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菜涨价不该罚

文丨张是之

如题，白菜涨价不该罚，老读者肯定都能明白为什么，但很多人在这个时候可能会条件反射般地开骂。不着急，我们慢慢捋一捋其中的逻辑。

今天去小区附近常去的小超市买了 4 颗白菜回来，还买了点粉条。白菜便于储藏放得住，非常时期随时准备顿顿猪肉白菜炖粉条。嗯，可能还需要点泡菜。

作为 80 后，白菜炖粉条可能是很多北方人小时候的过冬菜，白菜一买一大堆。猪肉只是偶尔的点缀，大多数时候有猪油就不错了。

4 颗白菜，另外加一点粉条和两盒小泡菜，总共花费 71.6 元。小超市没打详单，4 棵白菜的价格加起来没有超过 60 元。

买完菜回来就看到了意料之中的热搜新闻，郑州超市一颗白菜卖 63 被罚 50 万，另外还顺带着曝光量山东一超市大白菜 42 元。

相比之下，我不到 60 元买到 4 颗白菜，那简直可以说是「良心价」。

但即便是小超市老板也涨到一颗 60 元的价格，也是可以理解。

买菜的时候简单一聊，问老板进货好进吗？老板说当然不好进，凌晨两点两口子就去批发市场抢货，注意是抢，时间是凌晨两点。

小超市来的大多都是附近的老客户，都是熟人，一方面也许是不好意思涨价太多，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因素，那就是竞争的存在。

类似的小蔬菜超市，在隔壁的隔壁，也就是七八米之外就有一家类似的店，是几个月前新开的，不是一个老板，是不同的店。

在这条路的同一侧，这两家店的往东往西各 500 米，还有两家同样的小蔬菜超市。

也就是说在不到 1 公里的范围内，提供相同产品的蔬菜店就有 4 家，都在想办法满足各自的老客户们。

你涨价另外几家不涨，很有可能瞬间就会失去原本忠诚的老客户。这个时候老客户一走，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竞争的存在，所以即使他们凌晨两点去抢货很辛苦，但他们也很清楚涨价的幅度也是有限的，是需要仔细斟酌的。

于是包括我在内的诸多消费者因此得到了实惠，以相对便宜的价格买到了同样好的大白菜。

口罩的问题和白菜的逻辑是一样的，有人担心不加管制的自由定价，口罩就会涨到天上去。

这种担心可以理解，但只要竞争还存在，从生产到销售的各个环节都会竞争，口罩的价格就不会持续上涨。所以这种担心没有必要。

今天的新闻是白菜涨价被处罚，而昨天的新闻热搜还是口罩涨价被处罚。

昨天有人说口罩这个时候是必须品，涨价必须罚；白菜算不上必需品吧，涨价也被处罚。

昨天文章分享了一个真实案例，以前 N95 口罩进价 13 卖 18，现在进价都 20 多了，这个时候面临三种情况：

第一，不涨价卖。如果按照不允许涨价的要求卖，必然会亏钱，这显然不可持续。

第二，按照进价卖。如果即使按照进价来卖，一分钱不挣，这还是要面临着挨骂、举报和被惩罚的风险。

第三，不卖。而如果进货之后又不卖呢？仍然会面临着囤货居奇的指控，仍然要面临挨骂、举报和被惩罚。

这三条路都走不通都是险象环生，最后连进货可能都不会考虑，这不是我的虚构，有读者分享了自己的经历。

简单划重点，那就是这位读者在上海有自己的美容店，有很多客人拜托看看有没有口罩。

于是她就拜托朋友、日本友人和亲戚，都可以从日本帮忙采购，人肉带回。然后发了朋友圈说可以帮忙带口罩，但价格会稍贵。

但很明显，朋友圈未必都是真朋友，一些人就开始无脑谩骂，指责她发国难财。

本来是好心好事，面对这样的无理指责，承受着巨大的风险和心理压力，于是决定不卖了。

不卖了还不行吗？不卖最安全，连货都不进了，囤货居奇的罪名也扣不上，这样总该满意了吧？

但那些原本可以帮助到的人，因此也无法得到更多的帮助。「键盘侠」们的道德指控，最终没有帮助别人，而是伤害了别人。

无独有偶，菜市场和上面这位读者朋友面临的处境是一样的。大部分商场关门，小区下面唯一的菜市场还被人投诉菜价高，菜市场自己决定关门，这下好了。

这并不是什么进退两难的困境，而是面临着巨大的道德指控和处罚风险，不选进而选退，不进货、不卖菜、不卖口罩才是最安全最理性的选择。

药店昨天面临的困境，今天就落到了超市和菜市场头上。

昨天是口罩，今天是白菜，说不准明天什么东西涨价同样会面临处罚。这显然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这些问题原本都可以避免，原本都可以有更好的解决之道，原本不应该存在的矛盾硬生生地被人们错误的认知制造出了矛盾。

所以当下面这位读者提出这样的问题，我建议她冷静地再想一想。

我们今天的决策，都是基于对明天的预期，而不是因为对昨天事实的眷恋。

这位读者如果是十年前、二十年前在北京购买了房产，今天可能已经轻轻松松赚了几倍甚至十倍的涨幅。这我们应该恭喜她。

这个时候，假如她有了更好的投资机会，或者两居换三居，五环换到三环，她要变卖她的房产。

我们作为买房者，把她自己说的这段话原封不动发给她，告诉她你这房子是十年前买的库存，都涨了这么多了，你按原价的两倍买给我吧，她会同意吗？

很显然，她会骂我是疯子，有病吧，爱买买，买不起滚。

但同样的逻辑，她在这里就会轻易地拿来指责别人涨价不合理，指责我扰乱大众的思维。

她卖房子的决策，无论是她要置换还是计划投资到更高回报率的行业，这都是基于未来的预期所作出的决策。

不光是她，所有反对口罩涨价的人，卖十年前买的房子，今天无论赚了多少，都不会去参考十年前的那个成本价。

那么问题来了，凭什么卖那么大的一个房子你自己都不参考成本价，而人家卖个口罩却要让别人少赚点，涨的合理一点就行了。

要知道，假如真的今天卖出十年前购买的北京一套房，其中的利润恐怕远不是几个口罩能够相比的吧。

更何况，你说口罩这个时候是刚需，那房子平时很多人都喊着是刚需呢？

所以，科学的解释是，定价和成本无关，只和对未来的预期有关。

也许你是反对口罩涨价的人，但不要忘了，也许你要卖房子赚大钱的时候，同样的一批人也许会用同样的逻辑来反对你高价卖房子。

逻辑一致的做法则是，我们平时既不反对十年前买房子的人赚了大钱，也不反对今天卖几个口罩的人赚点小钱。

这样才是真的，你好我好大家好。

祝大家既赚小钱也赚大钱。

2020年01月28日

题图：Paul Serusier，The Candy Mercha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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