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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马岛当医生

李珲 非洲华侨周报 2020-10-01




日子再忙,内心也要平静。—— 《领悟》





2016年11月30日,经过二十多个小时的航程,我终于安全落地马达加斯加首都塔那那里佛。激动、好奇的心情使我彻夜未眠。


这可是世界第四大岛啊,听说有80%的动植物都是特有的。一定要好好领略一下。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我迫不及待地打开长城宾馆的房间后窗,向外面望去……纳尼?这就是马国首都?!街景和国内县城差不多,只是建筑格调不同罢了。


各种各样的机动车在路上奔跑,很多品牌的确没有见过,听说大多数是旧车辆搭配组合起来的,当然也可以见到时尚品牌的机动车。街道上忙于生计的人们,各自忙碌着,有很多摆地摊的,也有买早餐的,还算是热热闹闹。


心里渐渐适应了。转念一想,咦,我不在首都点工作……



我所在的工作点据说是马国最为艰苦的地方,真让人惴惴不安。在马国卫生部一名官员的带领下,我们几个南方点的队员来到机场,办理登机手续。由于托运行李重量出了点问题,这位官员积极与机场方面交涉,看得出来他非常着急,往返于卫生部和机场之间。此时,飞机起飞时间已经过去了5分钟。其他乘客全部登机,语言不通的我们只好等着,隔着机场安检室的玻璃看着停在跑道上即将起飞的飞机。


卫生部官员终于跑步回到了机场,从表情上看一定是办妥了。果然,他轻松地说了一声“OK”。办理完所有手续,我们按照中国的节奏奔向停机坪,可爱的马国地勤人员面带微笑示意我们慢慢来,不着急,还不紧不慢地帮助我们把行李运动旋梯口。进入机舱,所有的乘客都安静地坐着,没有发现一个有怨气的。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马国节奏”。



飞行一小时二十分钟,我们到达马国最南部城市佛特梵的机场。南方点所在地安布翁贝的卫生官员、当地医院领导,还有第20批医疗队代表已经在机场等候多时。落地时间是下午两点半左右。从机场匆匆装车,在当地参观就餐后,老队员给我们每人送了两个水煮蛋和1.5升瓶装矿泉水。下午四点半左右,车队在两名荷枪实弹的宪兵护送下前往我们的目的地。


海滨城市佛特梵距离目的地安布翁贝有120公里。我好奇地欣赏着即将开始工作和生活的新地方、新环境,心里却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我们的车队沿着马国13号公路向西南方向行驶。这条公路是60多年前法国殖民时期修筑的,年久未修,道路状况可想而知。刚出发时,队员们还叽叽喳喳欣赏着异国风景,天黑之前,没有人再说话了,因为车窗外越来越荒凉,我们逐渐进入了荒漠地带。沿途的车辆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荒漠丘陵,植被也渐渐少了,只剩满目的仙人掌、野生剑麻和叫不上名字的灌木丛。


120多公里的路程,我们马不停蹄地走了整整4个小时。到达目的地,已经快晚上九点了。因为天黑看不到周围的环境,第一感觉就是满地都是沙子,街道上散发着从来没有闻到过的油炸食品的味道。



这一整天,我从首都到佛特梵,再到安布翁贝,除了地域上的反差,更多的是心理上的落差,难道说我真的穿越时空了吗?






到达安布翁贝的第一个早晨,是小鸟的叫声和路上的嘈杂声将我唤醒,起床推门看到的是一个荒漠小镇,街道上都是沙土,主要植被是仙人掌,路上可以见到的主要交通工具是牛车,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


好在医疗队驻地是独立二层法式小洋楼,据说是40、50多年前建造的,心理上得到了一丝安慰。新老队员在3天内交接完毕,这便开始了我的援外生活。

交接后的第一个傍晚,我就被给了一个下马威。驻地医院里,妇产科护士来找医生,说是有一个急诊,难产大出血。我还没有来得及整理房间,便陪同妇产科医生去接诊。当时正好停电。看完病人后,我们立即通知发电房发电。


因为这是我们来到马国的第一台手术,所以我通知麻醉等相关人员进行了术前讨论,制订了手术方案。一个小时后,手术开始。这里的条件非常简陋,相当于国内乡镇卫生院的条件和设施。还在手术顺利,母子平安。


 这是我们落地马国后的“首秀”。经过几个月的适应,我掌握了一些简单的马语,在工作中也得心应手。这里病种比较单纯,对于我这个在普外科工作了近20年的医生来说,工作起来游刃有余。






我真是佩服当地老百姓对疾病的承受能力,如血吸虫病引起的肝硬化,巨大脾脏和脾功能亢进等。脾脏巨大到以公斤来衡量。这在国内也是极为罕见的。甲状腺腺癌、甲状腺肿囊也是如此,有很多巨无霸。


