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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他的“生活美学”,我们得了解一点生活本身 | 好奇心年度图书

2017-01-03 好奇心日报 好奇心日报


2016 年,我们认为这 6 本和生活有关的书不错

《海街日记》,来自:douban


2016 年《好奇心日报》生活类好书:

《像我们一样疯狂》《世界上最老最老的生命》《北欧,冰与火之地的寻真之旅》《有如走路的速度》《来份杂碎》《你的建筑有多重》 

提起“生活美学”的时候,大家都在买买买,据说这件事叫做“消费升级”,还有一个理直气壮的说法叫做“对自己好一点”。然而概念实在太廉价,我们随即就看到了遍地皆是的“匠人”,层出不穷的“古早”以及各种劝你远离喧嚣、放空心灵的“民宿”。一批时髦人抛弃崭新的批量制造,开始拥抱故意做旧的球鞋和夹克,就连喝茶的杯子,也要保留泥土的痕迹,并且千万不能忘记它的“作家”尊姓大名。潮流越变越快,就连提倡“慢生活”的“生活美学”本身,也成了一种潮流。

这样的“生活美学”,一点也不好玩。

不如真实一点,丰富一点,看一点也许不那么治愈的东西,想一想也许没那么容易的问题。

这才是生活啊。

2016 年的好奇心年度图书,继续以人文、商业、科技和生活四个维度推荐。

候选书目来自于 20 几家专业出版机构的自荐和推荐;10 几个学者和媒体人的推荐;以及《好奇心日报》编辑和记者在过去一年里的阅读体验。

是谁让一个原本“不存在”抑郁症的地方“患上了”抑郁症?

来自:亚马逊

  • 《像我们一样疯狂》

  • 伊森·沃特斯

  • 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

  • 2016 年 6 月

  • 54 元


医学,就像很多人类不断往前推进的科学技术一样,正印证了爱因斯坦的那句话:

 “我这辈子用很长时间悟得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我们所有的科学在被用于衡量现实时,都是原始而天真的——然而迄今为止这是我们最值得珍惜的财富。” 

第一次感知到这个问题,应该是阅读《众病之王》的时候。因为家人患癌,这本讲述癌症的书在我看来异常鲜活,它和《血疫》一样,都没有把癌细胞(后者是埃博拉病毒)视为一种“有害物质”,而是一个有独立机制的生命。人类与之搏斗的过程是如此笨拙,因为癌细胞恰恰是人类本身的变异——有多少个患者,就有多少种癌症。

看《像我们一样疯狂》倒不会有这么直接的历历在目的感觉,因为本质上它讲述的不是疾病,而是治疗。然而这一次的讲述对象比癌症还要不可捉摸:厌食症、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精神分裂和抑郁症。不过无独有偶,身边也有亲近的人遇到了抑郁症的情况,这也是我最初拿起这本书的原因。

这本书不能解答这些疾病的起因,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探讨了更为哲学一点的问题:如何定义、描述或者表达这些心理异常?谁在这个过程中发挥了作用?在全球化(其实也就是美国化)的浪潮里,心理问题及其治疗方法是不是也有可能被拥有强势话语权的人、组织以统一的面目处理?如果我们自己都对这些问题知之不多的话,这样的整齐划一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抑郁症的例子也许是最典型的。这件事的讨论语境发生在日本。在这样一个崇尚忧郁美学的国家,“抑郁症”在很长的时间里都是不存在的。日本人有“忧病”这个说法,然而它形容的是那些症状严重得多、可能不得不在医院里接受治疗的人群;日本也有“神经衰弱”的说法,可是一度被认为这是知识分子和高阶人士的附属品,算不得不体面的事。

因此。“抑郁”不仅不是一种疾病,它甚至不是一个有具体指向的词汇——日本人想起对应的日文的时候,可能还会想到下雨的天气,或者不明朗的颜色。

“这就是抑郁症”概念的植入,需要一些契机。比如日本经济泡沫化之后崩盘,继而带来的巨大社会压力和不确定性,比如阪神大地震之后西方卫生组织的介入,比如电视媒体对于个别案例的放大。

当然,还有带有强烈利益企图的制药公司——那些手里拿着大把“治疗抑郁症的药”的人。他们推广“抑郁症”这个概念,说它是“心灵小感冒”,让人们把失眠、焦虑之类的情绪都归因于此,继而购买药物。

