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歇根毒水、常州毒地，直到今天我们还得为基本生存权而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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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0日下午，密歇根州弗林特市(Flint)饮用水污染事件的调查终于进入了一个新阶段——针对两位州政府官员和一位地区官员的刑事诉讼被地区法官批准。三位官员被控包括失职渎职、共谋篡改证据在内的重罪和一系列轻罪，光这两项重罪就能分别带来最高五年和最高四年的监牢生涯，以及$5,000-$10,000的罚款。

这是美国历史上首次因为公共卫生事故而对政府官员提起的刑事诉讼。而密歇根州首席检察官比尔-舒特(Bill Schuette)在20日的新闻发布会上说：“这只是个开始，接下来将会有更多牵涉此事件的相关人员接受法律的制裁。”他强调：“所有认为密歇根司法体制被操纵的人都错了。不管你是谁，只要犯法，就得承担后果。”
弗林特饮用水铅污染事件在经历各种波折之后，终于在本周启动法律流程，联邦政府摆出正确姿态准备严肃处理该事件，这件持续将近两年、在美国媒体高频曝光的新闻事件让小纽想到了另一起，这几个月在中国江苏省常州市持续升温的类似事件——常州毒地危害学生健康。
今天小纽就要和大家一起来聊聊这两起发生在地球两端、却又十分相似的事件。

弗林特饮用水污染事件始末

（图片来源美联社，版权属于原作者）

密歇根州弗林特市是通用汽车的诞生地，但随着六十年代美国汽车行业由盛转衰，就像其他很多汽车工业重镇一样，弗林特这座城市也逐渐被人们淡忘。但2015年爆出当地饮用水被污染事件，让这座没落的小城市重新以一种极其糟糕的方式重回公众视野。

2011年11月8日，密歇根州政府宣布弗林特市进入“政府财政危机”。三个星期之后，密歇根州州长瑞克-斯奈德(Rick Snyder)直接任命迈克尔-布朗(Michael Brown)为弗林特市的紧急管理人。布朗上台后陆续出台了一系列措施来弥补财政赤字。

2013年4月，为了节省公共支出，弗林特市政府决定把饮用水水源从距离较远的休伦湖换成距离更近的弗林特河。在弗林特市七年来首次达到收支平衡的2013年年底，布朗由于家庭原因决定辞职，达内尔-厄利(Darnell Earley)接替了布朗紧急管理人的位置直到2015年1月。

（图片来源news.vice.com，版权属于原作者）

2014年4月，弗林特市的居民开始使用由弗林特水处理厂进行净水处理、来自弗林特河的自来水。从做出更换饮用水水源的决定到实际操作，这期间经历了一年的时间，然而相关部门却没有一人发现，弗林特河水的腐蚀性会对年代久远的含铅管道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

使用新水源仅仅一个月后，逐渐有弗林特市市民投诉自己家水龙头里流出的水颜色暗沉、并带有刺鼻异味。但官方却对水质污染绝口否认，弗林特市长还鼓励市民继续饮用自家水管的自来水(tap water) 。

（图片来源time.com，版权属于原作者）

2014年6月，弗林特市自来水中被检测出含有大肠杆菌。两个月后当地政府公开建议市民饮用煮沸后的自来水避免染病。于是超过十万的弗林特市居民继续忍受了6个月，直到2015年1月4日，弗林特市政府宣布在当地自来水中检测出三卤甲烷(trihalomethanes)，这种消毒剂成分已经违反了美国《饮用水健康法案》的相关规定，但当地政府依然死咬“自来水可以健康饮用”。

一方面政府公开承认自来水水质有问题，另一方面又表态水质不会影响人体健康，弗林特市长戴恩-沃林(Dayne Walling)还曾在电视直播节目里畅饮自来水...这到底是一种什么逻辑？真心让人无法理解。

2015年2月底，美国环境保护局介入调查，终于揭晓水污染症结所在：是弗林特河的腐蚀性河水侵蚀了旧管道，包括接头以及固定装置在内的各部分都因此有铅渗出并进入整个供水系统。

（图片来源nbcnews.com，版权属于原作者）

2015年6月5日，社会活动组织正式向法院提交诉讼，希望可以由法院裁决阻止弗林特市政府继续使用弗林特河作为自来水水源，虽然此案进入了联邦法庭系统，但最终法官驳回了这项临时禁令。

直到当年9月，弗林特居民已经使用不洁净自来水一年之后，密歇根州政府才因为一位儿科医生的报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弗林特当地儿科医生莫娜-汉娜阿提沙(Dr. Mona Hanna-Attisha)对外公布了自己的一项发现：自打弗林特市更换自来水源之后，当地儿童血液内的铅含量由2013年的2.5%升高到了5%，铅中毒病例大幅度增长。

在她警告密歇根相关州政府部门后，州政府确认汉娜阿提沙的警告情况属实。弗林特市受测试儿童的血铅指标达到危险水平，成年人也出现脱发、皮肤病、癫痫等病症，水质问题已经严重影响到当地居民的日常生活。

(图片来源momsrising.org，版权属于原作者)

2015年10月2日，密歇根州州长要求弗林特市尽快将自来水源调回到底特律供水系统，并批准了这一工程所需的$600万资金预算。在州政府的敦促下，两周之后弗林特市的自来水源终于被调回到底特律供水系统。

但这起事故没有因为切换回原来的水源就顺利解决。弗林特市将近10万人已经饮用铅污染水长达18个月，其中有高达1万2千名的儿童接触到了含铅量严重超标的饮用水。而且之前的污染水质已经对老旧的弗林特供水系统产生了不可挽回的损害，所以即使在切换水源后，从当地居民家中笼头流出来的自来水依旧含有有毒物质。

