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想搭上《星球大战》卖东西,但为什么它在中国还是不热?
这篇文章会告诉你,为什么《星球大战》在全球都那么火,但在中国却偏偏“缺乏群众基础”。
“愿原力与你同在。”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就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地球上的一拨人在疯狂地呐喊,另一拨人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好吧,我们再普及一次,这是《星球大战》里绝地武士之间的祝福,通常也在离别时取代“再见”……啊,已经说得太多了,一定有人已经悻悻地关掉了这些莫名其妙的句子。
说实话,这就是《星球大战》在中国遇到的窘境。最新一部的《星球大战 7:原力觉醒》将会在 12 月 18 日北美上映,前几天该片发布预告片,片名作为话题在 Twitter 上被提及了 39 万次。
美国人对这部电影实在太热情了,他们轰轰烈烈的各种营销已经开展了差不多大半年。惠普、索尼、优衣库、Uber 和乐高都推出了星战相关的产品,除此之外还有同主题的耳机、游戏机、烤面包机和客机。
“世界是平的”,乐高和优衣库这种高度全球化的公司一定不会忘了把这个热度传来中国。我们的确听说此前优衣库的 T 恤热销,然而除了这个似乎再也看不到可以称得上大众范畴“很热”的东西。
拥有这部电影版权的迪士尼付出了不少努力,10 月 22 日,500 个帝国风暴兵人偶登上了居庸关长城,气势磅礴,四个烽火台分别点亮了“原力觉醒”四个汉字,现场还有手持红色和蓝色光剑的数百位星战迷――这是迪士尼公司配合《星球大战 7:原力觉醒》举办的宣传活动。
然而,在长城发布会举行的一周内,星球大战的百度整体搜索指数是 9055,而这周里指数搜索的最高点是 112 万。个中对比可见一斑。
我们采访了中国 501 军团义军联盟的执行官丁焱。501 军团是星球大战的粉丝团,在全球有 7000 人,中国有 48 人。中国的 501 军团从 2009 年开始建立,当时全球已经有四五千成员。他在小学一年级爱上星球大战,当时身边基本没有与他一起喜欢这个系列的人,于是表达爱的方式就是买玩具,“就像其它小孩喜欢变形金刚一样”。直到网络出现,才在玩具论坛里遇到同样喜欢星球大战的人。
正如我们开头所说,《星球大战》在中国的群众基础并不广泛。这件事乍看上去很奇怪,中国作为娱乐业的捞金热土,怎么可能被错过?!
这篇文章会告诉你答案。
1. 星球大战火起来的时候,那是 1977 年……你懂我的意思吧?
很多导演在谈起《星球大战》的时候从来不吝赞美之词,就像现在你喜欢的歌手可能动不动就会提约翰·列侬和鲍勃·迪伦一样。斯蒂芬·斯皮尔伯格认为自己很多科幻片都受到了它的影响,JJ·艾布拉姆斯觉得自己被彻底改变。1977 年就这样成了很多人人生中最无法忘怀的转折点。
星球大战对美国文化影响颇深,就是因为它制造了转折点,进而制造了流行。在 1977 年之前,科幻片都是 B 级片(低预算短时间拍出来的影片),科幻电影开启了商业片时代,特效让人们大开眼界,人们的观影趋势从描述精神状态的电影逐渐转为更加娱乐化的影片,波及的人群也越来越多。星战建立了一个未曾出现过的庞杂新世界,观众可以从这里找到自己的情感连接点,在星战的感染下成长起来的孩子又会把它带到下一代。