那这些到底是不是抑郁症呢?作者没有去追究这个问题。他的主要目的只有两个:

第一,是说明治疗心理异常时,所有的文化都很挣扎,都有不同程度的同情、冷酷和恐惧。那些和西方生物医学不同的治疗方法——通常被认为是传统文化产生的“土办法”,或者日本这种无以名状的现象——不一定是对的,但一定是不同的。是否要以美国人的视角“治疗”它,也许是一个可以讨论的问题。

第二,就是制药企业输出疾病观念,资本的强大力量左右了科学本身,这件事值得警惕。

这些观点,尤其是第一个视角相当新颖,几乎算得上是医学人类学的一个科普。对我个人而言,了解一些事物的来龙去脉固然有趣,但对一些看似约定俗成的事情保持怀疑,可能也很有用。

没有什么比它们更能让你感受到“时间”

来自:亚马逊

  • 《世界上最老最老的生命》

  • 蕾切尔·萨斯曼

  • 北京大学出版社

  • 2016 年 10 月

  • 98 元

庄子说,夏虫不可语冰;庄子又说,上古有大椿,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

有一些生命活了很久很久,久到人类诸多自以为豪的文明不过是它身边的一瞬。摄影师蕾切尔·萨斯曼用镜头记录了后者。

这些图片的魅力在于让人感受时间的深度。如果没有参照物,很多人对于 2800 岁的杉树,3000 岁的栗树,又或者 60 万岁的西伯利亚放线菌是没什么概念的——就和巨额的资金一样,这些数字会让人产生敬畏感,但同时有点麻木,因为它除了时间本身并没有具体的指代:活这么久意味着什么?弄明白这种异常“长寿”的存在又意味着什么?

这种感觉在看到蕾切尔的照片时会形成一种略带戏剧化的反差——因为眼前的东西和它的时间跨度比起来显得有点普通。

的确,有一些大树,不过像非洲百岁兰这样的,看起来就像是一堆长得乱七八糟的草。它活了几千年,终生只长两片叶子,若是要给植物界评一个极简主义奖,它理当夺魁。非洲人在最老的那棵百岁兰周围围了一圈石头,表示这是一个景点。参观的人必须驾车穿越沙漠,才能到达这个矮矮的植株面前——这个过程,本身也是有点戏剧化的。

还有一些很老的生命,不是一棵大树,而是一片树林,比如北美洲的“潘多”颤杨。这是一种三倍体植物,也就是说树林里每一棵都是第一棵的分身。在它漫长的 8 万岁生命里,整个树林会根据各种需求让自己往某个方向移动,又或者借助山火消减一部分,以便于整体更健康的成长。美国人曾经试图帮它做这件事,但反倒损伤了它的健康。蕾切尔警告说,这些古老的生物千万年间战胜了时间、大火、病害,但在未来有可能毁于人类之手。其实这事已经发生了,比如说因为修路,又比如为了盖屋架桥。

拍很老很老的树这件事,除了雷切尔,还有一个叫做贝斯·莫恩的摄影师在做。莫恩是个超大外型古树爱好者,因此她的照片容易看起来更壮观——并没有任何和雷切尔比较的意思,只是希望强调一下,在“古老”的表现形态上,莫恩的拍摄对象更符合大多数人的预期。

莫恩在柬埔寨塔布隆寺拍摄的那棵树,我也曾摸过它树根的一部分——包裹石墙,粗壮高大,但是树皮透露出的生机就和幼年的树无异。

其实这个寺庙的很大一部分已经被这棵四数木包裹起来,以至于两者融为一体,巨大的树根从古老的石头中穿过,不顾一切寻找泥土。渺小的我沿着规划好的游客路线穿来穿去,发现从里走到外,从未走出过这棵树的阴翳——置身在这样的环境里,你能感受到的只有时间本身。

