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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声川说,“纯商业的戏也很高水准的时候,我们的文化也会是不错的”

2017-12-13 周哲浩 好奇心日报


“剧场如果没有明星的参与,也是很好的。但在现阶段,有明星参与也是很好。”

上剧场 2015 年 12 月 5 日落户上海美罗城。上周,位于上海美罗城的上剧场度过了两周岁的生日,这是导演赖声川自己的剧院。在庆生活动上,赖声川分享了上剧场过去一周年的表现以及对未来的计划。

适逢 1986 年首演的《暗恋桃花源》30 周年纪念,赖声川的代表作《暗恋桃花源》2016 年在上海演了近 20 场。另外,《宝岛一村》表现也不错。赖声川表示,上剧场能容纳 699 名观众的演出厅规模虽然不及一些大剧院,但舞台系统足以与上海大剧院等媲美,采用的是欧洲系统。《宝岛一村》的上演,标志上剧场的舞台可以承受高难度的舞台布景。

基于此,上剧场将在明年上演赖声川的《如梦之梦》。八小时长的《如梦之梦》请到了许晴、卢燕、金士杰、胡歌、孙强、谭卓、徐堰铃、赖梵耘、马思纯、闫楠的原班人马。

此次舞台由赖声川亲自设计,方形舞台,圆形莲花池,让观众实现莲花池座椅的“自转”,以及整个莲花池的 “公转”。


这些都是赖声川代表作品,在国内甚至国际上都取得了不错的反响。《暗恋桃花源》有多个舞台剧版本,还被改编成电影。

《纽约时报》在十年前的一篇文章中称《暗恋桃花源》是当代中国最受欢迎的舞台剧。《暗恋桃花源》首演不久,台湾开放两岸探亲。寻求与故人团聚让当时的台湾充满各种悲喜交加的情绪。“虽然赖的作品从这个时代中的悲喜中汲取灵感,但它超越了情绪本身。这是一部去标签化的作品,而在创作者赖声川本人的眼中,这在中国是一个很高的成就。”《纽约时报》评价说。

《新京报》在评价《宝岛一村》时说:“《宝岛一村》的伟大之处,在于它超越了政治,超越了地域和冲突,回归到人性最本质的真善美。”《如梦之梦》则因为独特的环绕剧场、八小时的大胆试验尝试被看做是一部里程碑式的作品。另外赖声川在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表示,2000 年首演的《如梦之梦》可以看做是自己生涯创作的一个转向,他的关注点从外在的政治转向了内在的人心。

除了旧作之外,明年上剧场还将有两部新作品上演,分别是《雕空》和《隐藏的宝藏》。

《雕空》请到了周迅和陈建斌出演。周迅是第一次演舞台剧,陈建斌则是重返戏剧。周迅将要饰演一位写作二战时期地下党故事的女作家,而陈建斌则要饰演一位雕塑家。他们将穿越时空在一所老房子里相遇。

《隐藏的宝藏》是一场讲述人类贪婪的戏中戏:在一栋古老的,即将被拆除的剧场里,正在演一部古罗马喜剧《一坛金》。观众从侧台的角度观看,可以看尽后台所有的秘密。

虽然赖声川和丁乃竺对于上剧场过去的表现满意,对未来也很期待,不过他们也承认,国内的戏剧环境是脆弱的:从事戏剧相关技术的人员经验并不丰富。从 2016 年开始,上剧场启动了“上海×会昌:文化技术人才培训计划”,还将进行“新剧本发展计划”,都是为了发现和自己价值观一致的作品和演员。能在上剧场拥有自己的一批演员的好处在于,赖声川能够让演员在他面前读每一稿的剧本,然后再进行修改。

《恋恋香格里拉》

我们还与赖声川聊了更多

Q=好奇心日报

A=赖声川

Q:在这个时代背景下,戏剧有被赋予某种社会参与的意义么,或者您个人有没有想通过它实现什么?

A:我常常讲,你看历史的话,要替一个时代把脉,你先去把剧场(的脉)就好了。莎士比亚时代的英国非常强盛。英国最强盛的时候就是它戏剧最强盛的时候。中国两岸的话,在 1960、1970 年代,我们都是蛮辛苦的。剧场怎么样?不怎么样。两岸都不怎么样。

文革时期就是八个样板戏,创作没有,新东西没有。台湾一样,台湾禁止剧场活动,不鼓励你做戏。所以我在成长的时候根本看不到戏,不知道什么叫剧场。前几十年的美国,百老汇多旺盛。这些年百老汇还是不错,可是有感觉美国本身已经没有什么创意了。它都是买别人的创意放在百老汇上面。所以它的国力有没有下降?这是一个很有趣的对比。它的剧场创意变弱了,国力有没有下降?那我们中国又是怎么样,可以看一看。

