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灵妖:为什么说2015上海电影放映空前繁荣(下)
前天我们刊发了妖灵妖老师关于2015年上海电影放映的访谈,谈论的主要是影院放映,今天发布的是民间放映。
PART I 缘起
“我意识到在2012-2014这个放映量不足的时期,一些最新的、重要的民间影像作品没有上海做过系统性放映,所以想通过2015年这一年的时间,把过去两年内重要的民间影像作品为上海观众补齐。”
电影山海经:2015年你左手做影院放映,右手做民间放映,两者不冲突吗?
妖灵妖:不冲突。操作层面上说,时间上它们虽然在同一个月内但可以调配开。从电影文化角度说,多看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对观众是有益的。民间放映的定义可以更广泛一些,以前把它们简单称呼地上、地下,这已经落后于形势了,而且这种称呼比较突兀和粗暴。现在有的独立影展里龙标片占的比重越来越大,这在前几年是不可能的,因为它的创作者和创作环境在这几年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所以影院放映和民间放映的源头都不冲突,更何况这两者本身。若是获得了龙标的作品,我希望它们能够在大银幕上做影院放映,限于条件不能上大银幕的,就通过民间放映来处理,两者都应该是体面的放映活动,都是中国当代电影的一部分。
电影山海经:你做民间放映活动快20年了吧?
妖灵妖:是。可以分为三个时期吧,1996年到2003年是第一个时期,也就是电影101工作室时期。2008到2011是第二个时期,也就是影像现场上海联合放映时期。第三个时期是2015年开始的。2012-2014这段时期我遇到了资金上的困难,所以放映量不足,就不归入一个正常时期了。2014年底我希望在2015年重新开始做常规的民间放映,主要原因是过去两年很多人不停地在问这个片子上海何时能放,那个片子上海为何不放,我意识到在2012-2014这个放映量不足的时期,一些最新的、重要的民间影像作品没有上海做过系统性放映,所以想通过2015年这一年的时间,把过去两年内重要的民间影像作品为上海观众补齐。
电影山海经:你是怎么找到这些影片的?
妖灵妖:我要特别感谢张献民和CIFF的王飞,他们在前期预选中给予我很大帮助,让我可以根据上海的特殊策展情况确定片目。2015年的活动是与CIFF联合主办的,之所以选择CIFF,是因为它代表了民间影像作品挑选的最高水准。之所以要预选是因为放映场地曲阳图书馆需要对每一场放映的影片做事先申报,这意味着我不得不在类审查的环境下对影片进行预估,确认它是否可以被正常、公开、完整地放映,而不让场地方有任何不必要的麻烦。为了维持日常放映的细水长流,这也是必须的,我不想越界,只希望能一场接一场地持续放下去,否则片子再好没场地放也是白搭。
PART II 放映回顾
“放映质量其实挺重要的,影院放映大家讨论画幅放的对不对这种也适用于民间放映,每一场放映必须符合一定的放映标准,否则即便是免费的,出现放映事故也一样丢人。”
电影山海经:2015年的放映跟你以前做的那些放映有什么不同?
妖灵妖:最大的不同也许是加入了季风书园吧。之前我做的放映活动地点都在至少50分钟路程的曲阳图书馆,虽然我对曲阳地区了如指掌并怀有深厚的感情,但季风书园能做放映让我觉得更轻松、就像晚餐后出门散步一样方便。以往在曲阳图书馆做活动我一般都奉行“黄昏的清兵卫”政策,就是一点半放片子,我去坐一会儿,聊会儿天,等导演做映后见面会的时候差不多四点了,我就回家了,到家一般是黄昏,尽量避开晚上的饭局。
电影山海经:你们是怎么找到季风书园的?
妖灵妖:之前徐童导演有个北方放映计划,本来说要在曲阳图书馆做,但一直找不到资金,后来他们接洽了季风书园,于是在那里做了一次。他们来沪期间,曲阳图书馆的武佳敏请季风书园的老板于淼、徐童、顾桃、于广义等人一起到他家吃饭,在饭桌上确认了2015年可以两家联合做放映活动。
电影山海经:联合放映是怎么分工合作的?
妖灵妖:于淼、武佳敏和我算一个合作团队。跟做上海艺术电影联盟的年度计划差不多,我先在一月把所要放的片子全部看完,选定了全年放映片目,随后通过邮件跟导演联系,先确认的是三月放映的片目。由于经费有限,因此我们制定的放映计划是一个月两次四场放映,一次是邀请导演来现场见面会的,我们提供导演来沪的差旅费和住宿费;一次是纯放映。邀请到了之后就确认时间、曲阳这里还需要报批,报批通过之后我开始网络宣传,还幸运地找到了非常棒的设计师葛续荣义务设计海报。导演来沪的联络工作如报销、住宿这些由武佳敏和季风书园的工作人员接手,到了放映那天他们联络接待导演,先放映、后见面会。现场还有我们找来的主持人和摄影摄像。等见面会结束后,摄像素材传给我,我剪辑输出上传。一次完整的活动就结束了。
电影山海经:这样你可能从头至尾没有跟导演见过面?
