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扇门奇案之胭脂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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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我带你进去。”冷月心再次抓起女孩的手，带着她走到那间房前，这是个下人房，离后门近，方便守后门的人轮休的。
冷月心抬手推开房门，推门前的种种戒备，在看清房间的一瞬间就放下了一半。
此时在房里的正是方才的中年男子，此刻见冷月心带着哭哭啼啼的孩子一起进来，实在气不过怒骂道：“干什么你们？就这么闯进来绸缎庄，不怕我告官啊！”
“这孩子说看见她娘被人带进来，我当然要进来看看。呵，告官？我方才还与衙门的杨大人一起来查案来着，你去告吧。”冷月心冷笑道。
中年男子也知道庄上今天出了事，有捕快到了庄上，听闻冷月心与六扇门里杨大人同来，立刻换了嘴脸：“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别见怪。这孩子的事啊，大人您误会了，我这小地方，放得下我一个人就不错了，哪还能藏得了女子呀。”
冷月心没搭理他，问一旁的女孩：“你说你娘在这，你能找得到她吗？”
女孩摇摇头，深吸两口气，哇的一声又哭出来。
“诶呦这位大人啊，您可别听这小丫头胡说。她是胭脂铺子里程老板的小千金，她哪里有娘啊，她娘早都死了三四年了。”
中年男子一边说，一边不情不愿的从柜子里翻出来一条白狐的披肩，扔给了女孩：“拿着吧小丫头，以后自己的东西看住了，再在我这丢了，你哭死了我都不还你！”
中年男子也没撒谎，接过了白狐披肩的小女孩，果然立刻就不哭了，双手捧着披肩，依偎的凑到脸庞，用小女孩子特有的软软糯糯的声音，拖着长音无限撒娇的喊着娘。
冷月心也有点愣住，问她道：“这就是你娘？”
女孩子点点头，没有说话。
“这位大人你不知道吧，程老板他夫人去的早，就留了这么个女娃娃，没娘疼的孩子和有娘疼的孩子那肯定不一样啊！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天天对着这么块披肩喊娘。
前些日子他爹来庄里给我们小姐送胭脂——他家胭脂最近卖的真好啊，我家小姐也喜欢的很——那时候这丫头跟着他爹一起来的，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就知道喊娘。
结果走时这披肩掉在了这，这孩子是天天过来哭啊……”中年男子解释道。
“人家孩子对着这披肩喊娘，你也能狠得下心扣着不给。”
冷月心冷哼一声，满心鄙夷。
“我这不是……瞧着那披肩毛色挺好嘛，尤其领口边那一圈红，估计能值不少钱……”中年男子声音渐渐低下去。
“别让我看见下次。”冷月心带着女孩走出房门，看着心满意足而泪痕犹在的女孩也很是头疼，想想上午买东西时胭脂铺程老板真挚的笑脸，自己无论如何也得帮他把女儿送回去，何况这么个小女孩子，他又怎么放心让她自己回去。
“你要找娘也找到了，我送你回家好不好？你不要再乱跑了。”冷月心询问道。
小姑娘抓着披肩，朝他点点头。
冷月心带她去找了杨梦言，杨梦言已经重回了大堂，看脸色，估计没什么收获。
“怎么还多了个孩子？”杨梦言一脸的审视。
冷月心哭笑不得：“真不是我的——胭脂铺家的女儿，前两天和他爹一起上门送胭脂的时候丢了披肩在这，哭着来找，我瞧见了，帮她找了东西，想着送她回去。你这边怎么样？”
杨梦言长叹口气：“你先去忙你的吧。我这边暂时没什么突破，晚点衙门里见，我再和你细说。”冷月心也没再多问，带着小女孩一路去往胭脂铺。
到了胭脂铺的时候，已近正午，铺子前放了一块写着休息的牌子，中午暂时不卖胭脂了。
“程老板在吗？”冷月心一手牵着女孩，一手去敲门。
这一路冷月心也算是照顾她，糖果点心买了不少，小女孩和他也亲近了几分，告诉了这个善良的大哥哥她的名字。
小女孩叫做程晓白。
冷月心还以为是大小的小，女孩认认真真的告诉他，是知晓的晓。因为她娘的名字里有一个白字，她名字的含义，是她爹对她娘的爱。
“在呢在呢，客官要买胭脂吗？稍等一会，一会就继续卖了。”铺子里探出一张带着歉意的面庞。
见那人手里还拿着筷子，冷月心瞬间了悟，原来是在吃饭，难怪暂时不卖了。这铺子生意这么好，若不是挂上休息的牌子，只怕是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吧。
“我不买胭脂。我是送晓白回来的。”冷月心一边朝铺子里走，一边将躲在自己身后的女孩拉出来。
