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谈龙驹老街

龙驹老街，位于丹凤县城的南边。如果用一种色调来形容龙驹老街的话，那就是灰色。灰色的砖、青色的瓦、老旧的窗格、低矮的木板门、被脚步打磨得光亮的青石板，这些年代久远的建筑物，没有在时代的潮流中隐退到岁月的深处，仍然在现代城市生活中发出暗淡的光泽。

龙驹老街，曲径通幽，老旧斑驳，两排灰头灰脸的古民居，中间夹着一条三米多宽的青石路，沿着丹江北岸高处的一块平坦地带，由东向西呈“非”字型一字散开，一直幽深地向前延伸。除却船帮会馆等几座气势恢宏的建筑外，多数平常百姓的家居都显狭窄，阴暗陈旧，但逼仄的老屋总能收拾得井井有条。那些赖以生存的老行当，在老人们的手里仍然泛着古铜色的光芒，似乎在向人们娓娓诉说着老街曾经的历史。那些散漫的节奏却有着生活的细节，居民们在日常生活里，把这种闲适的生活细节发挥到了极致。

早晨的龙驹老街最有烟火气，生活的闲适也是从这时候开始的。居民们先是卸下一块块褐色的木门板，然后拎出煤炭炉子，开始在街边生火烧水，摆摊设点。随着人们手中芭蕉扇的来回摆动，脚跟前的炉子也燃起袅袅炊烟，合着清晨的薄雾一同弥漫在老街的上空。街头不远处炸油条的，正在漫不经心地揉搓着面团，黄灿灿的油条在沸腾的油锅里翻滚着，几个买早点的顾客，不温不燥地围着炉子取暖，等待着香脆的油条出锅。老街上有烙烧饼的、卤猪蹄子的、炒面皮的、打豆浆的、烧油茶的、漏鱼鱼的、卖羊杂碎的。人们三五个聚在这里一起喝茶、吃点心。茶水穿越壶嘴，在洁白的瓷器里发出咕咕的响声，当溢着香气的茶水漫过唇边，润到喉咙眼时，一天的闲适日子也就正式开始了。当清晨的阳光照进灰暗的门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已和往常一样揭开盖在窗下杂货摊上的蓝印花布，货摊是用木板架起来的，上面整齐地摆放着一些针线和钮扣之类的东西。尽管这些东西不起眼，也不值钱，但老太太依旧取下挂在墙上的鸡毛掸子，不紧不慢地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似乎在拂去逝去的岁月。编竹篮的、扎花圈的、理发的、镶牙的、补鞋的、做衣服的店面或地摊，一个个都相继开张了，开始了一天的营生。照顾这里生意的大都是一些老主顾，他们在边谈边笑中就达成了默契。老街的人气不是很旺，生意也不是很好，但不管有人没人，生意都是不急着做的。每天打开店门似乎已成了多年的习惯，日复一日重复着老街的情节。

夜晚，当你沐着斜风细雨，又独自漫步龙驹老街时，走在晕黄的路灯下，如同梦境一般，恍若踏上了通往天堂的过道。偶尔有亮着现代时尚气息的广告灯箱，在这昏暗寂静的街道上显得突兀怪异，与古旧的街道极不相配，但这让人感觉到老街介于历史和现实之间，像是隐在云后的月亮，郎朗的有些光泽。寂静中如把老街连同那些湿润的青石板和布满苔痕的墙根砖缝一起读进去，你会觉得老街是有生命的。每一块砖瓦似乎都在默默地向你述说着老街上的陈年旧事，于是，老街的气息会随着你的脚步漫溢开来。

面对近在咫尺的现代化商业大街，你会觉得那些耀眼的霓虹灯剌人双目，高分贝的喇叭声使人昏眩，拥挤的人群又让人倍感压抑，而老街所给予人们的，是散漫的生活节奏，朴素自然的生活。这，或许是老街人对恬适生活的另一种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