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是孩子,才会记一辈子
在豆瓣上,有 104 个关于抑郁症的小组,规模最大的小组成员超过六万人,许多人在此连结,分享各自的症结、状态、好转心得、以及书单。在中国,心理健康问题是青少年最主要的疾病负担之一,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的报告称,近 25% 的青少年表示感到轻度或严重抑郁,至少三千万 17 岁以下的儿童青少年面临情绪或行为问题。从学业竞争、家庭氛围到快速变化的社会经济环境,中国儿童和青少年面临的压力正日渐增加。
即使脱离具体的数据,许多场景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也并不陌生:被父母漠视的情感、因为与众不同而承受的异样目光、来自同辈的排挤乃至霸凌,在黑暗中触摸自己的手……少数人从中幸存,在漫长的时间里以各种方式将其治愈;有些人年龄渐长,心却被困在原地,不断寻求着迟来的补偿;还有的孩子则永远留在了过去的时间里。
本周,单读向读者们征集了青少年时期的痛苦经历,比起高高在上的大道理,也许是这些最直接的经历与心声更能让我们看到彼此、拥抱彼此、照见自己,重新获得些许重面世界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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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爱为名
“正因为是孩子,才会记一辈子,在没干的水泥上留下划痕,那痕迹会留一辈子的。”(《山茶花开时》)人们总以为小孩不懂很多事,情绪变化快,很多事情都会随随便便过去。殊不知,童年时被父母擅自送出去的玩具、被嘲笑和打击的爱好、被抛下和被忽视的无助瞬间,都成为原生家庭留给每一个人的阴影,笼罩一生。
@Susan wang:
我 4 岁那年的夏日,有一天上午,母亲把我送到一个陌生男人家门口,对我说,“以后你跟你爹过吧”,然后转身就走。我当即号啕大哭,还边哭边追,她健步如飞……周围有人讪笑着对我说:“你娘不要你了,快去找你爹吧”。还有的人笑着,又似笑非笑,唬唬地说,真犟。站在原地的我继续大哭,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在这种场合做这样的抉择。我心里其实很难受,感觉自己要被周围戏谑的眼神淹死。后来,那个陌生男人拿了一些饼干给我吃,并让我当众叫他爹。我很饿,但嗫嚅许久,到底是叫不出口。我坚持站在烈日下,他坚持站在阴凉处,我们僵持并对峙着。后来我三姐和邻居另外一个泼辣的小姐姐强行把我领回了家,长大后我才知道这个地方和我认可中的家,如果走小路不超过两百米。然而,对于幼小的我来说,像古代大臣流放宁古塔般的恐惧。这件事成为我记忆中一个猩红的疤,它意味着恐惧、泪水,以及母亲弃我而去的决绝。那年我 15 岁了,梳理我自己的来龙去脉,我自认为没有过错,至少是身不由己。想起这些年,我每天活的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只恨无处遁形。眼前浮现无数张桀桀的笑脸,心里埋下太多开不出花的种子,我用抛一个硬币正反面来决定是否要放逐自己,硬帀的正面热情挽留了我……
母亲说我自私孤僻,她断定我是天煞孤星之命,像我这种人,从小受过某种割裂式教育,并在恐惧冷漠麻木中成长,习惯了丛林的残酷,目睹了生存的卑鄙之后,那陌生难学的东西,莫过于“爱”。
@Montage:
