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偏见看世界？谷歌和你想象的不一样
来源：AARONMAK & ALEXANDER HALAVAIS
编译：seike（实习生）
编辑：罗布君
Via：新京报传媒研究（xjbcmyj)
图片来自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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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为最好的搜索引擎是什么样的？客观公正不偏私？这个问题似乎早就有了标准答案，但搜索引擎真的能做到完全中立吗？一向和媒体势不两立的特朗普，这次将矛头对准了谷歌：谷歌对保守派有偏见！谷歌提供的搜索结果都是“坏媒体”提供的“假新闻”！
内容的好坏之分是基于价值判断，因此当谷歌承诺提高搜索结果的质量，不过是按照原本的逻辑，继续掩盖其搜索系统非中立性的问题。是时候讨论这个问题了：谷歌有可能带给你一个没有偏见的世界吗？传媒研究（xjbcmyj）整理了相关报道和讨论，编译如下。
上周二，特朗普总统在推特上指责谷歌在搜索结果中屏蔽了保守派媒体。
8月28日，特朗普发推文职责谷歌“操纵”（RIGGED）了搜索结果，96%的搜索结果来自美国左派媒体，保守派的声音受到压制，并表示谷歌“控制着我们能看到和看不到的东西”
他的指控似乎是基于保守派新闻网站PJ Media的一篇文章。该文章称，在谷歌上搜索“特朗普”的相关新闻，诸如CNN和《华盛顿邮报》（the Washington Post）这类“左倾媒体”的排名大都高于“右倾网站”。截至当天下午，特朗普还警告推特和脸书说，他们“最好小心”，在对待保守派观点时“踩在麻烦的领土上”。
保守派新闻网站PJ Media发表文章表示：在谷歌的“特朗普”新闻搜索结果中，96%来自自由派媒体
总统一言，媒体们又忙起来了。BBC和《纽约时报》等媒体都对此事进行了报道。
BBC对特朗普警告谷歌、脸书和推特的事件进行了报道
《纽约时报》对特朗普控诉谷歌隐藏保守派新闻结果的言论进行了报道
CNN更是以飞速怼了回去，其中包括编辑克里斯•西利扎(Chris Cillizza)的一篇社论。他在社论中辩称，这是一种“阴谋论”，谷歌的搜索结果“与意识形态几乎毫无关系”。和对特朗普总统推文的其他回应一样，西利扎引用谷歌一份声明中的说法，重申了其往常的立场：搜索引擎寻求呈现对用户最有用的内容。
在特朗普发推文之后，CNN当天即迅速发表文章驳斥了这一说法
美国国家经济委员会(National Economic Council)主任拉里•库德洛(Larry Kudlow)也对记者表示，政府正在“研究”如何对谷歌进行监管，以应对所谓的偏见。谷歌方面则否认其搜索服务有任何政治上的议题设定作用。
特朗普这次的推文虽然话风不改，倒是说对了一件事：谷歌确实存在偏见，并且绝对不是无心之举，而是设计师们有意为之。
从搜索引擎的主要功能来看，谷歌带有偏见是必然的。人们使用搜索引擎的目的就是：促进一些信息源尽快呈现在自己面前，同时降低其他信息源的重要性。这类似新闻机构每天都在进行的工作：选择读者尚未完全了解的话题进行报道，设定标题。这并不意味着记者的工作是无效的或者无用的，受众相信新闻工作者所接受的专业培训，以及其所在机构的核查能力，并最终提供对受众有用的新闻内容。受众也相信一些气候科学家和他们团队的工作能给他们提供有用的答案，并平衡他们的结论和其他同行的研究结果。
同理，谷歌也只能推测其搜索的结果是否令使用者满意，而批评者才能让他变得更“好”。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是使用者，即公众促使谷歌不断调整其算法，影响了谷歌的搜索结果。谷歌非中立性的最大问题似乎在于这一点长期不被承认，并且使用谷歌搜索几乎是受众唯一的选择——谷歌提供的搜索结果占全球搜索的90%以上。在传统媒体行业，没有任何一家新闻机构达到如此之高的垄断程度。搜索引擎的选择相较于媒体少的多。
既然偏见不可避免，那么更值得讨论的问题又有哪些呢？针对此事，美国知名网络媒体Slate采访了蒂姆·黄（Tim Hwang，以下简称“黄”）。黄是哈佛-麻省理工学院人工智能伦理与治理项目的负责人，也是前谷歌全球机器学习公共政策的负责人。以下是部分采访内容。
蒂姆·黄（Tim Hwang）
Slate: 特朗普在推特上的抱怨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地方吗？