话说回来,中国也有一棵这种见过很多世面的生命,蕾切尔在书中列出但没有来拍。它在贵州福泉黄丝镇李家湾,6000 岁,是棵银杏。

不要因为向往你以为的北欧,而随便去买机票啊

来自:亚马逊

  • 《北欧,冰与火之地的寻真之旅》

  • 迈克尔·布斯

  •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 2016 年 1 月

  • 58 元

2010 年——2012 年,这段时间里我断断续续去过斯德哥尔摩很多次。每次都是从伦敦的一个小机场出发,再到斯德哥尔摩的一个更小的机场,小到他们的免税店还没有如今上海的一个便利店大。斯德哥尔摩的小机场距离市区都比较远,得坐和飞机航程差不多时间的大巴才能到达。


有一次坐上大巴后,天已经黑透了,看看手机上的时间,也不过是下午 3 点多。车子开出去没多久,坐在我旁边的满身酒气的瑞典大叔在一片黑暗里问我:“你知道纳粹吗?”

即使在斯德哥尔摩住过一段时间,我所了解的北欧也无非是来自那些被广泛传播的“美好生活方式”,以及我在这种宣传的指引下努力去感受的北欧之美,就好像这个舒服干净又显得有些无所事事的地区的人们尽是负责去幸福了。而关于它的 B 面,我倒是从来没有了认真想过。

迈克尔·布斯(Michael Booth)这个英国人因为娶了一位丹麦太太,也是有了一个游(吐)历(槽)北欧的由头。不过他写得可不是什么实用旅游指南,来看看他是怎么说北欧人的吧:北欧实行极权统治,瑞典人古板规矩;挪威人因石油财富而腐化堕落,甚至到了不肯自己剥香蕉皮的地步;芬兰人给自己开药,吃得人事不省;丹麦人否认现实,他们负债累累,职业伦理正在消失,早已丧失原先的国际地位;冰岛人本质上是未开化的野人。

呃,这大概和大多人想得不太一样吧。布斯开玩笑地说北欧的读者可以认为他是出于嫉妒写下了这本书。但他又有些严肃地说:“即使几近完美的社会,也总会有它的弊端。”好像关于北欧的那些时髦的说法,都被布斯打上了问号。比如说 Hygge,布斯把它看作是一种“一种具有欺骗性的放松”,“可以避开有争议的话题,或者把不愉快的记忆掩盖起来”,还搬出丹麦人的死对头瑞典人的观点:“丹麦人喜欢在自己与外部世界之间竖起藩篱,喜欢退缩在自己的地盘上,享受安逸舒适的生活。”

布斯也没有放过瑞典,同样,他把冰岛、芬兰、挪威也吐了个遍。这五个国家就如同一家人,外表惊人地相似,却各有各的性格。他说自己讨厌人们把这里描述成一个整齐划一,没有层次的地方。和世界上所有地方一样,这里也有黑历史,暴露出瑕疵的现在以及说不清楚走向的未来。

看惯了千篇一律讲述北欧之美的内容,这本书倒是能让我们从反面来更立体地看看北欧,究竟促成那些幸福感的是什么?而这种乐天惜福的幸福感之下,有着怎样的社会问题和挑战。

(本文作者:李雪蕾)

“虽然悲伤,还是要挤牛奶”

来自:亚马逊

  • 《有如走路的速度》

  • 是枝裕和

  • 南海出版公司

  • 2016 年 2 月

  • 39.5

是枝裕和的电影淡而细腻,看似轻盈地谈着沉重的话题,他写的这本随笔集也正是这样。只要翻开随便读上一句,《如父如子》或者《海街日记》里那种清淡的电影镜头马上会浮现在眼前。

既然是随笔集,当然是想到哪里说到哪里。要概括“这本书讲了什么”,只能回答“是枝裕和观察到的很多东西”这样枯燥的句子。这时路易斯·阿姆斯特朗的一句话倒是非常管用,当时他被问起“如何定义爵士乐”,他说:“如果你不了解,我没办法告诉你,你必须亲自听一听。”

要了解是枝裕和,非得看他的电影不可。他当然不是第一天出名,在此时大张旗鼓地谈论,也不仅仅是因为他写的书出了简体版。而是想趁着时下电影的氛围谈一谈他的电影。

是枝裕和在电视台工作过,刚进入这个行当的时候,他最常听到的话是“要好懂”,“让任何人都明白”。这自然是因为电视是面对尽可能多的观众的媒介,有效率地沟通看起来是工作的核心责任。然而是枝裕和认为“这是对语言和影像、或者说是对交流的过度自信”,“正是因为无视世界的复杂,一味追求易懂来巴结观众(虽然并非全部),才导致了电视和电影的幼稚化,进而脱离现实。”他打了一个比方,就好像大人引导小孩进步,“快点明白这个味道吧!”

