给医生配备助手专门来判断，从富人那里多赚，从穷人那里少赚，这是好事，也是善事。

反而是统一定价的公立医院，同样的价格，富人可能觉得太便宜了无感，真正贫穷的人却完全无法支付。更进一步，又因为公立医院的统一定价，无法从富人那里赚的更多，结果就会造成在救治没有支付能力的穷人的时候，会亏本经营，难以为继。

看人下菜碟的商业手段非常常见，比如我们预定飞机票，同样的经济舱，你前后左右的价格可能完全不一样。你提前两个月预定肯定要比你提前一天预定要便宜，因为航空公司知道你提前一天肯定是有非常紧急的需求。你的紧急需求决定了你愿意支付更高的价格，定的高一点你也会欣然接受。

同一班航班，同样的目的地，同样是经济舱，同样的服务，收取不同的价格，才能赚取更多的消费者盈余。航空公司的定价策略，有非常复杂的数学模型，比私立医院的察言观色，手法不知道高明到哪里。

但我们听到过对航空公司的指控吗？没有吧。相反，竞争之下，航空公司的服务越来越好。

的确，私立医院以赚钱为目的，听上去不是那么公益。但经济学告诉我们，商业本身就是最大的公益，赚钱本身就是公益，这才是正确的、逻辑一致的伦理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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