2016年1月5日，密歇根州州长瑞克-斯奈德(Rick Snyder)宣布弗林特市进入紧急状态，美国司法部开始介入调查弗林特自来水危机事件。1月16日，奥巴马总统宣布紧急拨款500万美元联邦资金用于应对水污染事件，并要求联邦急救管理机构(FEMA)和国土安全部(DHS)提供必要的救助和协助。

(图片来源《纽约时报》，版权属于原作者)

现在的调查还认为，自来水源的切换也可能是导致当地退伍军人症(legionnaires)的爆发的原因之一。退伍军人症的病源和饮用水紧密相关，易引发呼吸道疾病、感染肺部、肺炎等疾病。据统计，当地至少有10人死于退伍军人症、77人患病。
至少四名官员因为此事辞职，其中包括一名弗林特市地方官员，两名密歇根州环境质量局官员，以及一名美国国家环保局官员。1月20日，密歇根州州长瑞克-斯奈德在州情咨文演讲时向全体市民道歉并承诺会弥补。
弗林特水污染事件的罪魁祸首之一是当地老化的供水设施，这些设施不足以应对水质变化带来的威胁，气候变化也对供水设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另外，美国现行的相关法律政策、传统的管理机制都不能够及时应对新出现的改变。
而导致这场水质危机的另一诱因非当地政府不作为莫属。弗林特自来水污染事件先后历时将近两年，当地政府宁死不承认水质问题，相关部门也死板地“按章办事”，各部门之间互相推诿责任最终造成危机一步步升级恶化。该事件甚至因当地非裔居民比例较高而引发出了种族歧视的指控，许多人相信如果弗林特以白人居多，那问题解决起来就没有这么缓慢了。

本周首批被起诉的官员包括：

麦克-格拉斯哥(Mike Glasgow)， 弗林特市水质实验室监管人

麦克-普利斯比(Mike Prysby)， 密歇根州环境质量局官员

史蒂芬-布施(Stephen Busch)，密歇根州环境质量局水质办公室地方协调员

常州毒地危害学生健康

今年1月初，澎湃新闻网的一篇《常州修复“毒地”土壤或致学生过敏咳嗽，附近一中学停课》曝光了一起举国关注的学生健康受威胁事件。

（图片来源于新华网，版权属于原作者）

有江苏省常州市外国语学校的学生家长向媒体反映 ，从2015年年底开始，很多就读于常州外国语学校的学生出现皮肤过敏、咳嗽、流鼻血、呕吐、口腔溃疡等不良反应。大家普遍认定这些不良反应均来自学校附近的一块正在进行土壤修复施工的“毒地”有关，这块毒地的前身是2010年整体搬迁的常隆、常宇、华达三家化工公司的所在地，三家公司历史最久的常隆公司曾在这片厂址生产过52年的农药化工产品。

据现代快报网报道，2014年11月就有另外一所附近的学校学生反映，他们在这片区域修复施工时就闻到持续散发的刺鼻臭气，不少学生都出现过晕眩、呕吐等不良反应。这种臭气来自于施工时被翻掘出来的大量受污染泥土，尽管当地环保局责令立即停止施工，但环保部门的测试结果显示周边环境符合规定。
据《中国经营报》报道称，2015年10月一位在常隆化工工作超过30年的退休员工实名举报，常隆化工曾在搬迁前挖了五六米深的大坑，将大量化工危险废品埋在坑中。对于这一指责，当地环保部门坚决否认。但在今年2月，有环保部门负责人证实，由于企业生产工艺落后、当时环保要求不高等客观因素，常隆化工旧址的确存在土壤和地下水污染的情况。

（图片来源于《财新周刊》，版权属于原作者）

对于受害学生和家长来说，这所学校环境不达标，换所学校就读也可以作为解决方案之一，但常州外国语拥有当地排名第一的初中部，经历了一轮小升初“厮杀”的学生和家长不愿意轻易放弃这得来不易的就读机会。于是学生与学校方面也展开了一场拉锯战，学校在污染问题并未有效解决的情况下，单方决定在2月21日正式开学上课。

而无独有偶，常州排名第二的正衡初级中学的择校费也在此时上涨至10万人民币左右。考虑到转校的家庭又将面临一笔巨大的择校费支出。
据财新网2月底的报道，该校初一、初二1,500多名学生中，已知有549名学生进行了体检，其中140名查出了甲状腺结节钙化、白细胞数下降、淋巴结节等病症。
随着事件进一步升级，4月17日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调查《不该建的学校》在全国播出，此后新华社等中央级媒体都开始跟进调查此事件，“毒地威胁学生安全”正式进入全国公众视野。

（图片来源于CNTV，版权属于原作者）

据央广网4月21日的报道称，有学校初一、初二学生家长自发统计的683份体检报告中，有561名学生指标异常，和常州卫计委此前提供的“该校仅有133人体检指标异常”的数据相差甚远。
面对公众、媒体的指责，常州相关政府部门却坚决予以否认，屡次在各种场合咬死“学校附近地区无毒”。常州市政府新闻办称：专家已经在2月对学校附近的土壤修复调整工程做出结论，工程已达到预期环保治理效果，空气质量检测完全达标。并且学校经与学生家长协商后聘请了第三方检测，结果也显示，该校附近各项指标都符合国家标准及要求。

到底校区所在地有毒、无毒？有毒是否危机人体健康？这竟成了当今科技都无法回答的无解之谜了？

到底“毒地”是否是导致常州外国语中学上百位学生患病的直接原因？所有人都知道这还需等待进一步的调查和证实，但就在大家等待结果的同时，却还有几千常州外国语中学的学生、教职员工每天都在那个让人心存疑虑的地方学习、工作。不管最终会由哪个部门来承担责任，学生的健康每天都在遭受威胁，而到头来还得由无辜的学生和他们的家庭来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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