“晓白，你又跑去哪里了？”
程大老板，程实，彻底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大步上前，又半蹲下来，心疼的看着女孩。而晓白却低着头，两只手都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披肩，低低的喊了声：“爹。”就再没了下文。
“哎，我这几日生意太忙，铺子里还没来得及雇几个伙计，我实在是有些疏忽了女儿，还好公子肯送她回来。”
程实一边说，一边从一边柜子里取出了碗筷，叫晓白去吃饭，又问冷月心：“公子你吃过了没有？不妨一起用些，粗茶淡饭，还望你不要嫌弃。”
提到吃饭，冷月心想起来本来约了杨梦言一块吃饭的，此时自然是摆手婉拒了：“已经有约，不劳您费心了。”
程实很是纠结的皱着眉头：“这……您大老远的送了晓白回来，总得给我个机会报答报答您吧。”
冷月心笑笑，本想拒绝，想起杨梦言对那盒胭脂的喜爱，开口道：“程老板若是有意，不妨趁现在没人，多卖我两盒胭脂——上午我过来买，可是排了许久的队才买到了一盒呢。”
程实闻言哈哈大笑：“这有什么难得。”说着，从一旁的货架上拿了几盒，又从隐蔽处的小箱子里取了一盒，对冷月心道：“这些你都拿着，尤其这个，是我新研究方子做出来的，还没有开始卖，提前给你——等到卖的时候，你想要只怕是要在我这小店前站很久了。”
冷月心接过来，将那单拿出来的一盒打开闻了闻，这些东西不是他用的，他算不上内行，却也觉得这一盒很是上品，颜色，味道都极好。
“这我就不推辞了，多谢。”冷月心坦然收下。
“都是小东西，不足挂齿的。”程实谦虚的笑笑：“公子你，我瞧着亲切的很，便是交朋友，送些小礼物也是应该的。”
冷月心看着手里的胭脂很是感兴趣：“那程老板能不能透露透露，这么好的胭脂，都是怎么做出来的——我没有窥探你秘密的意思，就是很好奇，程老板你于胭脂这一行，有大能力啊。”
程实笑了笑，道：“实不相瞒，我卖胭脂之前，干的是倒卖古董字画，手里攒下了点银子。后来结识了我娘子，她喜欢胭脂，我就换了活计——做人家丈夫的，总要对娘子好些吧。”
冷月心惊闻他弃了体面又赚钱快的古董买卖，为了娘子的喜好钻研胭脂，不禁十分钦佩，点头道：“是该如此。”
“市面上已有的胭脂，我娘子都不喜欢。她嫁给我之前常用的胭脂，离开了娘家就不好买了，我就一直努力创造方子。也就有了现在这生意红红火火的胭脂铺了。”程实提起自家娘子，笑的很是柔和。
冷月心也是面带笑意听着，虽说他知道程实的娘子死了三四年了。
“程老板的胭脂这么好，将来晓白大些能用了，必然是像极了尊夫人的。”冷月心笑道。
“我才不要那胭脂！”突然，本来安安静静吃饭的晓白突然喊出声，冷月心朝她看去，抓着筷子的小手很是用力，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我只要娘！”晓白一只手抓着自己的披肩，朝程实喊道。
程实先是一愣，随即对冷月心歉意的笑了笑，道：“见笑了。”接着又看向晓白：“胡乱插什么嘴！而且我说过多少遍，那不是你娘！”
“爹爹你说的不对，这就是娘！”晓白抓着披肩，丝毫不肯退让。
“还有那些胭脂，我娘才不会用！”“你！”
拿着胭脂的冷月心：“……”
别人的家务事，冷月心也不方便参与，胡乱找了个借口退了出来，没走出两步就又听到晓白的哭声，叹息一声，无法再管。
拎着胭脂，冷月心又去往了六扇门，本想同杨梦言一起用些午饭，却见此时的六扇门里人人都在忙碌，杨梦言坐在桌案前，更是运笔如飞。
“我回来了。”冷月心打了个招呼，将胭脂盒子放在了杨梦言身前。
“嗯。”杨梦言头都没抬，神情专注。
“你这是……有线索了？”冷月心问道。
杨梦言这才抬了头，脸上有三分喜悦：“确实。”
她将手里新一沓纸拿过来，对冷月心解释道：“你临走前和我说那丫头和她爹来府上送过胭脂，我突然就想到了，这种大户人家的女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住的地方在家里也不是贴近门口的，能迅速将人抓走，必然是熟悉道路的。”
“也就是说，这人要么是府上仆从，要么是来过的。这些丢失的女子里，有五个家里还算富贵的，查出这五户人家在女子失踪前有什么共同的人来过，极大可能，就能推断出凶手是谁！”
杨梦言将五张纸平铺在桌面上，给冷月心一个个指出她圈起来的名字：“这五家已经将家中的仆从，案发前一个月之内来过的人都写了出来。”
“重叠的有几个，包括城里的孙大夫，送菜的伙计，送肉的屠夫，还有绸缎庄，首饰店，胭脂铺三家老板，以及媒婆。而这七人中，绸缎庄和首饰店两家老板的女儿也在失踪之列，排除掉这两人，也就是说，可疑人物，还剩下五人。”
冷月心听她说完，皱眉问道：“可若是一个高手，不惊扰任何人的查探地形，也可以做到在熟悉了地形后迅速抓人的。”
