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以诺：我们的结局近了（电影《桃姐》所思）
电影《桃姐》海报
章以诺
我们的结局近了
【导读】：
十五年来的往事雁过留声并不如烟，跟绝大部分的同龄人一样当年一起看胶片版的《泰坦尼克号》与今年3D版《泰坦尼克号》的不是同样的人，电影还是那个电影，银幕上的杰克和露丝还是那样年轻而观众却渐渐的老了，以至于看过电影《桃姐》之后的第一印象就是我们都在老去，我们的结局近了。
我们的结局近了
——电影《桃姐》所思
1997年，那时胶片版的《泰坦尼克号》刚刚上演，我写过一篇散文《生命的半边天》发表在校刊上，文中谈到我生命的半边天，一半是影视表演，一半是大美术的人生。
我为此曾经努力追求过，那时签约设在西安电影制片厂内的陕西有情电影公司，成为首批C级艺员（业余组最高级），屡次被评为优秀艺员，也参与美工、剧照摄影等舞美工作，也在当时风靡三秦的电视剧《121枪杀大案》中饰演过著名演员陈小艺的弟弟。中国演员网上至今犹存的对我不完全的介绍。
（中国演员网上章以诺19岁生日照片，摄影：赵三儿）
那时自修电影表演方面的知识，在友情影视学校里学了两年，沉浸在体验派大师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与表演派大师布莱希特的表演艺术世界里，一面是大学的服装设计学习屡次在全国大赛中获奖，一面致力于寻求影视表演的机会，可以说大学过得相当的充实，当年影视公司推荐我去参加海选“张思德”，从数百位候选人人中进入前20名，后来进都化妆定型，那位导演说，小章你和张思德很神似，由于你爱笑，笑起来显得很小，只好以后有机会再合作吧。好笑容有时候也是弱势，最终与电影《张思德》主角擦肩 42 36039 42 15232 0 0 2843 0 0:00:12 0:00:05 0:00:07 3026过，留下一声叹息。
（章以诺在电视剧《李克农》剧照 摄影：季魁）
而我与演艺圈最近的一次机会则是如今因《蝴蝶行动》等当红的导演简川訸兄那时推荐我去给某电视剧剧组当导演助理，啥都谈妥，只是面临大四毕业，需要请假三个月去拍戏，学校老师对我很好，倒是赞成我休学一年毕业的方式请假，家里的人确实反对我去剧组这么长的时间，供一个大学生毕业真是不容易的，毕业了，你爱干啥干啥。
妥协，先拿个毕业证吧，我之后就经历了毕业留校的签约与解约的风波，感情上也很受伤，北漂成了我的救命稻草，虽然有北影扈强老师等朋友邀请我去演艺圈继续，可是踏进北京我见那么多的群众演员就心里发憷，安心做起设计师来，可是从来没有平静安稳的日子，人不过是海里的海带，越茂盛，海浪冲刷越大……
北漂又南下经商，关张又改行，地震后入川，入川以工代赈失败又返粤，十五年来的往事雁过留声并不如烟，跟绝大部分的同龄人一样当年一起看胶片版的《泰坦尼克号》与今年3D版《泰坦尼克号》的不是同样的人，电影还是那个电影，银幕上的杰克和露丝还是那样年轻而观众却渐渐的老了，以至于看过电影《桃姐》之后的第一印象就是我们都在老去，我们的结局近了。
（电影《泰坦尼克号》经典剧照）
（《桃姐》中的老校长，演得真好）
《桃姐》中借着老人院中的校长之口吟诵李商隐的名诗《无题》：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那廉颇老也的面颊传递出震耳发聩的声音，每个人都要老去成为一种宿命。年轻时我们精力旺盛想做很多事却没有机会，年老时我们能够做很多事我们却精力不济，所以张爱玲早就总结出了：“爱情来得晚，快乐会减半”。