妖灵妖:是。这就是我想要的,放映的专业化标准操作。步骤清晰、责任明确,每个人各司其职、有条不紊,最后导演、观众、主办方统统满意。跟导演见不见无所谓吧,反正在邮件里我已经表达了对作品和导演的欣赏之情,否则也不会邀请他来放映。
电影山海经:这听上去很酷。可能没有一个放映活动是这么操作的吧。
妖灵妖:我觉得现代通讯完全可以这么操作。三月份是我们2015年第一个月的放映,放映的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李珞的《唐皇游地府》,之所以定这部影片是因为它的口碑传了很久但上海观众一直没看过。所以我认定它会爆场,引发轰动效应,让观众知道,影像现场民间放映活动又开始固定与活跃了。结果跟我想的一样,曲阳和季风都爆场了,后者还是下着大雨的天气。从头到尾我跟李珞就是邮件联络,两场活动现场都没见过。
三月的纯放映是《田园将芜》,导演王晓振非常大方爽快地在邮件里答应了纯放映的授权许可。我非常感谢他以及所有2015年授权我们做纯放映的导演们,他们充分理解我们的经费不足这一特殊情况,当然有些人则不。但,不放对我们其实没啥损失,是导演和影片的损失。
电影山海经:放映活动是免费的吗?
妖灵妖:是,完全免费。我觉得所有不是影院大银幕放映的放映都应该免费,就像影院大银幕上有些片子也应该免费给观众看。
电影山海经:三月的活动算是打响了?
妖灵妖:算是。等于我们从三月开始到现在用了差不多一年时间开发出了季风书园这块新放映场地,大家逐渐知道这里每个月会有一些有意思的放映活动。季风书园到了下半年的上座率一直居高不下,我觉得这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感谢于淼,感谢季风书园活动中合作过的女孩们。感谢所有的志愿者。
电影山海经:四月的活动情况如何?
妖灵妖:四月太离奇了。我们放映的是邵攀的《Bike与旧电钢》。这场放映我本来以为很简单,跟李珞那次一样,我们完全不用见面就可以搞定一切,而且这次真见不到,因为放映那个周末我在日本。去日本那天早晨登机前,我还在跟测试库布里克回顾展中文字幕机的菊花帮微信联系呢,得到了满意的结果后觉得万事大吉了。没想到下了飞机刚坐上机场快线就接到合作伙伴的微信留言,说《Bike与旧电钢》可能放不了。具体原因不展开了,反正从机场快线、到东京街头、到宾馆,一直讨论了两个多小时,四方微信通话,最后确认可以放映。
但这事情还没完,第二天傍晚东京大雨,我又接到了微信留言,这回是五方讨论,我提着雨伞捧着电话在某精品店门口讲微信,非常狼狈,因为那把伞上有汉字广告。幸好最终结果是好的,两场放映如期举行。假如我对这次日本之旅有什么深刻印象的话,那肯定就是这两次通话。仔细想想起因都是小事情。
四月的另一场纯放映是短片集放映,联系导演们花了很长时间,本来我准备分两个月放映两套节目的,但因为有几个导演联系不上,所以只能合并为一套节目。
电影山海经:五月的活动情况如何?
妖灵妖:五月是我一直想做的、我非常尊敬的导演林鑫的纪录片全集放映,这他的全集作品在大陆是第一次也是目前唯一一次放映,是值得上海骄傲的放映活动。林鑫导演非常随和客气,不过这次我们见了两回。因为要测试片子,所以我们提前见了一面。但这一面见得有些尴尬,因为我们聊天的时候一直有个摄影机在跟拍,我也不好意思请他关机,但愿他能把那天拍的内容都毁掉。季风见面会那场我们又见了一次,那天他一个人在,所以聊得比较愉快。
电影山海经:六月份轮空?
妖灵妖:是的,因为上海国际电影节期间事情太多,不可能再策划别的放映活动了。七月只做了一场导演见面会,是杨平道的《生命的河流》。《生命的河流》季风那场放映因为器材而出现了放映问题,到现在也没完美解决吧,这之后的它们每场放映我都提心吊胆。曲阳也存在设备问题,投影机太旧,困扰多年的无线话筒的问题据说在上个月解决了。放映质量其实挺重要的,影院放映大家讨论画幅放的对不对这种也适用于民间放映,每一场放映必须符合一定的放映标准,否则即便是免费的,出现放映事故也一样丢人。
电影山海经:你不去放映现场,是怎么知道出了放映事故的呢?
