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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雇记者团队 维基的众包式新闻网站靠谱吗?

xjbcmyj 新京报传媒研究 2019-02-09

来源:cjr.org

作者: Mattew Ingram

编译:Lena (实习生)

编辑:罗布君 

Via:新京报传媒研究(xjbcmyj)

图源:网络

按:广义上,“众包”一词最早被运用在商业领域,是一种由企业通过互联网发布工作中所遇到挑战时,寻求大众的创意来解决问题的方式。而这个词汇在新闻业的运用,要追溯到2007年,美国《连线》杂志(Wired)与New Assignment网站合作建立的一个名为“Assignment Zero”的新闻实验网站。该网站的宗旨是使大众不仅是新闻消息的“提供者”,而且成为稿件的“编辑者”。


就在Assignment Zero试验结束的十年后,众包式新闻的另一位探索者,维基百科的创始人之一吉米•威尔士(Jimmy Wales)于2017年4月推出了维基风格的新闻网站Wikitribune,再次推动专业记者和社区内容贡献者合作报道新闻事件。7月份,我们公众号曾经发布过一篇文章,介绍了威尔士的这次大胆的尝试。(请戳:拯救“变质的新闻“:Wikitribune社区新闻新尝试


然而前不久,他却亲自解散了网站旗下的专业记者团队,并受到了多方质疑。在网站遭遇危机之际,威尔士为何要解雇记者团队?记者与社区用户合作报道新闻的模式是否可行?众包式新闻网站面临着哪些困难?传媒研究(xjbcmyj)对相关文章和采访进行了编译和探究。

从野心勃勃到陷入危机

距离维基百科联合创始人吉米•威尔士推出众包新闻网站WikiTribune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作为国内的网友,如果你根本没听说过这个网站,那再正常不过了——在数字媒体硬核用户的圈子以外,它并没有引起多大轰动。但我们必须承认,这是一个充满野心的项目,它旨在将新闻民主化,允许任何人在这里投稿或者编辑新闻,使其成为维基百科风格的门户网站。

 

至今,世界上的大部分媒体对自己工作的理解,仍停留在将编辑好的内容传递给等待接收的用户的层面,总体来说,读者对内容的意见反馈是非常有限的。

 

而威尔士却在尝试开创完全不同的东西。例如,最近发生的加州大火的受害者或者消防部门的人员可以在网站写下关于大火的内容,而专业的记者会从旁帮助他们去完成。

Wikitribune网站首页。社区用户可选择“编辑文章”或“编辑草稿”。


听起来很不错是不是?然而就在上个月早些时候,Wikitribune似乎遇到了些麻烦。10月份,该网站裁掉了由一群专业记者组成的整个团队,并解释称这是一种向“社区驱动”方式的回归。这在该网站的粉丝之间引起了一些担忧:威尔士是否放弃了他最初创立网站时“与职业记者合作运营众包式网站”的初衷?

 

在与《哥伦比亚新闻研究》(Columbia Journalism Research)的交流中,威尔士告诉我们,他并没有放弃。这是让网站更受用户驱动的一种策略。同时,他也承认Wikitribune已经用光了当初众筹的大部分资金,其中包括纽约城市大学新闻诚信计划(News Integrity Initiative)提供的10万美元赠款,以及谷歌的数字新闻计划(Digital News Initiative)提供的50万美元。现在,威尔士正在自掏腰包资助这个项目。他承认自己犯了一些错误,包括维基百科早年曾犯过的错误。

 

威尔士认为,网站的运作违背了当初设立它的初衷。网站的架构和发布新闻的权限,似乎给了那些潜在的投稿者一种印象——他们是这项服务的二等公民,任务只是提交内容,然后由专业人士去修改加工。“这并不是我们的本意。”威尔士说,“也不是维基的行事风格。”

吉米·威尔士与拉里·桑格于2001年1月13日推出维基百科网站,允许允许用户自由阅览和修改绝大部分页面的内容,整个网站的总编辑次数已超过10亿次,已被普遍认为是规模最大且最流行的网络百科全书。

 

事实上,威尔士在当初构建维基百科的前身“新百科”(Nupedia)并向潜在用户推销的时候,就遇到过类似的问题。“‘新百科’是一个自上而下的体系,控制得非常严格。发布任何东西都要经过7个层层叠加的程序步骤,最终发表的东西自然是很完美的,但这个过程太可怕了。可以说,Wikitribune再一次犯了这个错误,我本应对此认识得更清楚才是。”

 

威尔士说,这一次改变,是为了更加突出显示Wikitribune鼓励用户对网站进行贡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对未来的愿景应该是欢迎,而不是去限制互联网时代所带来的革命——任何人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对新闻事件进行报道,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公民新闻”。



记者比用户高一等?NO!


