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5亿美金买一家报纸 为何亿万富翁热衷于收购媒体？
来源：niemanlab.org
作者：Austin Smith
编译：柚子（实习生）
编辑：罗布君
Via：新京报传媒研究（xjbcmyj)
在地方新闻的后解聚时代（post-disaggregation era），几家独立报纸都被富翁所收购，包括《明尼阿波利斯星坛报》（Minneapolis Star Tribune）、《波士顿环球报》（The Boston Globe）、《洛杉矶时报》（Los Angeles Times,）、《拉斯维加斯评论报》（Las Vegas Review-Journal）和《华盛顿邮报》（The Washington Post）。
亿万富翁收购报纸的动机触及一个核心问题，即我们的社会真的需要报纸吗？还是只是需要新闻？为什么富翁们不将自己的公民自豪感、资源和商业智慧运用到一种新的传播新闻的方式上，一种不会因报纸订阅量和广告收入下降而被摧毁的方式。传媒研究（id:xjbcmyj）编译了相关文章带你一探究竟。
全国性媒体
在这些新东家中，亚马逊创始人杰夫·贝佐斯（Jeff Bezos）是最富有的。事实上，他在2018年初成为有史以来最富有的人。美东时间9月4日11：36，亚马逊市值突破1万亿美元关口，成为继苹果之后又一家市值超过万亿的美国公司。
《华盛顿邮报》也是最近易主的报纸中规模最大的，贝佐斯以2.5亿美元收购《华盛顿邮报》造成的影响比其他任何一位亿万富翁都要大。《财富》杂志曾报道，贝佐斯决定收购后很快就行动起来：“我没有做尽职审查，只是单纯接受《华盛顿邮报》前东家唐•格雷厄姆（Don Graham）第一次提出的价码。
△当地时间2014年8月5日杰夫贝佐斯以2.5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华盛顿邮报》
在以个人名义收购《华盛顿邮报》之后，各大行业的颠覆者贝佐斯在对一场对新闻编辑部的演讲中称《华盛顿邮报》是“重要机构”。他还表示，希望《华盛顿邮报》的灵魂能够改变这个想法是不明智的。
自收购以来，贝佐斯在新闻编辑室和技术领域投入了大量资金，打造了内容管理产品，Arc Publisher。《华盛顿邮报》已经成功将其Arc Publisher CMS基础设施授权给其他业界领先媒体。
△Arc Publisher技术演示
这种“副作用商业模式”将贝佐斯与互联网时代的同龄人区分开——贝佐斯建立了紧密的、垂直整合的业务，然后在他的每一个业务角落里出租产能。
同样，《纽约时报》和《华盛顿邮报》也可以互补。媒体分析师肯•多科特(Ken Doctor)在2月份对这两家报纸进行评估后表示：“这两家愿意站出来对抗国家权力的伟大的新闻机，他们的影响力被重新证明，读者应该订阅这两份报纸。”《纽约时报》不太可能成为《华盛顿邮报》Arc的客户，因为它拥有属于自己的复杂技术基础设施，但与《华盛顿邮报》不同，它没有向其他新闻机构授权其成就的野心。
△当地时间9月5日，匿名政府高官在《纽约时报》刊文批评特朗普执政方式
将《纽约时报》和《华盛顿邮报》与其他本地报纸区分开的是，两家报纸的重要性取决于它们对国家新闻而非本地新闻的报道。这两家报纸都从他们所在的城市视角出发，他们各自的报道反映了这一视角的观点。因此这两家报纸在对美国政治、贸易和经济的报道中都变得不可或缺。