黄：我认为他的抱怨很有趣。在读到的瞬间，我立刻被吸引住了，这是一个技术行业长期讨论的问题。这些问题过去通常的提法是“谷歌（或脸书）的算法是有偏见的吗？”，科技公司则不断声明：“我们不想成为真理的仲裁者”，或者“我们要尽量保持平台的中立性”。
最近这几年，行业内普遍意识到了科技并不中立这件事，但不论是在保守派的一方，还是在自由派的一方，这个观点都变得越来越空洞。从特朗普的抱怨我们可以看出主流观点都认可了这些平台的非中立，它们并没有提供一些客观的事实。当然最大的挑战还是：“一个更好的系统应该是什么样的？”
特朗普的观点有点夸大其词，因为问题的关键应该在于到底是有人阴谋宣扬某种自由主义信仰，还是选择内容的行为嵌入了某种偏见。这两者之间的区别非常重要，特朗普提出了一个好问题，但我认为关键不在于是否存在偏见，因为所有的系统都嵌入了某种偏见，问题在于：这些偏见的存在是否透明？
Slate：在谷歌的算法中你看到了什么样的偏见？
黄：像谷歌这样的平台，搜索结果排名很大程度上是基于不同网页之间的关联程度。如果相关性取决于是否有人选择将链接发送给别人，这是否意味着那些更耸人听闻的消息更有可能被优先展示？我认为这完全是可能的，这就是偏见的一个典型例子。
另一个问题是，在这些平台接收到这些对信息质量的抱怨后，脸书和谷歌等诸多平台都回应，它们会致力于提高信息质量。这就相当于说：“好吧，这是一组我们认为比其他网站更可信的网站。”我认为这种选择本质上是一种主观行为，对不同网站进行分类。在很多情况下，这一行为是出于善意，但无论你如何分析，都是将某种观点或视角强加到结果上了，即什么是可信的，什么又是不可信的。
Slate：谷歌还有更多可揭露的信息吗？
黄：那是一定的。即便是他们认为可信渠道清单，谷歌也需要谈论更多并提高透明度，这是一件非常有趣和重要的事。他们迄今为止没有这么做的原因很明显：他们觉得人们会认为这是他们在某种程度上存在偏见的确凿证据。
但我认为这是我们必须摆脱的一个思维方式，这些平台试图让公众认为，它们是有能力达到完全中立的。但更应该做的是，是选择对平台的程序和运作方式进行更多展示，让公众认识到它们不可能达到完全客观和中立。
Slate：是什么原因导致保守派网站在谷歌搜索的排名更靠后呢？
黄：这实际上是阴谋论的推论方式。有一种解释认为，可能是谷歌总部有一群自由光明会（liberal illuminati）成员阴谋策划，试图让保守派内容在算法上更低。
另一种解释我认为更可信，即排名是基于页面浏览量或类似的东西。基于人们的分享行为和期望方向，部分新闻机构在网上的传播量更大，获得关注度更多，从而导致了某种政治上的偏见。
但现在的状况是，由于透明度的缺失，我们真的难以判断哪种解释才是对的。在这些平台变得更加透明之前，我们无疑将看到更多阴谋论的解释。
Slate：如今，脸书和推特的推送顺序存在偏见已经成为常识，谷歌是第一次面临这类指控，还是也已经处理过类似事件了呢？
黄：实际上谷歌也已经处理过类似事件。谷歌的搜索算法是否给出一个良好、公正的结果，这个问题一直是该公司的长期问题。例如谷歌在欧洲遭遇的反垄断诉讼案正是聚焦这一问题。很多人从不同的角度分析过这件事。有些人说谷歌的问题是它只为你呈现它认为你想看到的东西，导致了过滤气泡（filter bubbles）的产生。我们现在看到的是一种新的批判，认为它促进了某种政治观。我认为这个观点是相对较新的。
Slate：我们如何解决平台偏见的问题？特朗普和其他人一直在暗示，政府可能会出台监管措施。你认为这明智吗？
黄：我倾向于对这一切的走向保持警惕。我们是否认为政府应该负责阐明这些平台应该和不应该提供什么？提出平台不应该是真理的仲裁者，这种担忧是否就相当于说政府应该是真理的仲裁者。这不是我们希望促成的局面。我们现在的处境很有趣。如果我们认为这些平台做得不好，又不想让政府采取行动，那么我们该怎么办？
我一直在思考的一件事就是用不同的方法来解决这些问题。在很多情况下，我们会用二元对立的方式思考问题：我们是让世界完全开放，还是完全封闭？
在20世纪30年代，当我们谈到金融市场时，确实有过这样的辩论。我们应该建立一个完全自由的市场，还是应该由国家控制？经济大萧条前的论点是，不要搅乱市场，干预会不可避免地导致市场崩溃，加剧经济危机。而相对中间的立场是凯恩斯主义，市场确实在发挥作用，但有时它会陷入自我强化的恶性循环。因此也需要政府的干预。
这也许是一种思考技术领域监管的方式。首先，我们需要定义在市场上怎么样算进入了危机？接着，在什么情况下我们希望政府干预？这表明干预是为了应对危机，即“在什么情况下我们希望干预发生”，而不是说“平台做得不好，所以我们只需要政府来决定。”我着实很担心这种解决方案会把我们锁在一些永久的规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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