是枝裕和自己的电影,是听从了一个前辈的劝诫,“不要试图表现作品,要在心里想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去对话。”

比如悲伤和寂寞,他不会在电影里直接言及它们,而是试图把这些感情表现出来,依靠观众的想象力将其补充完整。他甚至提到了观影场所的变化,以往是购买 DVD、在相对私人的环境里看,艺术电影的存活机会更大,如今大型娱乐影城成为主流,艺术电影生存堪忧,但也不必绝望——“我们必须去探索怎样在这个新的场地与观众缔结关系。”

如果非要形容他的电影,可以借用书里引用的一首小诗,是小学生写的,背景是学校借来一头母牛,还为孩子们设定了育种和挤奶的“功课”,不过母牛提前分娩,小牛死亡。于是在本来欢乐的挤奶、吃午餐的时刻,孩子们写下了这样的句子:

“哗啦啦

发出悦耳的声音

今天也来挤牛奶

虽然悲伤,还是要挤牛奶”

美食来自中国,功劳归于波希米亚

来自:亚马逊

  • 《来份杂碎:中餐在美国的文化史》

  • 安德鲁·科伊

  • 北京时代华文书局

  • 2016 年 3 月

  • 45 元

关于吃什么,不吃什么这是《好奇心日报》最喜欢探讨的话题之一。其实它也差不多是每个人每天都会天人争斗的议题之一。


《来份杂碎》也是探讨这个问题的,只不过它放到好几百年的历史范畴里,这个时候就不再是商业、不再是营养,而是文化了。

按这本书的说法,有两次中餐高潮,一次是李鸿章 1896 年访美,一次是尼克松 1972 年访华。这种文化的高度基本上还是要靠政治。

预计未来可能还是会占据一段时间的美食媒体的空间,因为中国现在了不得,有钱、任性,抢了美国人的饭碗不说,还要抢美国人的大国地位。想一想三十几年前开始的日本,不过是买了一些美国的房子,就会让寿司和生鱼片成为高级菜,至今不衰,可见更多的时候,又成了庸俗的地缘政治家们最爱说的那种叫“实力”的东西了。

但虽然有 4 万家中餐馆在美国无处不在,我还是不大相信文化的力量会有多强大。看了这部书,可能这种感觉会更强烈一些,就跟大不列颠曾经日不落,但难吃的英国炸鱼薯条也从来没有成为堂而皇之的世界大餐一样——它不好吃啊!同样,如果这食品就是天然带着非我族类的标签,每吃一次都是一次异域风情有邂逅,那么它可以风靡,但估计也很难像寿司在美国那样代表起先进文化和先进生产力。

了解这一段漫长的历史还是很有趣的。两种文化带着互相的鄙视开始了交流。中国人看不上美国人吃的东西,首当其冲的是奶酪,然后是带血的牛排;美国那些清教徒面对中国菜简直无从下手,记住的最多的就是莫名其妙来历不明的那碗杂碎。

因为面目模糊不清,所以难免要说到关于广东的都市传说——猫啊老鼠啊猴子啊这些都能吃啊。你看他们记住的也是这些东西。

如果细究起来,以欧美人接触中国人,首先到的是广东,虽然什么都能吃这一点很负分,但讲究个生鲜有机食材,原汁原味的料理思想,其实本来是可以不输日本人的(那味噌汤有什么好自豪的,放茶壶里又怎么样)。

安德鲁·科伊是个美食家,不是中国通,所以除了探讨文化意义上的中餐,他还把一波又一波的中餐或者随便什么餐的流行做了个总结。

其实这经验也不离奇。早年间中国女人的旗袍就有人曾经总结:先是那些桀骜不驯的反叛(很有可能是失足)女青年把旗袍的风纪向开放推进了一步,然后是文艺界的敢作敢为者杀上前来,再然后是观望了一阵、得风气之先的大家闺秀们开始抢夺开衩定义权,最后是保守的二线小家碧玉们也咸与维新了……