其他新闻媒体与本地媒体竞争的时候，《纽约时报》和《华盛顿邮报》在全国范围内展开竞争，并享受着巨大的全球新闻消费者市场。
△《华盛顿邮报》网站截屏
据今年2月的数据，《华盛顿邮报》每年数字订阅收入约1亿美元，数字订阅用户约100万，每名用户一年花100美元。凭借数字产品，《华盛顿邮报》已经超越了其顶峰时期的工作日付费用户，而且已经十分接近——或者已经超过了——顶峰时期的周日付费用户。
同样的，《纽约时报》的数字受众也在不断增加，它有290万数字订阅用户。数字产品的多样性是《纽约时报》的标志——包括广受欢迎的数字消费者点评网站Wirecutter。
△Wirecutter网站截屏
如果说《华盛顿邮报》就像亚马逊一样，乐于出售其垂直整合的各个部分，《纽约时报》或许更像苹果，将其理念和意见注入多元化的产品中。
《纽约时报》和《华盛顿邮报》是少数几家能够利用数字化颠覆(digital disruption)来发挥自身优势的报纸。从某种意义上说，互联网对报纸印刷版发行量和大多数类型的广告都造成了威胁，但也赋予那些全国性平台的新闻媒体新的力量。但是，那些最近被明尼阿波利斯，洛杉矶，拉斯维加斯和波士顿的亿万富翁收购的地区日报又该何去何从呢？当然他们不太确定自己的立足点，且十分羡慕《纽约时报》和《华盛顿邮报》这些报社的命运。
美国最大的地区报纸
如果一家报纸能够利用其数字影响力来更好地服务整个社区，就算规模比《纽约时报》和《华盛顿邮报》小，它也很有可能将互联网的威胁变成一种力量。
《洛杉矶时报》凭借其区域价值，成功地建立了数字订阅基础，截至2017年9月，它的数字订阅用户达到了105，000人。虽然这一成就与《纽约时报》和《华盛顿邮报》相比实在是相形见绌。
△《洛杉矶时报》网站截屏
但这一成果出现在《洛杉矶时报》的动荡时期——今年夏天传出了美籍华裔医生、企业家黄馨祥（Patrick Soon-Shiong）要购买这家报纸的传闻。最后黄馨祥以5亿美元（约合34亿人民币）收购《洛杉矶时报》。
△媒体P图：黄馨祥在《洛杉矶时报》办公楼前
尽管如此，《洛杉矶时报》的员工们并不能松懈。在对Tronc进行了750万美元的投资后，黄馨祥在2016年对彭博社表示，他希望为《洛杉矶时报》带来“机器视觉”：“例如，读者用手机镜头扫描实体报纸，报纸上的照片就变成视频。将镜头对准篮球明星凯文•杜兰特或唐纳德•特朗普的一张照片上，“你会听到他们说话，或者看到凯文•杜兰特在灌篮。”
如果说《洛杉矶时报》前主编刘易斯·德沃金(Lewis D'Vorkin)是试图将《洛杉矶时报》成为Instagram和《福布斯》（Forbes）的结合体，那么黄馨祥似乎是想为“条形码扫描器CueCat”注入新的活力。
△CueCat被评为史上最糟糕的发明
虽说黄馨祥的概念消除了打印条形码和计算机连接的条形码扫描仪的不便,用图片和读者的智能手机取代它们,比CueCat有用得多。但用户的行为基本上是相同的:在纸上找到有趣的东西,在网上了解更多。大多数报纸都在集思广益以弥合纸媒和数字媒体之间的差距,而不是思考如何使纸媒更有价值或与读者联系更紧密。
作为美国最大的地区性报纸，《洛杉矶时报》对自己定位是规模最小的全国性报纸。虽然过去10年，地方报纸在华盛顿特区分社逐渐减少甚至消失，但《洛杉矶时报》和《波士顿环球报》仍在继续报道国家政治和经济问题。《洛杉矶时报》有23名编辑和记者从事国际和国内报道，其中16人在华盛顿特区的办公室，14人在其政治部。
△《洛杉矶时报》版面
