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就没有什么「低人权优势」

文丨战小锤

这两天，奥巴马参与宣发的《美国工厂》刷屏了，主题是所谓的「低人权优势」：

——美国人自己的工厂关门了，很多人失业。

——中国人办的厂，工资低，加班多，不重视工人的健康和安全，不重视环保。

——把中国经验移植到美国工厂后，中国人的美国工厂才开始盈利。

——由于成功阻止美国工会进入工厂，工人无法主张自己的「人权」，无法保护自己的就业机会，无法阻止机器抢走自己的工作。

「低人权优势」这个概念，反映的是一个不可兼得的困境：

——「高人权」的企业竞争不过「低人权」的企业，「高人权」的工人竞争不过「低人权」的工人。

——整个系统是有缺陷的。

这种观念非常普遍。包括影片中和现实中很多赚了钱的中国老板，都怀疑自己有罪。

老板们虽然经过残酷的市场竞争筛选，依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赚钱。现实混沌不堪，所以要求佛拜神，寻找精神寄托。

如果自由市场真有这样的「系统性缺陷」，我们就要选择，是随波逐流混口饭，还是全球一致建立「高人权」的工会制度，依靠美国工会这样的组织保护工人，以消除「高人权」的竞争劣势。

对此，本文的回答是：自由市场没有这样的「系统性缺陷」，建立全球工会制度反而更糟。

没有侵权，就没有剥削

「人权」，人的权利，只有在「财产权」范围内才是正当的，是「高人权」。

一旦为了某个人的「利益」侵犯了他人的「财产权」，那不是「高人权」而是「低人权」。

如果没有暴力强迫工人工作，没有暴力强迫工人接受低工资或不好的工作待遇，没有侵犯工人的「财产权」，就没有「低人权」。

用暴力强迫老板提高工资、待遇，禁止其他工人用更低的工资、待遇参与竞争，才是「低人权」。

当然，如果认为利用工会制度侵犯「财产权」能得到好的结果，人们还是会建立工会制度。

假如我们真的在全球范围建立美国工会那样的组织，在全球范围用暴力提高工人的工资、待遇，真的能消除高工资、高待遇的竞争劣势，让每一个工人都得到好处吗？

不能。因为你没有增加资源或技术，你仅仅在消耗资源。

最容易看出的是，如果我们靠印钞提高全球工人的工资，产出不增加，那么产品会涨价，实际收入不会提高。

如果我们不印钞，而是强迫老板付这笔钱，就会提高办厂的难度而减小办厂的好处，导致一些企业亏损破产，一些投资的风险增加，一些创业的资金（资源）不足。最终是产出减小，产品更难买到，涨价，实际收入下降，更难找到好工作，技术进步变慢或衰退。

你可能认为这是自由市场「剥削本质」的表现，是「系统性缺陷」，是老板们绑架了经济。

那么，工会为什么不自己办厂呢？

如果老板的资产是靠剥削工人得到的，工人们为什么不自己积累资产呢？

你首先要自己有一笔钱，才可能被别人抢走吧。

没有人阻止工会自己办厂，没有人阻止工人们自己积累资产。不需要全球工会制度，任何工人或工会都可以这么做，现在就可以。只要没有侵犯工人的「财产权」，就没有剥削。

是工人自己选择了打工，因为比自己创业更好。

老板要预测消费者的喜好，预测产品未来的销路，事先花钱购买机器厂房、支付工人工资，承担风险和不确定性。最成功的老板，也认为自己随时可能破产。

那些口口声声说老板剥削工人的，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自己办厂，却又觉得办厂很容易。

他们在指责血汗工厂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自己去雇佣那些工人。

所以他们不会想到，即使是为创造就业而存在的慈善机构也同样可能破产，如果没有为社会生产出足够的财富的话。

即使我们把全球老板的财产都分了，我们依然需要有人当老板，需要有人选择生产什么、如何生产，并为他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