当地居民听说中国医疗队的新队员来了,都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外科就诊。刚开始,我选择这类病人的手术适应症非常严格,几个月下来做了数十台,没有死亡病例。我自己也把手术当作是挑战。


马国旱季非常炎热,室外温度基本上38、39度,一台手术下来全身湿透。由于没有经验,前半年经常是烂裆,加上这里洗澡用水是盐分很高的地下水,每次洗澡腹股根部都火辣辣地痛。可是,每看到一个病人康复出院,我心里就非常开心,有一种成就感。

就这样,平平淡淡,不知不觉中我已度过了一年时间。这一年让我最为自豪地是2017年12月30日下午接诊的一例胸部刀刺伤患者。经过仔细查体和超声检查,确诊为左胸部锐器伤,急性心包填塞,失血性休克。


患者也非常幸运,正好两个月前药械中配发了一套普通开胸器械。我迅速组织抢救,与麻醉沟通了患者病情,制定了手术麻醉方案。遗憾的是,没有胸骨锯。无奈情况下,在附近村子里找到了一把木匠用的凿子和一把锤子。两个小时内,所有准备工作完毕,病人进入手术室,我们对其实施正中开胸,心脏伤口修补术。



这是该医院有史以来第一例心脏手术。手术结束时,所有在场的医务人员都报以热烈的掌声,向我投来敬佩的目光。







其实,马国有很多技术非常好的医务人员。我观摩和参加过他们的FVV手术,无论是麻醉还是手术,基本功和技术水平不次于国内的专家。只是我所在的医院地处偏远落后地区,留不住人才。我想通过这例手术,给马国医务人员展示一下中国医生也是很棒的,只是这里的条件显示了我们的技术。不过,我们有能力创造条件。


在平时的工作中,我会刻意选择一些稍微有难度的手术,让马国医生观摩学习。虽然我们国籍不同,肤色不同,语言交流存在问题,但医务人员尽职尽责为病人解除病痛的责任心都是一样的。在这里工作,业务太专是很尴尬的,万金油最好。



安布翁贝是马国最为落后的地区,自然环境恶劣,雨季几乎见不到几场雨,能够储备的可饮用水只能是雨水,长期食用会引起身体上的各种不适,严重的可以造成腹泻。这个时候,我才能理解为什么老队员在交接的时候给我们每人准备了1.5升的矿泉水。


不到两顿的储水只能做饭用,所有的洗漱都是盐分很高的地下水,洗完澡后皮肤瘙痒,甚至起皮疹。如果皮肤有伤,简直就是真正的伤口上撒盐了。由于地下水含盐量高,设备管路锈蚀堵塞,几乎没有热水,男同志还可以凑合,女队员为洗澡真的会哭鼻子。旱季气温14、15度,想想看洗澡是什么滋味。


苦尽甘来,总队队长两次前往南方点实地考察用水问题。终于,在2017年5月底,改造工程开工啦。四个月后,驻地有了独立卫生间,有了太阳能热水器,用电线路顺畅了,还安装了安全防护栏,生活环境的变化用“翻天覆地”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2017年9月,我们有了可储备10吨水的系统,用上了国内先进的海水淡化设备,在小洋楼内有独立水冲厕,洗个热水澡,那叫一个舒服。




有队员曾对我说:“点长,落地马国,前半年所有照片中你从来没笑过,满脸的惆怅。现在好了,2018年的照片中你笑得最灿烂。”




在马国工作,最艰苦的不是生活条件的问题,而是考验忍受寂寞、克服心理变化的能力问题。2018年春节前,当我得知85岁高龄的父亲被查出食道癌,每天只能少量多次进食流食的时候,我的精神几乎崩溃了。儿子是胸外科专家,父亲生病我不能床前尽孝,放弃援外还是坚持,我真的非常矛盾……

 

每次接到家人的信息,看到父亲渐渐消瘦的身体,心里充满了内疚和不安。我几乎没有勇气给老人家打去电话,想念他们的时候,就让妹妹发几张老人的照片,自己躲在宿舍里偷偷地看,仔细观察着照片中父亲的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默默地祈祷:爸,坚持住,等儿子回来!

 

每当最为困难的时候,我就给自己增加工作强度,每个手术日都把手术排得满满的,少则3、4台,多则7、8台。在别人看来不能理解,可是我能怎么样,只能用这种方式麻醉自己,上了手术台就什么都不想了……


即将结束两年的援外工作,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倾注了我和队员们的心血。援外生活并不丰富,但一定是多彩的。这两年的经历让我终身受益。




李珲 第21批援马达加斯加医疗队供稿

责编 | 杜晓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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