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是否应该继续卧底调查? 美国“海市蜃楼”系列报道往事
作者：Jackie Spinner
来源：CJR
编译：陌上（实习生）
编辑：措大
海市蜃楼酒馆绝不仅仅是表面上的样子。
1977 年，《芝加哥太阳报》在芝加哥市中心买下了一家酒馆，设计了美国新闻史上最精心策划的卧底圈套之一。调酒师是记者和调查员，修理工是个摄影师。在芝加哥北 侧附近一家肮脏的酒馆里，天花板上有一个放置摄像头的洞，酒吧凳子的位置也正好对着摄像头，以此来获取城市检查员收受贿赂做出无视健康和安全违规行为的证 据。
在由25个部分组成的“海市蜃楼”系列报道中，该报的作者扎伊·史密斯、帕姆·泽克曼，以及监察机构美国政府改革协会的首席调查员比尔·拉克唐瓦尔德，详细描述了芝加哥黑社会的贿赂、漏税和逃税行为。此事件最终导致了对芝加哥市三分之一的电力检查员的起诉，以及对该市和该州法规的重大改革。
“海市蜃楼”系列报道截图
四十年后的今天，在新主人的带领下酒吧焕然一新，并更名为布莱恩酒吧。周四晚上，在一群记者的带领下，这里座无虚席，人们举起酒杯，庆祝酒吧的40周年纪念日。
宾客们举杯向海市蜃楼酒馆敬酒，庆祝它的40周年纪念日。
在美国卧底调查新闻仍然存在。但是纽约大学数字图书馆的秘密报告显示，现有的规模要小得多，每个项目只有一两个记者参与。最近，记者希恩·鲍尔花了四个月的时间秘密担任监狱看守，为杂志《琼斯母亲》深入了解美国的刑事制度。(鲍尔的故事发生后，《琼斯母亲》的首席执行官莫尼卡·鲍尔林和主编克拉拉·杰弗里详 细描述了这个报道所带来的“巨大的财务风险”，并表示该杂志在未来将努力支持类似报道。)
《琼斯母亲》的资深记者希恩·鲍尔穿着囚服
调查记者玛丽安娜·范·泽勒和达伦·福斯特在国家地理频道《内部:秘密美国》中主持了一系列节目，该频道利用卧底新闻技术向观众展示了秘密的动物权利保护者和美国性奴隶的私人世界。
《内部:秘密美国》主持人安娜·范·泽勒和达伦·福斯特
福斯特说：“在我当调查记者的过程中，我们都认为坚持《信息自由法》和实地报道是最重要的，并且当你不承认自己是一名记者时，你已经跨越了道德底线。”
“海市蜃楼”的报道让人们想起了那个时代，一份小报可以让整个城市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一系列的报纸上。泽克曼说:“人们每天在火车上像追肥皂剧一样追报纸。”
《华盛顿邮报》前执行编辑本布·拉德利是出版“海市蜃楼”系列时为数不多的对此持有异议的人。
布拉德利成功地驳斥了那些采用卧底策略揭露腐败而获得普利策奖的报道，声称经营这家酒吧给记者造成了利益冲突，并且辜负了他们的信誉。酒吧丑闻是1978年同类事件中最大的卧底新闻丑闻，现在仍然如此。然而，在那个时候，一些强大的、主要是东海岸的编辑们对“芝加哥式”的策略嗤之以鼻。这种策略被认为是泽克 曼用来将选民欺诈和疗养院虐待暴露给律师和医生，从而伪造保险索赔事故。
《芝加哥论坛报》做卧底揭露真相——获1970年普利策新闻奖公共服务奖
拉克唐瓦尔德告诉哥伦比亚新闻评论:“总而言之，从来没有人因为怀疑事情是虚构的向我们发出挑战。每个被点名的人都有机会对此做出回应。没人质疑我们做了什么。大多数人说‘你是正确的’。很多的改变也都清楚地表明我们是正确的。”
拉克唐瓦尔德，曾是《芝加哥论坛报》的调查记者，现在南伊利诺斯州卡本代尔大学教新闻学。他指出，《华盛顿邮报》最终采纳了布拉德利所批评的策略。1983年，就在“海市蜃楼”系列发行几年后，《邮报》的记者尼尔亨利就以农民工身份卧底。
2008 年，《华盛顿邮报》的记者因揭露沃尔特里德医院虐待士兵的报道获得普利策公共服务奖。 拉克唐瓦尔德在2013年的一篇文章中提到了“海市蜃楼”系列的影响，并引用了《邮报》的一段话，描述了记者“在沃尔特里德官员不知情或未经其许可的情况下到门诊病房进行探望”。
媒体是否应该继续从事这种卧底调查工作?
泽克曼曾两次获得普利策新闻奖，自1981年以来一直担任芝加哥哥伦比亚广播公司下属机构的调查记者。他向聚集在海市蜃楼酒馆前的记者和其他人望去，问了这个问题——媒体是否应该继续从事这种卧底工作?人们为他的问题鼓掌，因为这是一个不会被别人的新闻观念所威吓的城市，这里是芝加哥。
这就是今天的新闻业:有话要说的记者，有话要说的前记者，我们大家都挤到一个房间里，讨论什么时候我们可以说出来，什么时候我们可以说服编辑们跟着自己的直觉去冒险，因为我们知道——我们有一个故事。
泽克曼告诉人们:“我绝不会说我们在芝加哥阻止了腐败行为的发生。但我知道这对检查人员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让他们三思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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