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涛原创】南方小酌 北方豪饮

南方小酌 北方豪饮

作者丨流涛

原创作品

 南方人长得秀气，饮酒也秀气，南方人温文尔雅含蓄内敛，饮的是黄酒红酒，说话燕语莺声，唱歌软语呢哝,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江南摇曳的丝竹；而北方人则不同，人长得大大咧咧，饮酒拿碗咥，说话声如洪钟，唱歌扯嗓子喊，让人想起黄土高坡上开得红艳艳的山丹丹花。要么说武松李逵不可能生在南方，柳永唐寅不可能长在北地。因此，一般而言，有南方人婉约，北方人豪爽，南方人小酌，北方人豪饮之说。

我年轻时，曾在外漂泊。上世纪末97年冬季，我和一位朋友乘火车从佳木斯到长春，座位对面坐一老者，看似年届六旬，边嚼花生米，边咂摸一瓶形似长脖子太白的普通白酒，饮酒姿态优雅，坐姿端庄，颇具军人风范。我忍不住问：“老人家是否从过军？”老者饮了一盅酒，慢悠悠说；“当过十几年兵哩。”我又问：“您老高寿几何？”老人笑眯眯回答：“六十又八。”老者性格开朗，一路品酒，一路谈笑风生。到长春站下车时，一瓶白酒已空空如也。老者双目炯炯，红光满面，端直下车，竟没一点趔趄之态,颇具豪侠之风。我和朋友面面相觑，惊叹不已。柏杨老头说过：“酒如不能雅，就不妨豪”。我想，老者那种喝法就是所谓的“豪”吧？一把年纪了，一瓶酒，把北方人的豪气挥洒得淋漓尽致。

后来，我又先后去过内蒙和青海，喝过内蒙的鄂尔多斯和闷倒驴，也喝过青海的青稞酒，在北京海饮过二锅头，品尝过新疆的伊力特和黑骏马，还有河北67度的衡水老白干，亲眼见识了北方人的豪情奔放和豪爽海量。北方酒度数高，性子烈和北方的男人一样粗犷，北人方人待客，一醉方休。北方人善饮，大概与天寒有关，因为酒有御寒作用，饮酒如同取暖。而南方多为炎热潮湿天气，不饮酒也大汗淋漓，饮酒岂不汗水滚豆，自寻烦恼。南方人招待客人，也是柔声细语，小盅伺候。因而才会饮出“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这样柔媚的句子，绝不可能饮出“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这样豪迈的诗词。

2013年暑假，我闲游重庆，住在离长江和嘉陵江交汇不远的酒店，每晚坐在门前的夜市摊上小饮，欣赏重庆夜景，暗自观摩重庆人喝酒的状况。四川人和重庆人习惯把饮酒叫耍酒。我曾在一篇文章中说过，我们的生活充满了艰辛和忧愁，而酒可以化解这一切，微醺的感觉最佳，那种要飘起来的感觉简直妙不可言。但切不可耍酒耍得烂醉如泥不省人事，如若那样，则是酒鬼的行径。我到南方许多城市饮过酒，发现南方人更喜欢品茗而不善饮酒，白酒只宜小酌，啤酒红酒将就凑和，唯有黄酒可以畅饮。这与气候有关，与水土亦有关。

南方人鄙视北方人嗜酒如命，一上酒场，奋不顾身，不醉不罢休，是二彪子做法。连猜拳行令也像吵架。北方人却说南方人是鸡娃贼，藏藏掖掖，喝酒也喝得不舒展。喝茶竟然用北方人喝酒的盅子，细细咂摸，慢慢品味，雅称品茗，如樱桃小嘴一般，不畅快。而北方人喝茶，盛行大碗，一沾嘴便咕噜噜一饮而尽，叫牛饮。喝也要喝得畅快淋漓。因而从喝茶饮酒的态度上就能看出南方人含蓄内敛，浅尝辄止，是杨柳岸晓风残月，文静婉约；北方人则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粗犷豪放。因此才有南方的才子北方的将之说。

一次，我在西安赴宴，亲见一壮汉，在酒桌上双眼迷离，神情恍惚，眼看把持不住自己，却意犹未尽地看着桌上的茅台酒，喃喃自语说，这可是酒中的上品呐，窖藏二十年，轻易不出场，平日饮之不易，吐了实在可惜！他硬是咬紧牙关，忍住没吐。一听口音就是北方人。南方人可没有这样的可爱劲，南方人在酒场上忸怩，启而不发，饮酒总是羞羞答答，犹抱琵琶半遮面，小饮几盅便说不胜杯酌。说话含蓄隐晦不显山露水。而北方人似乎不受约束，敬酒必喝，来者不拒，喝高了还说没喝饱没尽兴。说话直白，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南方人除了喜欢小酌慢饮，还喜欢喝包装精美的佳酿，喝酒喜欢少而精。而北方人喝酒不讲究器皿包装，老瓷碗、塑料壶皆可，喜欢一勺一窝子，简洁明快。北方苞谷青稞高粱多的是，酿的苞谷青稞高粱酒爆劲十足，稍一贪杯就会走不稳、晕乎乎、晃悠悠、跌跟头，北方酒和北方人的脾性一样，清冽本分，醇厚绵长。而南方盛产甘蔗，水稻，多酿米酒黄酒，软绵温润,度数偏低，北方人喝了嫌不过瘾，说南方的米酒黄酒低度酒只适合漱口。南方的酒，连名字也婉约，叫女儿红、状元红、阿拉老酒之类，软绵绵文绉绉，哪像北方人给酒起名干脆洒脱，叫老白干，闷倒驴、烧刀子。单看酒名就让人心潮澎湃，热血沸腾。要么才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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