电影《桃姐》带给我生活的真实震撼是其中人在老去的视觉冲击。因为我在教会的身份而常去探访老人院，那里也住着《桃姐》里面的老人们，他们有一样的心思意念，看到秦沛饰演的老来还壮的老者，我就想到我们这里的Z伯的舞姿与对生活抱有的热情，其实N年前有一些老伯甚至将“小姐”带回来同住，这是教会老人院绝对不允许的，儿孙们也不会答应，但又诚如桃姐所言（大意是）：“给他钱去吧，这么多年纪了，找不了几回了。”这竟然出自一位影片中的基督徒身份之口，虽然令我嗔目结舌，但也是现实的无奈，那些老来无伴的人孤单的不仅是灵魂。
电影《桃姐》带给我对产生孤寡老人的思考。如果说桃姐之孤是源自年轻时的错过，从她与刘德华的对话中甚至有爱慕男主人之嫌，但不管怎样就是青春时错过了结伴的人。那本是人群中的特例，但我们生活的地方由于计划生育的缘故，很多独生子女结婚后不能顾及两边的老人，甚至意外失独的家庭中国有过千万，这些就是人祸了。《读者》（2012-11）上《我送父亲进老人院》一文有调查资料显示：“90%的老人不愿意住进养老院，他们需要的是儿孙满堂的天伦之乐。在养老院中，60%的老人是从考虑子女的难处出发而入住的。”
大陆多少夫妻年轻时任人摆布，人流结扎是常事，年老时将孤独无助，现在随着老龄化的到来真是一大难题，即便现在放开生育也是两代人的遗憾。老邓的计划生育与老毛的人定胜天如出一辙都是违背自然规律而最后搬石头扎自己的脚……
电影《桃姐》中的扮演者叶德娴带给我太多震撼，她演得很真实传神，拿影后是应该的，反而刘德华演得一般能拿影帝全靠叶德娴和他昔日的光环吧，倒是颁奖典礼上嘉宾吴君如的一句调侃：“华仔这个年纪还搞大人家肚子。”（指刘妻高龄46怀孕）满场笑声和掌声比电影中的表演精彩。片中的“刘德华”在其中的感恩比其他亲友多是因为自己在病患时得的照顾多一些的反哺，其实刘德华原本可以做得更好，因为父亲的遗愿就是有一套房子留给桃姐养老，而他并没有遵照父亲的话提前将那房子预备好，结果人家老太太70多了，已经中风过一次了还要让人帮他烧饭洗濯啊！直到后来刘德华妈妈来了，提起老爸的遗嘱，他才赶走了租客，让桃姐去住，那时已经不能住了。片中多处看着老人拄着拐杖，从来不扶啊，刘德华的善也是一种形式上的善，这也不能全怪刘德华，可能是编剧和导演有意这样塑造真实的人性软弱。
电影《桃姐》带给我最大的思考是在桃姐与刘德华妈妈的命运上。她们即是同龄人也许年轻时还有过“情敌”之嫌，但在刘父去世之后是基督徒的生命在成长，而将她们能够超越主仆超越情敌而在一起，在老去的时候惺惺相惜，活出了主耶稣“彼此相爱”的教导，这令我很感动。
电影中的主旋律是刘德华与桃姐的主仆情深，其实将桃姐与刘妈的感情积淀只是轻描淡写，这却是本片的不足之处，这是真实故事改编的完全可以坦诚描写，并无不尊重死者隐私的嫌疑。现实中也有这样的情怀，当年我父亲过世后，我也有过类似的经历，父亲突然病逝已经在埋葬的路上了，父亲的前女友委托丈夫送来一个花圈，直接奔到坟地，我当时很感动，常有写“父亲的爱情”的冲动却一直没有动笔。再后来看到母亲与父亲的前女友能够拼弃前嫌，偶遇在街上都能够坦诚谈起他、缅怀他。有一年我读书缺乏学费，穷人借钱都借不到，那位阿姨家知道后，二话不说，立刻来援助……雪中送炭，不再有恨，只有爱浇灌在我的身上，这是父爱的另类延续，虽仍有禁忌不好提笔，但我的心里是一直念念不忘，在那最艰难的日子，上帝之手竟然这样的方式赐下恩典。
我觉得，若是桃姐对刘德华的父亲有些情，那么爱刘德华之心也有其中的延续，不必要回避而用蜻蜓点水的方式越过。当然这是我一家之言，谁的作品要按照作者导演的意愿来拍，没有完美的电影，也不可能照顾到所有人的期待。