从表面价值上看，有更多的记者报道当权者受益的是整个社会，洛杉矶也确实需要一个编辑团队来让他们选出的官员对他们的选民负责。
不过,那些负责《洛杉矶时报》新闻产品必须在国内新闻的报道上谨慎地分配资源——其中一些肯定已经被其他地方报纸报道但这些新闻会带来全国性流量，另外一些地方新闻可能没有人报道过，但他们也不能带来流量。
报纸在小众化
假设黄馨祥在《洛杉矶时报》上采取更温和的方式来引领新闻产品的发展，在某些方面，它能成为下一份《波士顿环球报》。
五年前美国职业棒球联赛豪门波士顿红袜队约翰·亨利以7000万美元的价格买下《波士顿环球报》。
△《波士顿环球报》报道约翰·亨利对自己的收购
同样是地区报纸，拥有近10万份数字订阅的《波士顿环球报》以微弱的差距落后于《洛杉矶时报》。然而，2016年，波士顿市区的人口仅为洛杉矶三分之一，分别为450万和1280万。而且拥有372万人口加州与拥有1440万人口新英格兰地区能为还出版西班牙报纸的《洛杉矶时报》提供更多的订阅量。
△《波士顿环球报》的印刷厂。John Tlumacki/《波士顿环球报》
当然，最近《波士顿环球报》的纸质版产品也遭遇了许多困难。2017年《波士顿环球报》关闭了其下属的一家印刷厂，这一变故使得许多读者失去了他们的报纸。2018年3月,《波士顿环球报》提高了其年订阅费,使其一跃成为美国最昂贵的报纸——但它仍比星巴克大多数饮料便宜。也许，正如商业战略顾问丹·肯尼迪（Dan Kennedy）所说，报纸注定不会成为大众市场的产品——“报纸正成为愿意为之付费的小众人群专属产品。”
不详的巧合
NBA明尼苏达森林狼队老板格伦·泰勒（Glen Taylor）收购的明尼阿波利斯市《星论坛报》的数字订阅用户已经达到了5万，与《芝加哥论坛报》不相上下，甚至成功避免了拥有沿海地区报纸的亿万富翁所要面临的阴谋论和审查。
△《星论坛报》报道明尼苏达州的亿万富翁格伦·泰勒已经正式提出收购《星论坛报》
泰勒于2014年收购了《星论坛报》，这是该报社从破产中走出来的5年后。自上世纪90年代和经济大萧条以来，报纸的价值急剧下降。他对这家报纸的收购得到了明尼阿波利斯市市长R.T.Rybak的赞扬，并受到了新闻协会的欢迎，该协会代表了星论坛报的记者。自那以后，《星论坛报》星论坛就成为了漏斗营销的一个强有力的例子，它将订阅流程视为传统的电子商务体验，并加大数据工具和技术的投资，以确定最有可能支付订阅费用的读者。
与此相反，赌场大亨谢尔登•阿德尔森（Sheldon Adelson）在2015年秘密收购了拉斯维加斯的《拉斯维加斯评论报》。他收购这家报纸的消息是由《拉斯维加斯评论报》记者披露的。
△谢尔登•阿德尔森与《拉斯维加斯评论报》
据报道他在购买《拉斯维加斯评论报》的时候就曾试图利用隐私条款避免披露自己的身份。一天，报社记者们得知，他们的新老板是一家叫做“新闻+媒体资本集团”的公司，这家公司刚刚才在内华达州建立，而且有“具有媒体专业技能，身份保密的资助人。”公司文件上，康涅狄格州的报纸出版商迈克尔·施罗德是公司经理，但公司所有人却不在上面。最后，反感的记者们自己发起了调查，才最终找出了真正的老板。一开始，艾德森还否认自己是报社买家。
△2015年12月11日《拉斯维加斯评论报》宣布它有了一个新老板，但员工都不知道新老板是谁/reviewjournal.com
1.4亿美元的收购价超过了泰勒为《星论坛报》标的1亿美元的价，是约翰·亨利收购《波士顿环球报》7000万美元价格的一倍。人们猜测，他的动机是利用报纸宣传自己的政治议程。
