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才能帮助减少伤亡
文丨张是之
3月30日，四川凉山州发生的森林火灾再次将消防问题引入公众视线。扑火行动中，突发的林火爆燃，造成30名救火队员牺牲，十分令人痛心。
2018年10月9日，消防队伍整体转隶到新组建的应急管理部，脱离了原来的受公安和武警双重领导的体制机制。
今年在《关于深化消防执法改革的意见》中，进一步取消了一般建设工程消防验收和备案、消防技术服务机构资质许可、消防产品市场准入限制等多个条条框框。
可以说，这些都是很大的进步。
消防服务这个行业可以说是养兵千日用兵千日，每天都有大量的人向消防求救。
那么这个有着巨大需求的市场，能不能由市场自身来提供服务并且收费呢？
答案是肯定的。
有人认为如果消防服务市场化，消防员会很乐意看到全城到处火灾，他们会故意忽略消防隐患，甚至会有的消防队员恶意留下火灾隐患，蓄意纵火，以此来彰显他们的重要性，抬高自己的收入。
这些担心有一定原因，但却未必都有道理，核心问题在于消防这个在人们心目中早已认定的「公共服务」，该如何市场化？
消防市场化的核心问题有三个：
第一，赚钱而且自愿。消防服务的提供方需要能够从提供服务的过程中赚到钱，并且购买消防服务的消费者是自愿购买的，不能强迫。
第二，竞争而不垄断。消防服务的提供方需要有竞争的存在，而不是单方面的指定供应商垄断某个地区。
第三，防止逆向的道德筛选。既不能允许消防服务提供商为了赚钱，故意放火或者刁难消费者；也不能允许消费者为了享受免费待遇，不掏钱购买服务而是去搭别人的便车。
这三个核心问题，现在的消防体制看上去并不能很好的得到解决，好像我们也难以想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但经济学的思维方式，要求我们能够抛开现象看本质，从更深一层的角度去思考。
火灾的发生是一个概率性事件，火灾每天都有，但对某一个个人来说并不是一个特别高的概率。
这就有点像车祸或者像癌症这样的重大疾病，路上的车祸每天都在发生，医院里确诊的癌症患者每天都有，但对某个个人来说，这些都是并不必然发生的小概率事件。
问题的关键在于，火灾、车祸、罹患癌症，这些小概率事件一旦发生，当事人都将面对重大的人身危险和巨额的财产损失。
但这里我们可以看到的是，汽车行业和医疗领域，已经有了市场化程度很高的保险服务可供选择，而专门针对消防服务这个领域的保险还几乎是一片空白。
要解决消防服务的市场化问题，就需要向汽车行业和医疗领域卖保险那样卖消防服务。
首先，消防服务的保险公司和现有的其他保险公司一样，是需要赚钱的，而且可以允许他们赚很多钱。购买消防保险服务就像购买汽车的三者险和重疾险是一样的，买了一旦出事享有背后的资金支持和服务保障，不购买那也是自愿选择，遇到困难就需要面对更大的困境。
其次，现在有很多家汽车和医疗类保险服务提供商，可以说竞争趋于白热化，完全可以允许他们杀入到消防保险领域这个新的行业中来。
最后，消防服务员们会不会「养火自重」，故意放火或者赚不该赚的钱？这个问题，在任何一个竞争激烈的行业，都需要树立自己的品牌和商誉，不同消防服务的提供商为了树立自己的品牌和商誉，这样干一定会赚小钱吃大亏，很快被市场所淘汰，被消费者抛弃。销售车险的保险公司会不会期盼发生更多的车祸呢？并不会。
那么还有两个问题，如何防止消费者不购买消防保险服务而恶意搭他人的便车，另外如何救助那些完全买不起消防服务保险的人？
解决恶意搭便车，消防服务的提供商有权拒绝提供消防服务，而如果发生重大火情，消防服务的提供商也可能会出于树立自己的服务品牌和信誉，进行公益援助的救火。
而面对那些完全买不起消防服务保险的人，市场依然有它的救助办法，就像今天的轻松筹、水滴互助等公益类组织一样，市场会有自己的办法去添补这些空白，而不是简单的说抛弃了这些人。
消防服务的市场化并不是理论上的空想，而是古今中外都有，并且市场曾经是主力队员。
（根据菁城子的文章整理）现代消防的起源和火灾保险紧密相关，最早出现在18世纪的英国伦敦。
1666年，伦敦发生大火，半个城市烧为灰烬。伦敦是工业革命以来第一个大城市，早期街道狭窄，人流众多，火灾频繁。
1720年，伦敦火灾保险公司组建了12支消防队。他们只对那些购买了公司火灾保险，拥有“消防保险牌”的商户提供服务。
在当时，能购买得起火灾保险的商户都比较有实力，“消防保险牌”事实上成了安全可靠的标志。
19世纪美国消防的主体力量也是私人消防队。很多小型保险公司无力组建消防队，就向大保险公司租用。市面上出现了很多专业消防队，它们租用给保险公司，甚至自由出警。
1866年英国人在香港成立香港火烛保险公司，经营者皆为华人。这家公司是中国最早的火灾保险公司，保险业务扩展到广州、上海和北京。
从历史上看，消防服务起源于私人机构，并非是天然的公共服务品。
即便在今天，福建等地的私人组建的消防服务队也运转良好，只是还没有向公司化、市场化、职业化再大胆的迈进一步。
商业化的医疗保险和汽车保险，在出险理赔的时候都会做详尽的调查，以防骗保给自己带来经济损失。
假如出现以消防服务为主的保险公司，一方面保险公司向购买者收钱，提供灭火服务。
另一方面，他们还有足够的动力进行歧视定价，向高风险客户收取高价，而向低风险客户收取低价。
同时就像购买车险之后，出险就会增加保费一样，消费者有足够的动机去做好自我检查，降低自身风险以降低需要支出的保险费用。
我们都知道，任何行业竞争越充分，服务水平才会越高。
消防作为一个「特殊」行业并不是真的特殊，而是因为人们普遍认为它是特殊的公共服务才变得特殊起来。
只要当我们把它与其他服务同等看待，放手让市场来寻找更高效的解决途径时，才会有更加职业化、救援水平更高的消防队出现，也才会减少更多不必要的伤亡，也许这才是对牺牲者最大的慰藉。
2019年04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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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Cairn in Snow, by Caspar David Friedri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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