用不确定的利润鼓励人当老板，为他人生产，为他人创造就业，是自由市场的优点。

提高工资、待遇的是自由市场

美国工会从来没有实现过提高工资和待遇的目标，他们顶多是阻止其他工人和工会成员竞争。

历史上的美国大萧条，也是工会拦路打劫，倒掉别人的牛奶。

只有资产积累、技术进步和市场竞争，才能逐渐提高人们的工资、待遇和实际收入。

老板们确实在全球寻找「低成本」，但并非寻找「低人权」。大部分人不敢去真正「低人权」的地方打工或投资。

并且，老板们一直在提高工人的收入。

你可能只看到工人之间竞争导致低工资、低待遇，没有看到老板之间的竞争导致高工资、高待遇和产品的物美价廉。

无论是移民、进城打工，还是产业转移，在自由市场中，工人总能找到自己能获得的最好的工作，因为老板也在寻找工人，老板也在为了雇到这些工人而竞争。

这使得全球工人更容易找到更好的工作，尤其是那些生活水平最低的人。

反过来，这种在全球范围降低成本、提高效率的行为，使得一些产品变得更充裕、更便宜，对其他人提高生活水平、实现技术进步、提高效率、转型升级也是有利的。

农民工进城打工，导致城里人生活水平上升而不是就业难，中国的网友应该有体会。

产业转移也是如此。一般来说，发达国家的某个企业转移到发展中国家，对发达国家的工人也是有利的。

事实上，因为发达国家的工人有更好的选择，他们「抛弃」了这个企业，因此不会有什么失业问题。至少，他们的处境不会比转移到的地方的人更差，他们没有劣势。

发展中国家的工人愿意接受低工资，也不是什么优势。只能说有比较优势，仅仅在这份工作上有优势而已，他们暂时还找不到更好的工作。

从来就没有什么「低人权优势」。

会造成劣势的，一是自己的错误判断，二是侵犯「财产权」。比如美国工会，和因错误观念而支持工会的工人，逼走老板，阻止他人正常交易，造成失业问题。

中国改革开放以来的经济繁荣是「尊重财产权」的成功，是「高人权」的成功。没有美国工会的妨碍，资产积累、技术进步、效率提升、转型升级自然发生，人们的工资、待遇和实际收入也随之提高。

休闲与安全的代价

你可能仍有疑问。

不说工资收入，说别的。

如果我们强行减少全球工人的工作量，产出减少，涨价，实际收入下降。

如果我们强行提高某些行业的安全措施，成本增加，原有的产出减少，实际收入下降。

但是，这两条相当于 每个人花一部分钱增加休闲时间、提高安全程度，有何不可，怎么能说实际收入下降呢？

工会也许不能帮助工人增加工资收入和购买力，但增加休闲时间、提高安全程度，还是能做到的吧。

不，不需要工会的强迫，在自由市场中人们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了，是他们自己选择了当下的休闲时间和安全程度。

如果工人认为更多休息、更安全比赚更多的钱重要，那么老板选择提供那样的工作条件同时降低工资，就是有利可图的。如果没这么做，说明工人认为赚钱更重要。

如果工人确实需要专业的防护手套，老板可以从工资里扣钱买手套。或者，这些工人可以自己买。如果他们不买，说明那笔钱更重要。

正因为人们在自由市场中已经考虑了这种种工资收入以外的好处，休闲时间和安全程度才有可能随着经济发展而增加。

如果我们通过工会，妄图为工人做选择，对他们并非好事。

《美国工厂》提到的环保，是「财产权」范围内的，不需要特别的法律、工会或环保组织来干预。

如果工厂废弃物真的污染了水源，比如导致某自来水厂的净水成本明显增加，构成侵权，自来水厂可以要求赔偿。或者，下水道的产权所有人可以禁止排污。

如果没有人受到损害，没有发生侵权，就不需要更多的环保。

关于影片最后提及的自动化，之前写竞选总统的那篇说过，自动化技术不会造成失业。

因为自动化省下的钱、提高的生产效率会增加新的消费或投资需求，这和移民、进城打工、产业转移的逻辑是一样的。

总结一下。

只要不侵犯「财产权」，就没有剥削，没有「低人权」。

工会暴力对提高工资、待遇没用，即使建立全球工会制度、干预竞争也不行。

如果全球工会要求增加休闲时间、提高安全程度，工人要付出别的代价，不符合工人自己的意愿。

某些美国人错误的「人权」观念，不仅给他们自己带来了麻烦，也给别人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老板们求神拜佛找寄托，不如学点经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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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Eric Ravilious，Dangerous work at low t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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