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欠所有的北京孩子们一人五套房

可能是网
络上最后的大杂院儿

1

我讲个短暂的故事。

晚上九点，在滴滴上叫了辆出租车，我准备睡下。电话响起：

“师傅您好，是您叫的明天凌晨三点的出租车吧？”

清澈，熟悉的北京腔。我欣然接话，是的，咱到时候儿见。

凌晨三点，我如约走出单元楼们。28层的大楼几乎没有一盏亮灯，就连小区里的路灯也亮得敷衍。

这个疯狂的城市，一个小时之前仍然在浮躁着；一个小时之后，便有卖早点的小贩和扫街的叔叔阿姨开始忙碌。凌晨三点，是她难得清闲的时刻，难得到只有六十分钟。

我摸黑顺着烟头的光亮找到司机师傅的车。车开起来就凉快了，并不需要空调。七月份燥热的北京，似乎只有夜半三更可以告别冷气。

一路无话。我难以想象这位师傅的生物钟，就好像他也未必理解我此行的目的，但我俩都提不起对对方的好奇。通畅的二环路，路灯将路面染成了橙黄色。风顺着手摇玻璃的窗口灌进来，打消了我想要补上一觉的念头。

从朝阳区垂杨柳，到海淀区知春路，只消二十分钟的时间。

为了准备清晨五点的NBA直播，我的头儿杰哥早已到位。我俩外加一个96年生人的四川孩子是这次直播的小团队，大约两个小时后，我们将会把来自美国ESPN电视台的信号送到诸位的电子屏幕上。

做完了前期，大约凌晨四点。我们仨决定去公司楼下的711便利店买不知该如何称呼的一顿饭。那个店的店员们早已习惯这群不太寻常的顾客，他们耷拉着这世界上最丧的脸，告诉我们：包子没熟，好炖没热，只有饭团和速食汉堡，凑合就好。

杰哥付了账。八零后的北京孩子，已经成长为公司中能够独当一面的直播导演。我劝杰哥抽烟，他笑着回绝。杰哥不抽烟，不喝咖啡，他告诉我，他已经熬过了不知多少个这样的大夜。因此，习惯就好了。

2

中国有嘻哈，辉子火了。辉子是个特别地道的北京孩子，在北京城玩儿说唱的这一茬儿孩子中，辉子确实属于最拔尖儿的那么俩仨的。对于之前不怎么接触说唱的人来说，他们喜欢的是辉子和小青龙合作的一首《Time》——有旋律，偏抒情的说唱乐。他们也是这么认识辉子的。

关于辉子在本次节目中的表现，我记忆最深的，是他在Freestyle Battle里面的一个Punchline。说句题外话，感谢这个节目，这让我即使在文章中用到Punchline这样偏门的词汇也不显得那么装逼了。

辉子唱到：“说实话我不太爱打羽毛球，我想挣更多的money都赶紧给我搬进大高楼！”

我跟辉子不熟。我只是意识到，“搬进大高楼”这样一个特别朴素的梦想，还没有死在八十、九十年代。在今天的北京，你依然可以找到冬天需要在大杂院儿里烧着蜂窝煤过日子的北京人，他们半夜出门上趟厕所跟上趟天津似的。

他们朴素的，现实主义的梦想，可能就是搬进大高楼。

当然，他们在你们的眼中，应该是悠然自得的扇着蒲扇，斗着蛐蛐儿，提拉着鸟笼子，每天都能吃得上烤鸭子的北京土著吧。

他们，我的意思是，辉子、杰哥、我、还有那位口音清澈悦耳的的哥...我们，应该都有祖上传下来的五套房。那样的话，我们半夜三点起床的唯一原因，应该是去夜店消费，而不是工作；我们玩儿Freestyle的每一句话，应该都带着Money，rich，pussy，法拉利和兰博基尼吧。

说实在的，作为一个微信公号的运营者，我能理解（虽然不能认同）某些公号的文章刻薄而无耻的原因：为了表达和论证某种立场，你必须给自己论据的全体贴上标签。就好比我想说苹果不好吃，那可能是因为我的个人偏好原因，甚至可能因为苹果砸了我的头惹得我生气，我就必须要把“所有的苹果都是不好吃的”这样一个完全不合乎逻辑的观点加以证明。所以，你显然无法说服那些喜欢苹果的人，因为他们应该比你更加了解苹果一点。

很久以前，当四九城还是一个偏激，狂躁，希望操天操地操空气的公众号的时候，我也干过以同样偏激的腔调Diss某篇文章的事情。关于北京和外地，关于国安和申花，关于拆迁和改革，关于什么A和什么B。但当我们开始假装温情脉脉地讲故事的时候，我想说的是，这世界上本没有那么多的两极，全他妈是被脑子有病的人瞎扇乎出来的。

这就好比——我不论你想说明什么，似乎你的说法，只有存在“每个在北京有追求，有归属感和情怀的北京孩子，家里必须有五套房”的事实才成立。

那么，你真的欠所有还在半夜起床就工作，为着生计而奔波的北京孩子们...每人啊，我是说每人，五套房。

洗洗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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