妖灵妖:因为我相信群众并擅于发动群众,他们太神奇了,潜伏在每个重要的放映活动现场,会即时直播放映事故和处理结果,而且他们知道屏摄是傻帽行为,所以一般都是通过微信群或者微信留言来沟通,他们太了不起了。七月纯放映的片子本来订的是《还俗》,但FIRST青年电影节请我们推迟到八月放映,所以就放到了八月,放映那周正好是导演翟义祥在FIRST青年电影节得奖后一周,看颁奖礼直播的时候看到他得奖实在太高兴了。
电影山海经:八月还有一个张献民的讲座?
妖灵妖:《还俗》放完的下一周就接了张献民的讲座,我们都是张老师的粉丝,不是吗?能够邀请他来上海做讲座而且是两场主题不同的讲座,非常让人振奋。我希望他2016年还来。
电影山海经:九月份的情况如何?
妖灵妖:九月份邀请的是王小明导演的《一路向北》,他在曲阳那场见面会的视频离奇遗失了,因为拍摄者没有保护好他的素材,现在这场见面会只留下了两张照片,非常遗憾。季风那场见面会有点失控,不过不算最失控的。
电影山海经:最失控的是哪一场?
妖灵妖:我见过最失控的见面会是2010年上海大声展的时候,有一场我看主持人被导演完全控制了,近乎崩溃,一时技痒差点想上去顶班。九月份纯放映是胡笳的《舞厅》,一开始以为他在上海,还想也可以做一场见面会,听他谈谈拍跑男大电影和自己的小电影之间的差别,但后来发现他刚从法国回京,所以只能纯放映。
电影山海经:十月份的情况如何?
妖灵妖:十月份纯放映是《旁听生》,导演汪崎刚在九月蒙特利尔得奖,也属于意外惊喜吧,之前我看报纸上介绍汪崎还以为跟《旁听生》导演同名同姓,后来邮件联系才确认是同一个人。至此,我在2015年初挑选的影片全部放映完了,去掉没法放的或不想来的,基本上我们用了大半年的时间,把过去两年里能放的重要的片子都放了。上海观众终于追上了全国观众的步伐。
电影山海经:有什么片子是你想放但不能放的吗?
妖灵妖:有啊,有好几个肯定过不了曲阳图书馆这关。我一直想要在这批片子里挑一部作为惊喜电影在别的场地放一次,就是发通知,不告诉片名,到现场揭晓片名,跟早期好莱坞电影做试映会的方式类似,当然也会跟导演确认授权而且说明是暗黑放映。比如我特别喜欢《残废科幻》,这是我见过最棒的华语科幻片,假如有机会一定想要暗黑放映一场。
电影山海经:十一月为何没有放映?
妖灵妖:这是个特别大的乌龙。我的2015放映计划本来就是做到十月份,从十一月开始放映最新的2015年出品的影片,但因为一些非我方原因导致了十一月无法按时开始这个计划。于是我另外准备了两部纪录片,其中一个导演在上海,这样等于两次放映都可以有见面会。结果有一个合作伙伴不同意放这两部,说要十一月留给另外一个老师推荐的一部香港纪录片放映,于是我询问了这部纪录片的档期,对方回了说根本没时间来,后来又改为实验电影放映,但最终延期到了十二月举行,首轮还跟波兰斯基回顾展什么一堆活动撞档了。这些意外造成了十一月轮空,其实是有好片子的。
电影山海经:十二月以《少年*小赵》收尾?
妖灵妖:在联系十一月放映的纪录片的时候,我看了杜海滨执导的《少年*小赵》,非常喜欢。当时就想要把它作为2015年上海民间放映活动的收尾,但中间出现了一些问题,放映可能会推迟到2016年。我有点沮丧,觉得这一年不应该这么不完美。结果奇迹真的出现了。
12月4日的晚上,在朋友圈看到一个朋友晒出了一张与杜海滨的合影,而且是在上海拍的,我才意识到杜海滨在上海。经过了两个晚上、好几个旧友新知的突击协商沟通,终于确认季风书园和OCAT上海馆在12月13日联合放映《少年*小赵》,那晚创下了季风书园2015年放映活动观影上座率和映后见面会上座率之最。杜海滨的第一部纪录片《铁路沿线》在上海的首映是我做的,2000年9月。十五年之后,他还在拍他热爱的纪录片,我还在做我热爱的放映活动,我们通过他的作品又合作了一次,而且我们依旧没有见过面,没有比这更棒的了。
PART III 明年展望
“目前还是未知数吧。”
电影山海经:2016年有什么计划?
妖灵妖:目前还是未知数吧,很多片子还没看过。但经过了十二月成功的新联合放映之后,希望会有一些合作放映吧。也通过这次新联合放映,接触到几个很棒的青年策展人,最好能够让他们多担点工作,多出有新意的策展项目。我还是要强调策展的在地性和独立性,我对打包节目来上海跑码头的做法持保留意见,因为那就变成了你只是提供空间的场地方而已,没有你的空间个性和特色,所以假如上海的青年策展人能多做一点工作的话,那上海民间放映这块会变得更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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