中国那个时候在干吗呢?1977 年文化大革命刚刚结束,高考刚刚恢复,知识分子刚刚有了一点表达的机会,改革开放刚刚开始能被公开提出来,但还没有轮到内心热爱文化、艺术和娱乐的人们看上一场《星球大战》这样的电影,即便是躲在被窝里偷偷看禁书的人们,也无法想象居然有人排长龙去看一场关于叛乱和对抗帝国统治者的故事。
第一部分账片在中国公映要等到 1994 年的《亡命天涯》,巧的是,第一部《星球大战》的主演哈里森·福特也在该片中当主角。第一次看到《星球大战》公映要等到 1999 年的《星球大战前传 1:幽灵的威胁》,随后是 2005 年的《星球大战前传 3:西斯的复仇》,也就是最后一部,同步上映,首周末票房是 2800 万元,首周末进入了全球各国票房排名的前十,在中国,进口片票房进入世界票房排行榜是首次。
但成绩原本可以更好。之前的那几部从来没有在中国正式上映过,大部分中国人是通过 VHS 录影带,以及之后的光碟和下载来慢慢发现的。在很多人的脑海里,它从来不是一个完整的故事。
2. “中国电影市场的好时候”在 2009 年,但那时候《星球大战》处于空档期
到了 2008 年年底,无论是在中国做电影的、看电影的,还是来中国投电影的人,都松了口气。在 2008 年底,中国内地的银幕数达到了 5000 块,中国电影市场已经开始实现了真正的繁荣,很快我们就看到了《阿凡达》的 13.8 亿,以及后来《变形金刚 4》的 19.7 亿。此时星球大战六部曲的最后一部已经过去四年。
其实《星球大战》之所以能再度变成话题,还是拜迪士尼所赐。后者在 2012 年以 40.5 亿美元买下卢卡斯影业,这个 IP (知识产权,一个被滥用的词汇)又重新发挥了它巨大的作用。迪士尼宣布换个导演,重启《星球大战》系列。直到这个时候,各种极客、宅男、科幻迷出来欢呼——他们的确是星战迷的主体——大部分人才真正意识到这个系列的重要性。
2015 年 8 月,迪士尼的卢卡斯人物形象品牌管理总监 Douglas Reilly 表示正在中国寻找合适的合作伙伴,他们希望可以借此提升星球大战在中国的品牌知名度,好好利用这个 IP。一切似乎都来得正好,中国在 2015 年上半年的票房是 203.63 亿元人民币,其中好莱坞电影占了 53.1%,如今在中国,一部拥有特效、超级英雄和科幻元素的正常好莱坞电影的票房成绩都会比较高,上半年的《复仇者联盟 2》就在内地收获了 14.6 亿的票房。看样子,《星球大战 7:原力觉醒》也许会有好运气。
3. 所以主力粉丝应该是 70 后,但中国贡献票房的主力是 80 后和 90 后
2015 年 4 月,在美国安纳海姆的会议中心发布《星球大战 7:原力觉醒》预告片的时候,JJ·艾布拉姆斯被问到“你怎么保证让新老观众个个都满意”的时候,他说了一句耍酷的话“We Just Will”。在聚集了星战迷的美国发布会现场,预告片播放时的每次欢呼,所对应的都是跟以前系列相呼应的段落,比如哈里森·福特扮演的韩索罗说“我们回家了”,比如经典形象风暴兵、祖巴卡的亮相。
你可能还记得优衣库那件印着“我是你爸爸”台词的 T 恤,当时在中国的社交网络上挺火。在一个星战文化氛围浓厚的国家里,人们买它是因为电影里人物的身世;在中国,大多数人买它是因为它穿在身上的效果。
在中国,如何把这种激动带给习惯为《哈利·波特》和《饥饿游戏》贡献票房的中国年轻观众呢?如果不理解达斯·维达这个有着痛苦内心的复杂人物,那些可能喜欢这部电影的人消费它的理由是什么呢?今年发布的《中国电影产业研究报告》称,80 后和 90 后人群一起贡献了 77% 的票房,这群人会喜欢上《星球大战》吗?