刘妈与桃姐两个同龄女人的对比落差是如此的大：一位是儿孙绕膝，一位是孤苦伶仃；一位是财务自由又能自由出入香港的贵妇，一位是菜场精打细算坐地为牢的白发苍苍的老妪。同样是基督徒为什么境遇却是如此的大呢？刘妈在海外守礼拜，刘德华也带桃姐守礼拜，人之常情，她们年轻时应该都为自己的伴侣之事祷告上帝，可生活的落差为什么这么成就在刘妈身上是那样富足而桃姐身上却是辛劳？
（《桃姐》中的全家福，桃姐闭眼不看正是内心孤独的一瞥）
上帝不公平吗？
上帝偏心吗？
上帝爱这个轻那个吗？
《圣经》说神是公平公义的，那么他就不能不公平公义，上帝不会有问题而问题出在人的身上。桃姐的老来孤独自己要负责，因为上帝造人造男造女，我们人长大了最要紧的是找到神为我们预备的另一半，而不是将青春心力过多的消耗在工作上。（注：她年轻时照顾“刘家”其实就是一份工作）她忘记了寻找伴侣，甚至有可能将春心寄给有妇之夫（影片中的刘爸）而造成了直到晚年还是孤身。不是我找理由给上帝开拓，乃是公义的神不背乎自己，岂能不公平？只是桃姐在人生旅途上错过婚姻令人惋惜。幸好上帝的怜悯显在她的身上，刘妈恩慈，刘德华也算首善。令桃姐不幸的人生有些迟来的温暖。但我相信地上的苦难随着我们的结局近了而走向终极，那时无论是生是死的人类将要共同面对一个崭新的天地……
电影《桃姐》本身就是一千个观众一千个哈姆雷特的五味瓶，浓浓的有着复合的酸甜苦辣咸的混香，还带给我许多思考就不一一列举了，我相信凡是带来思考、引人入胜的作品都是值得的，向一帮香港电影人致敬，里面还有我欣赏的黄秋生、洪金宝、徐克等等一帮演艺界人士的客串，特别是林以诺牧师的客串谈论凡事有定时而引起刘德华与桃姐孩子般的对白是那样经典，堪称神学上的唱和，也能够模糊的感觉到有一点中国神学的影子了，这是一件幸事。
不知怎么搞的，看了电影《桃姐》想起艾青笔下的“大堰河”，那也是一个真实的故事，与《桃姐》有异曲同工之妙。
《大堰河——我的保姆》（据诗人艾青自述，写这首诗是在1932年冬日早晨。一个狭小的看守所窗口，一片茫茫的雪景触发了诗人对保姆的怀念，诗人激情澎湃地写下了这首诗。几经辗转，于1934年发表。）
“她的名字就是生她的村庄的名字，
她是童养媳，
大堰河（大叶荷），是我的保姆。
我是地主的儿子；
也是吃了大堰河的奶而长大了的
大堰河的儿子。
大堰河以养育我而养育她的家，
而我，是吃了你的奶而被养育了的，
大堰河啊，我的保姆。
大堰河，今天我看到雪使我想起了你……”
看了电影《桃姐》已经一周，我内心却不能平息，为那还没生下来就被堕胎的孩子们和为那因人祸而孤寡的老人们。桃姐安息乐园了，大堰河也该离开这个世界不知道多少年了，“刘德华”的父亲死了，他过得不错，而艾青死了，他的儿子呢？①
（艾青之子之作品《瓜子》）
总之，电影《桃姐》看出我们的结局近了的现实，生命的经历其实就是一次撒种：撒的时候，有落在路旁的，被人践踏，天上的飞鸟又来吃尽了；有落在盘石上的，一出来就枯干了，因为得不着滋润；有落在荆棘里的，荆棘一同生长，把它挤住了；又有落在好土里的，生长起来，结实百倍。（《路加福音》8章）于我，采用传统的养儿防老，避免《桃姐》之殇，养好家里的葫芦娃，使孩子们走当行的道，就是到老孩子们也不偏离。（初稿写于2012-6-7 午休，2016年12月19日早上整理）
（章以诺的三个孩子在祷告）
注：①当时艾青之子，失踪了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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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讯视频：电影《桃姐》完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