在我的青少年其实像以上的那些事情我都经历过,但是没有那么严重,所以伤害都是有的,但是不足以让人那么重视。小的经历过女孩子的孤立,会因为成绩太好或者成绩不好都会被人看轻,从小父母在外打工又上寄宿学校,不太会跟父母沟通,而且父母也都不太会表达,再加上是女孩子,所以就从来没有感受到那种强烈的爱意。特别是爷爷和妈妈去世后(他们两个是我们两个家庭的主心骨,基本后来家里面的天也都塌了),这两个最爱我最爱我的人离开以后,人生就只剩下磨难,没有那种天真的快乐了。在我现在的家庭里面,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爸爸、奶奶、姑姑都更爱哥哥,让我感觉最痛苦的是在哥哥面前他们从来不吵架,每次吵架都是哥哥不在的时候,那个时候就是对哥哥产生一种特别强烈的羡慕,家里面无休无止的争吵让人逐渐消磨对生活的热情,不敢谈恋爱,不敢交朋友,整个人也没有社交,觉得特别特别难受。父亲还希望我能够出人头地,我做什么都不满意,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但是却对我有很多的要求,觉得在家里面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我知道他们也爱我,只是比起“儿子”,女儿获得的关注和关怀真的是少之又少,一个被自己家庭所不重视的孩子真的很难突破社会的种种限制,我现在还在苦苦的挣扎之中,希望能够有一天能够熬出头。
@谨守:
大概十几岁因为一个事情跟老妈吵了一架,只是我不认同她对这件事情的判断,当时我妈就是非常愤怒,然后因为道理说不过我,就开始说她对我付出与牺牲,然后最后说了一句,你这样我还指望你以后能养我?有本事你就别用我的钱。
我记得当时我特别绝望,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小刀在自己的手上轻轻划了一道,当时就觉得好痛啊,于是安静地看着天色慢慢变暗。
在等天色的时候觉得,我真懦弱啊,竟然怕痛。那天的夜色在我脑子里很久,直到现在也不敢完全相信她的话,只相信拿在自己手里的钱,也很难相信别人对我的爱。
在成年之后终于可以对与朋友的关系建立安全感,想对之前的自己说:“别害怕呀,怕痛不是懦弱的,这是身体对你的保护,你超勇敢的。”
@风:
上小学五年级时有一天一个放羊的大爷来到家里,说他在一处悬崖边上的一口井边发现了一只鞋,看看是不是父亲的。叔伯们去那口井边一看,正好是父亲脚上穿的平底鞋,在井边还发现了抓痕。于是一群人找了一根绳子来,吊一个人下去一看,果然发现了父亲的尸体漂浮在井水中,后来在叔伯们的帮助下找人把父亲吊上来安葬了。这个噩耗对我们孤儿寡母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唯一的顶梁柱没有了,日子过得更紧了。去学校上学,同学们虽然不说什么,但对于唯一一个没有父亲的我来说,自尊心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有时候还会被别的孩子欺负,但却找不到一个可以撑腰的依靠。还记得有一次我没有完成作业,老师指着我说“你一个没爹的孩子,有什么资格每天玩,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条件”。
后来继父来到家里便时不时对我施加暴力,那几年我基本上每天晚上都做同一个噩梦,经常半夜里被惊醒,还出一头汗,应该是缺乏安全感的原因吧!
@壽:
我青少年时期的痛苦是家庭带来的。母亲性格坚硬又敏感,父亲不懂得体贴退让,从小家里就是三不五时又打又吵。最痛苦是上初中到高中那会儿,全家搬到新的地方生活,母亲喜欢上了跳舞,但自卑又大男人主义的父亲不想让她出门,所以由此开始了最激烈的冲突。到最后已经不是出不出门的事情了,母亲因此天天在家足不出户,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但那时我们不懂啊,我也是青春期逆反,面对她无中生有的挑衅,凭空捏造的臆测,我们根本无法理解甚至怒火中烧。父亲面对她对自己的事实歪曲,好几次忍无可忍下重手把母亲打的鼻青脸肿。闹了好几年,其中的痛苦无法言喻,我变得越来越沉默,因为害怕说错了什么被母亲中伤,所以根本不愿与父母说话。家里人问我,我听见甚至也不回应,心思越来越敏感,发展到已经有点影响生活的程度。后来直到我上完大学,我们逐渐意识到,可能是母亲精神出了问题,让母亲的娘家人带着去精神病院确诊一下,结果是精神分裂。确诊之后,父亲反倒无所谓母亲的中伤了,也学着体谅她不争吵了,我也学着从伤痛中走出来,过自己的生活。花了好几年时间,我和自己和解,告诉自己不要去承受不应该承受的压力。直到现在 30 岁了能想通一些了,性格依旧别扭,想说的话不愿意说,想做的拖拖拉拉,目前还是一事无成混混日子。距离家里水深火热那段时间好像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但是那段日子确实给我性格留下很深的影响,目前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母亲状态确实好了很多了,但愿越来越好吧。