其实我们中国,真的在做剧场创意的人也不多。所以我们今天一直在讲我们的环境是脆弱的。我们脆弱也是有理由的。我喜欢引用亚瑟·米勒(Arthur Miller)在《推销员之死》50 周年在纽约演的时候的话。他说 50 年前《推销员之死》首演的时候,百老汇所有的戏都是首演。现在没有一部是第一次。一定要在什么地方试验过,演成功了才上百老汇。更重要的是,他说过去我们的作品叫戏剧,现在就叫娱乐。

我觉得中国也一样。真正在做戏的人比较少。把戏剧当做一个生意来做的话,那它就必须走向娱乐,它要的是票房。从古到今你看,票房不能带来永恒。永恒的一些戏,可能票房不怎么样,但你要允许它能够被创造出来。你要创造一个好环境允许这些东西被创造出来。比如像贝克特的《等待戈多》。它能做商演吗?我做过,表坊做过。我一说要做,我们团队就说没问题。但是场次就很少。他们自己也知道,这个戏不可能(有太多票房)。你请知名度最高的演员来也不一定有用。现在让胡歌、黄晓明来演《等待戈多》你觉得怎么样?可能可以填满(剧场座位),但他们也不可能演多久。这里面有很多问题。那又有什么意义?就是说如果人家只是来看偶像,欣赏不到艺术。所以我觉得剧场如果没有明星的参与,也是很好的。但在现阶段,有明星参与也是很好。

Q:您从业而来,戏剧最好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A:曾经有一段时间(80 年代末 90 年代初),在台湾,你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这体现在两方面,尺度上没有任何限制,然后你需要的经费上的支持都会有。这个有点像这些年的欧洲国家。它们很多钱投资在文化上。而且投资是可以投资到民间的戏剧上。中国有特殊的民情,我们理解。如果有官方的钱,大部分都是到官方的团队。这个没有任何问题。但问题是,一方面官方团队的方向是什么?第二,能不能也让一些经费到民间的团队。因为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创造一个环境,能够做出世界级创意的东西。其他的方面,戏剧工业自己会走,比如它会有一些比较商业的戏,从古到今都是这样,莎士比亚时代也有商业的。当我们纯商业的戏也在很高水准的时候,我们的文化也会是不错的。

Q:您个人的创造,早期比较关注政治方面,后来发生了转变,转向人心方面,这其中有些什么原因?

A:我觉得是个人的成长吧。一般艺术家的早年作品,应该都会更关怀社会,甚至用一个比较愤怒的眼光关怀社会。我觉得(我)到了一个点,我的愤怒也消了。其实愤怒化成更深的一种悲哀。我觉得政治没有办法解决人心的问题了。政治可以解决很多问题,政治可以解决经济的问题,政治可以解决很多公平性的问题,非常重要。但是人活在世界上的意义,政治家没办法给你解决。这个可能是我更成熟以后感受到的。所以我觉得我们更要写的还是属于心灵方面的东西。

Q:所以文化产业相对于政治,对于解决人心方面的问题,是个更有利的平台?

A:我倒也不觉得。现在文化产业的人也都是要赚钱嘛。他们也没有管那么多。所以心灵如果能够赚钱,他就会做心灵的。

Q:所以这属于一个比较个人化的转变?

A:是我个人,完全个人的一个转变。

Q:在您的微博分享的导演生活笔记上,说“如果你没有看过小津安二郎的《秋刀鱼之味》,很多编剧、戏剧、创意、人生的事,就很难跟你谈”。为什么这么说?

A:因为我觉得现代人要的东西很浓、很密、很快。有人说快、狠、准。但是小津安二郎的东西,尤其是《秋刀鱼之味》,我觉得是一个比较容易接受的电影。它缓慢地展开,然后场景也一直重复,就几个人。你要有那个耐心去感受这群人他们的生活生命。最后(电影)会展现出一种巨大的美感。也就是说会(启发)你作为一个创作者,你怎么去经营一个故事,它到最后,沸腾的时候能有那么强的力量。

我要跟你讲的是这个。如果你觉得你要沸腾到很强的地步,必须都是麻辣或者很强烈的东西放在里面,然后大家觉得很够味,那你没办法懂有更简单的方式。可是这个更简单的方式也许更难,因为它真的朴实地在讲人。如果你今天看一个好莱坞电影,它进入人心能达到 10%,那小津安二郎是进到 90% 以上。那个世界的丰富性会差多少?所以我说如果你没看过这部电影,或者看完后不懂的话,那我真的很多事没办法跟你讲。(笑)

题图:赖声川微博,文内图由上剧场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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