4. 当我们说“缺乏群众基础”的时候,“科幻群众基础”是个绕不过去的话题
科幻片《阿凡达》在中国不是科幻片,它是“那个拍《泰坦尼克号》的导演拍的外国超多人去看的还可以看超大银幕”片;科幻片《复仇者联盟》在中国不是科幻片,它是“很多超级英雄一起打闹有点搞笑还有两个有基情”片;科幻片《变形金刚》在中国不是科幻片,它是“视觉效果很壮观看了还觉得钱比看其它花得值”片。
那些科幻片到了中国,大多被理解为大场面片,大家是去看场面而不是去关注科幻的,《星球大战》来到中国,科幻的概念自然也会被淡化,但是作为在好莱坞科幻电影历史进程上起着重要作用的电影,它受欢迎的原因跟科幻迷有着很强的连接点,它甚至还可能需要一些对科幻的理解力。
《星球大战》的三部曲让好莱坞的科幻电影进入了一个商业制作的时代,它获得了出人意料的高票房(第一部以 1100 万美元获得了 7.75 亿美元的票房),之前的科幻片大都是 B 级片,从《星球大战》开始,科幻片的想象力更加丰富,更加讲究特效(当时也没有人想到要去做工业光魔做过的那种特效),它让以后的科幻片变得不一样。
这样的变革看上去跟中国无关。1977 年谢晋导演,陈冲、张瑜主演的《青春》上映,讲述农民女儿为革命贡献青春的故事。最近提到中国的科幻片,我们的第一反应可能是刘慈欣那本会被搬上银幕的六部曲《三体》,而且提起的时候心情都很复杂。
做不出科幻电影就会废弃一片培养科幻观众的土壤,而要做出科幻电影可能需要有科技的基础,美国人对工业时代的制造和太空有想象力,是因为他们确实比较早地扎扎实实地经历过这个时代。还有对特效的要求,中国普遍缺乏经验。还有,需要环境不对想象力有限制,如果要触到科幻的内核,需要长期的大胆的思考。这些都是科幻的基础。
因此有趣的科幻到今天仍然是个小群体,或者说“理解科幻”在中国是个小群体。
5. 说到理解力,星球大战系列的世界观其实也挺复杂的
其实《哈利·波特》系列的世界观也是挺庞大而复杂的,它包含了很多历史、文化和政治相关的隐喻和概念,但它的背景设定是一个学校,目标人群则是青少年,所以即便包含的信息量多,但是每一个对应的点都是比较容易理解的,比如黑魔法对应的是犯罪,对人性、意识形态和种族问题都有非常具体的阐释,等于平移了我们的宇宙过去。
《变形金刚》就更明显了,虽然变形金刚很多名字也不太好记,还有宇宙大帝、元始天尊和堕落金刚,但是这些都不用搞懂,总的来说就是惩恶扬善,好的金刚要吭哧吭哧地把坏的金刚打掉,好的金刚要勇敢正直、保护环境、懂得自我牺牲……非常正能量。
而《星球大战》则相对令人感到陌生,那是另一个世界和另一个世界的战争,最入门的词“原力”就不是个容易懂的词。这个词的意思,就是这个宇宙里处处存在着神秘的能量场,这就是原力了,没有了原力,星球的世界也就会灭亡,有种宇宙中的“定海神针”的感觉。那你知道什么是“原力修行”吗?这就跟西天取经差不多了,片中的正义角色――绝地武士们需要经过一番修行,才能练成很好的绝地大师,中间不能急躁,其中有一个天资非常聪明的人因为不听师父劝告,学习急于求成,最后……再说就剧透了。
6. 在中国,有群众基础需要做到这些
除了赶上了中国电影繁荣的时候,一部电影(好吧,我们再用一次那个词:IP)火起来还有几个特点:有深厚的感情基础、容易理解、受众年轻,另外,它可以成为流行的玩具。
《变形金刚》是男孩子喜爱的玩具――变形金刚本来就是个玩具。1984 年孩之宝为了推广变形金刚玩具制作了三集动画片在美国电视台播出,收视率第一,几年后,他们就在中国推出了《变形金刚》动画片,从那个时候起,男孩子们就已经开始接触这个了。
这是感情基础。《哈利·波特》也一样,它通过学校、魔法的细节吸引青少年,这些都是他们喜欢的元素,2000 年,《哈利·波特》系列的前三本在中国出版,七年之后这个系列累计发行了 900 多万册。
受众年轻是个比较重要的因素,如果是小朋友的话,就更简单一些。合家欢电影最容易拖家带口去看,看完之后孩子吵着要买玩具,一个好的 IP 就是这样培养起来的。就像皮克斯的电影《赛车总动员》尽管口碑不佳,但是这部电影的周边产品跻身于迪士尼衍生品的前列,《赛车总动员 2》上映的前一年(2010 年),它的销售额是 25 亿美元,前面几位有米奇老鼠、小熊维尼、白雪公主和芭比娃娃。
所有这些“广泛的群众基础”,即便《星球大战》能做到,也难以在短短的一年内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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