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渭林作品】一位耄耋老人的快板人生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x0319xdsmz6&width=500&height=375&auto=0

邢渭林

     今年86岁的白天景老人，是丹凤县竹林关镇雷家洞村人，他虽然只念过两年书基本不识字，但是，他才思敏捷，勤观察善思考，乐于接受新事物，把快板融入了生活之中，看到什么就说什么，而且说什么像什么，出口成章朗朗上口，好听易记，他的快板用语之妙是好多识字人无法做到的。像他这样会说快板的人在竹林关是独一无二的，堪称竹林关民间快板王。

勤思考善琢磨快板随口说

     老人十几岁时，便跟着“蹚将班子”（过去农村数家之间相互帮工换工的叫法）干活，拿不动䦆头就头天晚上将小镰刀、笨镰刀磨快，第二天，别人干活他割柴，人家歇活他也割柴，放工时一人带一捆柴回来，以此换工，大人们都觉得他年纪小舍得出力，加上他性格乐观，会“连管子”（编顺口溜）、讲笑话，大人都比较喜欢他，给他记满工（10分工）。当时自己编的快板没有展示场所，有时自言自语解闷，有时大家歇活时给说上一段，逗大家乐一乐，消除紧张劳动的烦恼。

      正是1974年全村在柳树湾修河滩地时，大家让他编的那段快板《行路人观农田》让他从此小有名气。那时农田基建会战工地，晚上8时半才放工，还不到放工时间，几个年轻人说：“爷，你给说段快板吧，让大家笑一笑，我们都要瞌睡了”，他顺口说出了几天观察到河滩变良田的快板：“行人经过柳树湾，抬头停步他用目观，白李湾社员他不简单，没必（难道）他们是活神仙，这地方经过才五六天，那时候还是乱石滩，现在就变成标准田，面积大质量强，前边的石炼还特别长，反正咱没有过细量，总在好几百米长，人家的石炼打得高，最低标准一丈多，里面全部垫胶泥，现在正在搭牛犁，要问成绩归于谁，归于党和毛主席、毛主席。”第二天，有人将此事说给时任竹林关公社书记刘龙善，刘书记听后觉得有意思，特意将叫老人去，要听他的快板，他害怕有啥问题不敢说，刘书记说听后给修改，他才说了一遍。于是，刘书记决定让他参加公社的宣传队，到各大队、小队工地说快板。其间，他又创作了《雷家洞真正美》，《桃花沟人干劲大》等快板，活跃了劳动工地气氛，给工地群众鼓了劲，也受到群众好评。

集体年代的号角和品牌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丹凤鱼岭水库集全县之力修建，生产队的劳力轮流去修，白天景老人去的哪一阵子，正是竹林关工程进度慢质量差，常挨批评的时段，指导员胡庆善等分析出一个重要原因，是打夯吆号子的白三娃喊得号子提不起大家的精神，夯上下不一致轧不平，就换了装石头拉车子的白天景去，他连编带喊道“同-志-们-加-油-干哪，”“吆呼儿嗨呀”；“工-程-咱-往-前-赶-哪，”“吆呼儿嗨呀”；“大-家-看-着-打呀，”“吆呼儿嗨呀”，“质-量-很-重-要哪，”“吆呼儿嗨呀”； “一-夯-挪-半-夯哪”，“吆呼儿嗨呀”；“打-过-去-平-展-展哪”，“吆呼儿嗨呀”；“根-基-它-溜-溜-光哪”......他这么一吆号子，用老人的话说“36个夯每夯24个人，一齐上一齐下，场面很是壮观，两三天进度就加快了”，“有时为了能听我喊号子，外公社的劳力都到竹林关工地拉夯找乐子，工程进度、质量很快就赶了上去。”一个月时间到了，指挥部要他长期留在水库工地继续喊号子，“我觉得家里还有九口人要烧柴、吃饭，在家上工每天十分账，还能加班割一背笼柴供家里烧，在水库工地每天也是十分工，却照顾不到家里，就回来了。”1974年，竹林关公社宣传队巡回各大队工地演出，他在桃花沟大队看到群众改河造田的干劲，现场编出“桃花沟人干劲大，能在河道搞规划；批林批孔当闯将，农田战场及时上；不管工程有多大，心想多大干多大；要想全社变面貌，改河造田要做到；大河撴成一条线，小河统统靠边站，两沟大河涌一边，腾出河滩修农田；心为祖国来着想，决心能把新业创，修农田做贡献，地方能把面貌变，同志们都能这样干，共产主义早实现、早实现。”有些快板今天看来，不乏时代色彩，但仍然是对人们劳动成果的肯定，更是一种鼓励。那段时间，他的快板在竹林关公社家喻户晓，都把他的快板当成娱乐的热门话题；至今50岁以上年龄者，提起他的快板都津津乐道。1975年，竹林关中学高中原语文老师岳本胜，还请他去为学生表演快板《竹林关变面貌》和怎样创作快板。