杨梦言叹口气：“你说的也有道理，然而眼下这毕竟是一条线索，我们不能一直这样坐以待毙了，只要有些线索，就必须查下去。”
“可是剩下的这五个人里……看着都不像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啊，而且那么多姑娘，抓过去了也总要有个安置的地方，似乎没谁有足够的房屋来关这些人。”
冷月心顿了顿：“我明白你现在迫切想要查出点什么的心情，只是这样有点可疑就查过去，到头来白忙一场，你上头若是怪罪……”
杨梦言明白冷月心的意思，六扇门不是只有金陵这一处，或者说金陵这一处只是京城六扇门在各地的分支之一，她上头虽说有个曾大人，但具体查案的是她。
金陵这边的案子迟迟破不掉，京里应该已经收到曾大人的请罪折子了，她再这么徒劳无功，必定要受到上头责难。
“若是要关人，这金陵城有多少密室你我也不可能全都知晓的。我还是坚持查一查，白忙就白忙吧，忙起来，总比这么干等着，然后陆续接到有人报案却什么也做不了要强。”杨梦言深吸口气又呼出，感觉胸口的烦闷少了许多。
“也好，那就做吧。”冷月心也没再继续劝阻，对他来讲，杨梦言这个捕快做与不做没什么太大差别，只是杨梦言喜欢，他也就不会反对。然而若真是京里来人刁难杨梦言，冷月心自然会出手护人。
二人这边说着话，没一会就有小捕快进来禀报，说人已经都带到了。
带来的五个人男女老少都有，对于最近金陵城的案子知道的有不知道的也有，杨梦言一一见了。
媒婆最先进来的，被问及相关案情时大喊冤枉：“我一个媒婆子，谁家有适婚的男子女子我自然是要去走动走动的，我怎么可能抓什么姑娘啊，我给人牵红线又不是开青楼……对，大人您要不要传魅香楼那边过来问问话……”
坐在魅香楼代表人物冷月心身边的杨梦言：“管好你自己的事，我传谁不传谁不用你来操心。”
送菜的伙计年纪不大，回话时哭丧着脸：“我送菜也只是从后门进去，帮着送到厨房，我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去人家府上小姐的住处溜达啊……”
深思熟虑后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的杨梦言：“我知道了，你回去接着送菜吧。”
卖肉的屠夫杀猪杀牛还有点胆子，到了公堂上也是战战兢兢：“大人，我卖的……真的是猪肉牛肉……猪头牛头都还在呢……我哪有胆子抓那些姑娘来卖人肉啊，我真不敢啊……”
看着涕泗横流的屠夫深感无力的杨梦言：“我知道你没胆子卖人肉，我是问……算了你回去吧，我知道不是你了。”
孙大夫年近半百，不卑不亢的很：“我确实给这几位姑娘都请过脉，然而我一个老头子，抓这些姑娘能有什么用？他们府上有什么上等的药材我抓过来还有可能。”
长叹一口气后垂头扶额的杨梦言：“对，您说得对，您说的太对了。您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我差人抬轿子送您回去吧。”
程实一脸问心无愧的样子，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和一旁的冷月心打了个招说：
“我一个小本生意的商人，最大的心愿就是做出上好的胭脂；”
“那些姑娘们都是我这小店里的大客户，她们失踪，我比你们还着急啊……”
“着急的我这几天做出来的胭脂都少了，大人您桌上那单独的一盒可是我家的新品，我要是不着急，早就大量做出来好大肆挣银子了啊……”
拿人手短无话可说的杨梦言：“程老板，打扰了，你快回去忙吧。”
“感觉怎么样？”清净下来之后，杨梦言问向全程观看她办案的冷月心。
冷月心摇摇头：“看起来都没嫌疑，还说的都挺有理。不是真没关系，就是太会演戏了。”
杨梦言闭目将每个人的表现在脑海里又过了一遍，又问道：“那你觉得，谁最有可能？”
冷月心也是沉思了一会，才开口道：“这个……真看不出来。暗地里派人手全天看着吧，要是再有案情发生，就能知道这五个人里谁是真的没嫌疑，谁是装的了。”
“不过，也可能真的都和案件没关系，别的线索还要继续找啊。”
杨梦言疲惫的揉了揉额头：“我知道了。”
没一会，派出去送孙大夫回医馆的小捕快来禀告杨梦言：“孙大夫已经送回去了，他让我转告杨大人您，说感谢您看在他半截身子入土的份上没对他严刑逼供，您以后要是去他的医馆，他会少要诊费的……呃，他还说您做的不够干净，虽然没见血，但是血腥味他能闻得出来……”
（未完待续）
凶手是否在这些人当中
血腥味又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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