@Lιäng:
最亲密的人也是最容易伤害的人。细腻是一个被诅咒的天赋,从懂事起就一直在意亲戚的嘲笑,同学的排挤,而最大的痛苦,是面对外界之后,没有一个温柔坚实的港湾。没法原谅爸妈,他们自己的冷漠婚姻,还要牵扯进我们。
工作后找了好几个咨询师没啥进展,反而被咨询费导致压力。身体也开始出现毛病,中医说你不能把情绪留在身体里,按着穴位她说你这些年是受了多少委屈,多少呢我也说不尽。
在和咨询师聊的时候,我能看到那个无助的小孩,她没有得到爸妈的关注和理解,她说的那些话没有人听,她的痛苦只能说给月亮,她的求助只得到了嘲笑,这些大人觉得“小孩子什么都不懂”的无所谓,变成刀子一直留下来。
她觉得自己不是个好孩子,她不值得被爱,她这辈子都不会得到幸福,只会一个人永远陷在这个沼泽。
看到这个小孩又如何呢?仍然没有人能和我站在一起,我仍然是一个人面对这个空旷又巨大的世界。也确实遇到了一些善良的人,他们让我变得柔和很多,但他们还是离开了,终究还是没有达到内心,他人真的能帮到我吗?会有这种人吗?我会遇到吗?怀有这样的期待会不会只有更多的失望。
就好像湿疹,每时每刻都在感受到它,不知道它会不会好转,哪天能结束,它的折磨伴随着对未来的恐惧和绝望。每天都在挣扎,一边想着逃离这个痛苦的世界,一边强迫自己,再试试吧说不定有可能。就这样重复着一天又一天。
我相信有无数的青少年,也像我一样挣扎着。大家最后会像故事一样得到幸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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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根之恶
对于青少年来说,学校本该是学以成人,并与同龄人产生友谊的地方。然而,根据联合国《校园暴力与欺凌全球现状报告》,全世界每年有将近 2.46 亿儿童和青少年因体貌特征、性别与性取向、种族与文化差异这三个原因遭受霸凌。而在我国,根据华中师范大学教育治理现代化课题组 2019 年至 2020 年的调查,校园欺凌的发生率为 32.4% 。其中,关系欺凌发生率为 10.5%、语言欺凌发生率为 17.4%、身体欺凌发生率为 12.7%、网络欺凌发生率 6.8%。
校园霸凌就像是无来由的恶,施暴者会抓住任何一个点无限发散,没来由的欺凌、附和的嘲笑与无声的视线像一张巨网,让受害者无处可逃,甚至会因为老师和家长的无视乃至责怪而陷入更深的漩涡。许多人也许在长大后逐渐走出童年的阴影,洗去身上的污名,但也许更多的人变得日渐沉默、从此小心翼翼地生活。
@🐦:
比起能言说的痛苦,连面对自己都没有办法言说的痛苦可能更令我感到荒诞和无力。我在 08 年到 14 年,从小学三年级到初中毕业这段时间内遭遇了 6 年的校园霸凌。在我身上发生过性骚扰,强奸,肢体暴力,言语暴力,小团体孤立,老师对自己人格侮辱,同龄人利用自己/欺骗自己,用煤气灯效应对自己进行精神控制的一系列形式的校园暴力。事后想起来,才发现比遭遇不公更令人绝望的事情在于,我很小的时候就有一种把上述经历自动合理化的技能,就如同基因表达一般携带到我的潜意识当中,并且潜移默化的影响我对当下世界的判断和决策。我很早的时候就学会逃避自己的记忆,所以很多细节至今我都没有办法准确描述。可能发生的事情太多,我没办法一一说明。可能很早的时候我可能就相信,人性本恶,人都是脏的,人是一切虚伪和原罪的集合体。我也想试图证明自己是错的,但我没办法证明,因为现实就是这样。可能在青春期的时候,我会渴望世界上有人能够理解我的痛苦,但现在,我希望没有人能够理解我经历的痛苦,因为这证明你正活在幸福当中。我是在 17 年开始爆发心理障碍,到 23 年也只能做到靠药物能抑制住躯体反应,但在认知层面上还没办法调节过来。我累了,我真的累了。
@🧶:
我觉得最严重的时候应该是小学 但是当时年纪太小了没意识到 现在长大了才发现原来小时候承受了那么大的恶意:首先是我老师 我数学很差 从小差的那种 但是我一直觉得有一定原因是因为我的小学数学老师 她很势利眼 因为我成绩差会处处针对我 不只是成绩上 她是副班主任 有一次班主任出去教研了 班上有个男生先扇了我耳光被我打回去了 最后她来处理的时候把错怪在我身上 还好班主任回来了才把事情搞清楚 还有更让我难以理解的 其次是我的同学,我在小学的时候有婴儿肥 而且因为很喜欢出去玩皮肤晒得很黑 再加上我是单眼皮 我小学五六年级的时候是韩式审美最严重的时候 要双眼皮大眼睛 要瘦要白 当时我经常因为外貌问题被嘲笑 当时其实给我造成了很大的焦虑 我记得那段时间我的手机搜索引擎最多的就是“如何快速减肥”“如何美白” 但是因为年纪小我完全没意识到这其实就是霸凌 也没有跟妈妈说 只是觉得这是自己的问题 现在想起来其实很心疼的
@Tiny Monster:
很搞笑的事情是,在初中的时候有一种“隐形而可笑的鄙视链”,在班级里不爱读书且成天忠于捣乱的男孩子们眼中,认真读书的女孩子是他们鄙视的对象,有些人会骂这些爱读书认真遵守纪律的学生为“书呆子”。
现在再来看看与他们的差距,大概就是二十多岁的年纪却成了中年油腻大叔,干着苦力劳动,或者因家里拆迁获得巨款躺在家啃老,还有普遍是儿女已到了小学阶段,俨然一副成功人士模样,柴米油盐的生活早已浸入身心。
电影《过春天》
@Josiah.deng:
初中的时候,是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候,那时候,因为成绩不好,遭受老师的辱骂,体罚。一个成年女性一脚将一个初中生从讲台踹到班级门口,大冬天的在外面操场上盖满冰雪的乒乓球台上进行罚抄,用柳条抽打手心都是家常便饭。
最过分的是老师还会赋权一个和我同龄的女生,让她随时可以用柳条抽我,以任何理由。
校园霸凌当然必不可少,被几个男生堵在厕所打,堵在操场打,我即便是还手反击,也没有人会站在我这一边。
那时候的我曾经一度有一个星期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有在这个时候,老师才会展现她那少的可怜的同情心,把我爸妈喊过去问,我是不是得抑郁症了。
后来到大学,再到社会,我曾经一度以玩笑的形式把这些事情说给别人听,好让别人觉得,你看我走出来了,我现在还好好的,这段经历带给我的是成长。
而只有我自己内心深处才知道,每每回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只有那最深刻,最透骨的恨。
@柳梦盈:
小学被几乎全班同学欺负了六年,至于原因么,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我是外地的”——彼时帝都还处在“想找工作?第一条,北京户口”所以 ta 们当时最常说我的就是“你爸妈捡了多少垃圾/扫了几条大街把你塞进来的?”在 ta 们眼里我自动就要低人一等,然后,对于“低等生物”,欺负一下就跟放大镜烧蚂蚁一样自然而然吧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当年的崽子们还不像现在的小兔崽子这么要人命,所以,只要下课铃响了之后直奔女厕所,我还有机会收获一个清净的课间——男生一般就只能对着我的桌子笔盒书包发疯了,女生么,传小话才是她们的战斗方式——然后卡着上课铃回来,检查一下又丢了什么东西,至少不用打架。而且在老师面前,ta 们还算是老老实实的。ta 们也知道,老师其实也很难管,最欠揍的一次就是有次午休,一个臭小子把我新配的眼镜的镜片拆下来扔垃圾桶(我戴着新旧两个眼镜去的,想试试哪个更好用,旧的戴着,新的塞桌斗了),然后等到倒了垃圾才得意的跟我说“镜片没了?我干的啊,有本事你告老师呗”。班主任知道了,也只能“让你爸来赔人家!!!”按现在的话说,感觉跟我当时无能狂怒的样子也没差多少,毕竟人家也只是老师啊。
坏消息么,是后来我渐渐意识到的,就是,我不知道怎样的人际关系是“正常”的,在后来的几年里,在同学眼里从来都是,要么一声不吭,要么当场发疯。自然没有人会想要去跟一个疯子讨没趣,所以,直到高三,我就是个“孤独的疯子”。
@牛巨侠:
我弟也同样是校园暴力的受害者。他比我只小一岁,但我上中学时候正赶上小学学制改革,原本的 5 个学年变成了 6 个学年,我从 5 年级跳到了 7 年级,他因此比我小两级。等到他上中学,家里经济条件也比较好点了,他就去了县城上学。但县城里的校园暴力一点不比镇里文明,反而更加野蛮。我弟周末回家后,我们总能在他胳膊上看到一些小刀的划痕,偶尔脸上也有。他刚开始还跟我们说他在学校被欺负,但爸妈都没有当回事,反而责怪他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被同学们讨厌了。几次以后,我弟回家也不再说他被欺负的事了。暑假前,我弟跟我说让我去学校看他吧,我因为是中考结束了,假期比他早一点。就去了他学校,门口也没保安管,随便进出。在他宿舍里,我看到了他被同学欺负,我很生气,就上前打了欺负他的同学一巴掌,之后就是被围殴。我被揍得很惨,以至于我都没有撂下一句狠话。我们兄弟两都很难过。我们不敢回家,因为我的短袖也被撕破了,我们在外婆家度过了半个暑假。
那个暑假过后,我去了 200 公里外的市里上高中,我弟还在那所学校。不久后,他辍学了。后来,他烫着紫红色的头发,留着时髦的发型,穿着潮流的衣服。他抽烟,混网吧,打群架。他成了村里人口中的二流子,小痞子。
我弟有很多的小秘密,他们都不知道,他只对我说。他信任我,是因为我为他出过头,挨过揍。我有很多小时候玩的好的堂表弟,后来关系就慢慢变的疏远,但他们和我弟一直挺好,或许因为在他们孤独害怕的时候,有一个人罩过他们。
@Azure:
小时候我就是那种性格比较文静的男孩,也因为这个原因,“娘娘腔”等侮辱性称呼在我童年时期不绝于耳。后来步入高中,在理科班的我由于语文和英语成绩突出,再加上字写得挺好看的,平时在班上也不会吵闹,因为这样我时常被男同学们嘲笑,甚至有一次班主任当着全班的面说我阴柔。我清晰地记得,高三下学期我因为种种原因而患上了抑郁症,起先没人察觉到我情绪的异常,后来是因为我成绩下滑严重,老师和家长才注意到。一方面我想极力摆脱这种状态,可另一方面我内心极其脆弱敏感,我自己也寻求过学校心理老师的帮助(可以说是毫无帮助,甚至加重了我的心理负担),后来我在妈妈的陪伴下去了医院,医生对于我的症状也只能给与言语上的宽慰,并不能开药(我没有到需要药物控制的阶段),可当时我大道理都懂,可就是无法实践。再后来我在一次课前分享上把我得了抑郁症这件事告诉大家了,可我的真诚没有换来理解,得到的却是嘲笑……经过几个月的努力,我完成了高考。现在上大学的我时不时会回想起那段阴暗的日子,不论是当时家长希望我快点好起来还是老师想要摆脱我,这都让我感到自己是多余的,这段痛苦的经历至今还在折磨着我。
@SU-perstar:
其实初中毕业也很久了,甚至连同学名字都忘了很多了,但是现在我都忘不了自己被“冷暴力”也好,被孤立的那些事……因为不是和他们其他男生那样所谓的“男子汉”,不和他们开荤段子玩笑,不参与他们的体育活动、游戏活动,被孤立,甚至要被他们在课堂上羞辱。思品课上,甚至还有人回答问题时直接点名道姓说我娘,所以大家都不和我玩,我交不到朋友。我当时整个人是震惊的,脑子里都想不到其他的什么辩驳的话,只记得那漫过去的其他男生的笑。以及,同样三个男生里面需要商讨一个男生去走运动会方阵,因为是按照平时的积分情况来安排的,而刚好三个人都是相同的分数,另外两个男生不想去,于是和老师主动说了不想去,而老师在班上说我们仨商讨结果是我时,底下我听到的只有一个人开玩笑“他们俩绅士,女士优先”后,再次全班的哄笑。很多,还有很多,虽然这俩次情况下老师也都有制止,然后安慰过我,但是施暴者没有任何改变,只会变本加厉,我如果反击,也只有更多的风言风语,我找不到自己,我找不到朋友,我的世界里只有耻笑声,只有一个又一个的“娘”“女士优先”,不是说这些女性化词语就是一种羞辱,女性又怎样了,作为一个男生,只要不和他们瞎玩,不愿意和他们同污浊,便有错了吗?之后,高中,大学,都会在无形之中,在我和别人沟通交流里带来枷锁,害怕再被哄堂取笑,于是谨小慎微,害怕自己的一言一行带来他人的议论,是那样的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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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的牢笼