就在裁员后不久,在威尔士与Wikitribune另一位联合创始人兼吉米•威尔士基金会(Jimmy Wales Foundation)首席执行官奥利特•科佩尔(Orit Kopel)合著的一篇博客中,他告诉网站的成员们:“很明显,之前我们所认为的‘记者高于社区用户,并有权监管他们’的观念是错误的。我们正在做的是彻底颠覆人们对社区和记者的固有看法——社区的存在不仅仅是为了帮助记者工作。相反,在这里,记者是在为社区而工作。

Wikipedia兼Wikitribune创始人吉米•威尔士


然而,许多被Wikitribune解雇的专业记者们却并不认同这种理念,在回答一位网站用户的问题时,威尔士称有一些职业记者是非常“傲慢”的,在保持中立观点方面“做得非常糟糕”。


如维基百科一样,Wikitribune也鼓励采取“中立观点”的方针,也就是只描述事件,而不做价值判断。这和新闻学中的“客观性原则”有些相像,但又不尽相同。“业内许多优秀的记者确实在报道中做到了中立,或者至少尝试去做。”威尔士写道,“但他们所受雇的机构却越来越不愿意去做这种(中立的)新闻了。”


一些被解雇的记者认为,他们曾致力于实现这个目标,并一直努力为用户提供帮助,直到被解雇,这让他们许多人感到震惊。其中两名记者对我们说,他们对离开网站后的一些评论感到失望,因为他们曾经为这个社区倾尽努力,也并不认为这个网站的结构是失败的。而另一名前雇员则声称,没有记者的Wikitribune实际上已经死亡,只剩一个躯壳了。



威尔士本人也承认Wikitribune“并没有大获成功”,但他仍坚信,社区用户和记者一样,能够在新闻众包的过程过发挥重要的作用。“我不能保证这个网站会取得巨大的成功,但我们充满热情地追求了我们承诺要追求的东西,并且我们会继续做下去。”


Wikitribune的尝试失败是否意味着,新闻本身就不适合“任何人都可以贡献内容”的维基运营模式?威尔士解释道:“‘是否适合’是一个很合理的问题,很显然,在社区的条件下,许多新闻是很难做的,比如说一些要去现场采访报道的新闻。但也有另外一些新闻是非常简单直接的。人们或许有能力做一些案头调查,但他们无法抛下生活和工作中的其他事情,花四天的时间去追踪报道,也无法像记者一样去现场调查。因此,我们仍然在探寻使社区用户更有效地参与报道的方式。”


对于Wikitribune变革以来是否有更多人为网站贡献内容的问题,威尔士的回答是肯定的,尽管他不愿提供具体的数字。“最基本的衡量标准是参与度。这个月尤其是网站改版以来,参与编辑的用户人数在不断上升。”


此外,威尔士还在修改一些网站上可能会让非专业记者的用户们望而却步的语言表达。例如,他对网站上关于“如何为Wikitribune写一篇文章”的介绍页面进行了诸多改动,还删掉了一些类似“如何更快地赶完稿子”等只有传统记者会考虑,但对社区用户合作报道毫无用处的参考文章。



“让实验继续下去吧” 

在过去的几周里,几百个拥有Wikitribune帐号的用户都收到了一封邮件,告知他们的帐号已经被升级,可以自由发表文章,无需得到编辑的批准。威尔士为这些用户写了一封附言:“这是一个推动我们社区进步的空前举措,是一个试验,请谨慎对待。我和整个社区信任您,但如果您没有做正确的事情,那么您将失去这种信任。”与此同时,Wikitribune还在Discord上开通了论坛。

 

无论结果如何,这个举措还是得到了一名被解雇的记者的支持。在一篇发表在Medium上的博客文章中,查尔斯•特纳(Charles Turner)先是写道:“网站记者所撰写的专题报道和几篇令人印象深刻的独家报道,往往是点击量和受好评最多的,同时也是合作程度最低的文章。社区用户偶尔会修改一些语法错误,或提供反馈意见,但最终还是不会对这些稿子进行实质性的干涉。

 

特纳还表达了对Wikitribune一如既往的支持:“有些批评的声音可能会借网站裁员一事来断定Wikitribune的模式已经失败并且永远不可能有效,这是不正确的。虽然我对离开Wikitribune感到遗憾,但我相信读者也是可以参与到新闻报道中来的。”

 

或许有人会不理解,为何威尔士会如此执着于让社区用户参与到新闻报道中,甚至不惜在遭遇挫败后自掏腰包、开除专业的记者团队?这让我想到了Assignment Zero网站试验结束后,发起人之一的《连线》杂志记者杰夫·豪(Jeff Howe)写给《连线》网站的一篇文章。

杰夫·豪首次在经济学领域提出了“众包”的概念,并著书《众包:大众力量缘何推动商业未来》

 

十年前,Assignment Zero网站试验在进行了12周之后,由于技术、人员上的种种原因而关闭了。参与项目研究的纽约大学新闻学教授兼New Assignment网站创始人杰·罗森(Jay Rosen)在实验结束后评测,Assignment Zero的运作只成功了28%,而由于时间短缺,远远没有达到目标数量的80篇专题报道。但对于杰夫·豪来说,这是一个“令人满意的失败”:“这就像在开一个派对,你准备好了iPod,调好了音乐和灯光,8点钟的时候人们出现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奇妙的事呢?”他还引用了实验网站的志愿者,同为新闻业内人士的霍华德·莱茵戈德(Howard Rheingold)的话:“我们要追求一种整体行动大于各部分之和的效应。只有通过不断的观察和尝试,我们才能知道众包新闻的效果和力量的上限在哪里。”

 

所以,让试验继续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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