这一猜测很快得到证实，收购报纸的谈判接近尾声的时候人们发现《拉斯维加斯评论报》的记者正在监督该市的三名法官，而其中一名法官恰好负责监管一起可能式阿德尔森赌场陷入危险的诉讼。《纽约时报》称这是一个“不祥的巧合”。
到2016年初，新闻编辑部的焦虑已经让位于解雇和辞职；一位新的发行人和编辑被任命;涉及到阿德尔森的故事经常被毙掉。拉斯维加斯大都会区的市场规模约为190万人，比处于同一城市拥有330万人的明尼阿波利斯圣保罗都会区要少得多，这凸显了阿德尔森收购的奇特本质。阿德尔森拥有收购大都市报纸并将其变成傀儡的手段和动机。
我们真的需要报纸吗
为什么一个亿万富翁决定买一份报纸？上文提到的五个人中，有四个人收购了他们家乡的报纸。贝佐斯在迈阿密长大，在西雅图建立了亚马逊，他对《华盛顿邮报》的收购，除了展示一位亿万富翁正在进行一项公民慈善活动，更突显了该报在国家的重要性。
这五个人每个人都表现出了某种程度上的公民意识、谋利动机和原始的利己主义，他们利用新闻机构的力量来实现自己的目的，尽管这些目的除了政府负起责任外，还包括压制自家生意的负面报道。
到目前为止，只有8月份去世的费城新闻媒体网络所有者格里·伦费斯特（Gerry Lenfest）才是真正放弃谋利动机的。他在去世前将《费城问询报》（Inquirer）和《每日新闻报》（Daily News）捐赠给了伦斯特研究所（Lenfest Institute）。
△伦费斯特和他的妻子玛格丽特
伦费斯特和他的妻子玛格丽特（Marguerite）2000年将有线电视公司Suburban Cable卖给康卡斯特公司（Comcast Corp.），赚进约12亿美元。他用这些钱帮助费城经营不善的报业，2014年估计共捐出11亿美元。
伦费斯特2016年将报业机构捐给新创的非营利组织时说：“当你拥有这样的财富时，金钱就是种责任，我尝试用钱来做对的事。或许拥有这些报业就是最好的机会。如果没有《费城问询报》和《每日新闻报》，这座城市会变成什么样呢？”
与此相反，许多报纸所有者却强调报纸应该盈利，并将报纸的盈利潜力与自己的公民自豪感联系起来：如果我们的读者真的关心他们的社区，我们的报纸就可以盈利。
亿万富翁收购报纸的动机触及一个核心问题，即我们的社会真的需要报纸吗？还是只是需要新闻？为什么富翁们不将自己的公民自豪感、资源和商业智慧运用到一种新的传播新闻的方式上，一种不会因报纸订阅量和广告收入下降而被摧毁的方式。
不同报纸的命运也是不平等的：那些地方媒体苦苦挣扎却没有对报纸感兴趣的救星的的城市是否会成为地方新闻沙漠？这将如何影响对州和地方政府的问责制？
△美国各大报纸的废弃报桶，左二为
8月31日停刊的纽约周刊《乡村之声》（The Village Voice）的报桶
几乎所有美国报纸都是以盈利为目的的，包括亿万富翁们收购的报社。尽管这会使新闻机构存在的问题复杂化，但亿万富翁可以为报纸提供一条没有市场压力的道路，并让他们在这条道路上走下去。
那些拥有赞助人优势的报纸——尤其是《波士顿环球报》和《明尼阿波利斯星坛报》在吸引读者支持其数字版方面的经验远远超过大多数报纸。因此，他们在依赖广告和读者支持的道路上走得最远，那些有走向相同道路的报纸能将他们视为可以遵循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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