根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报告,全球约有 1.2 亿 20 岁以下的女性,或者说十个当中有一个,都曾遭受过性暴力。儿童最有可能被认识的人实施性虐待,施暴者通常是家庭成员、亲属、家庭友人或处于信任或权威关系中的成年人或年龄较大的未成年人。此外,据估计,在任何时间点都有 75 万人出于性目的而寻求与全球各地的儿童在线联系。
针对儿童和青少年的性暴力建立在有害社会规范和性别不平等之上,人们对这一现象默不作声,受害者甚至背负着耻辱的烙印。
@bleach(紫色版):
小学时遭到了堂兄的性骚扰,当时几乎每次他回来过年我都会被骚扰,但是可笑的是在这样的情境下我对他产生了好奇、好感、喜欢,但当时的我知道这是秘密是很不合理的事,没办法对任何人倾诉,所以写在日记里,结果被姐姐看到了告诉了家里人,后来姐姐试图和我聊这个事,我根本没办法聊 直面,于是根本不说话。而我的妈妈有时候还会突然冒出来一句你怎么还喜欢你哥哥想追他?性骚扰过后家人对我的语言羞辱对当时的我造成的伤害远大于被性骚扰本身,从那时候起我就开始变得内向,爱发呆,有什么事都很难轻易向别人倾诉了。现在我 25 了,这件事已经完全过去了,我现在作为一个创作者,很喜欢讲此事带来的思考融入我的创作。
@keke:
小时候经历过很多“奇怪”的事情,当时的保护机制让我“暂时把这些伤痕忘记了”,但是确实影响了我。它们让我过早的“成熟”,并且陷入这种“成熟”当中,让我对成长有不一样的执着。确切的经历包括但不限于,因为成绩好被孤立,因为受到长辈的喜爱被孤立,因为长得弱小被孤立,其实被孤立不需要太多理由吧,孤立你的人不需要任何理由。还有一些年级高一些的人,强迫我进行一些行为,比如和别的男孩亲吻,裸露生殖器官等等。还有一些被关在门缝里、箱子里玩的经历。总之非常奇怪。不过我成长的很快,这些事情激发了我自我意识的迅速萌发,我养成了很多自我保护机制,对事物的看待可能比同龄人也会更“深刻”“透彻”一些。这些事情的危害不在这里详细说了,很难说,也很痛苦。但是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想要给处在这些不幸中的孩子们说,人的生命力是很强大的,真的非常非常强大,活下去,你会找到自己的力量。这样的经历让我在世界中只想依靠我自己,因为我知道这世界上能保护我的只有我自己。在很多很多痛苦的时候,自己的力量会指引你走。
@岌岌:
我很小(大概两三岁)就被猥亵但不是情节很严重的那种,告诉父母之后只得到“家丑不可外扬”的不恰当反馈,所以我表现为,觉得自己很“脏”、很不值得被爱,不停地寻找接触和性有关的东西,想弄清楚性到底是什么东西。还没有发育成熟 阴唇都没有长出来的时候就试着把各种尺寸合适的东西塞入下体,即便这毫无快感可言且不卫生(小时候不知道下体卫生很重要)。
记得高三寝室一次座谈会,室友们说不理解我们这个年龄为什么会自慰、觉得我们没有性需求。我不知道这种否认算不算一种逃避话题?
希望能够做到直面性、像吃饭喝水一样直面、不要拐弯抹角不要逃避不要压抑。希望有一天它能真正回归取悦自己的本质、不要再和痛苦挂钩。希望每一个小孩得到保护、爱与正确的引导。
如果现在的我可以紧紧抱住十多年前那个幼小无助的自己就好了。我会告诉她,这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我亲爱的,你值得被爱、值得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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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力不是从天而降,而是在相识的面孔间发生。”青少年时期的痛苦经历,往往需要耗费数倍甚至数十倍的时间去释怀和治愈,有无数个成长的瞬间想要回到过去,对那个失落的自己说,一切都会好。当我们终于成为可以为这个世界做出努力的大人,即使是细微的关心与善念,聚集在一起也会有巨大的能量。愿大家都能找到支撑自己的力量。以及,这不是你的错,你永远值得被爱,一切都会过去的。
编辑:ir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