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最新研究：地方报纸停刊增加政府行政成本
作者：Janine Jackson & Liz Farmer
来源：fair.org& governing.com
编译：seike（实习生） 粒粒
编辑：罗布君
Via：新京报传媒研究（xjbcmy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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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媒断崖式下滑已不是新闻，宣布2018年停刊的媒体又有十多家，不少维持刊印的媒体也表示将缩减出版周期，其中多数都是以地方为依托的都市类报纸。诞生于上世界90年代中期的都市类报纸一度引领风骚，深受市民喜爱，却由于BBS论坛、贴吧、微博等UGC平台的轮番洗刷而式微。
新媒体即将替代传统地方报纸的声音层出不穷，但网络媒体真的能无缝衔接地方报纸昔日的功用吗？美国最新的研究似乎表明并非如此，相反，地方报业衰落可能对当地将增加当地的财政成本。这份研究在美国境内也引起了颇多关注和讨论，传媒研究（xjbcmyj）选取了部分内容进行编译。
美国的地方媒体正面临着新媒体所带来的生存危机。2000年以来，由于人们获取新闻的方式在互联网时代发生了变化，许多新闻编辑室大规模裁员。根据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的数据，2003年到2014年间，地方报纸发行量下降了27%，而州议会的记者数量下降了近40%。
1996-2015美国新闻报纸停刊地理位置图，资料来自《黑暗中融资》统计报告
美国的最新研究表明，地方报业衰落可能对当地财政造成影响。该观点来自伊利诺斯大学芝加哥分校（University of Illinois at Chicago）的德莫特·墨菲（Dermont Murphy）、李畅（音译，Chang Lee）和圣母大学（University of Notre Dame）的高鹏杰（音译，Pengjie Gao），他们也是首次关注公共财政和报纸停刊之间关系的学者。他们发现，一份报纸停刊后，即使考虑到经济状况的下降，政府贷款成本也增加了0.1个百分点。1996年至2015年，对于作为研究样本的地方政府而言，这意味着额外成本增加了数百万美元。
该研究通过比较三家报刊停刊前后的城市借贷成本，得出了结论。研究发现，在一家地方报纸停刊三年后，该地支出比以前高出0.05到0.11个百分点。另外，在治理质量较差的州，一家地方报纸停刊后，借贷成本增加了0.12个百分点。这项研究采用了哈佛大学（Harvard University）菲利普·R·坎庞特（Filipe R. Campante）和奎克-安赫（Quoc-Anh）此前的研究方法，对一个州的治理质量进行了评估。
额外成本并不仅限于融资。研究还发现，报纸停刊与政府工资和人均税收之间存在关联。
一些投资者不认同此观点。洛杉矶地区投资公司培登瑞哲（Payden & Rygel）的副总裁兼市政策略师克尼亚·科班（Ksenia Koban）说，缺乏好的本地新闻报道更可能是低效政府的表现，而非使政府低效的原因。克尼亚说，虽然信用评级机构和保险分析师可能会参考当地新闻报道进行评估，但投资者在对发行人的长期信用分析中，将当地新闻内容纳入评估体系的可能性要小得多。她补充：“做出估值决定时，对投资者来说毫无关键意义。”
公共财政监督组织会计真相（Truth in Accounting）的研究主管比尔·伯格曼（Bill Bergman）也质疑这项研究是否给了媒体太多的信任。“一些媒体要求政府官员负起责任，但是另一些并不这么说。你不能将所有的报纸一概而论。”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很难忽视一些鲜明的例子，比如《芝加哥论坛报》（Chicago Tribune）的系列报道，记录了伊利诺伊州哈维地区（Harvey, Illinois）的管理不善。这促使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进行了调查。研究报告的合著者德莫特•墨菲（Dermot Murphy）表示：“地方报纸对政府扮演着重要的监督角色，这是其他来源难以替代的。”
此外，美国公共媒体Fair的记者珍妮·杰克逊（Janine Jackson，以下简称记）搜集整理了各界对该研究的疑问，电话采访了该研究的其中一位作者，德蒙特·墨菲（以下简称墨菲），邀请他亲自回答。以下为访谈的具体内容。
记：
《美国新闻评论》（American Journalism Review）上有一篇名为《政府的报道正在消失》（Missing the Story at the Statehouse）的重要文章，提出了一个令人不安的问题：“为什么州政府比以往做得更多，报纸却并不怎么关注这些事？”这篇文章以美国佐治亚州记者劳伦斯·薇尔（Lawrence Viele）回忆起她进入该州众议院时的顿悟结束。
《美国新闻评论》网站首页
薇尔说：“这个分界点。我们的位置处在堵塞走廊的游说者和公共政策制定者之间。特别是随着金钱对这个过程的影响越来越大，我们在这里的作用就显得更重要了。”这篇文章写于1988年。
随着地方报纸继续遭受财政危机，面临裁员和关闭，这个问题变得更加紧迫。不少观点认为地方报纸已经失去了意义，它们的消失仅仅是情感上的损失。对于这一观点，我们应该如何看待呢？我们今天的嘉宾可以为这个问题提供部分回应。
德莫特·墨菲是伊利诺斯大学芝加哥分校的金融学助理教授，与同校的李畅和圣母大学的高鹏杰合著了《黑暗中融资：关闭报纸对公共财政的影响》（Financing Dies in Darkness? The Impact of Newspaper Closures on Public Finance）。现在我们将电话连线他。欢迎来到我们的栏目，德莫特·墨菲。
记：
首先我们想要问的是，在你设计这个项目的时候，最核心的研究问题是什么？换句话说，你最想要传达的是什么？
墨菲：
总的来说，我们认为一家地方报纸倒闭，将对媒体监督地方政府的作用产生重大影响。我们怀疑,如果地方政府不再受监督，他们更有可能从事不良行为,而银行则会因为政府的信誉下降，变得更加担心贷款的安全性，从而提高利率，来抵御这种风险。我们确实从数据中发现，报纸停刊后，由于政府的效率降低，利率会更高，从长远来看，这最终会由纳税人来承担。
记：
这很有趣。论文开篇引用了一些其他的研究，说明了当地报道数量的下降与问责制的缺失之间的联系。这对选举也有影响，对吗?