安德鲁·科伊简单粗暴,没有那么复杂的人类学考据,把这餐馆的流行一律归之为波希米亚。“波希米亚人流行自我放逐的生活方式,也热衷于寻求陌生的生活环境。一旦某个地方开始引来文明的脚步时,他便马上逃离,去寻找新的隐匿之所。若说吃中餐的话,他便必须要找一家没有任何白人来过的餐馆——只要找得到的话……而一旦其他人也经常出入其中,他就会再一次避开这家店”。

建筑师?他们喜欢扮演上帝的角色

来自:亚马逊

  • 《你的建筑有多重?建筑大师诺曼·福斯特》

  • 迪耶·萨迪奇

  •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 2016 年 8 月

  • 39 元

如果你是第一次乘飞机到达首都机场,你一般都会惊叹于 T3 航站楼的恢弘气势,即使那天漫天的霾让你看不到什么东西,那金黄色跳出来的时候还是夺目。如果你还恰好对中国传统建筑有那么一点了解,你可能都要动用完美这样的词了。

直到你走进去。这种感觉才会消失。

没有让人舒服的大机场。从根本意义上说,它的效率不是为个人服务的,而是为若干个航空公司若干条航线服务的,1980 年代批评中国火车站的知识分子会说,中国铁路根本职责是运输,管它运的是人还是货,它的核心考量的价值是周转率。虽然这批评是针对那个时候的铁路,但本质上在任何一个美轮美奂的现代化机场里也都是一样的。

它会假装让你舒适,但也仅此而已了。

它让你产生的畏惧感、渺小感,就像吉姆·麦克格雷格笔下的默多克,虽然你的内心戏不一定那么足。

但这不妨碍诺曼·福斯特成为全球瞩目的建筑大师,他是 T3 航站楼的设计师,不论是在俄罗斯还是中国,他都是最受欢迎的人之一,因为他愿意做那些大家伙。

建筑师这个行当,天然就有一种规划欲,如果处理得当,他可以成为规置人灵魂或者生活的好帮手,只要他的“客户”配合——你能理解我吗?我是内行,你是外行。你都不知道你的需求到底是什么。如果把这些东西放在一起,他们很多时候更愿意扮个上帝这样的角色。

如果他们和另一个喜欢扮上帝的角色走到一起。那么,瞧好吧。

《你的建筑有多重?》是迪耶·萨维奇为诺曼·福斯特做的传记。尽管对他的成绩颇多肯定,但好在作者并不是一个趋炎附势的人。

想在公共领域宣扬建筑的理念,势必要和当权者打交道。说穿了,这是一种相互依存的关系,但主导的那一方从来都不是建筑师。成功的建筑师,必须懂得利用业主来实践自己的建筑观,而不致全然沦为政治算计的棋子,或更不堪的权力奴隶。正因如此,福斯特用的人,都具备他的世故与强悍。

无论福斯特公开表态与否,他毕竟是一家国际建筑师事务所的负责人。这等事业的规模与合作人脉,都不容许他回避建筑涉及的政治层面。

建筑是国力的一环,是民之所欲的表征,也是定义权力与疆界的手段。业主希望通过他们的作品,建立众望所归的国家形象,记录(甚至创造)重大的历史事件。

《你的建筑有多重?》

所以,最后,你看到尽管每个建筑设计师可能都有对美的看法和追求,内心里也总是会有着一些柔软的成分,但他们真正撸起袖管打算大干一场的时候,往往成了极权主义美学(如果它们也能叫美学的话)的帮凶。而让人记住的,总是,地标的,改变地平线的,即使难看到人神共愤但因为谁也担不起浪费的恶名而不敢拆掉的,大的,更大的建筑。

威权主义,你去看看柯布西耶也好,还是包豪斯那些大师也好,或者看我们 local 的获奖者总是小桥流水的婉约派,如今提到政府的时候也陡然要“达”到士大夫这种兼济天下的气魄来,你就会知道,这种威权主义就像是建筑师界的天花,不出是不行的,总要留点麻子下来。

公共空间,大不是恶。但如果整个行业的顶尖角色都难免不了有着极权主义的标签,那么无论如何要重新思考一下自身的问题。因为无论如何,极权主义不是好的,它也不可能是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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