活在快板中乐在快板中

       老人一生清苦，一辈子没有离开过土地，拉船、担脚（人工挑货）、种地样样苦都吃过，但他始终以乐观的态度笑对人生，每遇苦闷快乐，他都会编一段快板慰藉自我，用他自己的话讲“我一辈子是个pia子(喜开玩笑)，光爱惹人笑”。老人一辈子养育三儿三女六个孩子，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靠工分吃饭，劳力少挣不到工分，分粮少不说还要出缺粮钱，他苦中作乐，编出了“来人喊叫到屋里坐，客进门我心发燥，我嘴说叫坐没啥坐，伸手忙把坯头捞，娃子女子没抓大（方言tuo）,㞎的㞎尿的尿，屋里窝囊臭气大（方言tuo），客人闻了受难过，急忙就把烟袋靠，做经（假装）出去尿泡尿，人家坐外边比屋里嫽”。改革开放土地到户后，人们填饱了肚子，住房由土木、砖木变为砖混结构，他编出了“高头（指房上边）做得锯齿砖，腰山帽双扇翻，屋内火床画假砖，铺得太平洋花大单......”看到今天人们盖几层楼房，他说道：“批三间盖九间，省了地皮屋宽展，人人都看是九间，地下三间你没看见，屋里转转下去看，地下还有一层，嘿！原来这是十二间。”面对日益发达的科技，他给自来水、电热壶、手机电话都编了快板。“现在电话用处大，男女老少都装电话，几万里都能说话，愿意说啥就说啥，这达说哪达听，说话人家还不高声，句句人家能听得清，还没得一句能落空。”《逛新村》中的“席梦思是爱情床，只有一头能靠墙”，让人感受到他快板的幽默；针对当今社会物欲横流，诚信缺失现象，他编了有关“知足常乐、孝敬老人”、“新旧社会两重天”、“大家拥护党中央”、“当好社员不简单”、 “计划生育真正好”、“逛新村”、 “赞桃花谷”、“看高速路”等等近百首快板，自娱自乐给人们逗乐的同时，教育了大家，弘扬了真善美。“为人在世没生愁，糊里糊涂度春秋，老天爷将咱安排就，何必黑白生忧愁，知足常乐喜洋洋，心情舒畅寿限长。”为人在世没要争，好花能有几日红，今日不知明日的事，争名夺利一场空。”“为人在世没行狡，狡里求财狡里消，谁见狡人常富贵，只见狡人坐监牢。”“为人在世孝双亲，富贵安乐活在心，父母安乐庆有余，皇天不谋孝心人。”这些劝人行好的快板，符合今天倡导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今年2月21日，竹林关镇举办“桃花谷首届民俗文化节”，他看到那人山车海的场面，说出了“竹林关过个文化节，外面来了几万车，人山人海是干巴，巷巷道道涌实啦，把我看得头昏眼睛花，想坐想歇没办法，不知道倒该坐哪达？沟子一拧转回家。”

       比老人低一辈的邻居白玉合老人说：“我大大说了一辈子快板，他的快板说得实在，你一看是真的。”本组白社正说：“老人每天没事就到处看，下边走到雷家洞村子，上边走到竹林关街道，最远上到石槽沟口，把看到的事物都记在心里，琢磨着怎样编快板。”

       白天景老人一生与快板相伴，把对农村生活的感受、农村的发展变化，用风趣幽默、生动形象、简洁明快的快板语言表达出来，让人们通过他的快板，体验到民间原汁原味的口语特色，也能回味那逝去的时光，感受他在实际生活中寻找到的快乐。

作者：邢渭林

（注：文中所提老人快板除《行人观农田》、《雷家洞真正美》、《桃花沟人干劲大》外，其它快板名系作者根据内容添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