墨菲：
确实。我们查阅了政治经济学的文献，并且我们也确实看到了当地报纸停刊带来的各种负面政治结果，比如选民投票率低，对政治人物缺乏兴趣等。但我们作为金融学的教授，决定从财政的角度来审视这个问题。通过可量化的证据，我们确实发现一份报纸关闭确实为当地政府带来更高的成本,在筹集资金建设诸如学校、医院和道路等公共工程项目上更艰难。
记：
我们经常听到“相关性不是因果关系”这种说法，比如，冰淇淋的销售增加不会让温度上升。会不会报纸的关闭和政府成本的增加都是由某种第三方力量导致的，你有考虑过吗？
墨菲：
这是一个好问题，也是金融和经济研究通常面临的主要挑战。对此，我们采取了一种多管齐下的方法来解决“相关性vs因果关系”的问题。经济萧条确实可能导致借贷成本上升，并导致当地一家报纸停刊，但在第一个测试中，我们也观察了距离该地最近的另一个县。我们首先确定了一个县进行观察，这个县内有一份报纸倒闭，然后我们在附近选择了另一个人口和经济特征都极为相似的地区，依然拥有自己的报纸，而他们的借贷成本并没有因经济状况而增加。这是我们采取的方法之一。
记：
还有一个我们经常遇到的问题，就像我们讨论地方报纸的重要性时，媒体批评的那样，“我们有互联网，地方媒体已经成为一种过时的媒体，人们不再真正参与其中了。”你总是能看到类似的观点，其他媒体能够替代地方媒体所扮演的角色。
墨菲：
正如我们在研究计划里谈到的，“另一种假设是，借款成本不会受到报纸关闭的影响，因为其他媒体会填补地方报纸关闭造成的空白，尤其是互联网。”但这个观点并未被任何数据证实。事实上是，我们发现借贷成本确实增加了，这意味着互联网不一定能填补报纸停刊留下的空白，至少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记：
接下来我们讨论一下关于金融方面的影响。政府借贷成本上升，普通人为什么要关心这件事呢？对于我们的生活而言，又有什么影响呢？
墨菲：
如果借贷成本上升，那么政府在为学校和医院等重要的公共工程项目筹集资金方面就会遇到更多困难。我们研究了市政贷款的平均状况，在报纸停刊期间提高的银行利率，需要政府多掏65万美元。这只是针对最低限度进行的估算，市政当局通常需要在同一时间内获得很多项贷款。
如果报纸的问题继续恶化，我们可以看到借贷成本进一步上升。为了进一步说明这一点，我们还研究了报纸关闭后，由于政府效率低下，每个人需要多缴纳的税款，每人每年的税收增加了85美元。因此，从纳税人的角度来看，这是相当重要的，它强调了地方调查报告的重要性。
记：
当然，作为一名评论家，我有时觉得地方报纸做得不够，有时又被地方权力所左右，但它们的存在本身似乎非常重要，尤其是这些报纸做过的高质量调查报道。
我和科罗拉多州的记者科里·哈钦斯(Corey Hutchins)谈论了《丹佛邮报》（the Denver Post）旗下报纸《落基山新闻报》（Rocky Mountain News）的问题。他举了一个例子，当地国会议员被问到“你对《落基山新闻报》停刊有何看法”，他们开玩笑说，“我想我们现在想做什么都可以。”这似乎是你们研究的核心，尽管研究内容主要是处理数字和财政问题，但最终仍然要回归到责任这个主题上。
2009年2月27日，《落基山新闻报》出版了最后一期报纸
墨菲：
确实如此。我之前从另一位记者那里听到过这句话，然后我对自己说:“好吧，这显然是个笑话，但这个笑话背后有很多道理。“我认为这件事确实值得认真对待。
记：
当然。我最后再问您一个问题，这份尚未没有被广泛发表的研究，它似乎比你平日的金融研究论文更引人注目。你希望得到的什么样的回应？你是否有其他类似的工作计划？
墨菲：
我们希望新闻界能做出积极的反应，但我们没有预料到会引起这么热烈的反响。我们很高兴我们能让大家知道报纸和地方新闻对降低财政成本的重要性。这是个好消息,尤其是在这个时代，政治分裂愈演愈烈，因为我认为我们的观点应该甚至呼吁财政保守派，毕竟“当地一家报纸能够帮助政府降低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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