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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涛原创】大 杂 院(一)

2017-10-23 流涛 丹凤论坛

大  杂  院(小说)

作者丨流涛

原创作品

1

我是在西街生的,也是在西街长大的,是地地道道的西街人。小时候,西街的巷巷道道,角角落落,我熟悉得就像熟悉我的手指一样。可我们家却不是西街土著人,我们家是外来户。父亲的籍贯是商州,母亲的老家在湖北孝感。由于父母的结合,把我空降到了西街。

我上小学的时候,我们家在西街还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就租住在一座大杂院里,母亲在西街小学当老师,父亲是国家干部,我还有一哥一弟。我们大杂院里总共住四户人家,临街两家,西边是狗娃哨家,东边是黄瓜家。院里靠西是我们家,靠东是黑娃家。狗娃哨是西街生产队队长,每天早上拎个铁皮喇叭在街道意味深长地连喊三声:“上工了——”声音尖锐而悠长,在寂静的早晨极具穿透力,像极了娃娃们吹的狗娃哨声,这也是社员们把他唤作“狗娃哨”的由来。狗娃哨指令声一发出,我家的爱犬“银球”最灵醒,就首先起来响应,扑腾不止,把它身上的皮毛甩得啪啪响,黑娃家那几只公鸡,也拍马屁似的跟着银球“哽哽哽”叫唤。于是乎,生产队社员要起床上工,学生娃要起床上学。

狗娃哨姓王,他们家老大娃子叫王文革,是“文革”开始那一年生的,比我大一岁,老二是女娃,比我小一岁,小名叫王女。老三也是女娃,是个瘫子,还有个老四娃子,小名叫铁蛋,记得那时铁蛋刚学会走路,是院子里的小玩具,谁都想逗他耍。黄瓜和我同年,本名叫黄华,名字叫着叫着叫转音了,都唤他黄瓜。他有个兄弟叫黄辉,另外还有一姐一妹。黄瓜他爸是国家干部,他妈是社员,因此,他家里也只有他爸一人吃商品粮,其他人则是农村户口,当时农村人把这种现象称作“一头沉”。黑娃姓史,他爸他妈都是社员,在生产队里挣工分,是标准的农民家庭,他们家只有黑娃一个男娃,毋庸置疑是家里的宝贝疙瘩,黑娃另有两姐一妹,黑娃比我小一岁。我曾无数次发自内心的感谢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多亏迟实行了几年,要不然,像我和我弟,黄瓜、黄辉、黑娃、铁蛋这些老二老三老四之辈就没有资格也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五彩缤纷光怪陆离的世界,我们几家人才有缘分凑合到西街这个大杂院里共同生活了五六年。

我们大杂院里住的四户人家皆兵强马壮兄弟姊妹多,家长不用考察任命个个都是班长。一到饭时,家家炉灶开始冒烟,炒酸菜的、烩豆腐的、搅糊汤的,院子里四处飘散着五谷杂粮的味道。辣子味自然少不了,呛得人泪水长流猛打喷嚏。大杂院里锅碗瓢盆乒里乓啷响,几只母鸡婆腼腆些,除了下蛋时“个蛋个蛋”炫耀似的咋呼几声以外,平时老实本分只顾低头在院子脚地上啄食;公鸡仔可不消停,一只晃着红艳艳的鸡冠,被狗娃哨家老四铁蛋追撵得到处跑,另两只没有时间观念,大白天了还不停地叫鸣;我家银球最不老实,时不时就在院子里撒欢子,不是撞翻了狗娃哨家火盆,就是掀翻了黑娃家尿桶。鸡飞狗跳自然会逗惹出一阵又一阵的哄笑声、责骂声、哭闹声,有时还伴有黑娃他爸他妈的吵架声,各种声音此起彼伏。等烟火味散尽,吵闹声逐渐停歇,娃们便各自端着自家做熟的饭食,集中到院子里吸溜吸溜开始咥饭,尽管碗形式不同,洋瓷碗、塑料碗、铁皮碗、杨木碗,碗里内容也不一样,干的、稠的、稀的,不尽相同。干的稠的大多是苞谷面或者豆面、杂面、黑面之类,稀的基本上都是糁子稀饭煮红薯或者土豆。这不要紧,谁想吃啥了就跑到别人家饭锅里去舀,不会有人阻拦。哪一家若来了客人或者有喜事偶尔做了一顿白米细面之类好吃的,大人一定会盛好,主动给其他各户一家端上一瓢半碗,尽量让每一个人尝一口,免得让别家孩子眼馋。如果饭时哪家大人有事没顾得上做饭,不用操心,孩子们一定会在邻居家把饭吃了。晚上如果家长有事回来迟,也不用熬煎,娃一定在院子哪一家呼噜噜睡着了。那时候,虽然物质匮乏,生活清苦,但精神富足,心里畅快,大杂院里,各家各户之间,人与人之间就像亲戚关系一样融洽,拿现在的话说,那是一个纯真的年代,一个互帮互助的年代,人们穷并快乐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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